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羽:“……”
猜得很准,下次别猜了。
饶因兰奇怪地看了看周围:“咦,幽兄怎么不在?”
虞初羽默了下,随即神色如常地说:“兴许是有事吧。”
“真稀奇。”
倒是蓟南溪眼珠子咕噜一转,幸灾乐祸地说:“你们吵架了?”
那厮整天师姐长师姐短的,这回吵架不会在哪个角落哭鼻子吧?
“没。”虞初羽言简意赅地回答。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她。
她看向蓟南溪:“我想让你帮我治个人。”
蓟南溪的小脸垮下来:“不会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吧?”
她是喜欢钻研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假,但这次的饶因兰的凌虚之体和幽霁的那有悖常理的血脉觉醒后遗症实在废了她不少脑力,这都还没缓过来呢。
更别说眼前还有个查不出病灶的患者。
她默默叹了口气。
虞初羽:“我师兄十几年前的断腕接回后右手就无法正常握剑,还有办法恢复如常吗?”
蓟南溪没有马上答复:“得亲眼看过后才能确认。”
虞初羽点了点头。
要真这么容易也不至于集昆仑巅之力还拖到现在了。
“他人如今就在离火道,等你们休息过后我再带他来。”
蓟南溪抬了抬下巴,一副傲娇的小孔雀模样:“我的诊费可不低。”
虞初羽:“一共多少?我替他给。”
蓟南溪眯了眯眼。
她好像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吵架了。
“不急,等我看过再说吧。倒是你……”她故作老成地摸着下巴,“你身上的冰雪气息好像更重了。”
虞初羽动作一顿。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随着雪丹的削减,越靠近内核,越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庞大能量,而此前消融的部分,根本微不足道。
她有预感,想要消融剩下的雪丹,难度恐怕是此前的数倍不止。
蓟南溪见她皱眉,改口道:“这么久没见,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虞初羽摇了摇头。
阁楼很快就到了,蓟南溪和饶因兰直接选了虞初羽所在的阁楼。
江淮见他们有话要说,便先行离开了。
蓟南溪一进房间便握住虞初羽的手腕,感知了一会儿后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满脸不解:“怎么会这样?”
按照她原本的预测,凤凰火后,虞初羽至少也能恢复到此前一半的实力,哪想到却只是磨了点皮毛。
虞初羽收回手,轻笑了声:“算了。”
蓟南溪强硬地将她手又抓了回来,撇撇嘴没好气道:“算什么算,这不是打我鬼医的脸嘛!而且世界之大,未必找不到其它能与之媲美的力量,就算磨也总能将其磨完。”
“对啊对啊。”饶因兰附和,“阿羽姑娘别灰心,南溪连我的凌虚之体都有办法解决,想来你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虞初羽闻言注意力转移:“体质也能彻底改变吗?”
“治标不治本罢了。”蓟南溪摆了摆手,举例道,“好比内设一个固定的容量,就是不能像普通修士那般升级扩容了。”
虞初羽见她嘴上说着不满意,实际掩饰不住的自得,不由目露好奇,转头看向饶因兰。
只见对方顿时化身南溪吹:“阿羽姑娘,你不知道南溪有多厉害!扩容算什么,我觉得我现在整个人就是行走的灵力体!”
虞初羽配合鼓掌,一脸不明觉厉。
蓟南溪:“天无绝人之路,待我这几日再好好想想。”
-
火红的衣袍在猎猎长风中激荡,仿若燃烧跳跃的火焰。
“原来那些家伙都死绝了啊。”
衣袍的主人喟叹道。
语气里无悲无喜,仿佛只是听了个无关紧要之人的无关紧要的事。
“昔日,天道要你们死,如今,它又要你们活,不讽刺吗?”一道人影无声无息走到他身边。
“寄人篱下可不就是这样。”颜上月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他席地坐下,双手撑在两侧,仰着头自下而上地去瞧那张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脸。
“你倒是和她完全不一样。”
旁边同样穿着红衣的小女孩自来熟地坐到颜上月身边,捧着脸杵在膝盖上,好奇地问:“那熏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没等颜上月开口,一道冷漠的声音从斗篷中传出:“一个愚蠢至极的蠢货。”
小女孩第一次听他用如此刻薄的语气,神情中带着惊奇,不由更感兴趣了。
继续眼巴巴地看着颜上月,等待他的评价。
颜上月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黑衣人一眼:“听闻你们人族歌颂佛祖割肉喂鹰的慈悲,只能说,熏池比之更甚。”
小女孩一合掌:“哦!那不就是所谓的好人吗!”
说着朝另一边的人寻求认同:“玄雾,你说对吧?”
小男孩同样一身黑衣,与黑衣人站在一处,两边仿佛划开了泾渭分明的一条线。
他抬头,漆黑的瞳仁透出冷沉的质感,面无表情地说:“蠢货。”
小女孩顿时鼓起脸,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你骂我!”
玄雾脸上分明没什么变化,眼神中却透露了许多。
嗯,你也是蠢货。
第105章 第 105 章
从蓟南溪那儿出来后, 虞初羽给简祯发了条讯息,告知一会儿见面的时间,随后有意无意地在阁楼内转了一圈后, 终于确定幽霁并不在这里。
她捏了捏眉心,一时间有些烦躁,不知不觉走到了空无一人的后山。
在离火道的温度降下来后,此处的枝繁叶茂的大树隔绝了上方的太阳,长久阳光的照射,透着一股森冷的凉意。
她寻了棵顺眼的大树, 径直坐下,背靠着树干眯起眼。
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 莫名地让她放松下来, 思绪难得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 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虞初羽像是睡着了, 连眼皮都不曾动过一下。
然而那声音却愈发猖狂,终于逼得她没好气地睁开眼, 然后——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蓝色兽瞳。
兽瞳中清晰倒映着她的脸, 此刻却透露出人性化的慌张。
虞初羽在它想要跑开前, 眼疾手快地揪住它后脖颈的软肉,眼神中带着些许不甚清醒的迷茫:“小白?”
