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水性好得很,你莫担心。走吧,去灵运寺小住几日。不出意外,太子当是怀疑我是不是帮着圣上和刘瑾扬了。”
主仆二人赶紧收了衣物,匆匆叫了江家的马车走了……
当晚太子本欲一问究意,可把朝阳苑找了个遍,才知道江h梧跑了。
他怒极,却被“碰巧”撞见的抚嫣勾走了……
江h梧主仆二人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烛火,她靠在床头,翻着古书看得津津有味。
清念端来一碗姜汤,送到她床边。江h梧皱了皱眉,“这是哪儿来的?”
“是一个僧人送来的。娘娘落水的事不知为何传的人尽皆知,都说苏侧妃嫉妒娘娘只有当家主母才可以穿的红衣,仗着有孕,把娘娘推下了水。”
“娘娘出身不高,势单力薄被欺负得沦落到寺庙里住。那说书人还说什么……可怜娘娘一心忧国忧民,为百姓祈福。那嚣张跋扈的妾室苏侧妃反倒是欺负主母了!”
“而且这些说书人还都是说这么一个版本,别人去问,他们也不说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她揉了揉太阳穴,放下了古书。“说书人?怕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这是要把苏侧妃往死里逼。”
“是……岑……”清念连忙住了嘴,二人心知肚明。
有机会结交那么多说书人的,又与苏侧妃有深仇大恨的,愿意投靠江h梧的,不正是这几日露头的抚嫣吗?
第32章 再遇空镜
“你刚说的送姜汤的那个僧人,叫什么?”
“不等奴婢开口问,那僧人便离开了。不过奴婢瞧着与许公子有几分相似,可性子的的确确是两个人!”
“许公子……许承景……”江h梧呢喃道,“我倒是忘了许多事……”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空镜的身影,当初觉着那空镜有些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究竟是谁。
想必,是空镜与许承景有几分相似,让她误认了吧。
“罢了,歇吧。”江h梧躺了下去,却没喝一口姜汤。
夜里,菩提树下。
寒风瑟瑟掀着素粗的僧袍,刮着他的脸颊。他双手紧握佛珠,眉间有些抑郁。
“她不快乐,别人再觉着她高攀,再觉着她当是过得如意,我却在她那双明眸里,看到了哀伤与忧郁。总之,她不快乐,她过得不好。”
他叹了口气,回到佛堂前拍拍身上的灰尘,再虔诚地诵经。
他日日夜夜所求,无非两件事:一是天下太平。
二是……她一生顺遂。
寂静的空林中徘徊着信徒的诵经声,悬空的皎月里拙藏着炙热的爱意....
今日,江h梧在菩提树下又遇见了他。这次,他没有躲逃,而是大方地行了佛礼,“娘娘金安。”
“你叫空镜?”
“是。”
“你上回见着本妃,为何逃跑躲藏?”
“小僧当初六根不净入佛门,恐污了娘娘的慧眼。”许承景微微一笑,回答得很平静。
江h梧轻挑黛眉,在石桌边落座,“看来,你现在的六根是净了?空镜……”她小声念着他的法号。
“你与本妃的一个故人长得极为相似。”
“能有几分像娘娘的故人,是小僧之幸。”
“他啊,是意气风发的状元郎……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不过……他游历四海去了。”
“小僧不敢与之并提。”
他低着头,却是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与前尘往事一刀两断。
可他的眼角却微微泛红,他如今一个僧人,又怎匹敌她记忆中风华正茂的状元郎?
如今的他,苟延残喘...…
“在他心中,无高低贵贱之别。”江h梧言尽于此,不再开口。他便站在她身边,静看片片菩提叶落。
二人不禁都想起当初的那惊鸿一瞥与折枝之举.....
