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丹青的身份之所以没能查明，是因为蓝岛有人故意帮她隐瞒？”谢白辰俊长眉峰挑起，抬手将一叠资料搁下。
“是的。”冷叙冷硬脸庞透着恭敬，“柳绵喝醉那晚，我又去了趟蓝岛，这次我是独自一人，动静很小，我发现上次的信息之所以有误，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了村民的口径，大家很有默契地不说谎，却又处处透着误导，如此我们才没有怀疑。能将全村人的心齐聚在一起，绝非一人之力，这后面，一定是有特定的组织在策划和筹谋。”
谢白辰眼神一顿，低头点了根烟：“你是说暮色？”
冷叙凝眸，点头。
暮色是盘踞在蓝岛上土生土长的神秘组织，它的发迹很低调，似乎是一夜之间不知不觉诞生的。没人知道它的据点在哪，也没人知道它的构架有多复杂，但但凡想得知不为人知的线索，查询江湖流落的人士，或是医治疑难杂症，出得起钱，找暮色准没错。
这个组织存在的时间不短，但一直没有扩张的迹象，安分守己呆在蓝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以不少权贵听说过暮色，却从不动它的脑筋，它是个独立于世外的存在，不侵犯人，也不容侵犯。
“我听说暮色的成员与蓝岛村民联系密切，平时很照拂村民的生活，不允许外人欺负他们。从后来盗取的监控来看，当时频繁在村内活动的是个年轻的女人，我听视频里有人喊她梅妤。”
谢白辰抬眸，袅袅白烟氤氲了他的棱角：“你怀疑暮色察觉了颜丹青被人打探，所以派梅妤处理这事？”
冷叙点头。
那姑娘水灵俏丽，模样可爱，若不是行踪太可疑，他也不会怀疑她是暮色的成员，一想到自己很可能被个貌似未成年的小姑娘愚弄，冷叙便一肚子憋闷。
谢白辰冷冷笑出声：“能这样大费周章，劳师动众，颜丹青可不是个普通的村民，而安排人手，帮她出面的，也必然不是组织内的一般成员。”
冷叙浑身肌肉一紧：“谢先生怀疑这手笔是出自暮色的堂主？如此，颜小姐和暮色的堂主就绝非一般的关系了。”
冷叙话音刚落，便觉得眉心处凉飕飕。
谢白辰黑着脸，阴沉沉盯着他。
冷叙很懵。
他说错什么话了？能集结全村的力量帮颜丹青打掩护，那两人的关系当然不一般啊。
第87章 第三种可能
迎着冷叙的直男眼神，谢白辰摁灭烟，压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稍微了解暮色的人都知，他们堂主是男的，姓江，叫江思贤。虽然他极少露面，认得他的人不多，但这点基本信息却是明明白白的。”
“所以呢？”冷叙依然很糊涂。
谢白辰无语。
所以，若真是江思贤在动作，那丹青和他能是什么关系？
非亲非故的男女，能为你费这么大的劲，除了情侣，还能是什么？总不会是闺蜜吧。
一想到丹青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可能在背着他时，对别的男人笑过，谢白辰浑身血液都流得不顺畅。
谢白辰蓦地起身，满脸沉郁得如同坐实了被戴绿帽一般。
“谢先生，您去哪？”冷叙问到。
“找一趟柳绵。”谢白辰临出门，想起什么，回头正色道，“你继续留意暮色的动静，尤其，是那个梅妤。”
……
落霞酒店公寓坐落在翠堤湖畔不远的位置，柳家兄妹刚到夏城时，谢白辰想着两处距离近，就跟他们安排在了这里。
