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搭在凌乱的床榻上，遗留着暧昧的气息。
沈清霜皱皱眉，被榻上一些细碎的金属小碎片吸引了。
似乎在哪里见过。
取了些放在帕中，刚要给沈清朗看，却见他捧着一个香炉端详着，那里面被浇了水，香早灭了。
见他要闻，沈清霜忙阻止：“别动。”
“怎么了？”
沈清霜取了一些香灰，将信将疑闻了下，果然不出她所料。
擦擦手，淡定道：“有那啥的成分。别再问我哪啥，就是男女欢好时用的药。”
沈清朗“哦”了一声，随即眉头皱了起来，往她额上敲了下：“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我可告诉你，给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敢做出格的事，别怪大哥罚你！”
第100章 胡闹，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妃子！
沈清霜瞬间无语了，她不过在医学方面涉猎得广了些，也值得他无端揣测？
瞧她不服气的样子，沈清朗将她头顶的呆毛理了理，“生气了？”
“嗯。”小姑娘哼了声，“你才要记得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敢做出格的事，我告诉爹！”
沈清朗哑然失笑：“我怎么了？”
“无风不起浪，为什么有人扮成你的样子做那等不知廉耻的事？还不是你行为不检？”
行为不检？
沈清朗欲哭无泪，他是受害者好不好？
闷闷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不扮成二哥三哥，偏偏要扮成你？”
沈清朗服了他妹妹，他决定以后不再惹她了。不过一句叮嘱的话，居然招来她这么多恶意指控！
幸好此时追云来了，笑嘻嘻道：“聊什么这么开心？”
开心？
沈清朗斜了他一眼，他哪只眼睛看到了开心？
“找到出口了？”
追云点头：“现在去吗？”
“对。”拉上小姑娘的手，哄道：“小祖宗，我错了，原谅我吧？”
沈清霜扬了扬眉头，露出了笑容：“姑且原谅你了，但下不为例！”
小道弯弯绕绕，但在追云的引领下尤为简单。
沈清霜不由得赞道：“追云，你是如何记得这复杂的路的？”
追云回头笑道：“少将军都说我聪明睿智了，记个路有何难？”
沈清霜呵呵一声，真是说他胖他就喘，一点都不谦虚！
追云又道：“我刚才回来时又绕到那宫女走的路了，与那啥的两个人走的其实是一条。”
沈清霜忍不住笑了，“那啥”这两个字用得倒顺！
没一会功夫，三人到了一扇门前。
沈清朗刚想查探一番，追云直接推开了门，那熟练自然就像自己家似的。
“你不怕里面有人吗？”沈清霜边走边紧张地向四周望去。
追云道：“怕什么？这间房再出去，是一个楼梯，顺着楼梯上去，是一间布置精致的屋子。”
沈清霜极其佩服他的侦查能力：“你就堂而皇之地上去？不怕被他们撞上？”
追云闻言笑道：“做这种事的地方自然是极其隐秘，除了亲信不可能有别人知道。所以我估摸着也就那啥的两个人和刚才的宫女知道这密道。不管是谁，我都能第一时间制服他们，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
少年自信的眸子漾着光彩，像极了沈清朗初遇他之时。
刚要上楼梯，只听沈清朗道：“等一下。”
“怎么了？”追云跑了过去，看他停留在衣柜旁边，笑道：“不过就是些衣裳而已。”
沈清朗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这些衣裳有些眼熟。
将妹妹喊了过去：“清霜，四殿下是不是穿过这身衣裳？”
嗯？
沈清霜接过那身锦衣瞧了瞧，这雨过天青色似乎是狗王爷初次接她进宫给贤太妃看病时穿的。
忙点了头：“对，他有这件！”
追云闻言来兴趣了，也开始扒拉着。
忽然扯出一身紫色的锦衣，惊喜道：“少将军，沈小姐，我家王爷穿过这件！”
沈清霜一头黑线：“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吗？你要这么惊喜吗？”
追云嘴角一抽，确实不该惊喜，这是对王爷的亵渎！
想到有人扮成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在那暧昧的房间里那啥，追云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将衣服扔到了一旁，继续扒拉。
没多会又扒出了一件，抖了抖。
沈清朗的目光一直落在这衣服上，定定道：“似乎小三有一件。”
沈清霜诧异地接过来，点头：“对！袖口有兰花，还是我陪三哥买的。”
几个人都不再言语，开始觉得有些诡秘。
“追云，别扒了，再弄乱了！”看他小鸡刨食似的，沈清霜简直没眼看。
追云头也没抬：“反正已经乱了，也不在乎再乱一些！况且这地方咱们也不会再来第二次！”
说得有理，沈清霜也加入进来了。
还真让她扒出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她扬了扬：“大哥，看！”
