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卿钰彻底舒了一口气。“你倒是会捉弄我了。”
舒长墨坐了下来。
二人又陷入一阵沉默当中。
第500章 突袭
此番过去了太多的事，二人早已身心俱疲。
“你说过，你要告诉我一个秘密。”舒长墨轻轻说道。
烛火摇曳，不知不觉已经夜晚。用完了晚膳，卿钰楼中的灯火已经全部点了起来。
凌卿钰愣住了。
是，她确实是答应过舒长墨，要告诉他一个秘密，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再晚些告诉为好。
“大人！”诗桐在外敲门。“何时这么慌张？”
凌卿钰连忙起身。
“有…有刺客……”
诗桐话音刚落，凌卿钰便听到楼下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我卿钰楼，怎的会有刺客！”
刚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成何体统。“是四荒。”诗桐悄悄在外说了一句。
舒长墨掀开门，握紧了腰间的降魂剑。
“别冲动。”凌卿钰扶住舒长墨的肩。舒长墨身着墨色长袍，晚风吹动他的发丝，凌卿钰能感受到他手臂在轻轻颤抖。
“云枫呢？”
“安置下来了，让她呆在房间，不要发生动静。”
凌卿钰点头：“好。”
“大人，您不觉得…这刺客来的过于荒谬？”
“是。”凌卿钰眼神变的犀利。“你在怀疑云枫？”
“在下不敢。”诗桐摇摇头。“四荒早有行动想至卿钰楼于死地，可一直无从下手。”
凌卿钰拿起了许久没碰过的弑神剑。
那弑神剑与降魂剑时隔多久再度重逢。本就是天生一对的剑，如今在烛光照耀下，剑身愈发熠熠生辉。
“大人！庭院内有下属受伤。”左崖前来禀告。
“备战。”凌卿钰握紧了剑柄，舒长墨紧随其后。
夜幕将至，从楼顶能够看到大街上那一片繁华的景象。庭院中不知何时种上了簇簇盛开的月季。月季常年盛开，如今更是长得鲜艳。
凌卿钰剑锋一转，刚瞧见的一个黑影转眼便消失不见。
只见黑影再次一跃而起，披头盖脸朝着凌卿钰来。
“她们是有目的的。此波来势汹汹，我们不能妄下定论。”凌卿钰拉住舒长墨的手。
舒长墨眼神犀利，从楼顶一跃至一旁的水榭，缓缓降落，剑锋划过水面，形成一堵水墙。
舒长墨在此期间新学会了一招，能够横跨水面，全靠内力，不借助外力。
一转眼的功夫，又有下属受伤。凌卿钰眼疾手快，一转头便揪住了一个黑衣人。
“是谁指使你的？”
“哈哈，不愧是卿钰楼楼主凌卿钰，武功高明！”那人一顿冷嘲热讽，随机一个翻身，挣脱了凌卿钰的手。
凌卿钰紧握弑神剑，向他刺去。他怎能是凌卿钰的对手，三两下便屈服了。
“你的主使是谁！”
左崖听到动静，将他捉拿。
黑衣人变成一股黑烟，瞬间飘走了。
“一定是四荒！”左崖见舒长墨在湖心水榭打得不可开交。他周围有四个黑影，手脚十分迅速，根本看不清。
“跟上去看看！”凌卿钰体力不如从前，吩咐左崖跟上去后，自己落在了后面。
降魂剑察觉到异样，正大开杀戒。舒长墨随一挥手，便是血花四溅。
第501章 效忠
凌卿钰感到体力不支，也不知为何到了此时，关键时刻掉链子。
她捂着心口坐到了一处月季花下，见红色的花朵开得正烈，花团锦簇的。
紧接着，她不住地咳起血来，吐出的血液是黑红色的。
好像在那一瞬间，凌卿钰的眼前飘忽过许多画面。“这好像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吧…”
她坐在地上，明明自己还有意识，可就是提不起精神。
“大人！”一个下属跑过来扶她。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快来人传大夫！！”
“不用！”凌卿钰很抗拒。现在相信任何人都没用，只能靠自己。
“你记着，现在卿钰楼上下所有人都可能是敌人。”凌卿钰正说着，云枫突然跑了过来。
“我懂医术！”云枫跪坐在她身旁。“借你的手一用。”云枫自然地把凌卿钰的手扯过来。
凌卿钰并没有拒绝，小下属在一旁静静候着。
“你懂艺术？”
“是啊！我还懂草药呢。”云枫正笑着，忽然眉头一紧。
“大人之前是否入过蛊？”
凌卿钰抬头，轻点头。
陈年的记忆忽然涌入脑海。当年为让舒长墨臣服于自己，下了一颗负心蛊。
“大人，您可知这负心蛊只有在另一方叛变时，才会反噬到你自己身上？”
凌卿钰再一次点头。“知道负心蛊会有反噬的作用。”
“蛊在何人身上？”云枫皱了皱眉。
“舒长墨。”凌卿钰淡淡道。
云枫与下属对视一眼，感到情形不妙。
“去追舒长墨！”
“是！”二人刚动身，凌卿钰把云枫拉住了。
“你不可去。”
“为什么！”云枫的性子又激动起来。
左崖与诗桐接到指令，立刻前去湖心。
