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什么?”李善打断萧衍的话,接下道:“我和她说过,我一定要成为这个世上最厉害的神医,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感,我不稀罕。”
萧衍苦笑:“何必呢!”
这三个字,他似乎在这一刻读懂了。
在另一辆马车里,气氛同样低落到谷底。
“嗯,我知道了。”凌泽早就想到有今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般快:“从爹被诊出中了噬毒开始,我就猜到有这样的一天。”
凌清挽住凌泽的手臂,沉默不语。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找到厉害的大夫为爹解毒,只要毒解了,爹就不会生病。”凌泽握住凌清的手,温柔道:“娇娇就不会再哭了。”
哭?
凌清迎上凌泽的目光,她唯一一次哭,是在于兰舟入葬那一刻。
她哭的撕心裂肺,晕厥过后第二天才醒了。
还大病了一场,养了大半个月才有起色。
现在,凌泽看着有着健康肤色的凌清,心中还是有些隐隐不安。
“娇娇,你若是觉得心中憋闷,一定要告诉哥哥。”凌泽担忧道。
凌清轻轻笑了笑,她没有憋闷,也没有想哭,心反而很平静。
“我没事,哥哥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
凌清的小脑袋靠在凌泽肩膀上:“哥哥,我有一事想要和你商量。”
“你说。”
“我想把独城送给萧衍。”
“你想送便送。”凌泽没有意思迟疑,就答应了。
凌清不明的看向他:“哥哥不反对?”
“我反对什么,那独城本来就是你的。”
“什么是我,爹爹不在了,自然就是哥哥你来继承城主。自是城主,独城就该是你的。”
凌泽摇头:“从你出生开始,爹爹就说过,独城是你的。还有商城也是。”
“反正都在你我都是爹爹的孩子,是谁的都不重要,就算我是城主,也不能夺了属于妹妹的东西。”
“怎么连商城.....”凌清讶异::“不对,爹爹的商令都给哥哥了,有了商令就等于是城的主人,怎么会...”
凌泽点了点凌清的额头:“商令不过是一块普通的令牌,那是给外面的人看的。去钱庄拿钱的时候,除了拿令牌还得拿什么?”
“还得拿玉牌。”凌清回应道。
“对,玉牌才是真正取钱需要的证明,商令只是把玉牌表面的作用削减了,防止别人觊觎。”
“而且,只有我们兄妹的玉牌,才是真正的玉牌。商会那些老家伙的玉牌,都是不管用的。”
“按照哥哥的说法,我们两人的玉牌是代表两座城,爹爹的金玉牌代表这背后的势力,也就是军队。”
凌泽笑道:“看来,你知道军队的存在。”
“哥哥,你早知道了?”
“嗯,在银玉牌到手的那一日,爹就把他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了我。只是军队这一名字,已经是过去式了。”
“南角巷的巷民,就是军队留下来的后裔。”
“梓轩他手底下还有一些。”
凌清知道这件事,就是不知道,萧衍手下有多少。
“娇娇,你可有什么想法?”
凌清一脸懵,反问:“什么想法?”
“召集军队的想法。”
“没有,现在我只想把独城送给萧衍。”凌清说:“既然我们两人的银玉牌代表了两座城,那么独城是我的,商城就是哥哥的。”
“独城我不要了,商城我也不要。哥哥不要再说什么都给我了,妹妹只想哥哥平平安安,其余什么金银财富都是虚的。”
凌泽也不强行给予,便答应道:“好,哥哥暂时先帮你看好,你想什么时候收回去,就收回去。”
才不要,这会阻碍到接下来,她要做的事。
凌清心里又拒绝了一次。
回到梅林村。
从村口开始就挂满了白幡。
竹心和梅心,还有一些巷民,都候在村口等待她们的归来。
灵堂上。
凌泽和凌清跪在最前面,萧衍和李善在一侧,他们身后也跪满了人,一直排到凌家别苑大门。
丧奠,从此刻才算真正的开始。
一切丧仪之后,凌清晕厥了过去。
凌泽要守灵,看着凌清的任务,就交给了萧衍。
“娇娇可能又会大病一场,灵堂这边还需要我守着,她我就交给你了。”这是凌泽第三次嘱咐萧衍,可见他是有多怕凌清像之前那样,病的厉害。
“放心吧!有我在。”李善早已恢复以往温润儒雅的神色,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还有一事,等丧事过了,我再与你们说。”
交代好一切后,凌泽回到灵堂。
萧衍和李善往凌清的闺房走去。
“我是大夫,今晚我来守。”
萧衍看着李善的先走一步的背影,苦笑了两声。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决定
当夜,凌清发起了高烧,整个人像个火球那般,全身通红。
院里的人,都急得团团转转。
凌泽在守灵,无法走开。
他的贴身侍卫,由心也从北凉国回来了。
主子走不开,他只好两地不断地来回跑。
李善为凌清正在进行第二次施诊。
萧衍坐在床榻边,眼眸深邃的盯着床上的人儿。
不过半个晚上,身体虚弱到就要一命呜呼?!