待看清她手中之物，沈清朗的眼睛都直了。
一摞人皮面具！
追云扔了衣服，从那一摞中取了一张往自己脸上贴，再回过头时献宝似的道：“快看这是谁？”
沈清朗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就想到刚才龌龊的一幕，顿时怒火攻心，直接给了他一拳。
追云霎时被打懵了，待反应过来时心里委屈极了。
“对不起，没控制住！”沈清朗讪讪道。
他确实是没控制住。
追云默默走到镜子前，也就一秒钟，默默地将面具取了下来。
“算了，下次注意。”
他原谅他了。
不原谅能怎么办？他也打不过，他也不敢打！
沈清霜又拿出一张给他：“来，看看这是谁。”
想着也不会再挨一拳，少年的好奇心又来了。麻利地戴上后先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随即叹道：“真特么像！”
转过头面向二人，都不说话了。
若不知道他戴了面具，沈清朗兄妹会以为这就是沈清彦。
接着顾云间、顾谨灏的脸都出场了，甚至还有一张姜别离的。
经过追云与沈清霜认真细致负责地比对，发现了小差别。
顾谨灏的面具做工尤为精致，但看着很新，明显不常用。而姜别离的做工有些许粗糙，且放在最下面，想来也不常用。
沈清霜一拍额头：“我知道了！”
追云捂着额头委屈巴巴道：“沈小姐，你知道就知道了，拍我的额头干什么？”
沈清霜：“拍我的不疼吗？”
追云：“......”
他为什么会遇上这兄妹俩！
上天对他太残忍了！
深吸一口气：“那您说说知道什么了？”
沈清霜眼中放着光彩，让追云觉得她接下来要说的事也充满光辉。
“那女人，一定是皇宫中某个不得宠的妃子，或者是对皇上无意的妃子。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百般寂寞无法排解，就仿着她暗恋的公子样貌制了面具，以排解无边相思和长夜漫漫。”
说罢还悠悠地叹了口气，哀怨地望着她哥。
沈清朗脸上通红：“胡闹，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妃子！”
“那怎么解释？”沈清霜手一摊，“上次是云间哥哥，这次是你，每次都换脸，明摆着呢！”
追云正色道：“我觉得沈小姐说得有道理！少将军，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不经意间留了情？”
沈清朗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是在边境打仗就是在京城处理政务，哪里来的时间留情？
“算了，先上去再看看吧！”岔开话题，免得继续听这两个祖宗一本正经地胡说。
到了楼梯口，追云在顶上摸索着，不知按了什么东西，楼梯上方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口。三人到了上面，果然如追云所说，是间布置精致的屋子。
追云率先跑了出去，尽情地呼吸新鲜空气。地道里那暧昧的气息都快把他的纯情少男心给污染了！
“对了，女的换了宫装，男的换了太监服，往那个方向去了。我来皇宫次数太少，不太认识。”
顾云间很少进宫，故而追云也不常来。就上次抓小缇还是靠张地图才找到的华心殿。
顺着追云的手指，沈清朗陷入了沉思。
那是祥宁宫和风盈宫的方向。
前者是太后所居之处，后者则是皇后。
第101章 是与不是找王爷一问便知！
沈清霜见他若有所思，怕打扰他，就往旁边走远了些，她的兴趣点在这一大片欣欣向荣的土地上。
与曲水流觞园的那个小院子一样，种满了新鲜瓜果，空气中都是清甜的味道。
想来开辟出这片地方的人是个懂生活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女人！
追云手一招：“沈小姐，快来，这儿有葡萄！”
沈清霜跑了过去，这一串串或青或紫的葡萄坠在藤上，煞是可爱！
她怕酸，让追云先尝。
少年笑嘻嘻道：“不用尝，一看就知道甜！”
他一副享受的表情摘了颗葡萄放入口中，沈清霜正等着他惊喜大赞，谁知那货呸呸呸吐了：“谁种的？真酸！”
沈清霜很佩服他的逻辑，酸甜与主人有什么关系？
追云放弃了葡萄，走到旁边往上一跃，落在了苹果树上。
望着累累硕果中的追云，沈清霜觉得他像偷吃蟠桃的那只猴子。
追云先摘了一个苹果，照着衣服擦了擦，放嘴里一咬，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了。
“沈小姐，苹果不错！”
沈清霜忙道：“我也要！”
“好！”
追云摘了好几个，飞身一跃，稳稳地立在了她的面前。
从兜里挑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照着衣服使劲擦了擦，递给了她。
沈清霜道了声谢，与他一起坐在树底吃了起来。
“天热吧？”
“可不嘛，热死了！”
“回去后要冲个澡了，身上黏糊糊的。”
“我也是，好在我这胭脂质量好，不然我都成花脸了......”
