那次之后,温久回家也学着周枕寒不吹头发,天气热的时候父母便由着她,可冬天便会被父母训斥一顿。
后来便再也不学周枕寒。
盘子里的水果已经被自己吃得差不多,她有点不好意思,问道:“小叔叔你要吃水果吗?我去切。”
周枕寒睨她一眼,毫不客气道:“你会切?”
“.......”
看不起人。
胜负欲上来了,温久拿起盘子就往厨房走,她不会做饭还不至于不会切水果。
周枕寒也没拦她。
温久去厨房,从保鲜柜里拿出水果来认真洗干净,切完端出来放在周枕寒面前。
周枕寒丝毫不在意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吃了一口温久端回来的水果,才问:“今天怎么没让司机接你?”
“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就想自己回来。”
周枕寒视线移到一旁的桌上,温久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她刚才坐的地方,上面还摆着自己拿回来的书。
倒也不是多爱学习,只是新闻学很多专业课,并不是上课认真就能听懂的,她就把书带回来配着资料随便翻翻。
下午的时候还边翻边和林姨聊天,以为周枕寒回家后不会再下楼,竟然忘了自己的书还放在桌上。
温久不等周枕寒问她,主动摊牌,“我转专业了。”
周枕寒手一顿,视线扫过她的脸,沉声问:“不学你喜欢的油画了?”
温久并不意外周枕寒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虽然长大后和周枕寒很少见面,但周溯经常让周枕寒给她顺路带东西,想来在周枕寒面前,周溯也念叨过好多次她喜欢什么,又或者不喜欢什么。
但这些和周溯有关的事也只是过去式,以后再也不会存在。
周枕寒也不用再因为她,去工作的途中还要在她的学校门口停留。
周枕寒和周溯在她的世界里是绑定的,和周溯没有以后了,周枕寒自然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对她。
她现在也只是因为和舍友闹了矛盾,短暂地借住在周枕寒家里。
想到这里,温久的心一沉,背后泛起一股凉意,她垂眼藏住自己的情绪,满不在乎道:“不学了,现在不喜欢了。”
油画就像周溯一样,让他们溜在她的过去就好。
温久呼出一口气,在周枕寒还未开口时轻声道:“小叔,我周五就回学校了。”
说出口的话,声音是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低,好像刚大哭过一场。
今天才到周三,她周四仍然有课,她告诉周枕寒说周五就回学校,周枕寒能懂她的意思。
周五之后,二人不再需要有任何的交集。
她仍然低着头,没有去看周枕寒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气,还是觉得如释重负。
偌大的房子,只要温久和周枕寒双双不说话,便会显得静悄悄的,似乎连窗外江水流动的声音都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温久才听见周枕寒的声音。
他的声音带着丝薄怒,听得温久心里一颤,“温久,我说过你永远都可以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
“我和周溯都.....”
“我不管你和周溯怎么样,现在只谈我和你。”
第10章 chapter 10
温久没有想到周枕寒会对她要回学校的反应,她虽然没有和原来的室友解决矛盾,可她现在已经换宿舍,完全不需要继续待在周枕寒这里。
即使周枕寒说过,她可以把这里当成家。
温久的母亲江晚秋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在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私自为她投了笔三百万的理财,保障了她的基本生活。
学新闻后温久也了解过南桉市人均收入,从不肆意挥霍金钱,这也是她知道和周枕寒一起去吃的那家店人均消费是普通人一个月工资的原因。
父母去世后,温久就把原来住的地方收拾好,从不回去。
只要一看到原来的场景,便会想起那些幸福的画面。
每到放假,她也会自己租一个两月的短期房自己一个人住。
家是一个美好的词,从来不止是一个房屋。
而她在父母去世后,只住在冰冷的房子里,即使假期和周溯的见面比平时多,但失去亲人的空缺谁也填补不了。
抬眼和周枕寒对视,温久解释道:“是我申请换了宿舍,已经和新室友见过面了。”
她向周枕寒说明不住在他家里的原因,也是真的不想再继续给他添麻烦。
安静的室内气氛压抑,温久心脏狂跳。
听完她的解释,周枕寒也觉得她回学校的理由不够充分,“去学校司机送你。”
温久道:“这太麻烦您了。”
“为什么不喜欢油画了?”周枕寒突然问。
温久刚转专业的时候也会有同学问她为什么转专业,她说不喜欢之后便再也没人深究背后不喜欢的原因,只当她是真的厌倦油画了。
毕竟上大学很多专业的事情会脱离原有的认知,开学时也有同学就那么转走了。
没料到周枕寒会岔开话题,温久愣了愣,随后道:“没有为什么,就是不那么喜欢了,想要做点有意义的事。”
周枕寒扫了一眼桌上那本《新闻编辑与评论》上,眉心微蹙,“这个?”
