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义重重几两——思幼微【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09 17:24:25

  秋月慈唇角漾开一个浅浅的笑,答应道,“好,我们拉钩。”
  两人将小手指勾在一起盖了个章,才终于依依不舍的分开,这时杨清竹和程砚秋也从厅内出来,正巧与几人在门口遇上。
  几人互相见礼,秋月慈却与众不同的行了平常人家的福身礼,低头颔首微微下蹲,露出瓷白的脖颈和如瀑的青丝,竟让人一时看丢了神。
  程砚秋只愣了一下就回过了神,轻咳一声,“想必这就是名传天下的玉楼明月了。”
  “不过虚名,见笑了。”秋月慈温婉一笑,声音若涓涓细水流入人心,柔软动听。
  程砚秋俯身想要抱起武幸,却半空中生生止住了动作,若无其事的起身掸了掸衣袖,状似无意道,“阿武方才吃了什么好吃的?”
  武幸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裳,才发觉自己满身都是锅子味,刚才走在明月姐姐身边,鼻间全是她身上的馨香,竟然都没有发现,不禁有些羞愧的往后退了一步,跟先生拉开了一点距离,先生一定是嫌弃她身上有味道。
  可是真奇怪,明月姐姐也吃了锅子,为什么身上还是那么香?
  众人道别过后,武幸跟着先生上了马车,因为怕先生嫌弃的缘故,跟着宋宁也一起坐在了马车外,宋宁也让她坐在里侧扶好,便架起马车。
  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清晰,听着听着武幸便感觉不对,怎么像是马蹄声的重音?她回头一看,原来后面跟着一辆气派精致的马车,棕黄色的高头大马神气飞扬,车顶带着伯府的印记。
  见她发现,已经脱离了离别气氛的关毓宁掀开帘子漏出小脑袋挤在前面,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睛。
  武幸瞪了他一眼就回过头来,不再往后看。
  宋宁也见状问道,“怎么了?”
  “后面那辆马车上坐了个讨厌鬼,他想跟着我们知道我的住址,说明天找我玩,我们快点甩开他。”武幸道。
  宋宁也失笑道,“常阳伯府的小公子?就算不跟着,他明天也会知道我们的住址的,你可以跟他玩,别做朋友就好。”
  不做朋友却能一起玩?这是什么道理?
  武幸有些奇怪,不解的问道,“我都不跟他做朋友,为何还要一起玩。”
  “啧,玩嘛,开心就好,何必在意是不是朋友呢?趁着年纪小,不玩,以后没机会了。”说到此,他似乎有些惆怅,又似乎只是开玩笑一般的语气,“更何况,若是你把他当朋友,以后你要杀他,岂不是会很难过?”
  武幸仔细在心里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会难过的,摇头道,“只要是先生让我杀的,就算是我的朋友,我也不会难过的,做先生吩咐的事,我开心还来不及。”
  马车内似乎传来一声先生的轻笑声,宋宁也心道我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较什么劲?不过她还挺会讨先生欢心的,怪不得先生把她收入门下。
  他随即无奈的笑笑,道,“罢了罢了,不跟你玩笑了。”
  空无一人的巷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走到城中的分岔路口时分道扬镳,一辆马车驶入一所幽静的小院准备迎接迟来的休憩,另一辆马车在夜色中渐行渐远,车轱辘声也悄悄的变得无声无息。
  武幸跳下马车冲进客栈的房间,胡乱用凉水擦拭洗漱,换了干净衣服,才到先生房中。
  先生见她如此忙碌不由带着揶揄的笑道,“睡前故事时间?”
  先生面上带着愉悦的笑意,看起来心情好像很好,武幸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期待的问道,“先生,那个玉楼明月是什么意思?是说那个很好看的姐姐吗?”
  “是,阿武很喜欢她?”先生捏了捏她的脸颊,“才见人家一面,就对她这么好奇?”
  “喜欢,”武幸小声嗫喏道,“先生不喜欢她吗?”
  “并非如此,不过是个比常人生的好看些的女子罢了。”程砚秋淡然道,在这世上,一个不懂武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还是一个如此美貌的女人,不过是水中浮萍,早晚凋落于茫茫无际中,又何须多加在意?
  更何况,这世上除了他的妹妹程素柔,又有哪个女子值得他半分关心?
  武幸不懂,却有些羡慕,比常人生的好看难道还不好吗?“若是我能有她一半好看就好了,先生不就喜欢一切生的好看的东西吗?”
