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是为了让我放弃林靳言,我劝您比我更早放弃。我不可能会放弃他的,我也不觉得喜欢他有什么不好。”溥雪斩钉截铁。
许罂:“如果你的假设是正确的,而我也不可能放弃呢?”
溥雪:“那您可以试试。”
溥雪刚开始以为许罂是在开玩笑,毕竟她们不熟,直到发现许罂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如同她寸步不离地跟着林靳言。
溥雪终于忍不住道:“阿姨,有必要吗?”
许罂:“我觉得有。”
溥雪:“可是我不理解。”
许罂:“我会让你理解的。”
溥雪:“说不定需要重新理解的是您。”
许罂:“说说看。”
溥雪:“您身边,就没有像光芒一样耀眼的人吗?”
溥雪问完,觉得自己明知故问。
许罂身边是谁?
陆辞、陆沥成。
是她连喜欢的勇气都没有的一类人。
许罂:“你知道我身边的人是谁吗?”
溥雪:“知道。”
许罂:“那你看看,陆辞,陆沥成,哪个不算优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界上优秀的男生一大把,难道林靳言就是最优秀的那个吗?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更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所谓一个人离不开一个人,都是自己给自己下的定义,自己给自己套的枷锁。既然林靳言对你无意,你又何必执着?”
溥雪:“不……不是,我的意思是,难道您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许罂:“当然喜欢过,但是我更喜欢我自己。”
溥雪仍然笃定许罂和她的悲喜并不相通:“我要长得您那么好看,也不会有现在的烦恼。那样我喜欢上的人也一定会喜欢上我……我也不必要这样追人。”
许罂:“你错了,长得好看的人确实有更大的概率可以得到爱情,但也有更大的概率被渣。娱乐圈里有几段婚姻是一帆风顺的?多少漂亮的女孩子为渣男堕胎?长得好看的男生很多都很花心,他们从小到大都不缺女孩子追,环境的诱惑促使他们的私生活比长相一般的男生更加混乱。至于俊男美女,神仙眷侣,那是小说里才有的爱情。嗯,还可能是自媒体上营销出来的,目的是博人眼球,圈钱。生活里概率很低的。既然概率这么低。我们为什么要去赌?把生活的重心放在自己身上,提高自己的学识、能力,才能让精神富足,永远不可能一无所有。刚刚听你这话,你不会是想要整容吧。”
溥雪睁大眼睛:“您……”怎么又知道了?
她和许罂在此之前不过一面之缘,许罂却好像对她的想法了若指掌,在这个世界上,她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了解她的人。
许罂:“从你的语气中猜的,这种想法万万不可取,暂且不说整容的风险有多大,这些你去视频软件上一搜便知,就算整容成功了,你就一定能获得你想要的爱情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传闻,说我对陆辞他爸死缠烂打,依旧没有得到他的正眼。长成我这样,就能百分之百保证喜欢的人能喜欢上我?我想全世界没有一个人能得偿所愿。”
溥雪对许罂拿自身的流言蜚语来向她证明感到很震惊,她觉得这应该是每个人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但许罂还是说了。同时她再一次感受到那些流言的荒诞,像许罂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其他人死缠烂打?
但仰慕林靳言对溥雪来说已经和呼吸一样习以为常,就像她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刻不再呼吸,她也一样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刻不再喜欢林靳言。她的心理防线依旧没有松动:“您跟我说这些也没有用,林靳言他之于我就是不一样的。不是说他对我的态度和其他女生不一样,是说他这个人不同于其他人,对我生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许罂并没有因此失去耐心,她已经做好了打长期战役的准备,溥雪能愿意听她说,她已经很满意了。许罂不疾不徐地问:“那么我可以冒昧问一下,哪里不一样吗?”