此时正值上午十一点，秋日转暖，懒懒地洒在公寓花园露台上，谢白辰熟门熟路找到柳家兄妹居住的那一层，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柳长亭。
他围着围裙，一副居家男人的模样，看见谢白辰，柳长亭有些惊讶：“你来干嘛？”
“找绵儿。”谢白辰说，“你在做饭？”
“嗯。”
“那我也随便吃点吧。”谢白辰厚着脸皮把门推开了些，低头打开鞋柜，见里面空空的，就说，“麻烦让酒店帮我送双一次性拖鞋。”
“酒店没有。”柳长亭睁着眼睛说瞎话，那姿态，显然不欢迎第二个男人进屋。
谢白辰：“……”
他从来没见过像柳长亭这么鸡毛的男人。
“那我就失礼了。”谢白辰将鞋柜们一关，就这么踩着自己的鞋子走了进去。
露台上晒太阳的柳绵早听见了玄关的动静。她抿唇一笑，将一粒松子送入嘴里。
干果松香酥脆，嗯，好吃。
“绵儿。”谢白辰拉开玻璃隔断，径自走入。
“白辰，坐。”柳绵笑眯眯拉开对面的椅子，又给他倒了杯英式红茶。
害柳绵宿醉一夜之事不过几天，她这般殷勤反而让他不好意思，谢白辰将手上拎着的点心搁桌上，赔着笑脸说：“Sweet Day早上刚出炉的蛋黄酥，尝尝？”
柳绵看也没看：“我哥哥不喜欢甜食。”
碰了一鼻子灰的谢白辰很无语。
搞了半天，柳绵不是在为自己醉酒不快，而是为柳长亭不平。不就是那天早上自己不痛不痒地数落了他几句吗？还兄妹联手排挤他了。
不过，心里虽不以为然，手却很乖巧地从口袋内侧掏出两张感恩节烟火表演的门票：“夏城本月最大的盛会，一票难求，错过了就可惜了。”
柳绵询问的眼神顺着门票一路飘到谢白辰幽深的瞳孔。
谢白辰了然，笑着补充：“这是给你和长亭准备的，我要上班。”
柳绵这才朝客厅轻喊：“哥哥，白辰请我们看烟火表演，去吗？”
谢白辰心想，柳长亭要是不去，就掐死他。
客厅里沉默了一阵，然后传来柳长亭闷闷的回话：“去。”
柳绵这才温柔了眉眼，对谢白辰的态度也好了些：“那谢谢你的票，对了，这是我哥才炒好的椒盐松子，尝尝？”她将一把松子放入谢白辰掌心。
男人松了口气，丢了粒干果入口，叹道：“也只有你，能让我这么低声下气。”
柳绵摇头表示不信，歪着脑袋问：“丹青呢？丹青也不能吗？”
谢白辰被问得愣住，想起那一晚他心疼地对那个掉眼泪的女人承诺再也不欺负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低声下气。
柳绵将谢白辰的恍惚收入眼底，也不点破，自顾自喝了口茶。
谢白辰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凝眸道：“说起丹青，我正是因为她的事来找你一趟。”
柳绵长睫轻敛，戏谑：“不是为她，你还懒得跟我们兄妹打照面吧？”
“看你这酸劲。”谢白辰横她一眼，示意她适可而止，“不是为她，我让你们来夏城干嘛？真是来喝茶吃果子的？”
柳绵将手里一把松子扔回果盘，娇叱到：“有事快说。”
谢白辰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冷叙打听到的消息，说到最后，有些纠结地问到：“能得到暮色堂主江思贤的庇护，丹青真的只是个被组织照拂的普通村民吗？还是说她本身也是暮色的一员？可无论是哪种情况，她与江思贤的关系都太扑朔迷离了。”
柳绵点头，半托起被太阳晒得粉红的桃腮：“是很奇怪，不过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这不纠结吗？”谢白辰反问，若丹青与江思贤真有暧昧，自己就绿云罩顶了，还不纠结？