小家伙僵直着身体, 避开她的视线。
虞初羽见它抗拒的模样, 将其放下,语气淡淡:“走吧。”
说完重新阖上眼没再理会。
然而过了一会儿, 始终没有听见小东西离开的动静, 睁开眼, 就见它垂着脑袋和尾巴,缩在原地, 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感受到她的视线,这才抬头,朝她以为不明地“嗷”了声,像是在控诉什么。
“你也太不讲理了吧。”虞初羽将其抱起放在怀中,顺着小家伙的毛,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当初明明是你先离开的。”
“嗷嗷。”
“如今人、妖两族的局势趋于紧张,别什么地方都进,免得轻易丢了性命。”
“嗷。”
一人一妖不知所云地对了会儿话,虞初羽骤然安静下来。
小白抬头去看她,发现她的目光似无着落地望向远方。
“如果你实在没地方去的话,便跟着我吧。”
她的声音极轻,小白一时间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但还是极快地“嗷”了声,尾巴摇得极快,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虞初羽朝他晃动的小短尾看了一眼,轻笑了声。
“不过跟着我往后可就未必能安生了,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
虞初羽自顾自地说,语气没有半点起伏:“毕竟,昆仑巅内想取我性命的人可不少。”
-
最开始的异样,是从她修习术法开始的。
学堂内,台上的长老念着又臭又长的法诀,听得她昏昏欲睡。
作为霜月真君认证过的徒弟,还是天机峰峰主断定的未来掌门的命定的道侣,大抵这两个前缀给了那些长老她无所不能的错觉,于是所有教习长老对她的要求比寻常弟子都高了一倍不止。
这一日,教习术法的长老也毫无意外地点了她的名。
“小羽,你来复现一下这个术法。”
年幼的虞初羽挎着一张小脸,觉得这些长老一天到晚不干人事。
中级火系术法火弹术,你自己看看这是一个刚刚法术入门的弟子能使出来的吗?
她这么想着,理直气壮地表示:“我不会。”
方长老瞪了她一眼:“灵力运转方式明明我之前和你提过了的。”
虞初羽无辜地眨眨眼:“我是说法诀太长了,我记不住。”
“法修要背法诀比这多多了,怎么人家就记得住?”
“所以我不是法修啊。”
“你!”方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
要真记不住也就算了,可这家伙分明是偷懒。
于是干脆下最后通牒:“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诶——”虞初羽一脸不满,正要说什么,眸光一动,狡黠地看着他:“是不是只要使出这个术法就行了?”
方长老看她表情就觉得这家伙估计又在憋什么鬼主意,不过术法一事也无法作弊,便迟疑着点了点头。
“对。”
听到他的答复,虞初羽得意地伸出手,对准无人的地方:“火弹术。”
一枚火球从她掌心发出,朝不远处的被她充当靶子的石块砸去,轰然将其击得分崩离析。
虞初羽转过头,眸光晶亮地去寻方长老:“怎样,我厉害吧……”
然而意想之中的惊叹并未出现,反倒对上了她从未见过的眼神,那眼神充满了震惊、怀疑,以及——厌恶。
后来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回过神时,她已经被方长老带到了掌门及一众面前。
耳边传来她听不懂也不想听懂的话。
“她是魔族!我们昆仑巅养着一个魔族的后代,传出去让其他宗门怎么看?”
“谁能想到霜月真君会带回来一个魔……”
“小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怎样的人难道诸位不清楚吗?”
“我就说她平日性子顽劣,想来根本就是魔性难驯。”
“逐出山门……”
“……处死……”
所有的声音纠缠在一起,虞初羽只觉得茫然。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眨眼的功夫,自己怎么就成魔族了。
然而曾经那些熟悉的人脸一一变得狰狞,告诉她这并不是可以轻易揭过的玩笑。
茫然过后,心底终于知后觉地泛起一阵没来由的胆寒。
这些人是真的想她死。
恐惧一点点漫上心头,就在她以为自己今日再走不出这座吃人的大殿时,现场陡然安静下来。
不明所以间,虞初羽看见一道人影出现在殿外。
简祯探头朝里边看,发现她的身影后眼睛一亮,随即光明正大地走进来。
“小羽你在这啊,可让我好找。”他说着熟练地挡在虞初羽面前,“父亲和诸位长老怎么都在这?小羽之前还同我请教剑术呢,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去练剑了。”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开口阻拦。
简祯见状,同以往一般心照不宣地牵过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朝殿外走去。
长老们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明明前一秒还被小羽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又忍不住隔三差五地逗她,经常搞得两败俱伤,最后都得他来领人。
虞初羽下意识地回头,对上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即便没有传音,她也能清晰地意识到那一双双眼睛中蕴含的警告。
不该说的事情别乱说。
简祯无知无觉转头,目光关切:“可是冷了?”
说着就要将身上的外袍脱下。
虞初羽感受到身后令人头皮发麻的目光,疯狂地摇头:“我,我没事。”
随即挣脱他的手腕,脚步踉跄了下,埋着头不管不顾跑开了。
“小羽!”简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地在身后冲她喊道,“慢点,别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