舒长墨手中握着降魂剑，似乎还保持着原样。
“凌卿钰说，是时候要做出个了断了。”舒长墨对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说道。
女子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奇丑无比的外表。“还不快跪。”
女子的声音如同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十分稚嫩。
舒长墨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跪。“我只对一个人跪过。”
“凌卿钰！”那女子狰狞着面孔，阴险地朝天笑了几声。漆黑的夜里，冷风吹得人头皮发麻，伴上如此惊悚尖锐的笑声，更是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次能让我们进来，多亏了你。一直给我们透露情报。当卧底，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怜凌卿钰现在一定十分难受！那颗负心蛊会有怎样的反噬状况呢……”
“她太相信我了。”舒长墨冷笑一声。
此时，左崖前脚已经到了。他不是舒长墨的对手，只能利用自身优势，先困住了那狰狞的女子。
“舒长墨！上！”
舒长墨不是很情愿，但老老实实地听她的话。“舒长墨！多亏大人那么信任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她。”诗桐此生最恨的就是背叛。她见多了这种局面，想不明白为什么舒长墨要一次又一次背叛她们。
“为卿钰门效忠的这些年，我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第502章 舒长夜
“说什么瞎话。”诗桐十分气恼。她忍不住地想把凌卿钰瞒着所有人的秘密说出来，可是没有凌卿钰的允许，她是不能说的。
舒长墨将降魂剑收了起来，站到一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
是啊，这十年来的所有，一幕幕都像梦一样。舒长墨厌恶了被支配的人生。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如同傀儡，如同戏子。
一切都应该做个了断。凌卿钰说的。
“该干什么，你心里明白吧！”那女子站在原地怒吼道。
“我心知肚明，可我能帮你的就到这里。”舒长墨回过头微笑。
“我要你去杀了凌卿钰！”
舒长墨内心一紧。“办成了，我给你二十两黄金。”
拿下江湖霸主凌卿钰，代价是二十两黄金。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易得的了。舒长墨最了解凌卿钰，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更何况，现在的凌卿钰已经是半个废人了。
打舒长墨有叛逆之心起，今晚的凌卿钰就必输在四荒剑下。
“左崖！”诗桐与左崖相互对视一眼。
“好一个舒长墨。”
此时，一个男性的声音响起。众人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是天魔教教主苏天繁。
“苏天繁，你来凑什么热闹？”
“凌卿钰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倒是你……”苏天繁目光转向舒长墨。
“诗桐，左崖，你俩不说，让我说！”
“别！”左崖极力反对。
苏天繁一脸哀愁。
他反手将舒长墨压制住，左崖和诗桐上前去拿下那丑陋女人。
此时，凌卿钰从天而降。湖中心荡起一阵微风。这风不快不燥，伴随丝丝凉意。
凌卿钰落在舒长墨身旁。
“杀了她！”
女人大喊。
看到凌卿钰，舒长墨忘记了呼吸。
“舒长墨！别被鬼迷心窍了！！”
苏天繁听着烦，一拳打在那女人脸上。“武林上的霸主……她不配…”她厌恶地等着苏天繁。“四荒更配不上！！”苏天繁一拳一拳打在那个女人身上。
湖心亭四周所有四荒同伙，此时一个也不敢行动。
凌卿钰身着白色单衣，长发飘飘，如同仙子。她轻轻靠在舒长墨身上，感受到他温热的肌肤。“我说过的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要什么时候听？”
“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凌卿钰望着她，哪怕身上承担着剧烈的疼痛。
“你有一个儿子，她叫舒长夜。”
如雷贯耳。