温久没有否认。
有时候误听的真相,远比真相更糟糕,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笔下微薄的文字,能代替无助的弱者说出真相。
她又让谈话回到正轨:“小叔叔,我只是不住在您这里了,您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我的。”
说完她又觉得她一个学生,周枕寒这样身份的人,他就算真的有事也不会找她。
她小声嘀咕:“虽然您也不会有事要找我。”
周枕寒黑眸微眯,极具压迫性,沉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有事找你?”
温久一噎,说道:“那您给我打电话就好。”
看到周枕寒眼底的疲惫,温久没有继续和他聊下去的打算,毕竟她这只是一件小事,没必要耽误周枕寒的休息时间,她站起来将自己的书拿在手里,“我先上楼了,您也早点休息。”
周枕寒还想说什么,喉结上下一滚,“嗯”了一声。
温久便拿上自己的书回了房间,她来时没带任何东西,现在看着已经像是她常住的房间一样。
周枕寒在车上给她盖上的薄毯仍摆放在床尾凳上,她到现在仍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它。
是不是要洗干净还给周枕寒,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这么一床毯子,已经被她用过,周枕寒应该也不会再需要。
温久坐在床边,看到薄毯不由想起那天突如其来的靠近。
假如周枕寒不是从小一直都在叫的叔叔,她真的会以为那天是周枕寒故意那么做的。
可一直在周枕寒的眼里,她和周溯就像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或许只是那天的自己太过木讷,就连接周枕寒递过来的毛巾都慢吞吞的,周枕寒已经耗尽了耐心,才会亲自动手。
看了眼时间,她第二天早八点有课,不再适合继续熬夜,即使周枕寒不认同她回到学校,但从她说出口的那瞬间就无法改变。
手机被她仍在床上,洗漱完回来才发现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是来自周溯的。
这两天,温久根本不看周溯的任何消息,周溯到现在才意识到她的不对劲。
她一点也不想再关注周溯的任何消息,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掀开被子躺下。
关了床头的台灯,闭上眼酝酿睡意时,周溯又接着打来。
第二遍铃声响起时,温久终于还是接起来。
她没有说话,等着周溯先开口。
终于打通温久的电话,周溯心里的担忧也跟着放下,但还是条件反射性的问了一句:“久久,你没事吧?”
温久闭着眼,没有一点和周溯闲聊的打算,“我没事,不说什么就挂了。”
周溯道:“前天不是约了见面吗?我到了之后打你电话打不通。”
其实我到了,只是你的眼里装着别人,所以才没看到我。
温久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她觉得已经没什么再说的必要,但是不说清楚周溯会一直追问,便扯了个谎,“那天手机丢了。”
“难怪这两天给你发的消息你都没有回。”周溯彻底放心,没有察觉到她对他态度的变化,“那你是又买了一个手机吗?”
“嗯。”
周溯:“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我差点就过你学校来找你了。”
这话温久听过好几次,此刻再听一遍不会再有所感动,反正周溯也不会真的过来,她敷衍地“嗯”了一声。
“我困了,不说了。”周溯是夜猫子,她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周溯便同意了。
挂断电话前,温久条件反射叫住周溯,在周溯问她怎么了时才反应过来,她抬手关了床头的台灯,轻声道:“没什么,挂了。”
即使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她也做不到祝福他和别人幸福。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相隔两地,减少联系。
倒也挺巧,刚和周溯电话挂断,程琪月的消息就弹出来了,她像是在报备行程一样,告诉温久自己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学校。
程琪月回学校的大巴预计周五下去五点到达,温久敲字:【下午茶已经恭候多时!】
程琪月回:【我知道我回来就会被你压榨】
温久发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虽然开玩笑时告诉过程琪月,等她回来帮温久搬宿舍,但她选在周五更多的是因为周五所有人的课程都上完,那时候她再搬宿舍影响较小。
