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春色如故里——梅开99【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07 14:45:33

  “你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你我是亲师兄弟,你的忙我自然是要帮的。”萧辙说着,急忙扶起元珩。
  穆清柳眉轻蹙,说道:“我们都不希望洛瑶进宫,她也不想进宫。其实前些日子她还告诉我,她已经想好了,等过完年,她就告别家里,要和你远走高飞。她已经决定了,只是还没来及告诉你。”
  元珩轻轻哽咽了两声,“真的吗?”
  穆清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师父,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和殿下会想办法的。”
  元珩轻轻抹了把眼泪,“冉冉,你们一定要帮我。”
  “那是自然,你和洛瑶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定会帮你的。”穆清说着,便吩咐锦瑟送元珩回去。
  元珩走后,萧辙的面色变得沉重起来。“圣旨已下,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陛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穆清定了定心神,眼底的光变得坚毅起来,“我这就进宫去求陛下,实在不行,我们就帮洛瑶逃出来,让她和元珩远走高飞。洛家那么多女儿,为何偏偏就是洛瑶?”
  萧辙叹了口气,“谈何容易,陛下又不傻,唯有洛少府的宝贝嫡女才能牵扯住他。”
  穆清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萧辙无奈的看了穆清一眼,“我让白子佩送你进宫。”
  午后墨色的黑云挤压着天空,遮去了明媚的阳光。那黑云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长乐殿前,淡漠的风在空中随意穿梭着,掠起穆清翻飞的衣袍。
  长乐殿内,萧九辰似乎很忙,往来的大臣皆神色匆匆进进出出,穆清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面圣的机会。
  “陈尚仪,陛下今日实在不得空,您不如改日再来。”长乐殿前,周长生俯首说道。
  穆清微微点头,弯了弯唇,“无妨,我有要紧的事请奏陛下,我再等一会儿。”
  穆清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阴天的傍晚,天总是黑的早些。长乐殿内早早的点上了烛火。
  待送走最后一波大臣,周长生这才上前禀报:“陛下,陈尚仪求见,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陈尚仪?”萧九辰面色冷肃,带着几分王者的威严。
  周长生提醒道:“陛下,是穆清公主。您封了穆清公主为尚仪,让她到齐宣王府教导内命妇礼仪去了。”
  萧九辰闻言,蹙着的眉心稍稍缓和了几分,“让她进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秋雨绵绵
  长乐殿内,铜错金银兽面纹香炉内燃着一缕薄烟,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殿内灯火通明,明黄的烛光打在萧九辰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只见他正襟危坐,眼底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正坐在桌案前翻看着奏折。
  穆清神色淡然,进到殿内行了一礼,“穆清给陛下请安,陛下洪福齐天。”
  萧九辰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奏折,微微抬眼看着穆清,眼底的寒光收敛了半分。
  “陈尚仪免礼,朕与陈尚仪快有一年未见了吧。”
  穆清站起身来,仍是微微垂目,不敢与萧九辰直视。她总是对萧九辰冷肃寒栗的眼神记忆犹新,唯恐自己多看一眼,便无法开口为洛瑶求情了。
  “回陛下的话,是快一年了。”
  萧九辰勾了勾唇角,眼底冷光悠然,“齐宣王府的水当真是养人呐,朕瞧着陈尚仪的气色好了不少,人看着也丰腴了一些。”
  穆清微微一笑,俯首说道:“承蒙陛下厚爱,封穆清为尚仪女官,齐宣王府自然是不会怠慢的。”
  萧九辰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轻的,似乎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了一下午也要见朕,是为了洛瑶的事吧。”
  穆清闻言,复又跪下行了一礼,“陛下,穆清不敢欺瞒陛下,其实洛瑶早已心有所属。况且她生性洒脱,脾气倔强个性又强,实在不宜入宫为妃,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萧九辰眼神冷淡,说道:“让朕收回成命,好啊!你替她留下,朕还让你做蓉贵妃,甚至,做皇后也可以。”
  穆清闻言,头垂的低低的,手心冒出了细细的汗丝,“陛下是在强人所难。”
  “你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还来求朕收回成命?朕是天子一言九鼎,圣旨已下,便不可更改,陈尚仪还是请回吧。”
  穆清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定了定心神,复站起身来。她抬眼看去,正对上萧九辰猎鹰一般的眸子,不禁浑身一颤,却还是壮着胆子说道:“陛下,洛家有很多女儿,想入宫的有的是,为何偏偏要是洛瑶。陛下想要牵制洛家,其他女儿一样可以。她们更想入宫,才能更好的帮到陛下不是吗?”