  好看就喜欢,还给打扮,不好看就嫌弃,看都不看。
  先生真是个任性的人,也不知像她这样平凡的村野孩童,怎么就能入了他的法眼。
  先生闻言啼笑皆非,他在阿武眼里怎么成了这种人?不过他好像是有点这种倾向,他托着下巴道,“我是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不过,女人除外。”
  女人这种像他妹妹这样的,一个就够了,多了他实在应付不来。
第38章 玉楼明月
  武幸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去,程砚秋摸了摸她的脑袋,“还好你不是女人,只是一个小女孩。”
  “那我就一直不长大,一直做一个小女孩。”
  那怎么可能呢?程砚秋失笑,转移话题道,“我还是给你讲讲那玉楼明月的事吧。”
  仙女姐姐的故事?武幸立马坐直身体,竖起耳朵听。
  “那玉楼明月名叫秋月慈,她母亲关山月跟常阳伯关山越是孪生兄妹,父亲是宫中一个琴师,叫什么我忘了,总之是姓秋吧,她父亲多年前过世后,她就随母亲孀居常阳伯府,她自幼随父亲学琴,琴声美妙动人,人也姝丽非凡,若皎皎明月,时间久了,便传出江湖第一美人明月姬的名声,一年前,她在化虚门旁边设了一楼,名曰玉楼,在此楼中以琴会友,从此便有了玉楼明月的雅号。”
  “她与那常阳公子关毓清是表姐弟,估计过不了多久,也能成夫妻,等她成了亲在家中相夫教子,说不定玉楼明月这个称谓,也就消逝于尘埃之中了。”程砚秋几句道出一个人简短一生,倒是让武幸有些悲悯之感,那么好看的一个仙女姐姐,竟要如此平凡度过一生么?不过,她和关毓清明明不是夫妻啊。
  想到就问出了口,“我跟他们一起吃饭时,他给我介绍另一个女子,说是他的未婚妻,叫谢嫦。”
  谢?是在成衣铺遇到的那个带着兜帽的女子么?
  一丝思绪从脑海飞快划过,程砚秋来不及抓住,只好先随口回答了武幸,“那我就不知道了,关毓清介于庙堂和江湖之间,他的妻子不能出自高官,亦不能出自名门,可身份也不能太低,之前我还以为玉楼明月这名头只是为了他的婚事造势,没想到倒也不虚所传,只是他能娶别人,秋月慈有了这名头,又能嫁给谁呢?”
  自古以来江湖上有第一美人之称的,哪个不是红颜薄命?秋月慈若是嫁给关毓清,说不得还能好一些。
  想罢,程砚秋哂然一笑,干嘛为别人操这么多心呢?
  他将武幸发间的抹额解下来,额前留下一道长长的印子,他伸手用拇指按压揉捏,唔,似乎系紧了一些,明天系松一些好了。
  “快睡觉吧。”程砚秋说道。
  一连几天,都是阴雨连绵,天气潮湿阴冷,就连床帐都带着一股水汽,武幸没有等到说要来找她玩的关毓宁,却等到了另一个人。
  雨后的清晨,天边挂上了彩虹,街边的屋檐一滴一滴的落下积水,砸在地下的青石板上,溅起水花,水花顺着地势流到低处去,汇聚成一片一片的小水洼。
  一只黑色的靴子踩上水洼,溅起污水在紫色衣袍的下摆上,腰间插着一把折扇的青年啧了一声,踢了踢靴子上的水,小心的踩在干净的青石板上。
  “真倒霉。”他嘟囔着,跑的太远,把小红给忘了,导致他这几天一直都是徒步,刚进城换了一双新的靴子,就踩脏了,也不知道宋宁也有没有好好照顾他的马。
  何书客叹着气走在街道上,心中正想着别的事,突然迎面而来一个人撞在他身上,他皮糙肉厚的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来人倒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衣裙全都沾上了污水,头上的兜帽也随着动作掉落在脑后,露出如墨的青丝和半张俏生生的脸。
  见来人是个小姑娘,何书客心中的火气顿时少了一半,他一愣,就伸手去扶小姑娘的胳膊,口中问道,“你没事吧?”
  小姑娘连忙向后退,像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躲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背对何书客把兜帽戴好,低声道,“我没事。”
  隐藏在兜帽下的脸面色苍白,耳旁和脖颈上带着几道黑色的丑陋的疤,她仿佛完全看不见自己身上的脏污,红衣白裙沾染着污水顺着衣袖向下低落,满身狼狈不堪,她却只是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失魂落魄到仿佛自言自语,又低声念叨了一句,“我没事。”
  说罢便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单薄瘦弱的身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她直直向前走着,撞到了人就说声对不起,也不管别人怎么说,就一直走。
  何书客看了半晌就撇开头,“嘁,真是个奇怪的怪人。”
  他摇了摇头,还是赶快找到先生要紧。
  武幸正在先生的房间练着字,便看到一个穿着紫色锦袍的青年人从窗户翻上来,见到她,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桃花眼笑的眯成一条缝,开心的道,“小阿武,又见面啦!”
  原来是何书客,沾着水的靴子在地上走动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武幸低头看了一眼,先生肯定会嫌弃。
  何书客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留下的脚印,也讪讪一笑摸着脑袋道,“我这不是忘了嘛,等下我就收拾干净!先生在哪呢?”
  说时时到,程砚秋打开门走进来,他早就听到某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翻窗动静,要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书客早被暗中隐藏的黑斗篷们抓走了。
  程砚秋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找我干嘛?”
