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叹了口气，摇摇头，接着在纸上写着。
“老夫给大人您开的这张方子，可以治疗睡眠，让您平日不再感到疲乏无力，还有对早些日子的旧病对症下药。坚持服用就可以彻底消除。您说您怕苦，便又往里面加了红枣、山药，入口苦味会消减一些。拿着这张方子到镇上去开药，那些人看了自然会知道。”
舒长墨谢过了这位郎中，随即又问。
“先生，您在江湖多年，可有歇脚的去处？”
这郎中提着一个木箱子，停留在玄关处。
“江湖行医多年，自然是要归隐江湖的。”
说完后，他抱拳行了个礼，就默默离开。
“诗桐，去送送他。”
他走后，舒长墨又让人给他多塞了两张银票，即便这老郎中再是推脱。“大人，可是落下了旧疾？”左崖问。
“身上的疾也不过如此。”
舒长墨喝口茶说。“左崖，给小夜的芝麻丸快吃完了吧。明日再麻烦你跑一趟了。”舒长墨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白纸。
左崖收进袖里：“是。”
傍晚用膳，舒长墨是和舒长夜一起吃的。两个人坐在软榻上，一旁就是窗。窗开了一条缝，从缝中望出去可以看到夕阳火红的半边天。
冬日天黑的快，热腾腾的菜汤刚端上来，连那夕阳都只剩下一抹橙色。天黑了。
“小夜，这道肉丸青菜汤很鲜，爹盛一碗给你。”舒长墨用汤勺盛了一碗送到舒长夜面前。
他大口大口扒着饭，看样子是有些饿了。
“慢点吃，待会还有你爱吃的醋鱼。”
“最近书念的如何？有什么新学到的？”
第519章 父子
舒长夜一脸不耐烦：“最近庄儿姑娘教我学了诗，待会背给你听。”他说着，插了一颗肉圆子送进嘴。
小孩子长的就是快，长夜最近有些胖了，不似刚见到时消瘦。“那师傅教你还行吗？你一直都称呼她这个？”
舒长墨滔滔不绝地问道。
长夜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想搭理了。
糖醋鱼上来了，舒长墨夹起了鱼肚子上没刺的一块送到了舒长夜碗里。“小夜，你喜欢的糖醋鱼。”
舒长夜埋头大快朵颐，余光瞥见了舒长墨一脸欣慰的笑。舒长墨唯一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舒长夜。他想了想，手上扒饭的动作慢了下来、
“怎么了？”
“你前天是不是看了郎中，那人怎么说？”
舒长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关心自己？
“看了，你爹身体健壮，样样都好。小夜，你水土不服的情况还有吗？依旧有些不适的话爹给你买一些保健的东西吃。”
“我好着呢。”舒长夜又插了一筷子鱼肉。其实能看得出来，舒长夜胃口很好，这也有新请来的厨子手艺好的一部分原因在里面。
舒长墨一高兴，就喜欢赏人银子。儿子喜欢吃这厨师做的菜，舒长墨就要给那厨子两张银票。
“你不要学上面的皇帝。人家皇帝拥有整个江山，一开心了就赏，心情不好就杀...你这样子，和昏君有什么区别？”
“你爹我不是皇帝，更不是昏君。”舒长墨甩甩手。“这可不是我们能说的，小夜。”
他想着，自己的情绪被儿子左右，儿子高兴，他便高兴。
最后一道香煎时蔬上来了。舒长墨夹了生菜送到舒长夜的碗里，可长夜摸摸肚子，轻轻放下碗筷。“我已经吃饱了。”
“再吃一点，蔬菜得吃。”舒长夜见一桌要么是鱼要么是肉的，蔬菜只有一个小青菜和刚上来的生菜。
舒长夜不挑食，想了想，又拿起筷子，还是把舒长墨夹给他的生菜吃了。
“你也吃。”舒长夜见舒长墨光顾着和自己说话，要么就是给自己夹菜，一桌的菜被他一个人扫了一半，可是他却没吃什么。
“米饭都凉了。”长夜给舒长墨夹了一个肉丸子，放到碗里。
舒长墨见他这一举动，内心十分激动，但明面上只是笑笑。他端起碗，咬了一口肉丸子，突然被呛到了，不停地咳嗽起来。舒长墨拿帕子捂住嘴，转过头去，想把噎在喉咙里的那一口肉吐出来。当他终于缓过来了，好不容易顺了顺气，一看白色的帕子上，竟然沾了星星点点黑红色的血。
“真是的，吃个饭还能被噎着，你还不如一个小孩子呢！”舒长夜在一旁傲娇地说道。
舒长墨故作镇定，也附和他说：“是啊，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小孩子了。”舒长墨收起帕子上沾了血污的一面，悄悄放在身后。
