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少时就在国外留学,讲究一个平等,该给的福利待遇一样不少。
无论是公司的职工,还是家里的佣人,只要是逢年过节,他们都会给一笔丰厚的过节费。
他们原本是不过洋节的,但考虑到员工中有人信奉基督,圣诞节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同寻常,便一视同仁,跟元旦的过节费一起发了。
就跟商家的双旦噱头一样。
区别是一个拐着弯从你兜里掏钱,一个大大方方的给你钱。
干完了分配到手的活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季棠吃了饭,在别墅边上徘徊,左顾右盼了一下,没有看见林管家的身影,倒是碰到了陆瑾。
他从车上下来,整理了下衣襟,抬头看到她,愣了一愣。
陆瑾最近回家的次数明显变得频繁了起来。季棠听其他女佣提起过,他上周也回来了,比他去年回家的次数都多。
这着实有些奇怪。而且,根据原文剧情,这会他应该与女主认识,女主冒犯了他,他便以加班的名义留下她,名为惩罚,实际是跟她共度了平安夜。
季棠不知道剧情为何出现了纰漏,只能静观其变。
她陷入思索时,陆瑾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连忙鞠了个躬,说;“陆先生,晚上好。”
陆瑾扶了下眼镜,透过蓝色镜片盯着她看,说:“事情做完了?”
她说:“嗯,做完了。”
“晚饭呢?吃了吗?”
季棠说:“嗯,刚吃过了。”
季棠以为他是在询问她的工作进度,像他这种工作狂肯定见不得员工偷懒摸鱼。没想到,她一说完,陆瑾就点头说:“那好,你陪我去花园散散步吧?”
等候在一旁的司机佣人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想看看今日的太阳究竟是打哪边出来。
“啊?”季棠愣了,说,“这,这不好吧?”
陆瑾勾了勾嘴角说:“我也刚吃了饭,正好消消食,还是你不愿意跟我一起?”
他盯着季棠,神情认真专注。
这下想拒绝也不行了。
季棠扯了扯嘴角,说:“怎么会呢,老板有命,我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
陆瑾噎了一下,说:“你可以不用把我当成老板。”
季棠头要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那怎么行,员工手册上写得清清楚楚。”
陆瑾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他知道他跟季棠相处的时间还太短,突然让她转变思想是有点强人所难。他转过身说:“走吧。”
此时,夕阳低垂在群山之巅,天空如同张着凤凰羽翼,橘红一片。两人并肩而行,周边寂静无声,唯有风声伴着丝丝凉意吹过耳畔。
没多久,季棠就受不了了,她想起有件事可以问一问,便说:“陆先生,我让管家还给您的耳环,您收到了吗?”
陆瑾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他把手插进兜里,问:“林伯给我了。你不喜欢吗?”
“喜欢,很好看。”
“那怎么又还给我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季棠不确定他是不是生气了,她知道送出去的礼物被退回,难免会心里不舒服,于是解释道:“太贵了,我查了一下,这幅耳环要5位数呢。陆先生,我在您这干了半年,也没这么多收入,我也没帮您什么忙,怎么能收。”
陆瑾其实猜到了这点,只是未经证实,心里总不踏实,怕她是因为他送的,才不要。如今亲耳听到,他松了口气。
他又往前走去,这条路通向花园,陆瑾想起初见她时,她手里正捧着一束鲜花,是林管家交代她去花房拿的,她当时的神情甚是欢喜。
他问:“季棠,你喜欢花吗?”
季棠点点头说:“喜欢。”
“除了花之外呢?”