“哈哈哈，我不涂胭脂，我不怕......”
沈清朗回过神时已经看不到了妹妹和追云了，心下一沉。
这可是皇宫，若是乱闯麻烦就大了！
只听某个角落传来一声“大哥”，再一瞧，两只手正朝他招着。
沈清朗走了过去，这才看到正啃着苹果的两个人，笑得开心极了！
故意皱着眉头：“不怕有毒？”
小姑娘仰头笑着：“我会治！”
追云举着一个苹果，嘿嘿笑着：“少将军，你吃吗？”
沈清朗可不要，好歹是个少将军，被发现偷果子吃像什么样子！
“今日就到这里，我们原路返回吧？”
沈清霜无所谓，连声“嗯嗯”。
刚站起来，身上的尘土还没拍干净，此时只听一个冷冷的女声：“你们是谁？居然敢擅闯这里！”
沈清霜忙躲在她哥身后，追云也忙躲在她哥身后，还是少给王爷惹事吧！
沈清朗无奈地望着身后的两只，瞬间觉得肩上的责任重大。
正色道：“本将是沈清朗。你是......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一听面熟，小姑娘探出了小脑袋，她居然也认识！
低声道：“哥，她是太后身边的金凤嬷嬷。”
金凤这才认出他们，收敛了怒气，向沈清朗行了一礼：“原来是沈少将军和沈小姐，请恕奴婢眼拙竟没认出来。”
“嬷嬷请起。”沈清朗抬手。暗自思忖着，莫非与太后有关？
金凤与他接触不多，只知道他军功卓著，且为人不苟言笑，故而礼敬有加。
又望向追云：“请问这位是......”
追云道：“十五王爷的护卫追云。”
听到这个，金凤眼中多了审慎。
顾云间从不带护卫，怎么忽然冒出一个护卫？
“你莫不是撒谎？”
金凤的语气已经趋于不善，这让追云很不喜欢，故而面上冷冷。
“我为什么要撒谎？是与不是找王爷一问便知！”
顾云间身份尊贵，就连太后也对他顾忌几分。金凤一个奴婢，哪来的资格去找他确认？
但直觉这个淡漠的少年不是善茬，她不敢掉以轻心。
沈清朗道：“金凤嬷嬷，追云确实是十五王爷的护卫，本将可以作证。”
金凤恭敬道：“并非奴婢不信少将军。只是十五王爷身在寿安宫，他的护卫又怎会擅离职守出现在这里？”
一听顾云间在宫内，沈清朗的心放了下去，这便简单多了。
当下笑道：“不怕嬷嬷笑话，舍妹自幼顽皮任性，听闻宫中荷花开得好，就求了臣一起进宫观赏。臣有事在身不能陪她，十五王爷便让追云带她在宫里逛逛。本将刚忙完，去荷塘遍寻不到，几经周转才找到这里。嬷嬷若还不信，本将与你一同前往寿安宫去找王爷确认。”
既然他这么说了，金凤也不好再说什么。
沈清朗看她挎着一个小篮子，笑道：“这里的瓜果都是嬷嬷所种吗？”
金凤道：“是皇后娘娘闲来无事所种。这段时间太后食欲不振，还总觉得心慌气短，奴婢便来这里摘些新鲜水果给她。”
怎么又与皇后牵扯上了？事情又复杂了！
“太后的病，御医怎么说？”
金凤叹了口气，眼中尽是忧色：“御医来了不少，药也开了不少，太后反而愈发消瘦。”
沈清霜心内明白，是当初卖给玉平的药起效果了，估计贤太妃近来的心情应该不错！
沈清朗又与金凤寒暄了一阵，随后带着二人离开了。
他本想直接出宫，谁料路上遇上了兵部尚书陈戈，那厮一见他就拽着不放，非要与他探讨军需采购一事。
“陈大人，这件事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让你的人与殷白确认就行。”
陈戈笑道：“他们确认他们的，咱们确认咱们的。你这都回来两个月了，可是一顿酒都没喝过，我不管，现在就走！”
沈清朗无奈：“现在不行，我先送妹妹出宫，过两日再约你还不行？”
“不行，两日复两日，两日何其多。我生待两日，万事成蹉跎。同僚们都盼着呢，现在就走！”
“不行，真不行......”
“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
陈戈朝搂着沈清朗的脖子，朝沈清霜挥挥手：“沈小姐，你大哥我先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