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一乖巧地点点头，“好。”
“我帮你吧。”见大家都开始纷纷起身准备离开，代南乔也跟着站起来，开口说道。
盛临一把勾住代南乔的脖子，面容平静，手臂上的力道却霸道得很，他暗戳戳地，咬牙切齿地道：“学长，回寝室了。”
“别人一个女孩......”
“你忘了你昨天和三个女孩约了要出去玩？现在时候不早了，再耽搁，到时候就不能错时约会了，得三管齐下。”
代南乔还想说什么，盛临截断了他的话，不顾代南乔一脸懵逼，看见万里一一脸震惊吃瓜的表情，盛临差点笑出声。
“我什么时候......”
“走吧！”
盛临几乎是连拖带拽把代南乔拉了出了。
两人走出一段路，代南乔才终于挣脱盛临的魔爪，他理了理衣服，气急败坏道：“盛临你在胡扯什么？我什么时候约了三个女孩？”
是啊，没约。
他就是单纯看不惯代南乔在万里一面前献殷勤。
代南乔说：“我告你诽谤信不信？”
盛临不在意地撇撇嘴，没和代南乔对视，“少往纯情少女身上打主意。”
“我打什么主意了？”代南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助人为乐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好不？”
说着，他倒是想起什么。
“盛临。”代南乔喊盛临。
盛临余光瞄向他，“放！”
“你吃醋了是不是？”代南乔勾起唇角，笑得一脸坏。
盛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他憋了一口气，嘴硬道：“果然是放屁。”
“到底是谁在放屁，你心里清楚得很。”
代南乔语气幽幽，那是一种看破不说破的揶揄口吻。
他款款往前走去。
盛临忽地耳朵有点烫。
那感觉像是小时候被老妈当着外人扒了裤子打屁股。
“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我警告你，不准乱想，更不准乱说。”
“脑子和嘴巴长我身上，你管我要不要乱想乱说？”
“代南乔，我把你的裸照发学校QQ群里信不信？”
“卧槽！”
......
教室里。
万里一整理好大家的作业时，所有人都走光了。
玻璃把夕阳折射进教室，暖暖的橘黄色。女生白皙的皮肤，温婉的气质，美好得像一副画。
齐了齐手上的作业，万里一抱着纸朝老师办公室走去。最上边一张是盛临的画。
用圆珠笔画的一个简笔画。
一个人手里拿着棍子，正在打狗。
狗被他署了名：代南乔。
大概因为这是饭点前最后一节课，办公室里一个老师也没有。万里一把作业放到老师办公桌上，正要离开时，身后就传来沙沙的声响。
万里一下意识回头，风卷起窗帘，什么也没有。
下一秒。
“砰！”
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楚菲菲就站在门边。
万里一呆了足足十余秒，“楚菲菲，你怎么在这儿？”
楚菲菲冷笑，短短一个多月的寒假，她整个人已经改头换面，冷笑道：“惊讶吧？”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怨恨，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小姑娘该发出来的。
“我根本没有把你关进废弃的器材室里，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万里一没有心虚，也没有自责，她从来没有认为楚菲菲是无辜的，所以即便是被当事人质问着，她仍然坦荡地说：“就是为了把你赶走。”
“把我赶走？”楚菲菲说，“是文思陈指使我这么做的，你来污蔑我？”
“明明是你自己把脚踝作伤的，他把责任全都归咎到我身上。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个又老还坐过牢的男人来欺负我，甚至拍照片发在网上，我的名声全毁了。”
“还有那个宁穗，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也要来打压我一把。”
“我算什么？你们所有人的出气筒么？”
万里一垂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文思陈还喜欢她，所以才想出那个方式，企图博得他的同情心，让他把楚菲菲赶走。
可是没想到，文思陈在知道这件事是她自导自演后，还会用这种手段去折磨楚菲菲。
那么说起来，楚菲菲确实被她害惨了，楚菲菲是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是也不至于付出这样的代价。
“楚菲菲，我......”
