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别墅区的保安队过来告知有客人到来,但是他们没有提前登记,因此需要季漾亲自去接。
季漾立即赶过去,带着希希和望望一起。
不多时就看见大门口,四大一小五个人站在那,正好奇的往别墅区这边张望。
老远看见季漾,李沂第一个招手,随后是姜静也有些激动地招手。
两人身旁,还有两个牵着瘦弱孩子的老人。
走近了看清他们的样子,季漾不由感叹天灾磨人。
李家父母此时的样子,看着都六七十岁,头发大半都白了,皮肤黝黑,脸上皱纹更深,还瘦,就显得更老了,但他们其实也才五十出头,初次见面时看着也就四十多岁健康强壮。
姜静和李沂年轻,看着就好多了,但比起来,姜静明显更加沧桑一些,瘦弱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眉宇间的疲惫感很严重。
唯独那个孩子,看着最健康,比大人要显得胖一点,眼睛大大的,格外明亮,正眨巴着眼睛好奇看着季漾,但对上她的目光,又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抱着李母大|腿将脸藏起来。
“你们来了。”季漾招手,率先扬起笑容,招呼道。
几个有些紧张的人顿时放松下来。
姜静扬起笑容,视线在来人身上扫过后,眼眶微微湿润,再一看她身旁除了之前就见过的那条狗,还多了一只猫,两只长得也一如季漾那般精神,心满意足的笑了,低头让女儿也叫人。
小姑娘刚满四岁不久,情况特殊,没怎么接触人,被拉着叫人,有些害羞,但还是鼓起勇气软软的喊了一声:“季阿姨好。”
“你也好。”季漾笑眯眯回应,又主动跟李家父母打招呼:“叔叔阿姨,好久不见,这次贸然邀请你们过来做客,是想着劫后余生,一起庆祝一下,打扰你们了。”
“没有打扰没有打扰!”李家父母赶忙摆手,笑容也不自觉挂在脸上了,他们跟季漾并不熟,也就见过几次,这次听说李沂这孩子一口答应要去季漾家做客,气得差点要揍女儿了。
都天灾了,家家户户都节衣缩食,就算人家厉害,那也是人家的事,跑过去吃饭就有点过分了。
但李沂都答应了,还说他们也去,对方会按照他们人数煮饭,只能黑着脸一边训孩子,一边琢磨着带点什么东西过去。
人家肯定看不上,但礼数要到。
此时李家父母看见季漾的笑容,心头的不好意思顿时降低了,笑着上前,先寒暄两句,随后将他们带的礼物递过去:“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自己做的一点酸菜,跟一个东北大姐学的,味道不错。”
“哇,不错不错,这些我都不会做,谢谢阿姨。”季漾十分欣喜,就要接过。
李母忙道:“罐子重,我拿着,你牵着猫狗呢。”
李沂和姜静也送上自己的礼物,一个用盒子装着,沉甸甸的,季漾怀疑是玉石,她在她们心中一向是个喜欢收集玉石的人。
另一个是一份糖果,不是天灾前的糖,而是天灾后基地自己做的。
季漾一一道谢,也没在门口耽搁太久,领着他们进去了。
到底有过之前的邻居之谊,除了李家父母有点不自在外,李沂和姜静很快坦然下来,两人本就不是i人,尤其是李沂,典型的开朗人格。
世道艰难,也没改变她的性子,叽叽喳喳什么都能说得上来,知道季漾要了解基地,就这路上也麻溜的跟她说。
一路说到家里。
其实隔老远,他们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长久没吃到什么好东西,曾经记忆里的那些美味都在不停的美化,哪怕只闻到一点味道,就让他们如亲口品尝到似的,脑海里冒出一堆食物。
只是李沂一直在说话,调动大家的思绪,也就姜静的女儿安安牵着妈妈,小声说一句:“妈妈,好香啊……”
直到正式来到屋内,看见那桌子上摆放着的食物。
李沂都直接失语。
其他人也都口齿生津,又有些受宠若惊。
——
色泽浓郁香味霸道的烤鱼直接霸占了几人的视线,接着是潜藏其中鲜香十足的鸡汤,还有那嫩黄撒了点葱花的蒸蛋,凉拌皮蛋、切好的流心咸鸭蛋、蒜薹炒腊肉、爆炒兔丁……
“咕噜!”李沂捂着忽然叫唤一声的肚子,羞涩捂脸。
其实他们来之前就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就是怕到时候在季漾家吃太多。
粗粮不管饱,热量不够,基本都干苦力活,人人的饭量都大,他们怕到时候丢人,没想到还是在闻到这香味时肚子破防了。
空气寂静了一秒,没等季漾说什么。
姜静已经好笑打趣:“哇,这么丰盛,季漾打探个消息都吃亏了。”
李沂赶紧挺直腰板,心虚说:“也、也没吃亏太多,我可是真的搞到一个大消息的!”