  “这不是事情一解决,就来了嘛!”何书客笑嘻嘻的请先生坐下,殷勤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程砚秋奇道,他还有办法能让玄真观的那群愣头青整治了?
  何书客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故作风流的抽出扇子哗啦一下展开,露出一片灿烂的桃花在身前,得意道,“我杀了他们一个弟子,重伤了元和尘,他们就都逃跑了,两天都没敢来找我了!”
  “呵!”程砚秋嗤笑出声,“这就是你的办法?”
  “怎么了,这法子不好吗?多清净!”何书客辩解道,他想过了,之前先生说他做的那些都只是恶作剧,不算什么大事,他连人都没杀过,怎么能算得上恶人?这下他就杀个人让先生好好看看,他何书客是个能当恶人的料子!
  程砚秋冷笑一声,问道,“你觉得我杀过的人多吗?”
  何书客一噎,他好像确实没怎么听过程砚秋杀过什么人,不过一看先生身上的气势,便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也能看出来绝对是个手染鲜血的江湖人。
  平时先生收敛起来气势,笑容温和的样子,看起来像个普通无害的文弱书生,可一旦放开来,便是再神经大条的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第39章 学习内功
  何书客自然也不敢放肆,他老老实实的猜测道,“应该是多的吧。”
  “那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敢来对我喊打喊杀吗?”程砚秋继续问道。
  何书客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因为先生厉害,他们不敢!”
  他喜滋滋的觉得自己说了一个正确答案,毕竟先生是他崇拜的偶像,等将来他像先生一样厉害,就再也不用忍受那些总是跟在他身后烦来烦去的苍蝇了!
  “你错了。”程砚秋冷声道,“世间学武之人多如牛毛,你如何能确定不会天外有天?没有人来讨伐我,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罢了。”
  “若我是你,要么一人不杀,要么就寸草不留,你今日放跑了一个,明日就会再来十个,生生不息无穷无尽,所以,你究竟是在对敌人心软,还是在对自己心狠?”
  何书客听的目瞪口呆,失神的喃喃道,“我又错了么?”
  程砚秋有些痛心疾首的道,“你既不能斩草除根,如何敢在这种时候来常阳?常阳如今正在搜寻掳走玉剑山庄三公子的凶手,只要玄真观弟子回去禀报,顺带抓捕你,不过是李延筠和杨清竹一句话的事。”
  “你若是趁现在还无人发现赶紧离开常阳,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何书客被他这一番话惊得魂不守舍,六神无主,他嘴唇微微蠕动,失声了半天,才道,“那,那好吧,我先走了。”
  他连忙顺着原路返回,连地上说好要收拾的脚印也不顾了,轻飘飘的翻过窗户落地,消失在微冷的晨风中。
  程砚秋眯起狭长的眼眸,唇角勾出一个愉悦的笑。
  武幸看到先生的笑容,才恍然大悟,问道,“先生,你是故意的?”
  “唔,两者皆有吧,我说的也确实是真的,不算骗他。”先生沉吟道,“这话也算做说给你听,你也记好了,若不能一击必杀不留后患,就不要轻易出手。”
  武幸重重的点头,“我记住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来,我看看你今天的字写的怎么样,教给你的经脉穴位可都会背了?”他走过来站在武幸身后,低头去看桌上的书写了大片墨迹的生宣纸。
  武幸默写的正是之前在圣教中程砚秋教的人体穴位经络图,之前只是勉强能全部认识的经脉穴位,现在已经全部会写了,而且还写的有模有样,虽不说字迹优美好看,但也已经是极为规矩整齐了,仔细算来,武幸从开始练字到现在,总共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其中还有在路上因为别的事情耽搁没有练的情况。
  能达到如此地步,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句天才之姿了,程砚秋满意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我再考验考验你,可还记得昏睡穴在何地?”
  “在耳后风池穴旁边。”
  “那涌泉穴在何地?”
  “在脚心寸中交汇处。”
  “那若有一个人举着剑要杀你,你不想杀他,却要让他失去战斗力,该点什么穴位?”
  武幸思考了一下,这样的穴位有很多,昏睡穴也可以,麻穴也可以,内关穴也可以,但是控制不好会废了人的手腕,若最合适的,还是合谷穴,只会暂时让手臂失去力气。
  “应该点掌中虎口处合谷穴。”
  “好,不错,既然你都记熟了,那我从今天起,就开始教你内功心法,把手给我。”程砚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武幸对面,武幸连忙盘腿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双手对上了先生的手掌。
  霎时间,一股暖流顺着左手沿着胳膊流进身体四周,让人浑身暖洋洋的,舒服的有些昏昏欲睡,然后又从右手,流淌进来一股冷流,武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冷意顺着骨头流进四肢百骸,冷到浑身忍不住打颤,就连右边脸上稀疏的眉毛,都结了一层冰霜。
  程砚秋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人传功,没有什么经验,果然还是托大了,不过传功已经开始,便不能中途打断了,只能委屈阿武受一点皮肉之苦了。
  他沉声喝道,“阿武,凝神!仔细感受内力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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