“你闭嘴！”
发觉她的声音逐渐变小，不再那么有底气，楚菲菲只觉得好笑。
亲手把她害到这种地步的人，居然会愧疚？
不好笑么？
“反正我的人生是彻底毁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就来给我陪葬吧。”
她字字发狠，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桌边的画纸，火舌舔过桌面，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不可控制的趋势发展。
万里一脸色一白。
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进办公室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精味。
春季是流行性感冒高发的季节，学校为此杀毒也是常有的事情，然而这间办公室的酒精，肯定是楚菲菲提早准备好的。
万里一不敢再有任何犹豫，把冲过去把楚菲菲推开，试图把门打开时才发现锁被破坏了。
楚菲菲笑出了眼泪，“去死吧，去死吧！”
这里是艺术楼，本来学校的艺体生就不多，偏偏这间办公室还在这层楼最偏僻的地方，还不是上课的时间点。
以这样的凶猛的火势，根本支撑不到等别人来救。
现在唯一剩下的出口就是窗户，六楼的高度跳下去也是死，万里一别无选择，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打开窗户呼救。
很快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报警器也被触发，奈何那火势过于凶猛。
等带着灭火器的人上来时，周围的办公室都遭了殃，熊熊大火堵住了逃生救人的路。
万里一缩在办公室里唯一安全的地带，把饮水机里的水全部浇在了自己和楚菲菲的身上，用湿润的衣物捂住口鼻，可以减少烟雾的吸入。
毕竟大部分遭遇火灾的人，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呛死的。
浓浓的烟雾熏得她睁不开眼，噼里啪啦的声响和外头的惊呼乱成一团。
刚才歇斯底里的楚菲菲此刻反而平静下来，她蠕动干裂的嘴唇，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问了一句，“你不希望我死啊？”
“我当然没希望你死。”万里一脱口而出。
“即便是在我想弄死你的前提下。”
万里一：“......”
不是，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么？
“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她说。
生活不是电视剧，可楚菲菲似乎真的戏拍多了，入戏太深，非要在这危急的情况下抒情，“其实我一开始也没多讨厌你，虽然是带着目的来到这所学校的，可我也想和身边的人好好相处的，我......”
“你别说话了。”
万里一不忍看她滑落的泪水，握住她的手掌。两人的掌心都出了汗，一片冰凉。
“上次的事，抱歉。”万里一平静地说，“等我们安全出去了，我也替你背一次黑锅作为补偿，可以么？”
“你能替我背什么锅？是替我背和导演上过床的那口？还是被正牌夫人扒光衣服的那口？”
楚菲菲眨眨漂亮却无神的眼睛，眼里没有一丝求生欲。
可当火光渐渐卷来时，骇人的温度和渐浓的窒息感还是让她感到害怕。
那种生理性的害怕根本无法控制，于是她浑身颤抖。
氧气越来越稀薄了。
“难受吧？”万里一把她的头往下压，两人就快匍匐外地了，她安慰道：“死亡的体验感就是比任何事情都痛苦，这次吃了苦头也好，下次再难过生气，就不会犯傻了。”
楚菲菲笑了笑，“你还真是圣母，自身难保的时候还不忘安慰我。”
“我说的是实话。”
万里一也曾在小时候无数个被毒打的时刻濒临死亡。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珍重生命。
如果可以，就要都他妈活下去啊。
“你唯一的目的，真的只是不想让我再替别人监视你么？”
楚菲菲望着越来越近的火光，喃喃道。
真的，仅此而已？
“什么？”
万里一没听清，朝楚菲菲挪了挪。两个人挤在一起，两双眼睛中印着摇曳火苗的样子，两张小脸照得通红。
然而楚菲菲还没来得及说话。
窗口的玻璃因为温度过高发生了爆炸。
巨大的冲击力袭来。
万里一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脸似乎被什么捂住，呼吸不顺，痛苦的感觉让她的意识摇摇欲坠。她似乎被拉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像是很小那年，舅妈想接走她，女人细细的胳膊不太有力量，可却能轻松把她抱起。
可她被徐启害死了。
再后来是外婆。
老人的臂弯温暖又慈爱。
可她长大后，外婆也没抱过她了。
最近一个拥抱，好像是在几个月前，她在废弃的器材室被盛临找到时，不顾一切扑进了他的怀里。
少年的怀抱可真温暖啊，像是隆冬黑夜里的一束光，能驱散她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以至于她现在莫名怀念。
不过......
