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朝千熠拱手:“神农炉外是天帝陛下亲手封印的符文,若要救若然上神,还请殿下速速请示天帝,救上神出来!”
言及于此,二人眸光皆是惊骇一变。
太上老君颤抖着嘴唇道:“天、天帝陛下......”
千熠的眸光狠厉,周身戾气腾然,脊背挺直,冷飒肃杀之气倾泻而出。
穷奇进入神农炉内之前,在场六界众人皆可作证,里面定是空空如也。
但如今若然被关进神农炉内,定是有人重新打开过神农炉!
神农炉外的符文是天帝亲手加封,专属于他灵力的符文,自然只能由他亲手才能解开。
如此,看来是天帝陛下想要置若然于死地。
可理由是什么?
在太上老君看来,若然不过是天资聪颖了一些,还不到万岁便已历劫成上神,期间还为六界斩杀了饕餮。
如此一个资质优越、又勇敢无畏的女娃娃,又是天界中人,天帝陛下理应高兴天界有此女子才对,为何要想出如此狠毒之计,对一个柔软的女子赶尽杀绝?
吞丹不懂师父为何莫名其妙说了句“天帝陛下”,他想不到那么复杂。
但吞丹小小的心里也不小地震惊了一把:若然上神他是知道的,是位极为美丽的上神,方才还与凝酥公主一同进入殿中。
太上老君恍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惊慌,颤抖着嘴唇望向千熠。
“太子殿下请勿怪我多嘴,方才凝酥公主携若然上神来过兜率宫,我当时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二人皆已不见踪迹,那时吞丹还倒在地上,原本我以为是凝酥公主携若然上神离去,而吞丹恰巧渴睡在地。现在想来,莫不是......”
太上老君言及于此,戛然而止,他望着千熠的眸中,带着担忧和混乱,神情惊骇又恐惧。
莫不是此事,凝酥公主也有参与?
“我想起来了!”
太上老君思绪万千,正巧此时,吞丹大喊一声。
吞丹闻言,恍然大悟,急急开口:“师父你说对了,吞丹并非睡着,而是被公主身边的侍女打昏了过去,还是上神护着我,挨了一鞭子,是我没用,自己撞晕了过去。”
千熠与太上老君闻言,神情惊骇得已无法形容。
尤其是千熠,他虽沉默着,冷脸却格外骇人,逼人的气势蔓延发散,杀气腾腾,一触即发。
吞丹还有些愤恨:“若是吞丹没晕过去,定然能早些知道上神被关在神农炉内,也不用受穷奇之毒和文武火煅烧之苦了!”
太上老君连忙捂住吞丹的嘴,神情复杂,道:“若不是你晕了过去,说不定也要被扔进神农炉里烧去了!”
吞丹闻言,禁了声,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惶恐与不敢置信。
千熠再也不能淡定了,他回转身子,甩出一掌,只听“哗啦”一声,符文破碎。
符文破,将吞丹与太上老君振飞,太上老君一甩拂尘,便将吞丹缠绕住,拥进怀中,随后,重重落地。
吞丹挣扎着从太上老君怀中爬起,满眼泪水:“师父!”
太上老君摆了摆手,道:“放心吧,区区符文之力,还伤不到你师父我!”
如此大的动静,千熠仍旧感受不到若然的动静,他回忆起方才天穹出现的异象,内心焦躁已然到达巅峰。
若然百年前,在妖界封印混沌之时,也是如此天降异象。
那时,封印法器伏羲琴承受不住封印之力,已然碎裂,差点儿便化作齑粉。
若然在神农炉里,无法借助神农炉前身——神农鼎之力封印穷奇,那只能借助她体内的女娲石。
若真如此,女娲石必然会在她体内碎裂。
神器碎裂之痛,非若然区区上神修为所能承受,必然,身死,陨落......
千熠念及于此,心止不住的抖动,呼吸困难,他眼神凉漫漫,沁着寒意。
如今形势逼人,实在复杂。
父帝一心想置若然于死地,可父帝不懂,若然乃制衡之道。
先不说心悦若然的落絮,就说墨阙,魔君墨阙性情狂娟,有若然牵制住才安分些,若非如此,魔界对天界开战,是早晚的事。
再说梨雨轩与青丘,二位上神对若然有养育之恩,将其视如己出,若得知若然陨落真相,整个青丘必然会与天界,决一死战。
无论哪一种情况,父帝如此对若然,六界必然动荡不安。
于大局而言,他不允许若然被父帝杀死。
千熠眸光清冷,又漆黑如耀石。
于他个人而言,他决不允许若然身死陨落!