  萧九辰凤目微眯,缓缓的走到穆清身前。他仔细地盯着穆清,他有多久没有看到她了,此时此刻,他真的想要多看一会儿,把她的绝世容颜刻在脑子里,永远都无法抹去。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非得是洛瑶吗?除了因为她是嫡女之外,还不是因为她与齐宣王府交好,所以,必须得是她。”
  “可洛瑶早已心有所属,陛下若强行纳她入宫,无异于要她的命,她若身死,帮不了陛下任何。”
  萧九辰冷笑一声,眼底升起一团黑雾,“她若身死,朕至少不用担心她与齐宣王府交好,自然洛家还有其他女儿可以入宫。”
  穆清闻言,震惊不已。她眼眶微红,不可置信的看着萧九辰。她没有想到,萧九辰毫不掩饰对萧辙的敌意,他眼底那恨之入骨的恨意,像是一团深渊里的黑雾,快要将人吞噬。
  穆清扯扯嘴角,冷笑了一声,心里早已凉个透净。
  “原来在陛下心里,别人的性命根本算不得什么。别人的情爱更算不得什么,强人所难是陛下的乐趣,一切不过都是巩固皇权的筹码。陛下的心从来都是冰的,是冷的。为了自己的权力,不惜牺牲别人的幸福,甚至是性命。”
  穆清说着,一行清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萧九辰闻言,眼底带着几分怒意。他举步向穆清逼近,一步一步怒视着她反问道:“你说朕强人所难?你说朕的心冷?你说朕不懂情爱?朕倒是爱你啊,你看到了吗?你懂吗?朕的心冷是因为你的眼睛更冷,你把温柔都给了别人,怎么也融化不了朕的心。朕身居高位,没有一日睡得安稳,朕害怕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担心朝廷有人不服将朕从高位上拉下来,担心你皇兄毁了契约挥师北上。你没在朕的位置,你懂朕的心吗?你的眼里,只有情谊,而朕,心怀天下。”
  萧九辰的直言让穆清泪如雨下。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微微有些震惊,也有些懵。她从未相信过萧九辰的心意,只觉得他对自己的好不过都是为了牵制萧辙而已。她也从不相信萧九辰这般杀父弑母心狠手辣之人会有什么真心可言。
  到了此刻,她已知道萧九辰不会收回成命,便噙着泪水反问道:“陛下所说的爱,便是毁我婚约,害我孩儿,杀我未婚的夫君吗?若是如此,陛下的爱太过沉重,恕穆清承担不起。”
  萧九辰狠声说道:“萧辙手握兵权,在朝中势力见长,他一日不死,朕这皇位便坐的不够安稳。”
  穆清冷眼看着萧九辰,坚定地说道:“萧辙若没了性命,我亦不会独活。若我身死,便有南陈的百万铁骑踏平你这大梁的江山。”
  穆清说罢,俯身行了一礼,转身而去。她走得决绝,只落了一地的凄凉。萧九辰愣愣站在原地,看着穆清离去的身影,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他不禁感叹,赢了江山又如何,杀了萧辙又如何,却依然得不到她的心,不是吗?