程琪月发过来一条语音,声音也带着笑意,“可是你知道我就愿意被你压榨。”
程琪月那边信号依旧不好,温久发过去的消息她过好几分钟才回,甚至为了证明自己,还发了一张网络卡顿的截图,只不过图片发送更慢,被顶到聊天的最下方。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需要沟通,温久便和程琪月切断聊天,睡下了。
她早八需要去学校很早,前一晚也没有和司机说过,起床时便自己打了辆车。
下楼时,整个房子都空荡荡的。
因为太早,温久也不担心会撞上周枕寒,她并没有出门,随意的靠在墙边看手机上的打车订单。
天气已经回温,温久穿了一件白色的短款吊带,外穿一件咖色短外套,一条高腰慵懒风牛仔裤,右肩挎着一个黑色双肩包,像是刚从韩漫里走出来。
她将头发高高绑起来,碎发垂在脸侧,脸蛋又小又白。
司机还有十多分钟到达,但并不会让温久迟到,她便又回到沙发上去等着。
江对岸依稀还有人点着灯,温久视线从落地窗边飘过,漂浮在江面上。
室内的自动灯光熄灭了,温久也没有动,好像此刻坐在这里,能感同身受到周枕寒那晚的心情。
忽然亮起的灯光把温久拉回思绪,抬眸见到是周枕寒,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远处的天边挂着微粉的光,看起来像是给黑沉的夜染上了颜色。
温久没想到周枕寒会这么早,回过神来,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微愣在原地。
手机响起一个陌生号码,温久知道是司机到了,便站起来朝着周枕寒道:“小叔我先走了。”
直到踏出门,温久感觉自己的呼吸才回来,清晨的空气像是被?洗过一样清新,令人心情愉悦。
和司机确认号码后,温久上了车。
查了一下一天的课表,温久像是被妖精吸干精气的和尚,无力的瘫坐在后座椅上。
周四的课是最多的,下午的课表被排的满当当。
司机是个爱唠嗑的,看了眼这么长的路程,便主动和温久说起话来,“小姑娘这么早去学校啊?”
温久看着窗外变化的风景,已经出了南和九溪,回答道:“八点有课。”
司机:“没让你家里人送送你啊,现在这个点很不好打车,尤其是你这个定位。”
南和九溪是富人区,网约车出租车基本不常跑这附近的单,不是不接,是几乎不会有人打车。
这里住的人都有好几辆车换着开,甚至还配了专职司机,不管什么时候出门都有司机接送,压根用不上打车。
温久没在意司机说的话,随口道:“家里人没时间。”
不管是上班上学这个点都还很早,司机奇怪道:“这么早都没时间吗?”
想到刚才出现的身影,温久随便扯了个谎,“太早了家里人刚起床,而且也不是每天都现在就去学校的。”
司机顿时觉得这姑娘真是太懂事了,知道时间太早不麻烦家里人,也不麻烦打工的司机,毕竟这里住的人再赶时间也不会有她这么早出门。
温久眼睛看着外面的风景,偶尔又和司机搭几句话,不知不觉就到了。
没有迟到,甚至还给她留了吃早餐的时间。
晚上下课,温久还是提前给周枕寒的司机打了电话,她需要回去整理放在周枕寒家里的东西。
更何况前一晚周枕寒就问她为什么不让司机接了。
回去的路上有点堵车,温久靠在车后座小憩,到南和九溪的时候司机才提醒她下车。
下车时她问司机周枕寒回来没有,司机道:“周总还在公司,他最近总是让自己加班,温小姐如果想知道周总什么时候回来,可以自己问问他。”
“为什么加班?”
司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只是道:“您要是关心周总的话,可以自己问一下周总。”
很多关系都可以用关心两个字,譬如亲人、朋友、恋人、医生与患者。
但司机的话让温久莫名的慌乱起来。
周枕寒总是让自己加班,温久想或许是因为那个他喜欢的人。
他加班不就是从喝酒那晚之后开始的吗?
或许周枕寒只是失恋了,用工作来麻痹自己而已。
不管是让她问周枕寒什么时候回来,还是让她问周枕寒为什么加班,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问。
她既没有事情要找周枕寒,也没法问他工作上的事。
这就是他们之间那微妙的差距。
似乎小叔叔只是不叫他名字的另外一个称呼而已,叫小叔还是叫周枕寒,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她对周枕寒最多的了解也就只是知道他有一个会一直都喜欢着的人,她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或许是周枕寒年少的白月光,又或者是他的合作伙伴,名字、身份、样貌她通通都不了解。
不可否认的是周枕寒把她保护得很好。
温久开门发现林姨也在,她没有做饭,也没有打扫卫生,仿佛是在刻意等着她回来。
温久进门和她打了招呼,林姨道:“想要先吃饭还是先收拾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