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尽一切手段站在最高的位置上后,却想要寻找最初的自己。
“清念,你也是二十五岁的姑娘了,按例要放出宫嫁人的。”
“娘娘,奴婢是个石女。没了怀孕的肚子,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女子。”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女子?
第157章 何必徒劳
江h梧入宫后,手中的生意原本是归入江家,由江程英一同打理。
只是,江家生意越做越大,江程英这些年头身子逐渐消瘦,已经垮了下来。顾华意接手江家,却也病倒了。
江h梧收到了消息,但因为这特殊的身份,除了问候担心和赏赐,她无能为力。
江锦梧如今位及丞相,无法再插手江家的商行。赵熙宁也不曾接触过这般大的生意,而且她又遇喜了……
因而,只能由最是闲的江h梧来打理江家生意。
虽然多年不曾插手商行,但好在她有经验,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她这头疼的毛病犯得更厉害了。
这夜,刘瑾扬照常来了她宫里。江h梧正坐在桌案前,她紧皱着眉头,就着微弱的烛光查着账本。
“还没睡?”刘瑾扬踏入大殿,搜寻了一圈。
江h梧没空理会他,而是拿出毛笔在账本上圈圈画画。她疲惫地打着哈欠,转而揉揉眉心接着查。
刘瑾扬抽掉她手中的账本,道:“今夜歇着,明日再查……”
江h梧抬眸冷眼看着他,抢过他手里的账本接着看,“哀家今日就不招待圣上了,圣上回宫早些歇息。”
“朕就喜欢这儿。”刘瑾扬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自觉地脱去外袍,在床榻上躺好。江h梧偏头看着他,只是摇了摇头……
待她把账本看完,刘瑾扬也睡下去了。江h梧只是在他面前站了许久,她盯着刘瑾扬看,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她看了许久,也只是叹息:“我心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徒劳呢?”
吃一堑长一智,她留了一个偏殿,去了那儿休息。虽然不如主殿舒适温暖,但也乐得清闲自在。
她反复揉揉眉心,只觉得头晕目眩。她一股脑倒在床上,和衣睡了下去。
这一夜,她睡得昏沉,却不踏实……
翌日刘瑾扬醒来的时候,江h梧根本都没影儿。他心中不悦,却也只能穿好衣服匆匆离去。
江h梧当着清念的面从偏殿里出来,清念还一脸不解。
“娘娘,您……怎么从偏殿出来?”
江h梧拢了拢被风吹开的衣衫,“哀家想试试偏殿的床榻,果真不如主殿的好。”
清念笑道,“这是自然,娘娘主殿里的床榻可是丞相大人寻的最好的,托人送来的。不仅安神,还有养气的功效。”
江h梧点点头,回了主殿,“洗漱吧。”
主殿里已经没有了刘瑾扬的气息,她沉沉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她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在桌案前又开始看了起来。
江h梧没看多久就生了惰心,只是自省道:“如今,比以前越发的懒惰了。”
清念倒了一杯淡茶放在江h梧手边,劝道:“娘娘看了许久,不如休息片刻?”
江h梧喝了一口茶,就不再喝第二口,“怎么是淡茶?”
清念把淡茶往江h梧手边送了送,“娘娘总喝浓茶,对身子不好。”
江h梧微微一颤,又喝了两口。“哀家知道了,你去忙吧。”
这还是凌樾死后,她才戒了酒,爱上了浓茶。
凌樾……
第158章 再现真相
刘瑾扬封后一事,前朝催的越发得紧了。见刘瑾扬还是不管不顾,直接找了江h梧。江h梧正忙的不可开交,哪有时间理会。
江h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跑到养心殿坐了一上午,等着刘瑾扬来。
可是,刘瑾扬一上午都没来。
江h梧知道,这是故意躲着朝臣的。
那他晚上总要来她宫里……
江h梧耐着性子等到深夜,刘瑾扬又是一脸疲惫地来了。江h梧重新打量着他,他消瘦了不少。
江h梧虽然觉着此时提起于诗韵的事情不妥,可她还是要说:“圣上,哀家有事相商。”
刘瑾扬挥挥手,瘫倒在床榻上,“朕乏了,明日再议。”
江h梧搬着凳子,坐在床边。“圣上,何时册立于诗韵为皇后?”
刘瑾扬不回答,闭着眼睛。
江h梧再次问:“圣上,何时册封于诗韵为皇后?”