溥雪咽了咽唾沫,并不抗拒和人分享这段回忆:“那天我妈说会来接我,但是她没有来,我就一直站在学校门口等她,等着等着,突然下起了暴雨。您大概不知道那天的雨有多大,感觉天都要倒了下来,街边的广告牌摇摇欲坠。我当时是真的很害怕,就在这时候,林靳言出现了,他给我递了一把伞,一直把我送到了地铁站。希望您能感受到,他给我的递来的是一把伞,却又不仅仅是一把伞,他给我挡住的是那天的暴雨,同时挡住的也是我生活中的风雨。”
许罂:“但如果,我说,那只是你自己给那把伞下的定义呢?”
溥雪:“什么意思?”
许罂:“你回忆这一段,是给它带上了强烈的主观滤镜的。”
许罂没有忽略溥雪是一个处在多愁善感的年纪的、有一些文艺的文科生。该说的道理她已经说了,在来A中之前,她就有想过,也许只有站在溥雪的角度,才能把她解救出来。
“你看,今天也快下暴雨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
溥雪怔怔地看着头顶乌压压的乌云,整座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再次陷入昏沉压抑的氛围,像是灰蒙蒙的末日大片,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学校门口有很多等待学生的家长,但没有她的家长。
林靳言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避她,提前离开了学校。他对她的追求感到厌烦,再也不会给她递来第二把伞。
她的身边,只有一个与她仅有一面之缘、却愿意深入她内心和她交谈的许罂。
而她的声线是那样温柔:“带伞了吗?”
溥雪鼻腔忽然有些酸:“没带。”
“那,我送你件雨衣。”许罂说着,像变魔术一样,从包里取出了一件崭新的透明雨衣。
溥雪怔怔地看着她。
许罂弯唇道:“这可不是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来之前我看了天气预报,知道要下暴雨了,街边有家小卖部,雨衣在做清仓活动,我就买了。你不要看这雨衣简陋,哪怕雨下得再大,它也不会让你的衣服淋湿。不信,你可以试试。”
溥雪嗫嚅着道:“阿姨……”
许罂温柔地说道:“快穿上,这雨马上就要下了,你想被淋成落汤鸡吗?”
溥雪在波动的情绪中,思维变得迟钝,鬼使神差地把雨衣穿在了身上。
“轰隆——”几乎是刹那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仿佛要把整座洗刷,包括情感与记忆。
就像许罂所说,她的衣服并没有被淋湿。
雨衣的质量很好,是一道雨水无法冲破的屏障,将她与外界密密匝匝的雨幕隔绝开来。
她听见许罂在一片雨声的喧嚣中对她说:“溥雪,我是想告诉你,就算没人为你撑伞,自己也要学会遮风挡雨。”
就连她的母亲,也不曾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过这句话。
溥雪内心一片悸动。
不是只有他人撑起的伞,才是面对狂风骤雨的唯一荫庇,还可以是自己的雨衣。
也就是在这时,溥雪才反应过来,许罂把唯一的雨衣给了她,而她全身上下都已经被雨水打湿。
雨幕中的许罂,美得不可方物。
她有些慌乱地道:“阿姨,你……没有伞吗?”