太上老君在吞丹的搀扶下起身,见眼前千熠通身流露逼人的窒迫感,掌心凝结白光,灵力涌涨,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千熠抿唇,目光沉冷,他攥紧了指尖,势满则击。
只听“碰”的一声,神农炉却纹丝不动。
“噗——”
千熠却遭受反噬,连连后退几步,吐出血来。
血珠落地,开出绮丽妖艳的血花。
太上老君连忙施法,抵御反噬,吞丹吓得躲在他的宽袍之下。
动静如此之大,连带着整个兜率宫抖三抖。
千熠眸中倏忽闪过一丝幽光:神农炉前身为神农鼎,原本便有残存着上古神器的力量,又合六界修为高深之君主灵力而制,岂是他凭一己之力所能打开的?
太上老君心头一跳,大惊,连忙拦住,匍匐跪地,吞丹也跟着跪在地上。
太上老君颤抖着声音道:“太子殿下冷静,神农炉内关着的可是穷奇!我知殿下心急若然上神生死,但若毁了神农炉,令穷奇逃遁,还不知六界会变成何等混乱!”
太上老君急得满头细密汗珠,他见千熠反常举动,眼皮直跳。
殿下如此痴狂的举动,莫不是、莫不是他,心系若然上神?!
太上老君顿时被自己这愚蠢的想法吓了一跳。
天界太子日理万机,从未听说过他心悦何人,天帝陛下似乎也并不着急他的婚事。
却见千熠眸光黯然失色,眸底涌现忧伤与悔恨,疯狂又痴迷地望着神农炉。
一滴泪水滑落,他身子轻颤,声线不稳,如残损的羽毛在空中留下斑驳笔触。
“穷奇放逐,六界皆可唾弃我!”
“我来日定会十倍百倍地偿还!”
“哪怕是献出千熠一条命,毁了上神修为,千熠也定会尽所能将穷奇收服!”
“自此,千熠自愿削除神籍,永不踏入天界!”
“若然是我心悦之人,她在神农炉里遭受穷奇之毒、遭受烈火焚身,肝肠寸断之痛,千熠感同身受......”
“若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何谈保卫六界,守护苍生,我这天界太子,不做也罢......”
此情此景,太上老君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从年轻小仙处听闻,雪族的落絮王子经常进出梨雨轩。
唉,痴男怨女罢了!
饶是身居高位的天界太子,也斩不断情关。
太上老君叹了口气,道:“殿下,不如我去请斗姆元君,将若然上神救出吧!”
虽说此事发生得实在诡异突然,但若不想惊得天帝势力,只有请出斗姆元君,方能悄悄救出若然上神。
若然关在神农炉里数个时辰,如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还不知是不是已经......
现在回想起来,之前神农炉不寻常的颤抖,或许是若然与穷奇打斗所致。
可叹,一切都发现的实在太晚、太晚了......
千熠未语,他心知若然已将穷奇封印,最差的结果,也不会比女娲石炸裂体内更加糟糕。
不过深受重伤,不至于伤及性命,不怕,他日后定会为若然好生疗养。
只是,倘若父帝不借助六界修为高深君主之力,是如何单凭他和凝酥、芸筠的力量,将神农炉打开的呢?
千熠逼迫自己冷静,再次仔细观察起神农炉。
蓦的,眼前一亮,他在玄黑色的神农炉上,发现了细细的裂纹。
裂纹细小,加之神农炉通体炫黑不透光,不一寸一寸地仔细观察,绝对不会察觉。
太上老君盯着细小得几乎微不可闻的裂缝,大惊:“这这这,这可是神农炉,由神农鼎残余神力,加之六道无上灵力所制,怎么可能会裂开?”
千熠沉默,眸光星寒,突然出声:“千熠有一事敢问老君,盘古斧可是能劈裂万物的?”
太上老君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点头沉吟:“那是必然,盘古斧可是上古神器啊!”
千熠眸光冷厉起来:父帝,你真是铸下大错了!
第一百零六章 :救出若然
话说濯盥,离开兜率宫之后,心中的焦虑感越来越重。
他缓着心跳,疾驰飞去寒酥宫。
濯盥自我安慰:说不定若然贪玩,真的放下芥蒂,去了凝酥的寒酥宫。
可濯盥心中的焦虑并未因此消减。
终于,濯盥怀揣着沉重又复杂的心情,好不容易来到寒酥宫。
寒酥宫门紧闭,宫内上上下下的仙侍仙仆皆被遣退。
濯盥心生疑惑,但找若然心切,一时间,他并未想太多,径直闯了进去。
来到前殿时,濯盥一脚刚踏入,便闻到了燃烧浓烈的娇人魅,他赶忙凝神静气,捂住口鼻。
濯盥一颗心坠到了谷底,他双眸冰冷幽暗,心间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恰在此时,听见内室阵阵激烈的声响。
但闻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低吼道:“若然。”
若然?
濯盥身形僵硬,生生顿在原地。
这声音是,落絮?
