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极其随意,虞清雨怀疑她就算现在想要什么天价礼物,他也会爽快送上。
“虽然你说的这些我很喜欢,但你的太太哪有这么物质。”虞清雨小小地为自己澄清了下。
谢柏彦唇角微勾:“那既然如此,清高的谢太太该是很喜欢我送的那份新婚礼物。”
刚刚扬起的嘴角在想到那些杂志时,默默落了下来。
“那不如还是物质一点吧。”
她真的不想再看到那么多本杂志,还有自己亲自动手摆出的那些爱心。
薄唇浅浅挂上一抹笑痕,谢柏彦放下手中的杯子,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在两人之间。
“前几日,我让闻森把山顶的一套房产转到你名下。”
虞清雨明眸闪过一丝茫然。
谢柏彦神色清明,如玉般润泽的声线徐徐:“那套别墅有齐顶的两层楼高鱼缸,太太该是喜欢的。”
虞清雨惊诧地睁圆眼睛,不可置信的眼神定定望向他,慢吞吞地从口中溢出几个音节——
“这不太好吧。”
“确实不太好。”他轻应了声,眼见着虞清雨表情落了下去,谢柏彦淡笑一声,“但毕竟你是我的太太。”
属于谢太太的专属优待。
虞清雨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不知什么时候高高翘起。
啊,就这么三言两语骗到了一套房子?
苏倪的舞蹈巡演最后一站来到了港城,演出曲目是她最出名那部《贵妃醉酒》。
虞清雨难得化了全套妆容,着一身端庄白色长裙,前往观看苏倪的演出。
原本虞清雨怕舞团在港城宣传不到位,想要自掏腰包替苏倪的舞团做个营销,没想到却被谢夫人抢了先。
谢夫人在这方面人情世故一向做得精细,各种宣传媒体造势,演出一票难求,许是港城近年来最火爆的一场演出。
“苏姨。”演出还未开始,虞清雨捧了一束花等在后台。
刚化好妆的苏倪迎上她的鲜花:“我今天真的收花收到手软了,你婆婆送来的花篮几乎都要把走廊堆满了。”
虞清雨这才看向被花篮挤得只剩一条窄窄单人路的走廊,莞尔一笑:“这还不是苏大舞蹈家魅力大,倒是单单显得我一束花有些诚意不够了,下次我给你在剧院门口摆个花拱门。”
“行了。”苏倪笑得开怀,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虞清雨,“没瘦,也没胖。”
虞清雨自然地挽上苏倪的手臂:“那可不,我每天规则饮食锻炼,自律得很。”
在这方面,她随了苏倪,作息习惯和运动频率都保持着严苛的规律,身材体重一直维持得很好。
苏倪拍了拍她纤白的手背:“他对你好吗?”
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远嫁港城,苏倪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家隔千里,总是怕她受委屈,无人撑腰。
“蛮好的。”虞清雨微笑回视,目光坦然,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确实是好的,抛开那些外在的,至少她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已经比之前要好太多了。
听到她这样说,苏倪就放了心。
离演出开始还有段时间,她们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讲私房话。
虞清雨是很多话要说的,她在港城没什么相熟的朋友,很多话对身边的人并不好说。
“我爸还说让我别搞名义夫妻那套,该干什么干什么。叮嘱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搞得好像我想怎样就能怎样一样。”
苏倪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你们还没有……”
虞清雨和谢柏彦抛却名正言顺的婚姻外,剩下的大概只剩清白的室友关系。
同睡一张床,分别盖着两床被子。两个人都是睡品极好的人,中间隔了半米宽的距离,连衣角都碰不到一点。
什么样子睡的,就是什么样子醒的。
他们二人从小培养的规矩素养,大概都体现在这上面了。
“结婚这么久,我们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根本不需要虞逢泽担心她会使性子,破坏两家的联姻关系。
虞清雨展颜而笑:“我爸还是多虑了,我和谢柏彦之间连夫妻关系不合都算不上。”
苏倪静了一会儿,思忖着只说了一句话:“夫妻之间,总是互相磨合的。”
没有其他快捷途径,尤其是虞清雨与谢柏彦之间这种速成的婚姻关系。
“你在这边吃的还习惯吗?”苏倪很快岔开话题,“我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回头拿给你。”
虞清雨乖顺地点点头,忽而又问:“我爸呢?”