谢慕知这时也听见动静出来,端出来最后一个菜,和季漾一起招呼他们坐下,话题暂停了一下,直到全部落座,李沂忙道:“你就不好奇我的大消息是什么吗?!”
季漾点头:“当然好奇,你快说,说完再吃!”
李沂得意的笑道:“那些疫病对症的特效药,已经研究出来了!”
这下几人脸色都变了,有些激动,谢慕知也看过来,全都等着李沂的这个消息,尤其季漾也是露出惊喜的神色。
竟然已经研究出来了!
李沂都被看得不好意思,小声道:“也就下午才知道的,特效药数量不多,要紧着对基地有贡献的人先打,所以消息都是隐藏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刚好我今天想提前下班,过去请假时,不小心听到了一点点……”
她比了个手势:“真的就一点!”
李家父母很快冷静下来,没参与讨论。
姜静忙道:“你都听到什么?”
李沂说:“是一个认识的领导找关系,对方说他贡献度还不够,不够资格申请疫苗,而且疫苗得分出去大部分给其他基地的,数量更不够,让他别想了。”
姜静了然,随即看向季漾;“我们暂时是申请不到,季漾,你可以试试,找关系也行,还是早打早安心。”
普通人只能遵守规则,但富人是可以用物资打动规则的,只要有能让官方心动的东西,拿到特效药完全没问题。
季漾点头:“我们会打听的。”
顿了顿,季漾想到上辈子疫苗公开之前发生的事,又问:“这个消息就你听见了吗?”
“应该是,当时那边就我一个人,估计提前清场了,我不小心闯进去的。”李沂回答:“是有什么问题吗?”
季漾摇头:“就是觉得……这个消息已经算是暴露了,你那个领导都知道还去找关系,可能知道的不止你一个,官方不公开,就是疫苗数量不够,但被普通人知道有疫苗,会发生什么?”
餐桌上几人都是一惊。
都这么多年了,哪里还不知道严重性?
为了活下去而疯狂的比比皆是。
即使谢慕知和季漾这种看起来跟普通幸存者没多少接触的人,也能从他们的一言一行看出他们的大概情况,联系之前几次的基地暴动,普通人知道这个消息绝对不会甘心。
官方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正常,能救命的药,自然是先紧着那些为基地做贡献的人使用,但在那些已经生病了急需药物的人眼中,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再被有心人煽动,那想法就更极端了。
季漾看向谢慕知,谢慕知微微颔首,起身道:“抱歉,临时有点事,我先出去一趟。”
姜静等人忙道:“没事没事,你忙你的。”
不过他走之后,几人明显更加放松,季漾不用去,便转移了话题,招呼大家吃饭。
菜都是热腾腾的好菜,即使大家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对方破费了,但都已经做出来了,该吃还是得吃。
这道菜过于丰盛,在此时都是可以媲美满汉全席的地步,味道还真的非常好,几人一开始都有些羞涩,可真的开吃后,什么都顾不得了,埋头苦吃。
聊天聊得正欢的李沂,都顾不上说话。
季漾也跟着一起吃,被他们带动,同样吃的肚子圆鼓鼓的,吃饱喝足,几人又说起了基地的其他情况。
从季漾他们走后说起来。
他们走时极热过去了不到一半,但随着人们习惯高温,习惯昼伏夜出,有基地维持,只要不生病,基本还是能过下去的。
生病那就只能自求多福,消炎药这类常用药品在市场上卖出天价,官方每次都只能一粒一粒的不定时散卖,以免被黄牛这类人包揽了。
李沂他们有团队,胆子也大,随着极热晚上出门,不方便做任务,他们也改了想法,还搞过一阵子的黑吃黑,专门对付那些拦路打劫的人。