顷刻间,濯盥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眸光冰冷,隐在面罩之下,无声而阴沉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显得阴森可怖,犹如火中腾飞的毒蛇,藏着猝不及防的凌厉之色,冰冷如薄刀。
女子喉咙喊得嘶哑,却分明不像若然的声音。
这是谁的声音?
在凝酥的寒酥宫里,还能是谁的声音?
濯盥一颗心渐渐复苏,隐在面具之下的脸还是黑得难看。
虽然觉得不好,但他不死心,仍旧想确认一下。
于是乎,一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屏气凝神,探出一只冷眸子,悄悄在内室虚掩着的门缝里,向内望去——
撕碎的衣物凌乱一地,床幔摇曳,两具身影赤条条无牵挂,交织一起,已然达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男子不必说,濯盥心知是落絮。
那女子娇媚的脸蛋红得能滴出血来。
定睛一看,果真是凝酥。
濯盥惊骇,连忙退了回来,隐在面具之下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管她是谁,不是若然就好!
此时濯盥的心才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如此这般,濯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濯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替自己开心,还是该替若然难过。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若然去哪儿了?
心想着,那边便已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雪神滕六高大威猛,一身白金镶绣长袍,袖口处绣着几朵雪瓣,头戴玉冠,步履沉稳,眼神沉静,浑身散发着稳健的气质。
恰在此时,芸筠骤然出现,稳稳跪在地面上,神情急切地阻拦:“落絮王子只是和凝酥公主叙旧......”
如此明显的用意,濯盥只觉得讽刺。
滕六闻言,紧皱双眉,古怪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芸筠。
这不是凝酥身边的仙侍吗?
再说芸筠,她跪在地上,一脸过分夸张的表情,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滕六下一瞬便恍然大悟,脸色骤然大变,怒气在眸子里“蹭”得燃烧起来。
滕六怒容满面,毫不客气地挥开芸筠,大步流星走进前殿。
虽然他十分希望落絮能娶了凝酥,巩固天界与雪族的联系。
其实若然那丫头,他心里也很是喜欢,若是落絮态度再强硬一些,他便能厚着老脸去梨雨轩提亲。
但是落絮对外宣称心悦梨雨轩的若然,又要与凝酥行苟且之事,如此没有章法,不合规矩、不成体统,实乃给雪族蒙羞!
落絮啊落絮,他定要宰了这小子!
芸筠被滕六大力挥倒在地,疼得五脏六腑剧烈颤抖,她粗粗喘了口气,下一瞬脸上便露出得逞的阴笑。
公主大计将成,你此刻进去,也没用了!
濯盥眼见滕六要走了进来,心神一凝,便要逃遁。
却无意间瞥见一寒光闪烁的利器。
那利器通体银白之色,锋利异常,寒光森然,斧柄雕刻盘龙腾云之上,盘龙之眼乃一颗血红玛瑙点缀。
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濯盥大惊,眸中惊骇之色倾泻不止。
盘古斧?!
它怎会在凝酥的寒酥宫内?!
滕六的脚步声愈靠愈近,由不得濯盥多想。
他一个伸手,便将盘古斧抡起。
前殿内室,喘息连连。
濯盥再不多待,身形一闪,便从小窗飞离。
恰好同时,滕六进入。
濯盥已然踏上寒酥宫的宫檐。
只听得一声河东狮吼般的怒吼,似要将胸腔的愤怒迸发:“你们在做什么?”
“啊啊啊啊......”
惊起一滩鸥鹭。
濯盥踩在宫檐上,冷冷听着前殿内室的巨大响动,深邃的眸光如寒冰刺骨。
冷哼:凝酥这丫头,动作是又快又大。
经此一遭,落絮与若然,算是彻底完了。
念及若然,他总感觉惴惴不安,心中有个声音不断提醒他:一定要找到若然!
濯盥垂眸,仔细观摩着手中的盘古斧,斧锋上血迹未干,透露出几分冰冷的寒意。
濯盥心惊,不由地呼吸急促,他抬眸眺望远处,那里一片云雾缭绕,依稀可以分辨梨雨轩最高的建筑——梨雨亭的轮廓。
濯盥眉头紧锁,心间焦躁难耐:若然到底去哪儿了?
随即,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寒酥宫。
此时此刻,苍穹之上星罗棋布,不知为何,那星子还能自动挪移位置,列出无数杀阵。
整个天穹上充斥肃杀之气。
雷声气浪接踵而至,直直向同一方向赶去,黑压云层覆盖整个天界,雷鸣作响,响彻寰宇,一印天罡,波动百川。
濯盥驻足云端,眸光深邃如海:这情景......
若然!
濯盥心知不好,一个闪身,直直往兜率宫飞去。
刚到兜率宫,便见太上老君瞳孔微缩,点头沉吟:“那是必然,盘古斧可是上古神器啊!”
濯盥身形一怔:盘古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