“你快吃你快吃，等你吃好了我再给你背我学会的诗词。”舒长夜催促道。
“好好好，我马上。”舒长墨笑着，端起饭碗吃饭。
吃进嘴里的，净是苦涩。
第520章 邀请
左崖取了药回来，是那日江湖郎中写下的那个药方。
整整熬了两个时辰，才出来一次的量。
“那天我问了大夫，大夫说一日两次，早一次，晚一次。就从今天开始吧，现在是上午，上午喝一次，晚上睡前一次。”诗桐说道。
左崖端着那一小碗棕色的液体，灶房里满是中药的苦味。
“舒大人比凌大人还要怕苦。”
药端进书房，舒长墨和舒长夜二人正坐在案前写书法。
“你要吃药了。”舒长夜看到左崖端进来的一碗棕色冒着热气的液体，捏住鼻子说道：“真难闻。”
“夜公子也要保护好身体，这样才不用喝这样难闻的药了。”左崖平静地说道。
他看见案上摊着两张红色的纸，一张上面用黑墨写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快要过年了，左崖，你去叫上诗桐来，多写几个‘福’然后贴在门上。”
舒长墨端过药碗。
长夜盯着舒长墨手里的药。舒长墨本来还想过会再喝，可是被长夜这么看着，他不得不发挥一下身为当爹的榜样作用，于是仰起头一饮而尽。
“是啊，快要过年了，在下待会就去喊诗桐一起来。”左崖拿过空碗，微微弯了弯腰然后出去了。
“小夜，这次轮到你来写了。”舒长墨摸摸长夜的头。
舒长夜提起笔，在红纸上一笔一画慢慢地写。一个福字逐渐呈现出来。
“过会贴的时候，要像这样倒过来。”舒长墨在桌上将“福”字倒过来摆放，示范给他看。“这样就寓意着‘福到了’。”
这本该是由女子来教他，这会子变成了舒长墨来教长夜这些。要是凌卿钰在，一家三口都在，那该是多么的温馨...
墨快干了，舒长夜又慢条斯理地在一旁磨墨，没过一会儿，左崖和诗桐都来了。舒长墨备好了红纸，还有两张圆凳，放在桌前。
“大人，写字就要站着写才好看！”诗桐俏皮一笑说道。
“这是谁说的？”
“在下从小到大，凡是到了春节写“福”字，都是站着写的。诗桐将凳子挪开，拿起笔蘸了蘸墨水，忽然想到什么。
“大人，要不...把黑琉阁的齐河姑娘也叫过来吧？人多热闹一些。”
舒长墨以前不喜欢热闹的，但是今天偶尔一下，也无所谓。
“行，去请吧。”
清冷的黑琉阁，一个白衣姑娘正在烤着火。
“今年冬天格外冷啊，还好有这个壁炉。”齐河身边放了一个暖手袋，上面绣了一只百灵鸟，栩栩如生。“齐河姑娘！”
齐河站了起来：“何人？”
“在下舒大人身边的诗桐，大人邀请姑娘您一起过去写字。”
齐河兴奋地站起来：“好呀！可是我不会写字。”
诗桐进门来，见黑琉阁里一切都像新的，还十分温暖，说道：“这些都是齐河姑娘一人打理的吗？”
“是啊！”
“好厉害！不会写字无妨，人到了就好。跟我来吧。”
诗桐盛情邀请，齐河也蹦蹦跳跳地跟着她一起去了。
第521章 无所事事
齐河来了。依然是薄薄的一身白色衣裙，身姿轻盈，有些黑黑的。“大...大人。”她行了个礼，显得有些拘谨。
房中四个人看向她，这也是齐河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卿钰门本就冷清，来了就是家人。”舒长墨头也没抬，淡淡地说道。
大人一直都是淡淡的。齐河心里想。她轻轻走过去，见桌上已经有好几张红色的“福”字了。
“大人，快要过年了。苏天繁那边送来了一批天魔宫的果子，待会拿来尝尝？”
“好。”舒长墨拿起一支狼毫，递给齐河。
齐河抬头，刚好对上舒长墨深邃的眼神。浓眉亮眼，近看十分情切，又好像比第一次见更憔悴了一些。
“谢谢大人。”齐河接过笔，学着一旁舒长夜，笔头轻轻蘸了一点墨。“齐河姑娘，握笔姿势是这样的。”诗桐走到她身旁，手把手教她。
齐河觉得有些丢脸，但学得很快。
一笔一画，写的歪歪扭扭。
舒长墨写了四五张，停下来看舒长夜写的怎么样。舒长夜也写了两三张，字体端正有力，笔墨流畅。
左崖和诗桐各自写了两张，齐河写了一张，可是歪歪扭扭。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写好的字藏在身后。
“写完了，我们一起去贴吧。”诗桐兴高采烈道。
“我我，我写的不好看。”齐河轻轻地说。
“没关系呀。”诗桐拍拍她的肩。五人各自拎着自己写的字，走出书房，一张贴在玄关处的墙壁上，一张贴在书房门外，一张贴在长夜门上，一张贴在舒长墨的门上......