“不可能。”
“为什么?哀家考虑了她的出身家世,才艺品德,甚至是朝堂局势……她的的确确是最合适的人选,百利无一害。”
刘瑾扬也耐着性子直起了身,“朕说了,要立你为皇后,你挑个黄道吉日等着便是。”
江h梧揉揉太阳穴说:“圣上,你别任性了。”
刘瑾扬摇摇头,清醒地说:“朕没有任性。”
江h梧微眯双眸,“哀家是不会这么做的,哪怕是死。”
“你就这么不想做朕的皇后吗?江h梧,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心里究竟藏着谁?”刘瑾扬双手摸了摸脸,一直看着江h梧。
他想把江h梧看透了,想把她的心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是血肉,还是铁石心肠?
江h梧也很严肃地说:“哀家心里不藏着谁,但哀家是刘谦蜀的妻子,这点一直都是。”
刘瑾扬不解,“朕不比刘谦蜀好多了吗?不也是你想朕坐在这个位置上吗?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江h梧苦口婆心地说:“圣上,哀家对你,除了感激和同命相怜,没有其他不该有的情感。”
刘瑾扬冷笑,反问:“那你对谁有?是许承景,凌樾还是萧逸纯?”
江h梧呢喃道:“许承景……”她好像有些记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只记得,那些模糊的画面,但是心里头没有了曾经的悸动。
“哀家和他们清清白白。”
刘瑾扬死抓着不放,“那凌樾呢?你不是还撩拨他吗?”
江h梧解释:“凌樾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江h梧,你知不知道朕有多嫉妒凌樾?从你的眼里只有凌樾的那一刻起,朕就觉得他该死!”
江h梧皱眉,记忆与某个场面重合了起来。
凌樾因为“以下犯上”,被刘谦蜀处斩了。可是当时整个后宫都是她和刘瑾扬的人,有什么人敢动凌樾呢?
江h梧的心里滋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你……凌樾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刘瑾扬不说话,眼睛也不再直视她。江h梧心里有底了,只觉得自己活的像个笑话。
“你真的……好狠的心。”
第159章 火烧海棠
原来,刘瑾扬借刀杀人,刘瑾扬默许了他们处斩凌樾……
江h梧说不出心里头的滋味,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别的……
她只是觉得冷……冷极了……
刘瑾扬的语气不再那么生硬,“江h梧,朕早说了……你只能是朕的。”
江h梧恼了,打了他一巴掌。
“啪!”
连江h梧自己都不可置信,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掌,还有刘瑾扬脸上的手指印。她双手无助地捂住脸颊,眼里的泪滑落……
刘瑾扬捏紧了拳头,“她是在为了凌樾的死而哭吗?她是为了凌樾而惩罚朕吗?”
“为什么……为什么总会有人挡在朕和她面前。为什么他死了也不安生?江h梧,你为什么就那么记得别的男人呢!朕和你一同经历风风雨雨,一直陪着你……你为什么会记着别人?”
“江h梧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海棠花树呢?是因为那是许承景给的种子吗?凌樾在树下舞剑吗?是因为海棠花树下有他们的影子吗?不!朕不允许这样!”
刘瑾扬的脑海里像是炸裂了一样,所有的疲惫在此化为了愤怒。
他不顾江h梧,大步走到门外,大喊:“来人,围了凤栖宫,拿火油来!”
一群侍卫包围着整个凤栖宫,几名侍卫拎着几大桶火油来。
刘瑾扬指着海棠树,大声说道:“都给朕泼上去!”
清念被惊醒了,慌忙赶了进来,却被黎迦拦在了一边。
江h梧冲出门外,惊恐地看着大桶火油浇在海棠树上。
“你……你要干什么?停下来!快停下来!”
刘瑾扬无动于衷,侍卫们一直在泼着火油。江h梧拍打着刘瑾扬的手,大声喊道:“你……快让他们停下来!别……别这样……快停手!”
江h梧迈下台阶,前去拦住侍卫们的动作。侍卫们自然不敢碰到江h梧,只是江h梧拦到这个,那个又上去泼,根本就是徒劳。
“别!别泼!别这样……”
没有人理会她……
所有的火油都被浇光了,刘瑾扬亲自下台阶,抓住江h梧的手腕把她拽了上去。江h梧根本挣扎不了,只能看着他们。
刘瑾扬冷声道:“点火。”
“不!不要!”