“很多啊,您问这个干什么?”季棠看了他一眼,神情疑惑。
夕阳沉入了山间,一轮弯月慢慢攀爬上来,夜色降临,小路一下子暗了。
“没什么。”陆瑾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不远处的花房,没有再说什么。
第31章 二更:修罗场前兆(4)
他们两散完步回来,正好碰到了林管家,对方怔愣了一下,立刻迎了上来。
“少爷,您回来了,我现在就叫让人准备晚餐。”
陆瑾看了季棠一眼,说:“不用忙了,我已经吃过了。”
“是。”林管家俯首,他偷偷看了看陆瑾又看了一眼季棠,心里暗暗吃惊。结合陆瑾这两周的诡异行为,他猜到多半是因季棠而起。
他从未见少爷对一个女生这么上心过。
他在陆家当了二十多年的管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即便心里已经惊涛骇浪,面上却毫不显山露水。
他有的是分寸,不该问的他绝不多问。
倒是季棠怕管家误会,赶紧说:“林伯,陆先生让我陪他去花园散步消食来着。”
林管家下意识地纠正道:“是少爷。”
陆瑾抿了下唇:“叫陆先生就可以了,不用叫少爷。”察觉到他冷冰冰的视线,林管家也马上改口,说,“季棠,少爷让你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季棠哦了一声,她看了面前的两人说:“陆先生,林伯,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
陆瑾说:“嗯,去吧。”他转向林管家,说,“林伯,我要回书房工作,你替我泡杯茶。”
季棠看着林管家咬了咬唇,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他不会忘记给她发过节费吧,她看别人都拿到手了!
她慢腾腾地走在路上,过了一会,身后传来了林管家的喊声:“季棠,你等等我,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季棠猜到他要给她红包了,顿感神清气爽,一点也不累了。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林管家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红包:“给你,过节费,圣诞跟元旦的都在里头了,明天就是平安夜,你下班了可以去买点东西庆祝庆祝。”
有钱拿季棠当然高兴,她甜甜的说了句:“谢谢林伯。”
林管家摇了摇头说:“应该谢谢少爷,要不是他提醒,我差点就忘了。”
季棠没想到陆瑾还记着这种小事,很开心的说了句:“谢谢少爷,不对,是陆先生。”
林管家还要去给陆瑾泡茶,没跟季棠多说就走了。季棠拿着红包,喜滋滋地回了房间。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将红包打开,数了数里面的钱,不多不少,正好二千五,她吃惊的抿紧了嘴。
要知道她来这边工作,一个月还没这么多呢。
还挺大方的。
这钱来得及时,她刚好可以用来买羽绒服。她乐得眼尾开花,把红包放进包里的内袋,拉上拉链,又起身从衣柜里拿出睡衣,进了浴室洗澡。
洗漱好后,她拿了张纸跟笔,躺在床上做哈市的旅游攻略,她打算不走剧情的时候,好好地在那边玩一玩。
她刚刷了几个视频,手机就响了,屏幕上出现了沈宴清三个大字。
她震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扭头去看床头柜上的日历,12月23日,周六。他现在就回顾家了吗?
她怎么记得复仇文原文里,她接到他的电话应该是在一月中旬了。
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有些紧张地接起电话,不敢相信提前就能完成任务。刚聊了几句,她就发现是她想多了。沈宴清打电话给她,是问她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季棠泄气般地靠在床头,说:“我在南山呢,回来可能很晚了。”
沈宴清问:“怎么跑那边去了,是跟同学去玩吗?”
季棠想了下,觉得告诉他实话也没不会影响剧情,她在复仇文里的人设本来就是破产千金,打工太正常。
她就老实说道:“不是,我在这边打工。”
对面停顿了一下,就在季棠以为他挂了电话时,才重新响起他低沉清朗的声音:“小棠,你家还没还清债务吗?”
电话那头,沈宴清坐直身体,打开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他严肃而俊美的面容。
重逢后,他不想戳到她的伤疤,只了解了她这几年的情况,从没正面问过她家里的债务。
他盘算着自己的存款,琢磨着是不是可以以投资她家民宿为由,出钱替她家还清债务。
还没等他算清资产,就听到季棠说:“去年就还清了,我就想给家里减轻负担,你别多想。”
“哦,这就好。”沈宴清用手敲了下键盘,退出了资产页面,他说,“那你明天晚上不打工,我开车来接你吧。”
季棠咦了一声,问他:“开车?你买车了?”