最后,江h梧摇了摇头,放下了茶杯,“茶凉了。”
许承景目送着她步步离去,双手合十,闭上双眸。
想来也觉着遗憾,许承景是她唯一的知己……
许承景满心只有那句“茶凉了。”他本以为这世间已经没有他所牵挂的了,他毅然皈依佛门。
可是,他心里埋藏的那段最隐忍克制的情感,还是因为她的到来,被搅得天翻地覆。
他以为他可以淡然地接受她的到来,他以为可以淡然地回忆过往,他以为……他切断了红尘……
“阿弥陀佛……”他轻声说。
“清念,你跟徐姨娘说,让柏康待在学堂里,莫要回府。”江h梧还是怕太子那喜怒无常的性格会伤害到柏康。
“次兄快要成亲了,你去府里按照规格挑些礼品。我的库房里还有几本芳游公的真迹,他惦记好久了,也一并赠予他。”
第33章 江赵大婚
太子随意推了个替死鬼出去,皇帝那边也不了了之。没多久,苏家被抄,太常侍卿被斩首,男丁流放,女子逐出京都。
皇帝销毁了太子的所有罪证,却是气得把太子打了五十大板,这一次的板子实实在在,不带私情。
江锦梧和赵熙宁大婚这日,由礼部侍郎亲自主婚。
高头大马,十里红妆。
灯火葳蕤,美人如画。
“这是我……之前为你挑的簪子,不知你可喜欢。”江锦梧的手微微颤抖,言语结巴。
那簪子通身雪白,比美玉还要洁白许多。簪子上雕刻着祥云图案,镶嵌着饱满的珍珠。
“夫君所赠,妾身自是喜欢。”赵熙宁微微一笑,抬眸看着他。
江锦梧一瞬间像是被世间最美之物迷了眼。灯火映着侧颜,女子眉宇如玉,朱唇微翘。
“我……我知晓,你我二人的婚礼着实仓促。你不曾见过我,便嫁于我,心中也曾委屈……但……但,你放心即可,余生我定会对你好。”
“妾身知夫君是才子,妾身虽非佳人,愿与夫君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日后,你便是我江锦梧的结发之妻,冠夫姓,是江赵氏。”
……
顾华意了却了心头大事,整个人容光焕发,与一些贵家妇人也有了些来往。二子皆入朝堂,一个为国征战,一个治世济时。她自然也是要为二子铺路。
江h梧知道二人相敬如宾,也觉着意料之中。江锦梧性子烈如骄阳,赵熙宁性子平静如水。二人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
江h梧回了太子府,太子虽然有伤在身,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寻她的麻烦。
反而是抚嫣那儿传来了有孕的消息,这可把太子高兴的连伤都忘了,大大赏赐了抚嫣,还让人抬着去看了抚嫣。
江h梧只是笑了笑,“这孩子活不下来。”
“莫不是……岑姨娘……”
要说这太子府里的女人,苏侧妃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有心机却不多。反倒是这默默无闻的抚嫣,却是潜伏在草里的一条毒蛇,一但出手,见血封喉。
“一个烟花柳巷的女子,人人尽知的头牌,为什么能当太子的侧妃呢?因为她够狠!”江h梧的双眼里除了赞叹,还有忌惮与后怕。
“走,咱们去看看她。”
清念准备去拿东西,江h梧却制止,“以后去抚嫣那儿都不拿东西。她的孩子注定活不下来,我们何必惹得一身腥。”
二人朝着她院里走去,正遇到了挺着肚子的苏侧妃。看得出来,她比以前憔悴了不少。
苏侧妃虽然没了娘家傍身,可是凭着身边的一个儿子和腹中子,还是没有低下她高傲的头。
太子的宠爱虽然没以前那么多,却也给了她心里不少慰籍。她不喜抚嫣,却也想在太子面前塑造个贤惠的名声,这才来了。
“娘娘也来看岑侧妃?”
江h梧点点头,开口说道:“苏侧妃娘家的事,本妃也知晓了。不过,苏侧妃莫要伤心过了头,毕竟太子府才是你的家。”
苏侧妃紧紧握着,长长的指甲嵌入肉里。仿佛只有那股钻心的疼痛,才能让她清醒。
“是,娘娘。”苏侧妃心里也甚是清楚,以前她娘家为官,而江h梧家中从商,她觉着自己高她一等。可如今,她娘家沦为阶下囚,连商人也不如。
江h梧“体贴”地笑了笑,先她一步进入抚嫣的院子里。
第34章 有女离忧
抚嫣知道江h梧前来,早早上前迎着。看到苏侧妃,也只是淡淡笑了。若不是江h梧知道那点子事,也看不出来抚嫣心里的恨。
江h梧看着坐在屋里地上的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应当是有五岁了。她流着口水,低头看着地上。
抚嫣只是笑了笑,上前去给她擦口水。她摸了摸孩子的头,“娘娘见笑,这是妾身的孩子。只不过,是个痴傻。”
她越是笑得一脸淡然,江h梧却觉着她心里越恨。
江h梧走上前去,摸了摸孩子的头。孩子长得很是可爱,眉眼长得像极了抚嫣,以后也定然是个美人。
“她叫什么名字?”