盛临那么担心她，找了一晚上人，要知道那件事是她自导自演的，该生气了吧？
如果她知道那日她拿着弹弓出现在操场上，不是为了打鸟窝，而且为了破坏摄像头吧，他又会怎么想呢？
万里一不知道盛临会是什么反应。
有人沙哑地在她耳边说了句对不起。
她只是觉得，她好像还欠盛临一句对不起。
下一刻。
屋脊倒塌。
-
学校失火，在哪儿都算得上是个大新闻。
更何况，还差点出了人命。
比起起因和最后要怎么处理，大部分网民更关心楚菲菲的结果。
有营销号报道说，她上学期就因人品不端被学校劝退了，这次不知道是为什么会重回学校。她被救出来的时候背部大面积烧伤，现在在医院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学校上学期就曾尝试联系她的父母，可她是孤儿。无奈之下只好由学校先垫付医药费。
病房里消毒水很浓重。
炽白的灯光明晃晃的。
万里一恢复意识后，好久才有力气睁开眼睛。她亮色苍白，即便是不太有精神，那双水润双眸依旧漆黑漂亮。
“我的乖乖啊，你吓死外婆了。”
外婆扑在她的窗边，布满褶皱的脸上老泪纵横。
“外婆，我没事。”万里一抬手安抚着外婆，才发现她的声音无比沙哑。
“你先别说话，好好休息。”外婆说，“医生说啊，你吸入太多浓烟，这对肺和喉咙都造成了伤害，需要好好休息呢。”
老人说着心酸地摸了摸眼泪。
怎么在学校都没个安生日子呢？
万里一点点头，问：“外婆，你知道和我在办公室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么？”
外婆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万里一的心揪了起来，可在发现自己除了喉咙不舒服，再没什么其他事情后，一颗心又落了地。
她和楚菲菲挨得那么近，应该都没事吧。
她也是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两个人做了一学期的室友，连联系方式也没有互存一个。
后来楚菲菲的处境，还是从第二日来探望她的应樱口中得知的。只是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你是不知道哟，人都快烧成黑炭了，估计是没机会活了，不过烧成那样，活下来也是中折磨，虽然我以前讨厌楚菲菲，但是我觉得这事吧，她也真够惨的。”
应樱吃着万里一病房里的水果，想起楚菲菲被消防员抬出来的那个场景，一张脸愁成苦瓜，而后看见万里一那白嫩嫩毫发无损的脸，又庆幸地说：“还好你没事。”
第54章 套路
“一一，你说你和应樱都在办公室里，怎么那火就烧她不烧你啊，火是不是也分得清好人坏人啊？”
“你这是什么话。”万里一扯扯唇角。
她分毫无伤。
楚菲菲严重烧伤。
昏迷前那个怀抱。
万里一闭了闭眼，太阳穴就开始突突跳起来。楚菲菲当时是做了什么？
因为没有人员伤亡，学校也没选择报警处理，工作人员来问万里一为什么会和楚菲菲一起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万里一避重就轻地说：“我是去给老师交作业的。”
“那楚菲菲......”
“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那场火灾......”到底是撒谎次数不多，没那信手拈来的本事。
万里一慌张到犹豫了一下，葱白的五指用力抓住床单，而后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火灾是我不小心。当天中午没吃饭，交完作业有点头晕，就坐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结果没注意到有份作业被风吹到了电暖扇旁边，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引起的，对不起。”
似乎是漏洞百出的一个借口。
万里一说完，懊恼地咬住嘴唇，心中忐忑。
好在工作人员也没再多问，只说：“这件事啊，也不能全赖你，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万里一有些不敢相信，这就蒙混过关了？
“对了。”那人正要出门，又转过身说，“这次啊，是一个三年级的男生救你出来的，姓代，我们啊，准备给他颁个见义勇为奖。”
“见义勇为奖？别他妈扯淡了。”
盛临从贺桥那儿得知这个消息后，忍不住爆出一声国粹。
少年身着单薄的春装，坐在二楼阳台边缘，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两条腿就那么悬在半空中晃啊晃。
风吹乱他的额发，发梢擦过眉眼，有些痒，于是他半眯起眼出神地看向远方的车水马龙。
不知道在想什么，侧脸的轮廓依旧硬朗，俊逸非凡。
十秒后，少年似是忍无可忍，唇角扬起一抹可笑的弧度，嗤了声，“傻逼代南乔，敢替代你爷爷我的功劳。”
说罢，双手撑着阳台就要站起来。
身后蓦地出现一双手，一手穿过他的腋下，另一手勾住他的脖子，盛临瞳孔下意识放大，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股蛮力就不由分说把他往回拽。
“盛临你想做什么？”
代南乔吃力又慌乱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