“你在说什么？。”他想拉住凌卿钰好好问清楚。
“你的儿子在鹤归老人身边，他很安全。”
“我…我儿子？”舒长墨几近要笑出声来。“我儿子……我的儿子？我有一个儿子？”
铮！
降魂剑忽然落地，发出声响。
“舒长墨！杀了她！”
这不怀好意的声音，此时格外刺耳。舒长墨拾起地上的降魂剑，一把刺向那个女人。女人即刻变成一阵黑烟，消失不见。
湖心周围忽然升起无数阵黑烟，一瞬间全部升起，飘散在晚风之中。
白月高挂，明亮而无暇。
第503章 最后的交代
“我们为什么要撤啊大人？”黑衣下属不耐烦地问。“凌卿钰手段真是高明，果然我们还不是她的对手。”
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能用这种手段把舒长墨留下的，是我们太小看她了。我们不可能一辈子打不过凌卿钰…哈哈，好阴险的手段…好阴险的凌卿钰！！”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十分刺耳。“如今整个江湖，也早已不是她一个人的天下了，咱们不急着出手，等着瞧…”
四荒也早已不是以前的四荒。似乎总有肮脏的东西在暗中作怪。只要降魂和弑神存在一天，卿钰门就永远不会有出现对手的一天。
弑神?降魂。
后半夜，气温降了下来。
舒长墨抱着凌卿钰，二人坐在水榭中央。凌卿钰的身上长出了一丝一丝诡异的印记。
“凌卿钰，告诉我，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凌卿钰浑身发抖，说一句话便咳出一口血。她的白色衣衫被血液染红。
“算了…你不要说话了。我们，我们还有以后，还有很多个很多个以后。”舒长墨手不停地颤抖。
舒长墨，你也感到害怕吧。凌卿钰抬头望天。
你背叛了我很多回，你可以杀了我，可以夺走我的弑神剑，去寻找最后一把神剑，然后称霸江湖。
然而你没有这样做。你是有心的，我们可以有无数个以后携手度过，可只要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前，你依旧会背叛我。
所以，我要让你尝尝我的苦楚，我要让你尝到后悔的滋味。
“凌卿钰，凌卿钰，你别睡！”
凌卿钰感到眼皮格外沉重，她有些累，她心里明白，自己不会永远睡过去。
“我有点困，可以扶我去榻上休息吗？”凌卿钰轻轻地说道。
“走，我抱你去。”舒长墨打横抱起凌卿钰，每走一步，他都好像是在走向无尽的深渊。“凌卿钰，你先别睡…你振作一点。”
庭院里月季开得正浓，凌卿钰伸出手，舒长墨便只会她的意思。舒长墨将凌卿钰放在地上。
夜深雾浓，露水从花瓣上滑落，滴在潮湿的泥土中。
“舒长墨，我自知时间不多了。”凌卿钰忽然抬手道。
舒长墨连忙抓住她的手。“说什么呢，我还在呢。弑神降魂共生共存，我在你便在。”
“…”凌卿钰沉默了。
舒长墨眼神中透露一丝失望。“对不起。”
“长墨，儿子姓舒，名长夜，是我取的。他很像你，性格有点倔强，不似其它婴童爱哭。我托付给了鹤归老人，鹤归在杭州，一座山上。你过去后，说你是孩子的父亲。记得，要把这个，还给…咳…”
凌卿钰边咳，边取出袖中一把玉笛。
“这是鹤归笛。把它还给鹤归老人。”
舒长墨接过鹤归笛，感到手中的分量重千斤。“还有一事。卿钰门上下所有弟子与精英，自今日开始，自取二十两黄金，便可解散。”
“凌卿钰！”舒长墨大吼道。“你竟忍心抛弃奋斗了那么多年的心血成果？”
第504章 齐河
凌卿钰撇过头，从袖中抽出弑神剑，然后，她站了起来。
眼前，不止是舒长墨。
他的身后，跪了无数个身着精英服制的人。
“我以卿钰门门主，武林盟主的身份在此下令！”她大声说道。
“此后，江湖再无凌卿钰。为我效忠年满十年的精英，可领取二十两黄金……”凌卿钰捂着胸口，不停朝地上咳血。
所有人无动于衷，依然跪在地上。“大人！在下跟随大人，绝不背离！”
“大人！在下是大人救回来的，愿意一心跟随大人！”
“大人！在下…”
……
凌卿钰手持弑神剑，尽可能再多撑一会儿。
一丝一丝幽蓝色的印记缓缓爬上了凌卿钰的脖颈、脸颊，她眼球充血，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
“凌卿钰！”舒长墨大喊她的名字，眼神中满是祈求。凌卿钰腿一软，瘫倒在舒长墨的怀里。
“快！有没有会医术的！”
“我来！”云枫拨开人群，一个箭头冲上前。她焦急地拿过凌卿钰的手腕。“脉搏呢…在哪里。”
云枫捏着凌卿钰的手腕，额角沁出汗珠。
“掐她人中！”云枫大叫。一手揽过凌卿钰，掐住她的人中。
…
凌卿钰已经留下了交代，舒长墨全都记在心底。
自此，一代武林盟主陨落，年仅二十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