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衍安!
她很快藏匿到拐角处,不禁低喃出声。
再回到休息室,秋音桐已经化完妆换好了衣服。在众人朝她投来目光时,她摇了摇头,闷着声音道:“音桐,我没来过这种场合,有点不适应。我在这里等你,好不好?”
秋音桐挥退了所有人,偌大的休息室仅剩下她们两个。
隔音包料使得这里与外边俨然是两幅境况,安静到了极致。
看她脸色发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秋音桐没再坚持,却也忍不住有些担心,急道:“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这里是独立休息室,不会有外人进来。我待会儿让厨房给你送些吃的过来,要是结束得太晚我就让司机提前送你回去。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陶青梧点了下头,对于自己出尔反尔的事情觉得难为情。
酒会开始前,秋音桐才离开,没多久服务生就送了茶点过来。
法式粉色大理石茶几上,鎏金台架上摆放着好几道精致美味的糕点,一旁的手绘陶瓷茶壶有袅袅热气冒出,果茶的清香若隐若现。
她吃得很慢,眼睁睁看着外边的天色全黑,然后被华灯初上的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
又在休息室待了会儿,她开始收拾搁在桌上的物品到帆布包里。
突然休息室厚重的门被推开,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在屏风隔断的另一边响起,不消片刻又重新恢复到静谧。
秋音桐之前说过这里一般不会有外人进来,然而此时此刻,她很清晰地嗅到浓郁的酒气,还有那人不时发出的窸窣声。
从她待着的地方出去必须绕过屏风,那就百分百会与那边的人面对面撞上。
就在陶青梧踌躇不安时,那边再度传来东西摔落地面的声音。
和酒鬼共处一室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她长舒了口气,踮着脚悄然地往门口挪动。
右手刚刚摸上扶手,她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斜倚在沙发上的人双颊带着酒后的酡红,姿态懒散,领带松了些许,连带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也被解开了好几颗,露出半片结实健硕的胸膛。
忽地,那人挪开了为了遮光放在眼前的手,半阖着眼眸望向她。
“傅先生......”
她嗫嚅出声,没忍住大着胆子变换方向朝着傅庭肆的方向走去。
“出去。”
傅庭肆的语气冷漠又无情。
陶青梧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立时就要扭头离开,然而刚走了没有几步,身后的人再次出声。
“回来。”这次的语气温和了些。
她愣在原地,进退两难,总觉得醉酒后的傅庭肆有些阴晴不定。
傅庭肆甚少会有喝多的时候,今日有几个合作商实在热情,让他盛情难却,情不自禁就变得贪杯起来。
这会儿他只觉得头重脚轻,被人送到休息室想要小憩一会儿,却没想到会有人如此不懂事。
往常有不少人会借着由头塞女人给他,最后都被他强压着火气打发掉了。
鼻间原本萦绕着的酒气突然掺杂进来浓郁的女士香水味,那轻缓的脚步声让他刚放松的警惕心再度提了起来,随之沉着声怒喝了一句。
这人还算机灵,闻声扭头就要走。
这时他有些好奇朝那边觑了一眼,恍惚中看清了临近门口站着的身影。
方才在宴会厅,秋音桐偶然提起陶青梧今日也来了,不过待在休息室没下来。
他隐隐清醒了点,换了语气叫住了人。
明明离得不远,可那人一直怔在原地一动不动,想必是被他吓到了。
傅庭肆定了定神,再次开口:“抱歉,不知道是你。”
静默半刻,陶青梧从休息室内的小冰箱拿了瓶水放在了傅庭肆面前的茶几上,犹豫了会儿坐在了沙发的另外一边。
在傅庭肆的眼里,她木讷坐着的姿态有些滑稽,长睫不停扑簌无不证明着她这会儿有多拘束。
“你是喝多了吗?”她问了句。
他觉得口干舌燥,旋开盖子喝了口水,“还好。”
见他态度软化了些,陶青梧想起下午秋音桐所说的话,那块腕表如此珍贵,被她有意碰坏还没打算让她赔偿,让她心里的愧疚更甚。
她低垂着头,语调软糯,“傅先生,对不起,那晚碰坏了你的腕表,我应该也赔不起。”
傅庭肆手一顿,斜睨着她,那双澄亮的眼眸隐约透出几分委屈,半窝在沙发角落里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猫。
他的视线直直地落在那张柔软的唇上,仿佛是有着甘甜汁水的果实,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一番。
沉默的滋味实在不好受,陶青梧只好抬起头再次张嘴想要出声。
下一秒,那让她一度觉得熟悉的温热掌心扣住她的手腕,随之带入到身前,让她动弹不得。
傅庭肆掐着她的腰,右手的指腹摩挲在她的唇角。
那晚这人在酒后用这里轻蹭过他的嘴角,好像就是这个触感,意识迷离间他答非所问:“还我?”