“我没关系啊。”许罂莞尔一笑,“我同样想告诉你,就算没有雨衣,没有伞,面对暴雨,哪怕我们坦然面对,置身其中,也许也不会怎么样。等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这一场雨是不是就显得无足轻重了?人类的心灵其实没有那么脆弱。我们每个人,都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坚强。”
溥雪再次咬了咬唇:“那我……我也……”
她也想像许罂一样,坦然面对生活中的一切风雨。
许罂却制止了她:“我身体好,你不行,你还在长身体。万一明天感冒发烧了怎么办?好了,我陪你去地铁站。”
溥雪:“那陆辞呢……”
许罂:“放心吧,他带伞了。”
就算陆辞没有带伞,也会有数不清的女生给他送伞。更何况她此番来A中并不是为了接陆辞,而是看好天气预报,重塑一段溥雪对于暴雨的回
忆。
说罢,许罂拉着溥雪的手,向地铁站奔去。
她们跑了五分钟,却好像跑了一个世纪。
溥雪听着自己因奔跑而变得鲜明的心跳声,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恍如隔世。
在喧嚣的雨天中显得相对静谧的地铁站里,许罂微微笑道:“好了,我也和你创造了这一段记忆,你是不是应该,也把我放在一个相对重要的位置?你的世界里,应该不只有林靳言了对不对?不然我可要难过了。”
溥雪动了动唇。
许罂:“溥雪,你回去以后好好想一想,要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随时和我联系。差点忘了……我们还没有加好友。有一句很浪漫的诗句叫做,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我们虽然没有同淋雪,我却和一个叫溥雪的姑娘淋了同一场雨。那么你能不能,给我留一个好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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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罂回到家后,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陆沥成后脚进了家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雨水浸湿的乌黑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两侧,更显得肌肤瓷白。湿漉漉的衣衫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躯,女人特有的姣好曲线若隐若现。
相比平日的精致惊艳,此刻的许罂身上更多了几分脆弱感和易碎感,显出一股楚楚动人的味道,漂亮得惊心动魄。
陆沥成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眯,呼吸几乎屏住,心脏不受控地加速冲撞着胸膛。
第38章
许罂感受到陆沥成的注视,解释道:“出门没带伞。”
陆沥成声线低沉:“把衣服换了,会感冒。”
许罂也觉得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不好受,应了一声:“嗯。”
陆沥成视线扫过她的背影,对家中阿姨道:“拿一条新的毛巾。”
程苓不由分说递了上来:“这边已经备好了,陆总。”
许罂刚从衣帽间出来,就听见陆沥成喊她:“过来。”
她疑惑地望去,发现陆沥成竟然要给她擦头发。
神色和语气都自然到这好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她以为这种事情应该是阿姨做的、或者是她自己做的。
许罂错愕了一瞬,但还是在陆沥成身前的沙发上坐下。
和他平日里展现出来冷冽不同,陆沥成的动作甚至是温柔的。
许罂有些不习惯,活跃气氛道:“陆总,你那天欠下的是按摩,不是擦头发吧?前者的劳动量比后者大,你可不能抵赖。”
陆沥成:“没想过抵赖,这是赊账后附赠的服务。”
许罂:“要赊账的人好像是我。”
陆沥成:“无论起因和过程,结果都一样。”
许罂:“行,你愿意附赠就附赠,反正我都不亏。”
陆沥成垂了垂眼眸,心想他也不亏。
但此刻,他的关注点落在了她的称谓上:“为什么喊陆总?你并不是我的员工。”
许罂心说当然因为陆沥成是霸道总裁,她从穿书一刻起便是这么喊的:“外面的各种李总刘总魏总不是都喊你陆总?他们也不是你的员工,我跟风。”
“而且,我后天应该算是你的员工了?说起来,陆氏上下人才济济,你招不到一个助理吗?”
陆沥成解释道:“贴身跟随我的,一直以来只有林枫一个。我也并不喜欢旁人离我太近。”
许罂试探道:“我现在就离你很近。”
陆沥成:“你不算旁人。”
许罂:“如果我没记错,陆总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现在也不算以前。”陆沥成再次注意到她的称谓,“我刚刚的意思是,不必再喊陆总。”
许罂:“好,那喊你什么,陆沥成?”
当真这么喊出来了,许罂又觉得怪怪的。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直呼他姓名?
恐怕只有陆沥成的长辈和父母了吧?
但陆沥成默许了。
她问道:“后天的讲座,需要我做什么?”
陆沥成:“讲述一段开场词,以及完成PPT播放。”
许罂以为她需要插手一些讲座内容的准备:“这活儿听起来技术含量不大,应该没有多少酬劳吧?”
陆沥成:“这场讲座的全部收入都可以给你。”
许罂:“那你去这一趟的意义是?”
陆沥成:“回母校看看。”
要说起来,陆沥成和她还是跨时空的校友。
巧的是,她也想回去看看,顺便看看两个世界的母校有什么区别。
不巧的是,陆沥成已经被北大授予名誉校董,不说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在三十来岁拿到这个头衔,这大概是她活几辈子也到达不了的高度。
许罂:“如果只是完成这些的话,我觉得我太不劳而获了。”
陆沥成:“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