江h梧只见一人拿着火折子点燃了火油,大火顺着火油,像一条火蛇盘旋上树,顿时火光冲天。
海棠树被烧的噼里啪啦的响……
海棠花不断化为灰烬,树枝不断的烧毁掉落……
江h梧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整个人仿佛失了神。她没有歇斯底里,大吼大叫。她跪坐在大火面前,双手捧着被风吹来的灰烬……
刘瑾扬一把火烧了江h梧的海棠树,像刘谦蜀烧了她的藏书一样。
江h梧不知道为什么,眼角有些泛红,心里百感交集,却有种痛入了五脏六腑,不撕心裂肺,却是绵针入骨。
她站起身来,使劲掰开刘瑾扬的手指。刘瑾扬怕伤到她,松开了手。
江h梧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像个八十岁的老妪落寞的转身,回了寝殿。
她关上大门,捧着那一触即散的灰烬倒在了床榻上,一滴泪都落不出来……
第160章 痛离皇宫
江h梧这一倒,就是一夜。
醒来时,她头痛欲裂,干呕不断。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火煎,被冰寒……
清念请了太医来,太医说:“娘娘劳累过度,郁结在心。如今受了刺激,怕是会伤了身子和神经,忘记一些事情……但是如果积极治疗,恢复得可能性也很大。”
江h梧不肯喝药,咬着牙鼓起勇气踏出主殿。她出门的那一刻,阳光洒在她身上,自己的无比刺眼。
明明,是树荫……怎么变成了阳光……
那个位置只剩下了一团漆黑的印记,被风吹起吹落。
没了……什么都没了……
江h梧主动拿起扫帚,把地上的灰扫拢在一起。她往灰里走去,躺在了灰里。
她紧紧蜷缩着,抱紧了自己。她想在这灰烬里……找到最后一点儿温度……
“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是我该死……是我做的孽……”
这日晚上,江h梧不愿意再见到他,没多久借着为先帝祈福想连夜出宫去寺庙里清静。
刘瑾扬收到了消息,扔下公文火急火燎地跑到宫门口去。
他在宫门口拦江h梧,“你!江h梧,你快从马车上下来!”
江h梧一声不吭,像个傀儡一般坐在马车里发呆。
刘瑾扬再次说道,顾不上头上的冷汗,“你出来!跟朕回去!朕不允许,你哪儿也去不了。”
江h梧还是没有动作,他跳上马车,只见失魂落魄的她目不转晴看着马车外。
他握住江h梧的手,深情款款道:“江h梧,跟朕走!”
江h梧抽离开他的手,不给他一点表情。
清念忍不住说道:“圣上……放过娘娘吧……她……会死的。”
他红着眼对江h梧说:“朕错了……跟朕回去……好不好?”
可是,江h梧的海棠树已经没有了,花再也不开了……
“江h梧……h梧……回去吧……回去吧……”
江h梧眸子微动,她看向刘瑾扬,是刘瑾扬从未见过的心如死灰的绝望。江h梧掏出匕首架在脖子上,“刘瑾扬,放我走……不然,你就带着我的尸体回去!”
“好……好……你别伤害自己!不是去灵运寺小住吗?你去!你去住!但是……但是……一定要回来!要回来!”
刘瑾扬不愿意伤害她,也拦不住她……
她走了……
江h梧在寺庙里小住,刘瑾扬心里惦念着,总让人送些东西来,江h梧一概拒收。
“清念,以后他的东西,都销毁吧……”
刘瑾扬每日晚上都去凤栖宫留宿,除了外头的一团灰烬和里头的死气,什么也没有。
她不仅走了,还把气息也带走了……
“朕……做错了……”
刘瑾扬每日抽空修书给江h梧写信,一会儿斟酌着用词,一会儿又怕江h梧心痛……
每每送到江h梧手里的时候,江h梧看也不看,就往火里送。
她每天都在素钗,祁宇等人的灵位前诵经,她想为他们积攒功德。
“佛只渡有缘人……佛祖,你看看……我是不是有缘人……你渡我吧……”
第161章 微风错愕
这些日子,有一位小僧人来照顾她。江h梧见他,内心颇有悸动。“你……叫什么名字?”
空镜微微抬眸,眼中微微一颤,“四五年的时间里……她果真……忘了我吧……”
“小僧空镜,见过太后娘娘。”
入夜,江h梧在床上转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脑中回忆着这些日子的一切。
“寺庙里有一名僧人,名叫空镜。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跟他很熟悉……他和我脑中某个模糊的身影很相像……或许是他跟凌樾有些像吧……但却又说不上哪里像。”
“凌樾容貌英气,身姿挺拔,直率有趣。而他啊,容貌清秀,温文儒雅,六根清净。或许,他们像的那一点,是我在这泥泞里忽然见到了皎月。”
“寺庙里知道我的身份,对我毕恭毕敬。可是,这寺庙里没有女人,只能派空镜过来与清念一同,负责我的日常。”
“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倒是那小和尚把礼节做得足足的。我在礼佛时,他就双手合十,在树下跪坐着。他闭着双眼,没有一点儿杂念。可我心里终究是静不下来,我总是会不自觉地看他。”
“我总觉得,他认识我。但是,我好像没有关于他的太多记忆。我本欲问清念,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空镜,你我是有什么缘吗?”
当一阵凉风习习吹过时,空镜的素衣在风中缠绵,那些叶子会缓缓停落在他的身上,或者拂过他的侧脸,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