第24章 GET 24
陶青梧陷入无尽的迷惘, 嘴角有温热贴上,呼吸交织在一起。
有酒气扑在鼻间,她却丝毫不觉得反感,反而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休息室内的灯光在方才傅庭肆进来后就调成了舒适的暖光, 两个人紧拥在一起的身影投在羊毛地毯上, 显出几分旖旎。
一个浅尝辄止都没深入的吻, 陶青梧却觉得自己好像醉了,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在无形中把酒气渡给了她。
两个人分开后,鼻尖依旧抵在一起。
傅庭肆直勾勾地盯着她,右手从她的下巴再次挪动到嘴角,拭去那若有似无的涎渍, 口吻染着暧昧,“那晚, 你也是这么吻我。”
陶青梧的眼里全是茫然, 被他迫着对视。
她个子不高, 身形又不如傅庭肆宽阔,耷在半空中的一双脚触不到地面, 只好将双手攀在这人的肩上想要起来。
只是下一瞬, 扣在她腰间的手再次收紧,醉酒后的傅庭肆一举一动都有点没轻没重。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边, 她微屏呼吸, 伸直手臂拉开了些距离, 急道:“傅......傅先生,你......你喝多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说方才的陶青梧看着还很温顺, 那此时此刻俨然就是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野猫,身体在瞬间绷得紧紧的, 就像是一张拉成了满月状的弓弦。
傅庭肆不紧不慢地掰开了她紧攥着的拳头,然后带领着她攀在颈后,再次慢悠悠地靠近她。
呼吸骤乱,陶青梧看见傅庭肆的眉眼间带着几分未来得及消的欲望,喉结也很明显地滚动了下,语速很慢,“要我帮你回忆吗?”
她双颊烫到绯红,听着伏在耳边的气息不太稳,好半晌,许多意味不明的话一点点地钻入她的耳中。
如果说先前她还对傅庭肆的话莫名其妙,这一刻她只觉得羞赧。
那晚在秋榭园影音室断片后的画面具象化起来,宛如会自动滚动播放的动画,一帧一帧在她的脑海中跳跃。
犹记得当时第二日,傅庭肆有模棱两可地问她记不记得前一晚发生了什么,她顺其自然地感谢了他送自己回了房,然后这人又问她对其他的还有没有印象。
原来指的是这个,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亲到了傅庭肆。
陶青梧双目圆睁,越发对醉酒后的自己好奇起来,小声道:“那我还有做其他更过分的事情吗?”
怀里的人这会儿坐得很乖,不闹也不挣扎了,傅庭肆内心深处的劣根在酒精的挥发下冒了出来,一心想要逗弄,语调带了点浮浪,“你指什么?比如——你有没有张开嘴主动地迎我进去?”
其实刚刚他刻意添油加醋歪曲了那晚的实情,无非就是眼前这人羞窘时的小动作实在有些让人忍俊不禁,可爱得紧。
陶青梧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没忍住稍稍挣扎了下,窸窣声掩住了她慌乱的心跳声,垂下眼帘看着傅庭肆微微起伏的胸膛,硬着头皮问:“那——有吗?”