怪不得凌泽会那般嘱咐一遍又一遍。
当年也有过这样的情况,难道是于伯母离世的时候吗?
床榻的凌清,哪知道外面的情况。
她现在正在梦里,被重生者纠缠着,脖子被勒得快喘不过气了。
“为什么不跟陈显走,为什么不跟陈显走!”重生者一遍又一遍的质问凌清。
凌清好憋屈。
重生者就是一缕烟,让她打不到,又抓不到。
前者却能把她勒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听我说…”凌清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实属不易。
重生者不但不送,反而勒的更紧。
凌清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被抽干了那般。
在最后半口气时,她吐出几个字:“陈显他爱你…”
霎时间,大口大口的空气串入口中,凌清活了过来。
“你说什么?”重生者木讷问道。
凌清看着飘在半空的黑影,忽隐忽现。
她忽而明白过来。
于兰舟离世那一年,她也曾来过这个黑暗又密闭的空间。
只是那时候,还没有重生者,她是被关在这里许久。
久到她在现实中醒来才知道,自己昏睡了两天两夜。
这回,她又回到这个空间,只是这次,多了一个重生者。
难道第一次发生的时候,就预示了会有重生者降临这件事?!
很显然就是。
凌清无奈的剜了重生者一眼。
重复一遍道:“陈显,他应该爱的是你。”
“不可能!”重生者像是被这几个字烫疼了,喝声中有些颤颤巍巍。
“骗你是小狗。”凌清将陈显那些可疑的言语和行为,告诉了重生者。
重生者听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凌清清了清嗓子,温和喊道:“顾清。”
脑海里想到的是,萧衍心尖上的顾清。
“顾清。”没有得到回应,凌清再喊了一声。
“我的小名叫芬芬。”重生者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声线亦是恢复正常,很是娇弱的声音。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说陈显他爱我?”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而已。凌清却道:“以前我都是在你的记忆认识的陈显,现在见到他真人,自然而然就觉得,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顾清不屑笑道:“能有什么误会,他和那个贱人顾圆都有孩子了!”
“你只听顾圆说的?”
顾清被问住了。
凌清在她的记忆里,找到的,就是她只听了顾圆一个人说这件事。
她从来就没有问过陈显。
“唉!”凌清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说陈显一定就是好人,但事情你也要问清楚,查清楚了才好下结论啊!”
“我…”一声啜泣从半空中飘进凌清的耳里。
“你放心吧!我决定好了。过不了几日,我会去北凉,到时候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
“真的?”啜泣声中充满了惊喜。
比真金还真。
凌清撇嘴道:“外面发生过什么事,你应该知道吧?”
“我就是为了去北凉国做的准备,哪知道今日你会对我发难,都快要把我勒死。”
“我,我不是故意的。”顾清无辜道:“昨日你一靠近陈显,我就醒了。我本来靠着怨念存活在你身体里。”
“错过了杀我怨念的人机会,我自然就会生气,一生气什么理智都没有了,才会…”
“我理解。”凌清并未责怪的意思。
她要怪也怪不了啊!
又打不得碰不得,还赶不走。
“谢谢,我只能拜托你了。”
“我尽力而为。”凌清可不敢打包票,谁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
转而又问:“你在北凉可还有什么信得过的人?”
“我除了爹爹,就没有可信之人了。”顾清弱弱道。
“那你爹爹可有什么信得过的人?凌清退而求其次。”
顾清没有回应。
凌清苦恼又理解,想必亲信之人都被处死了吧!
