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望天,喊道:“老王,出来收柴,这天要下雨了。”
“来了~”
夫妻两人弯下腰,来来回回搬着柴进灶房。
孙氏心里憋着气,抄起扫把就打在吴氏和夙子鸢身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
吴氏伏低做小,连忙应了一声,便拉着夙子鸢一起收拾院子。
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地将院子的杂物捡起,整齐地摆放到一旁,避免被雨水浸湿。
院子的风渐渐大了。
郎中拾起药箱:“先将人挪进屋吧,小心些,尽量不要晃动他。”
“子青,过来,先把人抬我屋里去。”夙大伯叫上夙子青合力将夙子沣抬进他的屋子。
眼感觉雨要下来了,夙子沣被抬走后,各家看热闹的也都被自家人叫了回去收拾院子里的东西。
屋里头,夙子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又难看。
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爷奶刚刚说的话,心里难受极了。
老三是他们最有出息的孙子,那他和二弟算什么?还有子安,子安又算什么?
家里有钱,也不拿出来,他都这样了,他们还是不肯拿出来给他治。
他爹跟老三居然还骗他说家里没钱了,哈,哈哈哈!
“凭什么!凭什么家里人都向着他,凭什么什么东西都是他!”
夙子柏发泄一般把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都摔了出去。
“大哥。”夙子安听到声音,来到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
他喊了一声,却被夙子柏恐怖的眼神吓到扭身就跑。
他着急地喊道:“二哥。”
“怎么了?”夙子青担心弟弟夙子沣的伤势,他一把将扑到自己怀里的夙子安提进屋。
“你三哥哥受伤很严重,你别乱跑,在这陪着你三哥哥。”
话音刚落,夙子青就听到自家大哥屋子传来砰砰锵锵的声音。
爷奶明显也听到了,只是没有理会。
而吴氏眼巴巴看着床上的夙子沣,似乎没有听到声响。
只有夙大伯守在夙子沣床前,没好气地回过头说道:“子青,你去看看他又在闹什么,这一天天的,没一个让人安心的!”
“好,爹。”夙子青不放心地看了眼被爷爹娘围绕的三弟,顶着小雨跑过去。
此时,夙子柏的屋子内一片狼藉,东西东倒西歪,凌乱不堪,仿佛有人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混乱的冲突。
夙子青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大哥,三弟伤得很严重。”
以往,听到这种话,大哥总会表现得比他还要着急。
可这一次,大哥却问他,“郎中说需要多少钱?”
“这个郎中还没说。”夙子青愣了一下,“大哥,你怎么不问问三弟伤得重不重?你就不担心吗?”
“你们不是都在关心他吗?我担心有什么用?我又帮不上忙。”
夙子柏敛下眸,语气不明,“家里没钱了,老三伤得那么严重,王郎中要是不给治怎么办?”
夙子青心里惦记着三弟,没听出对方的话外之音,他随口说道:“爷说他那还有钱,大哥,你放心,三弟肯定不会有事的。”
没等夙子柏有所反应,夙子青就弯腰整理起了房间。
他捡起地上的枕头,拍了拍,放回去:“大哥,你别闹了,再闹爷奶要不开心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去看看三弟他怎么样了。”
望着夙子青匆匆离开的背影,夙子柏神情刷地阴沉下来,心中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
对于他的情绪,夙子青全然不顾,亦或者说全然不知,他快步回到他爹房间,像个门神一样,傻愣愣地站在门口。
没人关心夙子柏在闹什么,屋子沉寂片刻,夙老头开口就只问了郎中一句:“如何?我孙子没事吧?”
“万幸,他心脏与常人不同,位置偏下,未伤及要害,我给他止了血,等会儿再开个药方,可助他伤口愈合,不过,他失血过多,近日还是需要静养,切勿让他随意活动,得卧床数日,以补气血。”
郎中包扎好伤口,起身,来到一旁写方子。
就这样,也足足花了夙老头两贯多钱。
“轰隆隆!”
雷声大雨点小,没一会儿风也停了。
夙老头颤颤巍巍地送走郎中,他无力地靠在院廊柱上,意识涣散地望着越走越远的郎中。
沣儿请的老道士曾说过,这个家不能分,不然以后会家宅不宁。
他没偏听偏信,只当沣儿是舍不得霄孙子,找人做的戏。
自小儿子夫妻两双双病逝后,沣儿就很喜欢去找霄孙玩了,每每遭人冷脸也从不埋怨。
可他不埋怨,不代表他老头子不怨。
他都是半个身子进土的人了,和老婆子拉扯几个萝卜丁长大,容易吗?
