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珠:“……”这话里的恶意真大,不由睁大眼睛去看柳氏。
柳氏身子一颤,人家当面讥讽,只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简直岂有此理。加上刚刚陈大夫的话,柳氏心中恨极,怎么也控制不住心中的郁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
柳氏掀开车帘,正要说话,王全率先黑了脸,冷冷道:“我家的事情就不劳各位费心了,你们到底存了什么心,我王某人清楚的很!奉劝各位一句,做人要厚道些,否则,谁知道你们下来的儿子,能不能一辈子不生病,到时候养不活?要真养死了,可别怪我今日说话难听!”
柳氏出了一口心中的浊气,却依然觉得不够,冷着脸寒声道:“我柳氏再不会养孩子,也没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人!更不会生了个儿子,就去炫耀屁股上的羽毛!看你们一副老母鸡整天咯咯哒的叫,也没见你们跟老母猪一样能干,有本事一胎生十个儿子,看看能不能养活!”
“相公,我们走!”
说完扔下车帘,抱着江文珠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里生闷气,气鼓鼓地模样,让江文珠以为她会原地爆炸,柳氏今天受的打击真的挺大。
王全赶走牛车,甩了几个妇人一身雪,扬长而去。
后面的人先是傻眼,继而暴怒:
“唉,柳氏你个小贱人,你说谁!”
“咋说话的?我说事实,你们俩口子就跟被刨了祖坟一样,疯狂攀咬,你们属狗的!”
“你才是母猪!你们全家都是母猪!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好意思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什么玩意儿,呸!”
“柳氏,我诅咒你家永远生不出儿子,当个绝户!你们俩口子不得好死,在床上躺三年六个月不落气,死了被一张草席子卷着扔去乱葬岗,下辈子投胎做畜生!”
“吼吼,怕了吧?柳氏你跑什么,你停下,咱们好好掰扯掰扯!我跟你打个赌,你要是明年能生个儿子,我就跪下来给你磕头道歉,你要是生不出,就给我十两银子。我也不多要,你看看公平吧?”
田氏叉着腰,扯着嗓子喊,声音传出去老远,跟杀猪时的猪叫有一拼:“你下来,我们赌一把,保不齐你就赢了呢?唉,别走啊!你是不是不敢,怕输啊?我跟你说,怕输你吱一声啊,我又不强迫你,只要你给我十两银子,你家不是有银子吗,你怕什么!”
高氏见她们俩越骂越起劲,心中后悔,她就是听刘小花娘说柳氏带江文珠去看病,想关心关心孩子,劝柳家人好好对孩子,谁想到弄巧成拙。
高氏是真心关爱,谁料路上遇到这两个闹事的,这下坏了,好心办坏事!
“别说了,柳氏不是这样的人,王全也挺好的。”
……
柳氏气得发抖,恨不得下车跟人打一架:“这些疯狗,我生不生孩子,关他们什么事儿,非要找事!吃饱了闲的!对别人指指点点,恶语中伤,无中生有,死了要下拔舌地狱!”
江文珠叹为观止,这些人骂人真不讲究,什么都说得出口,让她见识了农村泼妇骂街的本事——就是……事态发展突然急转直下,没两句话就骂起来了,莫名其妙,不可思议,一点都不合理。
幸好他们是在村口等着,离村里有段距离,不然被更多人听了,更加丢脸。
一路上,柳氏气不过,开始口吐芬芳,问候他们的祖先和户口本上的所有人:
“不要脸的小贱人,会生孩子了不起?当谁不会生,看不起谁呢!老娘选着选着生,要是生出你们这样式儿的毒蛇黄鼠狼,不如养个癞蛤蟆!”
“我X你个仙人板板,老娘怎么生不出儿子,老娘动作快点,连你爹都生出来了!”
……
王全见她气得狠了,怕她伤肝,连忙劝道:“娘子莫气,跟这帮蛆虫计较什么,没得脏了自己的嘴,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听的江文珠大开眼界,也是,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柳氏和王全!
实际上,江文珠心里门儿清:“柳氏夫妻俩,平日里一个比一个温和,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心里有数,关键时刻顶得住,骂起人来丝毫不犯怵,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是厉害,一个字,绝!”
正想着,江文珠脑海里一阵翻滚,眼冒金星,身体眩晕,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沸水中,热熟了。
起头上的柳氏没发现,直到回了屋,摸了江文珠的脸颊,大惊失色:“宝宝,你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发热了?”
王全猜测:“难道是刚刚在路上吹了风?”
柳氏一怔,刚刚吵架的时候,她气得不行,掀了帘子,难道娃娃因此病情反复?