“我想起来了。”顾清忽而喊起来:“沈讼沈大人和我爹爹是同窗。”
“爹爹每次出征前都会偷偷去会会这个同窗,明面上,他们只是点头之交,甚则感情挺好的。还有沈姐姐,她帮过我。”
“虽然她和我并不亲近,但她帮过我,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对我坏过的姐姐。”
“她叫什么名字?”凌清问。
“沈文倾。”
接近沈讼有点难度,但接近沈文倾相对容易些,毕竟同为女子,年龄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她为人如何?”
“高傲,清冷。”
凌清托腮,这样的人不是自负过头,就是表面面具而已。
还会帮人,帮的还是顾清,所以她更相信是后者。
“你问这个干什么?”顾清问。
“我对北凉不熟,总得找个方向啊!不然怎么帮你查陈显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顾清接着说:“你要小心巫师,他是陈显的后台,他看人的时候,眼神都好可怕。”
“你见过巫师?”
“见过,那次他来家里找父亲谈话,我好奇便偷偷去看了他一眼。”
“他发现我了,看我的眼神里,好恐怖。吓得我赶紧跑了。”
巫师在北凉国,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那你可知巫师有没有女儿?”凌清正是好奇,顾圆怎么会让陈显抛弃自己。
“不可能。”顾清很确认道:“巫师都是阉人,不可能有后代。”
哇哦…凌清一阵惊讶。
后又听到顾清说:“但巫师都会收养义女,以此来和朝廷权贵,建立姻亲关系。”
凌清听明白了,顾清压根不知道巫师的义女,是谁。
看来这件事,只能到她去北凉才能查清楚。
“对了。”凌清以前没想过会和重生者来一次这样的对谈。
既然机会来了,她也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你认识梁国战神,萧衍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闭嘴
“梁国战神萧衍,我当然知道啊。”顾清语气淡淡:“但说认识,那不可能。我爹爹应该认识。”
“武安侯?”
“嗯,萧王和我爹爹私底下还是好友呢!但这件事,也是秘密。”
那么多秘密,怪不得会被人盯上…凌清在心底可惜了好一会。
“你就没有和萧衍接触过?”
“我也就偷偷看过他一次。”
又是偷偷,两父女一个样,都喜欢偷偷。
“他长得比陈显好看,打仗又厉害,家世又高端上档次,你不喜欢吗?”居然会喜欢只有高又小白脸的陈显。
“那是你喜欢,又不是我喜欢的。”
闭嘴!
凌清差点喊出口。
什么叫她喜欢,她只喜欢她自己。
“你真是没眼光。”
顾清反驳:“你才没眼光。”
“诶,我要怎么才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况且,我也是一直被关在这里,关久了,就会想睡觉。”
凌清努了努嘴,最后还是没再问什么。
不过顾清说的对,不久后,凌清昏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只觉得眼皮很重。
用尽力气,也只能睁开一条缝,看见一只修长的手,在自己眼前晃。
那只手快要抚摸到脸上的时候,凌清又睡了过去。
天大亮,凌清才从熟睡中醒来。
竹心在一旁守着,她正趴在床沿睡着了。
凌清扫了一眼四周,才回想起来,自己回了梅林村,这里是自己的闺房。
竹心被凌清起身的动静弄醒,她喜极而泣的喊道:“姑娘,你终于醒了。”
凌清想说话,嗓子却干疼的她咳嗽不断。
竹心赶忙起身去倒水。
几杯清水进了喉咙,凌清才觉得舒服。
“我睡了多久?”
“今日是第三天了。姑娘你再躺会,奴婢去小厨房拿吃的。”竹心说着,小步跑了出去,一边还喊道。
“姑娘醒了,菊心你快进屋来看着姑娘,我要去拿吃的。梧桐,你快去叫李公子,说姑娘醒了,叫他来复诊。”
一通吩咐下去,最先来的,还是萧衍。
他踏着从容的步伐,走到床榻前坐下。
在凌清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他伸手去抚摸她的额头:“嗯,终于退烧了。”
“我烧的很严重?”凌清感觉自己问的有点多余,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
“连续烧了两天两夜。”
看来,和第一次一样。
凌清生怕又像于兰舟那样,错过下葬的时间,看不了凌承天最后一眼,紧张问道:“灵堂那边?”
“今日出殡。不过,你的身体撑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