  长乐殿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穆清刚走到殿外,便瞧见萧辙撑了一把油纸伞站在雨中等她。穆清轻轻的抹了把眼泪,淡淡的舒了一口气,继而微微一笑,提着裙摆跑到了萧辙的伞下。
  “你怎么来了?”
  萧辙微微而笑,眼底星辰灿灿,“下雨了,我来接你。”
  穆清轻轻叹了口气,“求了陛下半天,还是没能成功。”
  萧辙轻轻抚了抚穆清鬓间的秀发,柔声安慰道:“至少你试过了,没有遗憾。”
  穆清点了点头,“是啊。”
  萧辙淡淡的说道:“此番已成为死局,任谁也改变不了结果。其实洛家的女儿谁进宫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洛瑶同齐宣王府交好,比起牵制洛家,陛下更痛恨的是我。”
  穆清微微一惊,“你都猜到了?那你还让我进宫求陛下?”
  “你若不试又怎会死心?我不想你留有遗憾。”
  “那倒也是。”
  二人说着,便走到了宫门口上了马车。那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而行,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齐宣王府。
第一百五十七章 做贼心虚
  齐宣王府的门前,萧辙扶着穆清下了马车。
  穆清面色淡然,悠悠色问道:“青云山上的江湖刺客,查的可有眉目了?是什么人派来的?”
  萧辙微微一怔,轻声回道:“我已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穆清直直的望向萧辙的眼底深处,那眼底深潭暗涌,带着几分空洞的冷意,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那深潭的后面。她微微一愣,却也没有多想。
  王府门前,锦瑟和雪鹭挣着伞迎在那里。
  锦瑟道:“殿下、公主,小夫人在正堂摆了晚膳,正等着殿下和公主过去用膳。”
  萧辙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了。”便朝着正堂走去。
  正堂的檐下,雨水好似断了线的珠帘,顺着屋檐簌簌而落。严若盈满眼温顺,乖巧的站在檐下等着。待萧辙和穆清走近时,便行了一礼。
  “箬盈给殿下请安,给陈尚仪请安!”
  萧辙面色冷然,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在桌前坐下。
  穆清朝着严箬盈点头示意了一下,见她一番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识趣的起身说道:“我去厨房瞧瞧晚膳都备好了没。”
  待穆清走后,严箬盈“扑通”一声跪在萧辙身前,嘤嘤得哭诉起来。她满眼委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落了满面的梨花带雨。
  “殿下,殿下一连几日忙碌,箬盈一直想同殿下解释,却苦于没有机会。青云山上江湖刺客的事情,箬盈真的不知啊。”
  严箬盈一边说着,一边拿手绢拭着眼泪。
  “殿下那日质问箬盈,真的把箬盈吓到了。箬盈内心不知情,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事后便派人到严家去问,才知道是我那不争气的长兄犯下这等罪过。长兄只觉得殿下对陈尚仪好,担心箬盈在王府受气,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大错。”
  萧辙面色冷肃,眼底犹如黑洞一般,似是要将人吞噬,“穆清如今还是尚仪女官,并未真正入齐宣王府,能让你受什么气?如非你嫉妒于她,几次三番在严家抱怨,你长兄又怎会知她的身份?”
  严箬盈闻言,哭得更狠了,“是,千错万错都是箬盈的错。只因箬盈得知了陈尚仪是穆清公主的身份,加之她与殿下曾有婚约,便心中担忧,回家的时候抱怨了几句。谁知长兄知道了,便一时冲动犯下大错。箬盈自知有错,不能辩驳什么。只是父亲年事已高,家中诸事多依靠长兄,殿下若是责难于长兄,怕是父亲会承受不住打击。箬盈愿拦下一切罪过,请殿下责罚。”
  萧辙冷哼一声,反问道:“你长兄一时冲动?若当真是冲动,怎么会一次刺杀不成,又买凶杀人,只怕是担心穆清会拦了你的去路,分了本王的宠爱,才会想杀之后快。”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殿下,我严家对殿下忠心耿耿,箬盈对殿下更是真心真意。所有的一切都但凭殿下吩咐。明日我便让长兄来给殿下赔罪,打也好,骂也好,只求殿下能留长兄一条性命。也好效忠殿下。”
  萧辙眼底微冷,带着几分厌恶,“如今关键时期,本王不会动你们严家,却不代表今后也不会。今日本王便告诉你,穆清是本王的人,你若再敢动她,我要你整个严家陪葬。”
  严箬盈闻言,吓得微微一颤,根本不敢看萧辙的眼睛,只低头又行了一礼。低头的同时,余光扫到穆清走了进来,又急忙擦了擦眼泪,坐到了椅子上。
  穆清看着桌前的二人,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却也不敢多问什么。只盛了碗粥,放到了萧辙身前。
  穆清问道:“不知那偷信封的人,可查到了?”