“我过来港城都快两个月了,他一个电话都没舍得给我打。”
谈到这个,苏倪沉默了几秒,只低头理着舞服的长长水袖,随口说:“他忙得很……算了,不说这些了。”
“商业联姻,总归就是这样。”
清雅静秀的面上隐隐几分轻嘲:“我也没什么过多的要求,起码你爸不会再给我弄出一个私生子。”
虞逢泽在外的风流账,苏倪知道,但碍于商业联姻,只能维持在外的体面。虞清雨同样知道,只是父女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多说几句就要吵起来。
没人回去管,便任由他胡来。
这么多年,维持着一种相对僵持的平静。
苏倪轻轻摇摇头:“你出生那会儿他心疼你妈妈难产,去做了结扎,没想到这会儿倒是便宜我了。”
比起虞清雨和父亲之间寡淡的亲情,虞清雨显然更亲近这位从小对她关爱有加的继母。
“苏姨,别提这些了。”
苏倪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关系的,毕竟为了舞蹈而选择联姻的是我自己,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苏倪其实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自小生长的环境使然,让她很多事也不抱什么希望。
恰如他们这段商业联姻也是一样。
只要不抱希望,自然不会失望。
然而时间长了,连自己都快忘了最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她将很多心思都寄托在继女身上。
但似乎,她自小疼爱的虞清雨,也和她相同的性子。
“清雨,其实我希望你是不一样,或者你可以再期待再主动一些。你不像我,我已经被束缚在这里了。”
“我还是希望你幸福的。”
“至少,柏彦他看起来对你真的不错。”
苏倪给她留了剧院第一排的票,绝佳的观赏角度,虞清雨却有些意兴阑珊。
光影闪动,短暂地落在她的明丽娇艳的面上,映照出她恍然的神色。
再期待,再主动一些吗?
关于他们这段婚姻,虞清雨第一次陷入了迷茫。
冤家路窄这个词,有些时候来得格外巧妙。
魏成哲本是对舞蹈演出这种高雅志趣没什么喜好的,但听说今日会有不少商界翘楚出席,他便打算来碰碰运气找找赞助。
就碰见了他的“噩梦”。
“魏少,伤这么快就好了?”窗外雾气浓重,路上有些堵车,司机说大概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虞清雨便在大堂里多留了一会儿,没想到正撞上四处碰壁的魏成哲。
魏成哲看到虞清雨的那一秒就想闪开,可她的视线已经追了过来,再闪躲倒显得好像他惧怕她一般。
隔了两三米远,魏成哲没什么好气地回:“谢太太,托您的福气,躺了快半个月才好。”
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看到他受挫,虞清雨格外舒心:“魏少怎么看起来愁眉苦展,怕不是除了被家法处置外,还遇见了点其他难题吧?”
“你!”魏成哲一边气恼,一边压着脾气,不敢在她面前叫嚣,“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哪里用得着到处找赞助,到处被人排挤。”
虞清雨笑眯眯:“我心善,听不得这种事。”
魏成哲敢怒不敢言,只能闷声受气。
见他这副模样,虞清雨唇角笑意更深,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腕上的镯子,忽然一顿,水洗般的眸子很快划过一丝清光。
她上下打量着魏成哲:“听说魏少现在找赞助的进程不太顺利。”
魏成哲斜她一眼,这不显而易见的吗?
并且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位。
“不然这样吧,我给你的俱乐部投资,我们分成二八。”
话音一落,魏成哲双目登时睁圆。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她又悠然补充了句:“当然是我八你二。”
魏成哲几乎被气笑了:“虞清雨,你在这里趁火打劫呢?”
“真不巧,被你看出来了。”她嘴角笑弧不变,简明扼要地戳中他眼下的处境,“不过,不管我们之间分成多少,至少都要比起你现在状态要好很多。”
这是实话。
谢氏撤资在先,其他财团都在观望,魏家更不可能支持他的俱乐部,时间一长,状况只会更严重。
魏成哲犹豫了下,忽然问道:“你怎么不落井下石踩两脚,还要投资我?”