柳氏原本想要跟爹娘说说王全的事儿,如今也顾不得了,跑去给江文珠煎药、喂药,寸步不离的守着江文珠,谁知药一下去,江文珠的身上更热了。
柳氏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办?宝宝又发烧了。”
第17章 017休不休
“别急,兴许是药吃下去后,药性上来,发作了。”
王全伸手来摸,入手处一片温热:“娘子,不热啊?”
王全奇怪的很,明明是正常的体温,娘子怎么急昏了头:“陈大夫医术很好,不会诊错的。”
柳氏一呆,伸手去摸江文珠,果然像王全说的那样,一点也不烫,为什么刚刚那么热?
江文珠恍恍惚惚睁开眼,脑海里里一片清明,她刚刚看见空间扩大了十倍,从一立方米变成十立方米,连续试了几次,都没有出错。
江文珠眨眨眼,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瞬间喜出望外:“太好了,金手指真给力!”
这波操作不亏,一下扩大十倍可还行?
“难道因为空间的原因,才会感冒发烧?”
江文珠挺满意的,就是不知道空间升级的真实原因,她怕自己误会了,就看下次发烧的时候,还有没有这样的好事儿。
柳氏抱着江文珠上上下下摸了好几遍,确认江文珠没问题,不由怀疑刚刚自己神经太紧绷,弄错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江文珠,说:“可能是我弄错了。”
柳老爷无比嫌弃的皱着眉头:“行了,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们昨儿就回来,没想到在县里耽误了一天。王全,为什么不赶车回来,住客栈不花钱啊?”
“吃了饭赶紧去卖豆腐,一天耽误多少功夫,少赚多少钱?你要知道钱难挣,屎难吃,柳家的钱是一文一文攒下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说起这个,柳老爷就生气:“住店起码要白跑一天,还要费做豆腐的本钱,敢情不花你的钱,你就不心痛?咋想的?”
他大声念叨,厌恶的眸光投向江文珠:“别像个娃娃一样不懂事,就知道花钱、浪费粮食。”
王全赶紧答应:“是,爹,我这就去。”
柳家平日里有一个下人帮忙做豆腐,但卖豆腐基本上都是让王全去的,每天从早到晚走街窜巷,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赶着牛车走个遍,无论刮风下雪,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王全走到柳氏身边,柔声道:“娘子,你好好歇息,我去了。”
柳氏呆呆地点头,没做声。
待王全出门了好一会子,柳氏才从先前失控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脑子冷静后,心情极为复杂,恐惧,害怕,茫然,绝望……
柳氏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平时多冷静的一个人,今天之所以失了理智,凶狠骂人,主要是被人奚落,戳中肺管子,加上陈大夫的话,才会发狂。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她今日还被杀人诛心。
柳老爷唬了一跳,连忙问:“闺女,你咋啦?”
柳太太掏出帕子,给柳氏擦眼泪:“闺女你别哭啊,有啥事儿跟爹娘说,爹娘给你做主。”
“爹娘,我撑不住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呜呜呜……”柳氏扑进柳太太怀里,哇哇大哭,只哭的柳太太心都痛了,抱着她心肝肉的一通叫唤。
好一阵轻言细语的安慰过后,柳氏才停下,先把在村头碰到高氏黄氏他们的事情说了。
“肯定是刘小花娘说的,这个大嘴巴,最爱搬弄是非,高氏黄氏他们也不是好的,杀千刀的,居然敢当面编排人!”
柳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惹得老两口义愤填膺,恨不得冲出去把高氏她们打一顿。
然后柳氏眼睛通红,把陈大夫的话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简直晴天霹雳,柳老爷当即变了脸色,勃然大怒:“好啊,原来是他!王全这个没种的东西,害的我们柳家好苦!他这是要断我柳家的根啊,不行,休夫,立刻休夫!”
柳太太摇摇欲坠:“我就说,我儿不是那无用的,竟然被他耽误了这么多年!苍天有眼,幸好碰到陈大夫,这要是没被发现,我柳家岂不是要完!”
柳老爷脸板的像一坨砖,又冷又硬:“王全小儿,误我香莲,着实可恶!闺女,你说话啊,咱们写了休书去村长那儿,等王全回来,让他按手印滚蛋!”
一个不能生娃的男人,他们柳家要来有什么用,还不如养条狗。
此子,与他柳家不善。
柳老爷深深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拉王全去看大夫,白白耽误这些年。
柳氏心里一片冰凉,使劲儿摇头:“不行,王全很好,我不能休夫,他真的对我很好,我不能……”
柳老爷斩钉截铁的拒绝:“香莲,你可不能糊涂!你要为你自己、为柳家着想啊!不能为了一个没用的男人委屈自己,委屈全家,你要是没有孩子,那咱们柳家就完了。”
柳太太捏着帕子擦眼泪:“是啊闺女,咱们柳家偌大的家业,只能传给留着咱们血脉的人,你可不能犯浑!”