好不容易拉扯长大,能赚钱了,他们还二话不说就跑了。
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夙老头脑子嗡嗡嗡的。
难道那老道说的都是真的?
“老头子,该睡了。”孙婆子小声喊道。
夙子头缓过神:“沣孙子醒了吗?”
“还没,不过脸色好多了,我让大敬跟他婆娘去住西屋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孙婆子上去搀扶着他回屋。
“轰隆隆!”
雷电闪过,只见院外,一个周身弥漫藤条的身影正孤独的屹立在那。
青红交织的藤犹如蛇信子,正随着风飘伸。
“”孙婆子关门的动作僵滞了一下。
第五十二章 死人了
“啊!”
孙婆子大喊一声,嘴巴张得大大的,一眼就能让人看到她扁桃体。
她“砰”地一下关上门,背过身去,用屁股抵着门。
有…有树怪!
“成天就知道瞎喊。”夙老头翻了个身,“再吵你就自己出去睡去!”
孙婆子后背发凉得厉害,没有吭声。
片刻的宁静后,她颤抖着嘴巴,故作镇定地转头打开门。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次她什么也没看见。
院外,雷电交加,风大雨小,除了王大英家门前那一排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难道是看错了?
孙婆子松了口气,她关上门,手脚冰凉地爬上床。
这一刻,她心里的想法和老头子难得达到了一致。
不该分家的。
这一分家,诸事不顺!
院外。
夙笙漫不经心地从树后走到树前。
果然,比起让孙婆子安安静静死去,她还是更想看到她老无所依,担惊受怕。
夙笙翻过院子,跃上夙大伯两口子住的砖瓦房。
拿开两片瓦,屋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夙子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夙子青则睡在他床边的躺椅上。
真是命大,这都没有死。
夙笙拧着眉,取下鞋子夹层里的刀,用藤蔓条的一端捆住刀柄,刀尖对准床上的人。
“唔嗯……”
夙子沣侧了个身,抱住旁边的被子往里头滚了一下。
泛着寒光的刀尖就这样插空了。
꒰꒪꒫꒪⌯꒱
夙笙不信邪,又来了好几次,结果每次都出链子。
一气之下,她对准了睡在椅子上的夙子青。
“啊!”
这次,她一击即中。
藤蔓一伸一缩,速度极快,夙子青醒来时只依稀看到一道幻影。
他低头,茫然无措地捂着不停流血的胸口。
他没敢动,只一遍一遍地哀声求救:“三弟,你醒醒,救我…老三…”
床上,夙子沣只动了动眼睫,丝毫没有要苏醒的意思。
求生本能下,夙子青只能一点点从椅子挪动下来。
他踉踉跄跄地来到门口,去打开门。
“爹…娘……”
伴随着一声轰隆声,他的求救声尽数被掩去。
而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门口那道诡异身影。
夙子青瞳孔不自觉地放大,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不清那青藤面具下的面孔,但对方径直插进他胸口的藤蔓却是让他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噗噗……”
乱搅的藤蔓条,仿佛是搅进了水池里,发出闷闷的噗噗声。
夙笙阖上眼,耳边似是再次听到了林烊的声音:要我说,你那二堂哥才是真的狠,这大冷的天,不给吃不给喝,活活把你弟弟饿死在了那小黑屋子里。
小弟的笑脸和那蜷缩在寒冬中死去的身影在这一刻重合。
夙笙动了动手指,将刺入夙子青胸口的藤蔓快速收回。
“砰”地一声闷响,夙子青大睁着眼,彻底没了呼吸。
猩红的鲜血在屋内无声流淌,夙笙缓步在他身旁穿行而过。
她来到夙子沣床前,数根藤蔓自她身后红篷齐齐射出。
[真是没用,还得我出手。]
系统冰冷的机器音响起。
与此同时,夙子沣身上开始弥漫黑气。
“啪!啪啪!啪啪啪!”
浓郁的黑雾包围过来,藤蔓被尽数崩断,发出刺耳的声音。
夙笙瞳孔微缩,趔趄着往后退去。
她催动异能,试图操控青藤抵挡雾气。
意识到黑雾可以穿过藤蔓,并还在尝试朝她的眼睛侵蚀,夙笙不敢再纠缠下去,踏着地上的尸体夺门而出。
随着她的离开,这诡异的黑雾也逐渐散去,一点点回到夙子沣体内。
……
村尾。
夙笙跑走后,没敢多停留,走出一段距离才放缓脚步,褪去伪装,慢吞吞地往家里走去。
她低头打量着自己手掌心的黑印,心已然沉入谷底。
两次动手,都没有看到系统出现,她还以为那系统只是个花架子,没有任何作用。
结果没想到那东西伤害还挺大的,她耗尽剩下的异能去治疗也只能淡化其中一部分黑印。
感受着手心上的刺痛,夙笙不禁陷入沉思。
那黑气肯定不是夙子沣所能操控的,不然她在院门口对他动手的时候,夙子沣又怎么会任她宰割?