静默半刻,他直接道:“有。”
在傅庭肆的双手略微放松了些许后,她迅速从那危险的怀抱中弹了起来,再次窝回到沙发的角落,神情变得不自然,“我......我那晚喝多了,可是傅先生,你没醉呀,你可以推开我的。”
他顿了下,郑重其事:“推不开。”
“为什么?怎么会?”她深吸了口气。
言及此,傅庭肆眉心微拧,“你哭闹得我头疼。不顺着你秋榭园的房顶都要塌了。”
陶青梧隐隐觉得身旁的人在逗自己,可这是傅庭肆啊,以往都是一本正经、侃然正色,根本不可能撒谎和使坏的,再者,骗她完全没什么好处呀。
傅庭肆转头看她,白净的一张脸变幻着各种表情,时而苍白,时而涨红,时而青紫交加,说不清在琢磨着什么。
过了这么久,酒精的后劲全都涌了上来,他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闭眼靠在沙发上假寐。
周围安静得太突然,她有些迷惑地觑了一眼,发觉近在眼前的人好似已经陷入沉睡,呼吸轻柔而有节奏,五官放松,脸部轮廓也柔和了不少。
她很轻地问了句,“傅先生,你是睡着了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沉思了会儿,陶青梧从包中拿出手机,翻动通话记录拨了通电话给林秘书。
电话挂断没多久,林秘书就带着两三个保镖进来了。
她原本打算离开,林秘书却顺其自然地将傅庭肆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递给了她。
一路上,陶青梧目睹着几个人刷卡到了酒店顶层的总套,将傅庭肆安置妥当后才纷纷离开。
偌大的房间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陶青梧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可只要一想起之前她喝醉那么能折腾,这人都能不厌其烦地管她,那她留下来回报一二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恰好此时,主卧内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陶青梧步伐放慢,半趴在门框上朝里看。
借着昏黄的灯光,傅庭肆强硬地扯掉了领带,遂又阖上眼休息,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她扫了眼屋内的全貌,走到水吧接了杯温水轻手轻脚地去了主卧的床边。
床上的人略偏着头,枕着的两个高枕显然不够舒适,她只好轻抬起傅庭肆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个丢在旁边。
短暂的接触,陶青梧发觉傅庭肆的脸颊几乎烫到了不正常的程度,急得团团转的同时她去洗手间弄了条湿毛巾回来,一寸一寸地擦过,试图降温。
就在她抓着毛巾挪动到下巴时,原本闭着眼的人忽地睁开了,眼底没有任何情绪,看着还沉醉在酒意中。
她抿唇,扫了眼床头,温顺问:“你要喝水吗?”
不一会儿,面前的人再次扣住她的手腕带入床上,将她的额头抵在了滚烫的胸膛,接而温软的唇吻在了她的耳尖。
只一下,她的心跳失了正常的频率,如鼓动。
今晚的一切,都失了原有的轨道。
陶青梧奋力想要挣脱,而她的力道俨然与傅庭肆悬殊很大,很快又被扣入到怀中,一直停留在她耳边的唇出声了,“Pretty,安静点。”
Pretty?
她的思绪蓦地被拉了回来,不由地开始畅想起来,莫非傅庭肆认错人了?
那她更不能再待下去了,再次动了下,无奈这人桎梏着她完全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夜越来越深,想必楼下的酒会已经结束。
陶青梧几乎快忘记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再醒来晨光乍泄,从半敞的窗帘洒进来。
被抱了一整晚,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浑身酸痛,抬眼看了下,在确定傅庭肆还没醒来便急忙爬了起来。
来不及洗漱,直接落荒而逃。
傅庭肆有着强烈的生物钟,不到七点就自然醒来。
宿醉的感觉不好受,他只觉头痛欲裂,睁眼的动作都慢了好几拍,映入眼帘的是繁复精致的天花板。
不是在秋榭园,可他明明记得昨夜怀中的触感很是柔软,也很真实。
看来真的是醉到昏头了。
缓了缓,他拨酒店内线让厨房送餐,再去洗手间冲澡。
出来后,林秘书和鹤叔都已经等在了客厅,换洗衣物也备好了。
换完衣服,傅庭肆顺手解下了昨晚那套西装上的配饰,边戴边往客厅走。
餐桌上的早餐还热着,他接过林秘书递来的文件,翻阅着扫了一眼,“汇报会往后挪一日,招待Glorya海外合作商的下榻酒店就安排在这里,顺便吩咐厨房准备着。”
“好的,四总,”林秘书颔首应了一声,“那个......总经理,陶小姐的包落在了休息室。”
傅庭肆眉骨稍稍一动,执筷的手滞在半空中,眼神移动到林秘书拎在手里的帆布包上,“陶小姐?”
“您忘了吗?昨晚您喝醉了,是陶小姐打电话给我,让我带人送您回了房间。”林秘书一字不落地叙述道。
话音一落,头愈发痛了。
酒精害人,他昨晚干了不少没分寸的事情。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斜睨了眼,问了句。
这次轮到鹤叔回答,“不到六点。”
鹤叔的心里早就炸起了烟花,一早就从秋榭园带着衣服往香榭酒店赶,没想到竟在酒店的门口碰到了陶青梧。
这人看到她眼神飘忽,动作也不自然,惹得他是满头雾水。
看来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陶小姐一定是跟少爷待了一整晚,进展这么快,那么夫人的夙愿终于要实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