柳氏心中痛苦,脸上一阵扭曲,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呆滞地说:“不能休夫,不能休夫……”
柳老爷气得倒仰,头发根都竖起来,几乎原地爆炸:“你这是要气死你老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我现在就去打死王全,然后我再投缳,让你给我们收尸!”
柳太太大惊,扶着摇摇欲坠的柳老爷:“香莲,你要为了一个男人,看着你爹去死吗?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柳氏泪如泉涌,心中的天平不断摇摆,徘徊挣扎:“不能休夫,别的我都能听爹娘的,唯独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不然,我也只能去死了!”
江文珠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果然走到了这一步。
柳家人和王全的矛盾无法调和,柳老爷和柳太太对他不能生娃不满到极点,以柳家对生孩子的执着,王全铁定会被抛弃。
不说别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想生孩子的人和不能生孩子的人,观念不同,所求不同,怎么可能在一起美满和谐的生活?
江文珠都不知道说他们谁不对了,要是在现代,婚检一下就知道,柳氏跟王全不会成两口子,柳氏会找人生娃,王全可以找丁克族共度一生,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都是无辜可怜的人,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开。
柳老爷死死地盯着柳氏,眼睛里一片冰凉:“你说真的,只要不休夫,什么都听我的?”
柳氏毫不犹豫的点头:“是,爹,只要不休夫,女儿什么都听你的。”
第18章 018办法
“哈哈哈!”柳老爷忽然癫狂大笑,猩红的眼睛盯着她,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娘也听到了,来,以我们的名义发个毒誓,我就相信你!”
柳氏心中一惊,毛骨悚然,浑身发凉,硬着头皮忽略那股不详的预感,发誓:
“我柳香莲以我爹娘的名义发誓,只要不跟王全和离或者休夫,我就听我爹的,否则,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老爷冷冷道:“加一句,我和我爹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轮入畜生道,永不超生!”
柳氏眼睛通红,哆嗦着手指补充了一句:“我柳香莲以我爹娘的名义发誓,只要不跟王全和离或者休夫,我就听我爹的,否则,我和我爹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轮入畜生道,永不超生!”
柳老爷冷冷的看着她,眸子闪着幽光,看了柳太太一眼:“把孩子抱走,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办,让外面丫鬟远远守着,别让人听见。”
江文珠:“……”
不是吧,她已经表现的这么低调,一点也不聪明,不会说话,就这,还要被提防,柳老爷这是要用出什么大招?
江文珠表示一点也不想走,伸出手朝柳氏的方向,“啊啊”的叫了两声,却被强行抱给外面的丫鬟,她心里猫抓一样难受,差点自闭,柳老爷这是要憋坏啊!
柳老爷才不管江文珠心里如何猜测,等柳太太回来,看着柳氏,直接道:“既然你不愿意休夫,我也觉得王全挺听话的,性子好拿捏,他在咱们家这些年从来没起幺蛾子,换个有野心的,还不如他安生。”
柳氏怔怔地看着柳老爷,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着夸王全的话,心里一点儿也高兴,反而脊背发凉,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柳老爷等着柳氏,阴森道:“既然你想跟王全过一辈子,又要给我们柳家生下亲生的孩子,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依我看,这事儿简单,找个男人跟你生行了,只要小心隐瞒,不让王全知道,就能如了你的意,你看如何?”
柳氏呆若木鸡,一双眼睛里满是惶恐,不可置信的说:“爹,我是你女儿,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怎么能别的男人生孩子?”
这是不守妇道。
柳老爷恼怒地瞪着她,跳起脚骂道:“你刚刚说听我的,这就忘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
“爹,你把你女儿当成什么人了,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柳氏觉得自己爹爹的样子很可怕。
“没儿子才没法见人,我们柳家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跟王全一辈子不生娃,咱们柳家就绝后了,你爹就是死,也没有颜面去见咱们柳家的列祖列宗!”
“香莲啊,你要是不同意,你爹就只能去死了,你真的要看着你爹去死吗?”
柳老爷以死相逼,柳太太虽然不忍心为难女儿,但为了柳家的未来,也站在柳老爷这一边。
“闺女,听你爹的,娘也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你听你爹的生个娃,要么休夫,另选一个男人生娃,你自己看着办。”
柳太太道:“娘知道你舍不得王全,他什么都没有,以后咱们能好好待他,给他养老,以后你生的儿子,就是他的儿子,咱们悄悄的办,一辈子不让他知道。”
柳氏的脑子很乱,她舍不得休夫,王全对她真的很好,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男人对她那么好了,多年感情,岂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
可隐瞒王全,跟别的男人生娃,柳氏更加不敢想,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她真的需要一个男娃。
“爹,没其他办法了吗?我不想……”
柳老爷面容冷酷:“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他不能生,你要生,就只能跟别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