  穆清话音才落,便瞧见常有余进到堂内行了一礼。
  “殿下,奴婢今日打扫清玉馆的书房时,在窗前的地上发现了一个脚印,想来便是那偷信封的贼留下的。奴婢已把脚印的样子画了下来,请殿下过目。”常有余说着便将一张叠着的宣纸递到萧辙面前。
  萧辙见状,竟也没有接过宣纸打开看看。仍是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菜,不慌不忙的吩咐道:“知道了,去放到书房的桌子上吧,我一会儿吃过饭就过去瞧瞧。”
  “是。”
  漆黑的夜里,仍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清风徐来,吹动着雨滴打在灰色的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常有余自正堂出来,穿过回廊朝清玉馆的书房走去。待他离开,黑夜中便闪过一个魅影,朝清玉馆的书房而去。
  夜晚,死一般的静寂。一个黑影,自清玉馆书房的窗子翻入,拿起了桌上画着脚印的宣纸。下雨的天气,地上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那人用手帕擦去脚印,复打开宣纸想要修改脚印上的图案,却发现那不过是一张白纸,这才惊觉自己落入了设计好的圈套。她正欲离开之际,院内忽然灯火通明,紧接着,白子佩一脚踹开了书房的屋门,几盏烛灯亮起,屋内霎时明亮了起来。
  萧辙面色凝重的走进屋内,冷冷的看着那人。
  明亮的烛光下,雪鹭无处可藏。她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宣纸扔在地上,不屑道:“你设计圈套,就为了抓我。”
  穆清的眼底带着几分痛惜,几分不可置信,缓缓地自萧辙背后走了出来,“若非你做贼心虚,又怎会轻易上当。”
  雪鹭见穆清进来,急忙苦着脸跪在她的身前,“公主,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公主,陛下的命令我怎敢违抗。”
  穆清眼底微红,只觉得鼻子酸涩,“我没想到,真的是你。我来大梁几年,你便跟我了我几年,我从未怀疑过你。也从未把你当奴婢看待,甚至把你当共患难的朋友,没想到,你竟是陛下的人。只怕我这些年做了什么,你都会告诉陛下吧。还有青云山狩猎一事,也是你把我们的踪迹告诉陛下的吧。”
  雪鹭自知对不起穆清,早已眼眶通红,落了满面的泪水,“公主,陛下心悦于你啊,你看不到吗?卓皇后在时都不曾与陛下同桌而食,陛下却让你同桌而食,陛下知道南陈的规矩没那么多,特意准许你可以不守那么多规矩,这些难道你都看不到吗?陛下是天子,尊贵无比,您也曾是他的蓉贵妃,受万人敬仰,为何偏偏要选择留在这齐宣王府,这齐宣王府能给你什么?连个名份都不能给你,还要受严氏那个妾室的白眼。公主,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你住口。”穆清眼眶通红,眼泪夺目而出。她直直的瞪着雪鹭,怒吼了一声。“我的事,轮不到你来做主。你只看到他对我与他人不同,却看不到他毁我婚约,逼死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儿。他杀父弑母,夺弟之妻,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利用,这些你都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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