“我就要回顾家了,前两天回了趟公司处理了下事务,顺便把车开过来了。”沈宴清靠回椅背上,疲惫地揉了揉鼻根。
见季棠没有回应,他又说:“小棠,明天就是平安夜了,我想跟你一起过,我们很久没在一起过过了不是吗?”
他在季家的日子里,他们一直都是一起过这个节的。
季家不信基督,可却讲究仪式感,每年圣诞,都会邀请三五好友来家一聚,他养父也会把养母接过来,一起过节。
其实就是找个明目约人聚聚,热闹热闹。
他会跟季棠一起打扮圣诞树,吃火鸡,互送节日礼物。
是很美好的日子。
季棠的脑海里也浮现出当年的场景,她也怀念那时家里热闹惬意的氛围。
看来沈宴清比原文里还要念旧情。
她点点头说:“好啊,那你明天来接我吧。”
次日,季棠完成手头的活去跟林管家请了假,她下周要去完成校园文的剧情,不能过来。林管家没有多说就同意了,之后她给沈宴清发了条微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好了。
过了两三分钟,沈宴清回了她一条:“我也快到了,你出来在陆宅门口等我吧。”
陆宅由于豪华的外观跟四季如春的景致,成为了南山风景区的一个标志性建筑物,不少游客会冒着被保安驱赶的风险,过来在门口打卡拍照。
她正准备回房间收拾好了背包,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陆瑾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毛衣领口包裹着他修长的脖颈,禁欲的味道更重了几分。他面容冷漠俊美,目光落在季棠身上。
他说:“季棠,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来书房一趟。”
“哦。”季棠应了一声,提步朝楼梯走去,等她来到了二楼,陆瑾才转身朝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上谁也没开口说话,很沉默,季棠有点尴尬。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来到他的书房。
陆瑾打开门,让季棠先进后,他才进来。他指了下棕色的沙发对季棠说:“坐。”
季棠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问:“陆先生,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陆瑾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手指捏了下上面的丝带。
身后,季棠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到季棠的面前,将礼盒递了过去:“给你。”
季棠愣了一下,摆摆手说:“陆先生,这个礼物真的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
她以为里面装着的又是那对珍珠耳环。
陆瑾把礼盒塞到她的手里,微微抿了抿唇说:“圣诞礼物,每个人都有的。”
季棠看到他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红,手背上浮现出青筋的轮廓。
见她不肯接,他又说了一句:“不贵的,真的。”
他知道太贵重的东西,她绝不会收,他这次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季棠对他嘴里的不贵两字保持怀疑,但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拂了他的好意,尤其今天还是节日。她咧了咧嘴说:“那就谢谢老板了。”
又是过节费,又是圣诞礼物,他这老板当得,当真是又贴心又有仪式感。
她握住了礼盒,指尖不小心碰了下他的手指,他的喉结滚了滚,装作若无其地收回了手,将手指蜷缩了起来。
季棠没有发现,捧着礼盒前前后后的看,她好奇地问道:“陆先生,我能打开看看吗?”
他沉默了一下,说:“可以。”
季棠便动手开始拆,陆瑾低头看着她,她红唇轻抿,细嫩光滑的肌肤像淡雅的苹果花,眼睛明亮如黑曜石,他的眼神渐渐温和了下来。
他说:“你说你喜欢花,所以我……”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季棠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拿出了手机。
她说:“陆先生,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陆瑾说“嗯。你接吧。”
季棠接起了电话,手机里传来了沈宴清的声音:“喂,小棠,我已经到了,跟你说一声。”
听到年轻的男声,陆瑾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她手中的手机,薄唇微微一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