“还有一张呢？我怎么感觉少了呀！”
齐河脸烫烫的，把字藏在身后。最后，她写的字只好自己拿回黑琉阁。
“这齐河姑娘怪怪的。”诗桐对左崖轻声说道。
“女孩子娇羞，这也正常。”左崖回答说。“只是我总觉得齐河姑娘过于娇羞。前几日，她还在庭院中练剑，看起来也不像内敛之人。”
天魔宫。
“爹！爹！陪我玩球。”一个小孩在大殿里跑来跑去。
天魔宫也一改往日的装潢。殿中主打色调以灰蓝色为主，一盏高高的竹灯悬挂在顶端中央。四壁上满是古画和字，看起来是苏天繁闲暇时写的。
凌卿愁与苏天繁的孩子更名叫做“苏天青”。卿愁见凌卿钰的孩子起名只更改了最后一字，凌卿钰也是深爱着舒长墨了。她便也学着姐姐的，把自己孩子姓名只改了最后一字。
王姬在殿中长大，只比舒长夜小一岁。但只会成天嬉笑打闹。宫殿太大，有时还会碰坏身子，伤到哪里。
“苏天青!可恶，人又跑到哪里去了！”凌卿愁气急败坏地问道。侍女在一边低着头说：“王姬跑去和教主玩球了。”
凌卿愁生气了，知道苏天繁一向喜欢和苏天青在花园里玩球，便跑了过去，就住苏天繁一只耳朵：“天天这样无所事事，就知道玩玩玩！！”
“啊啊啊...啊啊啊痛啊！”苏天繁五官扭曲在一起，哀嚎着。
第522章 症状
凌卿钰之后，天魔宫也安静下来，大家都换了一种形态过上了新的生活，苏天繁也化身奶爸，天天带娃。王姬很活泼，喜欢玩耍，正因为如此，也时常弄出一身伤来。凌卿愁很心疼，但是苏天繁却表示这对小孩子的成长也有一定帮助。
“下面舒长墨带的舒长夜都已经会写字了，你看看苏天青还只会乱跑。”凌卿愁很担忧。
“那我们给天青找一个家教老师？”苏天繁问。
“要不然，直接把天青带到卿钰楼，和长夜一起学习吧。”
苏天繁是第一个反对的。他的亲生骨肉，他不想交给舒长墨去照料。“要去我们一起去。”
苏天繁天天和王姬在一起，已经离不开王姬了。做爹娘的一贯如此。
“那我去给卿钰门写信！”凌卿愁转身回房。
天魔宫的花园里长了很多美丽不凋谢的花草。苏天青喜欢摘花插在自己发中打扮自己。小小的年纪，已经有了一头乌黑及腰的发丝。
“爹，我们要去哪里？”
“天青乖，爹娘跟你一起下去找凌...找...”
“找谁啊？”
苏天繁略显尴尬。他不是很喜欢舒长墨，两个人一向没什么往来。
“给你找个新朋友。”
凌卿愁写了信后，传给了通信的白鸽。卿钰门在当天下午就接收到了鸽子的来信。
舒长墨站在窗前，从白鸽的红抓上取下信条，看了凌卿愁表达的来意后，欣然接受。
“小夜，你有新朋友了。”
舒长夜正在舒长墨书房里玩弄一柄剑的模型，“什么朋友？”
“按照备份，你应该称他俩为姑父、姑姑。他们有一个王姬，名叫苏天青。”
“王姬？”
舒长夜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那他的身份应该很尊贵。”
“是的，你姑父曾经是你娘的好盟友。”
“曾经？”
“啊...现在也是。”舒长墨解释道。“咳咳....”
“你最近老咳嗽！”舒长夜捂住口鼻，害怕被舒长墨传染。“爹没有感染风寒，放心吧！你爹身体强壮的很。”
“你每次说你身体强壮，到头来还是天天喝药。”舒长夜继续埋头玩弄模型。
舒长墨退出房间，忽然感觉心口一闷，视线逐渐模糊，眼前一黑，整个人“咚”地倒下了。舒长夜闻声，连忙拉开门，见舒长墨倒在地上，口中还流出一丝黑血。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来...来人啊！！来人啊！！！”舒长夜撕心裂肺地叫道，叫喊声引来了楼中巡视的下属。
“你快去叫左崖和诗桐！！”
“是是是！属下马上就去！”下属跑得飞快，很快，左崖和诗桐两个就上来了。
等舒长墨恢复了意识，已经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了。
身旁站着左崖。诗桐端着一碗红汤进门来，跪在榻边。“大人，这是在下抓的方子，可以缓解肺内淤血的症状。”
“什么淤血？”舒长墨看着她问。
“大夫已经送出去了，他看了老方子，说没问题，可以接着服用，但是大人您的肺中淤血，可能是旧伤导致的。因为不注意休息，症状愈发严重了。”
第523章 蛊术
“药也喝下了，心情也保持愉快了，这病怎的就愈发严重了？”舒长墨平静地问着。
他散着头发，面色苍白，看着像是一位风华正茂却生着病的翩翩公子。
“大人....”诗桐默默递上那一碗红汤。古怪的味道舒长墨一看就下不去口。“很有用的，活血化瘀再合适不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