黑吃黑一段时间,荷包是真的鼓起来,就是危险也增加了,几次差点死掉,但因为手里有些药,还是扛过来了,可这种事情总不能干一辈子,接下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基地同样也在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况做准备,需要大量的人手,在他们感觉到危险时,基地招聘,双方一拍即合,除了李家父母年纪大了,不符合要求,其他人都进了治安队。
但因为要做的事很多,他们也算是被打散了,各自分开。
这次地震,第一波地震,他们并不是地震中心,虽然事发突然,可基地准备充足,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逃去避震所,整个世界都摇摇晃晃,基地靠着那本就坚固的建筑,硬是扛过去了第一波。
损失惨重的是第二波,凌晨四点钟,大家正疲惫时,所有人都睡得熟,恰好又几乎是地震中心,这一波的地震最大,直接把山体都劈裂了,基地直接一分为二。
建筑物自然也因此毁坏了一部分。
但姜静道:“人死的比预估的少很多,当时第一波地震过后,大部分人都害怕再来一次地震,选择留在避震带,比如我们,只敢回去拿一些物资,拿完立马继续去躲着,直到地震彻底过去。”
“地震过后,我们治安员主要就是负责清理尸体,那些倒塌的建筑物被扒开,每栋楼的尸体最多不超过十个,死得最多的反而是地震时发生拥挤、踩踏、以及后来的酸雨……”
酸雨时,是真的事发突然。
又是白天,大家都忙着清理废墟,看见变天也没反应过来,雨滴落下时,许多人都懒得躲避。
直到感觉身体疼得厉害,一个个才惨叫着躲避。
但那个时候已经迟了。
大雨落下的太快,很快就是哗啦啦的雨幕,金属、墙壁、马路都能腐蚀,更别说衣着单薄的肉|体凡胎,几乎是在几秒之间,被淋到的人直接疼得打滚。
反应快一点的,还可能找到庇护所成功获救。
但稍微慢一点点,亦或身体重点部位比如手脚、眼睛等地方淋到酸雨,基本逃跑无望,倒在雨幕中,直接被酸雨化成一摊黑色的尸水。
这一波,无论官方还是普通幸存者亦或者有钱有势的富豪,全都损失惨重。
这一幕,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姜静和李沂等人当时正好在有遮挡的地方,基地的建筑物又是比较坚强的,幸运的活下来了。
只是酸雨过后,基地人口数量锐减,必须要合并基地,否则根本抵抗不了接下来的天灾,这山上是废了,基地重新选址,距离这边不远,是受到地震影响稍微小点的地方。
地震过后,底下水源发生改变,那边原本是没有水源的,所以为了极热考虑,基地一开始就没建立在那边,如今反而刚好有个底下水源,经过测试,水量很多,除此之外,在十公里外的地方,还多出了一条河流。
地貌的变化也影响着人们的生存环境,经过多方考量,新的基地正在那边火热建设中。
接下来天气眼看着已经是正常的,可能极端天气已经过去。
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期待。
没了预知的季漾,也是这样想的。
——
吃到一半,谢慕知回来了。
几人凑一起,直接将桌上的食物全部光盘,希希原本还想着能有点吃的剩下,结果看着差不多了,过去一看,桌上空荡荡的,一张狗脸都露出几分悲愤。
季漾哭笑不得的带着它和望望去喂食。
安安小朋友看着这一猫一狗,直了眼,但只是眼巴巴看着并不做声,姜静看着这样的女儿,刚还聊得欢快的神色陡然落寞,充满了对女儿的心疼。
生孩子时她深思熟虑,也是在有能力后再生的。
丈夫和她的工作收入都不错,两人买了这么大这么贵的房子,还留下不少存款用作育儿基金,就希望女儿能平安肆意的长大。
谁知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天堂转瞬成了地狱,女儿也被养成这样,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多少友善的人,没看过多少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