“离忧。”抚嫣惭愧地笑着,“妾身未曾读过书,也不知道该如何取名字。她虽然是个痴傻,可妾身仍然希望她一生远离忧愁。”
“好名字。”江h梧认同道。
二人完全忽略了苏侧妃,苏侧妃也不自讨没趣,坐在一旁看着肚子。
“如今正是六月,天气炎热。你又怀着身孕,离忧身上也起了些疹子。回头本妃让人多给你们备些冰。”江h梧看着离忧背上红红的一大块,心里甚是怜爱。
想必抚嫣也是极其疼爱这个女儿,才舍得将腹中的孩子一博,给她的女儿报仇。
“多谢娘娘。娘娘不知道,妾身的丫头是四岁落得水,高热成了个痴傻。以前她可聪明了,一岁的时候就认得好多字……”
江h梧听着她说着离忧的种种过往,心里越发得同情。
“只可惜,离忧现在连娘也认不得了。”抚嫣吃力的将离忧抱到椅子上,放了块糕点在她手上。
苏侧妃心里越听越慌,生怕抚嫣察觉到什么,匆匆地离去。她抓着婢子的手,一双美眸里满是惊慌。
抚嫣看着远离的苏侧妃,却是笑得更加艳丽。“娘娘,应该是知道妾身的心意了。”
江h梧不语,抬眸看着她。
“妾身还请娘娘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此事妾身来做,不会牵扯到娘娘。”抚嫣跪在她面前,双眸含泪。
“本妃乏了,先回了。清念,待会儿送些冰来。”江h梧揉了揉太阳穴,起身离开了。
“妾身谢过娘娘。”抚嫣知道江h梧话里的意思,对她深深一拜。
“清念,再给离忧请几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吧。她既然对我们投诚,我们也要回馈点什么。”
……
不出两日,抚嫣和苏侧妃双双从高处跌倒。苏侧妃的胎较稳,且摔在婢子身上,倒无大事。而抚嫣却是很快见了红。
“究竟怎么回事?”太子被抬至抚嫣院里,怒声呵斥。
抚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苏侧妃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妾身……妾身不知啊……”
事件的来龙去脉还未查清,太子并未责怪苏侧妃,反而是体谅她身怀六甲,让她落座。
江h梧匆匆赶来,看着抚嫣的模样,心下一紧,忙去看看离忧。离忧不哭不闹,呆滞地坐在一边。
大夫还在为抚嫣诊治,可是越诊治,心里越是疑惑。“岑侧妃这脉象……不对!”
“哪儿不对?快说!”太子吼道。
第35章 查明真相
“岑侧妃落胎,不只是因为从高处跌落。即便不从高处跌落,岑侧妃这胎也一定会落。”
“从脉象上看,她气虚,有滑胎之像。岑侧妃这两日可有落红?”
“有的。昨个儿夜里,侧妃有些腹痛,而后落红了。不过,一会儿便好了。侧妃顾及夜深,怕惊动院里的人,尤其是太子殿下您。侧妃说,殿下有伤在身,莫要惊醒了殿下。”
太子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转而是不尽的疼惜。
“岑侧妃之前吃过什么,导致她气虚落红?”
“侧妃这两日吐的厉害,不曾吃过什么。就喝过一些淡粥,吃过一些素菜。可,平日里奴婢都会请大夫查验。”
“姑娘再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婢子青禾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得惊恐起来,暗暗瞥了苏侧妃两眼,跪在地上低着头。
太子仿佛是看出了端倪,将众人遣了出去,低声问:“你老实说,孤饶你不死。否则,孤以你护主不力治你,你难逃一死!”
“侧妃昨日白天没胃口,恰巧苏侧妃送来一些银耳羹,侧妃也就喝了一些。”她跪在地上,伏着身子不敢看他。
“可还有余物?”
“有!侧妃昨日未曾用完,叫奴婢拿了出去。奴婢还未曾处理,侧妃又吐了起来。奴婢就跑了回来,忘记倒了。”
太子命人寻到了那碗银耳羹,给了大夫细细诊断。
“这银耳羹没有问题。”大夫眯着眼睛说。忽的,大夫闻了闻屋里的味道,“姑娘可曾点香?”
“不曾。这……有何不对?奴婢未曾闻到什么味道啊。”
“姑娘莫要怕,只是老夫身为大夫,嗅觉较灵敏。”他轻轻扑着屋里的味道,却始终难以闻出什么味儿。
“殿下,草民家中有一药犬,能追味,可否容草民取来?”
“准!”
……
药犬闻着屋内的味道,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源头。是一个香囊,挂在了窗口。只要有风吹来,那淡淡的香味就往屋内飘去。
“这……侧妃自有孕来便难以入眠,这香囊是侧妃亲自制成用来助眠的。”青禾解释到。
大夫将香囊里的东西翻了个遍,并未发现异常。可是……不对劲。
不对劲!
大夫再次端起银耳羹,喝了一口细细品尝。“没错了!这香囊没问题,银耳羹也没问题!”
“那是什么有问题?你快说?”太子急得真想从榻上下来踹他一脚,也就是这一下牵扯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银耳羹里放了一味药材,本来是无害的,可是香囊里也有一味药与之相冲……二者相合,就是甚毒的滑胎药!”
……
余下的事情,江h梧也不愿意再听了。她带着离忧离开院子,心里也知晓苏侧妃终究是要输给抚嫣的。
没了苏家,苏侧妃什么都不是。就她那些小伎俩,跟从小在勾心斗角的烟花柳巷里长大的抚嫣比,输得彻彻底底!
而离忧的病也确实是治不好了,但是如果强加引导,或许能开口说几句话,只是希望极其渺茫。
抚嫣,值吗?为了一个没办法成为正常人的孩子,放弃了腹中的新生命?
抚嫣她心痛,可她又未尝不想让离忧开口叫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