这是不是说明只有真的威胁到夙子沣的生命,那系统才会出手?
又或者是系统不能频繁出手?
夙笙眯了眯眸子,站在小土坡上,回看村子。
放眼望去,是一片黑压压的房屋,整座村子一片寂静。
此时,天空还下着小雨,没有星星,显得周围格外得黑。
藤蔓挡不住那黑气,她应该试试净化的。
也不知道那系统有没有什么底牌,真正的实力又如何?
探了探体内那颗能量石,夙笙眉头微皱。
这野草的能量用得也太快了。
虽说睡一觉起来也能自动恢复一部分能量,但看着自己手掌心上的黑印,她心里有些不安。
想了想,夙笙顺着弯弯绕绕的小土路快步往山上跑去。
夜幕下,她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等她人再次出现,是在山脚下的茅草屋前。
抬头望去,夙陌两人屋子的灯已经熄灭了。
院落里的东西整整齐齐叠放在草棚里,一看就是哥哥他们见下雨了出来收拾的。
院里的围栏一拉就会发出嘎吱嘎吱声,怕吵醒他们,夙笙没走正门,直接用手撑着旁边的木桩翻了进去。
她回了房,打开窗,慢条斯理的把自己身上的披帛拿下来,拧干水,搭在旁边的窗栏上晾。
换上干净的衣服,她坐在床边盯着旁边湿漉漉的鞋,若有所思。
这鞋要不要处理掉呢?
不出意外的话,夙子沣已经认出她了。
而她似乎还挺期待的。
夙笙躺下来,盖上被子,她把手翻转过来,看了会儿自己褪去黑印的手心,缓缓闭上双眼。
……
次日清晨,一辆马车摇摇晃晃进入了大兴村。
刚到村头就听到有人在哭嚎。
发现哭声是从夙笙姑娘老家发出来的,元亓就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主子,那家好像死人了。”
马车上,齐舒珩掀起眼皮,眉间隐现一丝郁色,“死人就报官,这种事还用不着我们来管。”
元亓应了声,驱车朝山脚下驶去。
第五十三章 他哭了
“主子,到了。”
元亓把踩凳放好,拉开车帘。
身后众人纷纷下马,带着工匠继续修缮房屋。
齐舒珩弯了弯腰,走下马车,“还没盖好?”
工头笑道:“马上,今天内一定完成。”
“昨天请的人。”元亓小声解释道:“主子不是让他们不要吵到夙姑娘吗?夙姑娘昨天醒得晚,所以很多容易出声音的活他们都没敢做。”
“嗯。你去把马车上的东西拿上。”
齐舒珩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朝夙笙家缓步走去。
元亓见状,扭过头将马车上的酒、茶、糕点、水果、丝绸等礼品一一拎在手上,紧跟上去。
夙笙正在院子里吃早饭,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齐舒珩,微微一愣。
“怎么来这么早?昨晚睡得如何?”
元亓激动地道:“主子昨晚睡得很好,这还得多亏了夙姑娘。”
被齐舒珩瞥了一眼,元亓讪讪闭上嘴,走过去,放下手中的礼物。
然后又调过头,扶着齐舒珩继续走过去。
见对方不坐,他愣愣地问:“主子,你不坐吗?”
齐舒珩垂下目光,“夙姑娘……”
“请坐。”夙笙用脚把椅子往他那边拽了一下。
“谢谢。”齐舒珩看了眼她,抿了抿唇角:“这些是送你的,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随意挑了些,日后若有机会,再送些合你心意的。”
“挺好的,谢了。”夙笙扫了眼那些东西,咬了口手中的饼:“吃早饭了没,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谢谢。”
“我想吃,我能吃一个吗?”元亓挠了挠脸,“以后就是邻居了,这谢来谢去的,好生分。”
齐舒珩抬头,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会儿。
“那个,我去看看屋子建到哪了,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元亓尬笑着,“有劳夙姑娘先帮忙看着点我家主子。”
“等等。”夙笙左手端起桌子上的饼,冲他示意。
“谢谢夙姑娘。”元亓快速拿起一个菜馅的饼,叼在嘴里,“呐…主子,我就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