其实已经相当于雪中送炭。
“当然是因为——”虞清雨笑眼弯弯。
“让讨厌我的人为我赚钱的感觉,还蛮有意思的。”
她端着一副安之若素的坦然模样,说出口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气人:“下次你也可以试试。”
眼见着魏成哲面色越来越难看,她友好地提醒了句:“魏少,可千万别骂脏话哦,一会儿我老公要来接我的。”
有些人出场的时机恰到好处。
话音刚落,谢柏彦矜贵优雅的身影就跃进了她的视野。他一身定制款西装笔挺合身,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不经意间微微转头对上了虞清雨的目光,极淡的眼风飘了过来,是虞清雨先叫人的——
“老公。”
温糯清软,尾音被拖得很长。
这句“老公”勾起了魏成哲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明明谢柏彦什么都没说,他已经开始解释。
“谢哥,我什么都没干,旁边助理有摄像头记录我和她交谈的全过程,我连她的衣服边都没沾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魏成哲现在小心翼翼,只是和虞清雨说上几句话,还叫了助理在一旁给他们录像留作证明。
前阵子那顿家法处置,可真是太长记性了。
谢柏彦静静看着虞清雨身姿袅袅地走至他身侧,纤细的指骨攀上他的臂弯,是越过礼貌距离的亲密动作。
他眼睫只垂了半秒,而后若无其事地抬起那双冷清的黑眸,再望向魏成哲时已经凉薄许多,下颚微抬:“闻森。”
跟在他身后的闻森很快上前:“魏少,麻烦请您的助理把未删减版的录像发到我邮箱,谢谢您的配合。”
坐进车厢里时,虞清雨面上的笑意还未消退,今日难得两个人没有分隔一道长长的空隙坐在后座的两端。
她长长的裙摆垂在他黑色的西裤上,白色弥漫在深色间,互不相容,却也和谐。
“怎么今天想起来接我了?”明明十几分钟前还是家里的司机给她打来的电话,转眼就换了人。
谢柏彦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褶皱的袖口,矜然自若:“听说我们夫妻关系不合,特来补救一下。”
苏倪一通电话过去,和谢夫人絮叨着了几句听说新婚小夫妻都没什么相处时间,更别谈什么夫妻生活和约会了,谢夫人立刻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这不,谢先生就贴心地来接太太了。
谢柏彦修长指骨微微屈起,指腹停在宝石袖扣上,略一停顿,清冷的嗓音落下。
“谢太太,赏脸去约个会吧。”
第14章 Chapter 14
一点靡靡雨气将薄雾打撒,浅浅落了一层湿泞,霓虹染浸水色碎光,一闪而过的晶莹荡漾在她的眸底。
说真的,当谢柏彦说约会的时候,虞清雨是真的有所期待的。
但所有的期待都幻灭在轿车驶入机场的时候。
换下高跟鞋,踩在舒适的拖鞋上,虞清雨懒懒靠在椅背上,俨然兴致缺缺的模样:“我们要去哪儿?”
环顾四周,是谢氏的私人飞机,她又长长叹一口气,虞清雨抿了口水,眼皮都不想掀开。
果然,她就不该对工作狂的男人抱有什么期待。
“法国。”清冷的男声缓缓落下。
签完了一沓闻森递过来的文件,谢柏彦才抽空回她。
指腹触过她刚刚端起的杯子,微凉的水温,他慢条斯理地添了些热水。
重新推到她面前。
虞清雨不想喝,只是指尖轻轻转着玻璃杯,在桌面上划出几道刺耳的声响。
法国?往来的公司高管,还有签不完的文件,她早该看清事情的本质。
轻托粉腮,明眸浅浅溢出几分散漫:“所以你只是要去出差,顺便敷衍一下我的约会。”
“这不冲突。”谢柏彦淡声回答,微微抬头,身后的闻森点头退出房间。
虞清雨垂着眼帘,几分冷嘲:“当然不冲突,谢总简直一心二用学派的优秀毕业生代表。”
明明是去法国谈合同,顺便带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