“白辰，”柳绵远眺朝阳下的碧水晴天，认真地说，“顶多三个月，夏城的一切都要结束，届时无论你是否当上会长，都势必要把事业的重心转回白岛。谢家这么大，终归是要年轻一辈接手的，谢叔和兰姨本来就不赞同你长住夏城，是你念着爷爷的心结，非要寻回失落的海蓝宝，才在这边荒废了两年的时光。你明白的，谢叔允许你一直在夏城耗到今天，已是极限，不管海蓝宝能否找到，你都是要回白岛的，届时你怎么办？你打算把丹青带回去吗？”
“我没这打算。”谢白辰脱口而出。
夏城的一切，于他而言，都会是浮云，这道理，他一开始就懂。
“既然如此，你还操心丹青跟江思贤干嘛？”柳绵挑眉，一双盈满秋水的黑瞳似能看透人心，“你回白岛之后，颜丹青不过就化作了一个姓名，闲来无事回味回味，就已足够。”
柳绵一番话，说得极为客观透彻。
数月后，那个赖在他身边，对他娇媚示好，偶尔露出跋扈张扬的真性情的女子就要与他无关了。
想到这个可能，谢白辰无端郁闷。
“哎，栽得不浅啊。”柳绵打量了眼谢白辰微暗的脸，也不知从哪找来一把小扑扇，边扇凉风边幸灾乐祸地感叹。
谢白辰俊脸微红，强撑着男人的骄傲：“没那么夸张！不是，你把话题带偏了，我好奇的是丹青的身份！我其实想让你分析的是，她究竟是蓝岛的普通居民还是暮色的成员。”
欲盖弥彰。
柳绵浅笑，但伶俐地没去戳破。
“提到身份，也有第三种可能啊。”她好心情地又吃起松子。
“什么可能？”谢白辰凝眉。
柳绵眨眨眼：“不告诉你。”
谢白辰：“……”
柳绵扬眉轻笑：“你训了我哥，就罚你自己去猜，反正你也乐在其中。”
谢白辰：“……”
第88章 喊错了
谢白辰琢磨着第三种可能，一路出了酒店公寓。
柳绵虽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可自己的智商又岂在她之下？她都能想到的可能，他却猜不到，也全怪当局者迷了。
酒店外，布加迪正稳稳停靠着，许铮见谢白辰出来，连忙拉开车门。
“去霓裳。”谢白辰一入后座，便朝许铮扬了扬下巴。
原本今日的日程上是没霓裳的安排的，可早上柳绵提起了他跟丹青的未来，他无端想见她。
这个让他琢磨不透的女人，能多处就多处一会儿。
许铮一听“霓裳”，不禁打了个冷颤，总有种要闹幺蛾子的预感。
“怎么了？”谢白辰抬头，墨黑深瞳里带着些疑问。
“没什么。”许铮回神，麻溜地踩了油门。
到达霓裳，谢白辰没走总裁专属通道，正在接电话的前台小妹乍一见这么大尊神进来，吓得差点把电话线掐断。许铮唇语暗示日常巡店后，让她不要大惊小怪，随便便跟着谢白辰进了排演厅。
宽敞的大厅内，只有正中央的T台上照耀着射灯。四下一片漆黑，模特们不知有人进来，犹在专注地按照托尼的指挥走着步子。
谢白辰站定时，恰逢颜丹青从后台登上。亮白灯光照得她肤白如雪，唇上那一抹胭脂红如点睛之笔，映亮女人整张颠倒众生的容颜。
她身上穿着的是繁花似锦工作室最新出来的高定礼服，黑色华贵天鹅绒面料，炫目如繁星般的碎钻点缀，腰间的缎带腰封衬托出她纤细如柳的腰线，而被薄纱覆盖住的后背更是隐隐透出精致蝴蝶骨，引人遐想。
“跟托尼说说，以后丹青的衣裳，不要安排这么招摇的设计。”谢白辰眼望颜丹青逐渐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
许铮没反应过来：“这不招摇啊，颜小姐穿这一身挺美的。”
“嗯，所以你还没看够是吧？”谢白辰声线冷了几许。
许铮大惊，作势要自毁双眼：“没有，我视力不好，没怎么看清。”
谢白辰冷冷收回视线，又看向其他模特排练的T台，漫不经心地说：“不过，那套礼服确实很适合丹青，你去跟繁花似锦联系一下，说这套不要对外发布了，直接包起来给丹青送过去，这礼服除了她，没人撑得起来。”
“是。”许铮连忙记下，又贼头贼脑地揣测圣意，“我这会儿去把颜小姐请过来？”
谢白辰想着丹青在忙，不好打扰，可自己专程过来，确实是想见她，正犹豫不决间，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自入口处传来：“咦，方先生，您又来看丹青姐吗？”
许铮一惊，逆着光瞥见来人是简薇薇，恨不得破口大骂。
你他妈眼瞎吗？这站着的是谁你看不清？
简薇薇抱着一堆衣服走近，一见是谢白辰，顿时花容失色：“谢…谢先生好。”
“哪个方先生又来看丹青？”谢白辰低头摸出根烟，突然想起在室内，又将烟摁断了，扔垃圾桶里。
简薇薇缩着脑袋看了眼许铮，见他正瞪着自己，便知颜丹青的事他还没汇报。女人咬唇，转了转眼珠，假笑道：“没有什么方先生，我…我喊错了。”
她这模样分明就是个大写的遮掩！
许铮咬牙。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
适时，一轮排练结束。
T台的灯灭了，室内的照明亮起。
正要台前挥汗如雨的托尼这才发现谢白辰在后面，顿时连滚带跑地赶来：“谢先生来了！”他满脸堆笑，“您来了怎么也没人通知我？我这就让前台给送杯咖啡过来。”
“不麻烦，我随便看看，一会儿便走。”
“哦，好。”托尼点头哈腰，“那我去叫丹姐。”
谢总的来意太明了，随便看看，肯定是看颜丹青，总不能看他吧？
托尼脚下生风，只是还没迈开步子，便被叫住了。
“不用去叫，我暂时不找她。”谢白辰墨黑深瞳转到简薇薇身上，含笑责怪托尼，“简家的千金委屈来霓裳工作，那是给面子我们，你还真长脸了，派她干这种搬衣服的粗活。”
简薇薇一愣，茫然注视谢白辰的眸子里水波盈盈，我见犹怜。
托尼吓了一跳，下意识抢过简薇薇手上的衣服抱自己怀里：“是我没注意，对不起对不起。”
简薇薇眨眼，很无辜地为托尼解释：“不是托尼老师的错，我本来就是来锻炼自己，助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白辰一笑：“锻炼的方法很多，不必非挑累的脏的干，你的手那么漂亮，做这种事可惜了。”
简薇薇受宠若惊，白嫩的十指轻轻屈起。
她就知道借颜丹青上位是条捷径。她本身姿色就不差，若是用方济离间了颜丹青，又讨好了谢白辰，不愁荣华富贵不到她身上。
想起慈善宴上颜丹青的威风，又想到霓裳众人对颜丹青的毕恭毕敬，简薇薇就觉得自己故意的那声“方先生”喊得太对了！这些殊荣特权，以后都得归她！
托尼纵观二人你来我往，瞬间就自作聪明了。
虽然简薇薇不及颜丹青美艳，不过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也要换换口味，来点清粥小菜的嘛。像谢先生这种风流俊少，多结了新欢也不足为奇。
“是我思虑不周，没安排好。”托尼赔着笑脸，察言观色，“从明天起，我就另外选个助理给丹姐，至于薇薇姐，我另作安排。”
“不用这么麻烦。”简薇薇出言轻声阻止，“我入职的日子尚浅，无故调动恐遭人非议，丹青姐对我很好，跟她共事，我受益匪浅。”
她说完，诚恳地看着谢白辰，一幅很识大体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