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黎锦苦笑着说道，“莲湖郡主的思想境界，实在是很高明。倒是我，才被常识所累，一叶蔽目了呢……”
这么俗气的自己，是否配得上这对姐弟的青睐呢？
黎锦不由得产生了新的不安。
黎锦的脸上，保持着微微的红色。
在整理自己想法的时候，她抿着嘴，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啦。”连琥愉悦地说道，“我想，舍弟应该也是像我所说的那样想的吧。虽然，我已经和他有五年左右没有说话了呢。这五年来，他的想法是否有什么变化，我就不清楚了。如果你能问出来，他此时真实的想法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我知道了。”黎锦点点头，说道，“我会试着重新检讨我的想法、改正错误的……谢谢你啦。”
“只是闲聊而已，谢什么嘛。”连琥微微歪头，说道，“说到底，能想清楚这些，依靠的还是你自己的想法啦。我不过是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其实……我所说的，本来也是你的想法吧？你只是需要一个人帮你说出来而已。因为，你太不自信了……”
“谢谢你。”黎锦很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么，我先走了。”
黎锦这一次的道别，比之前试图道别时，要满足、充实得多了。
“对了……”连琥忽然又说道，“这么说来，这里是‘你·的·家’吧？”
“嗯。”黎锦局促不安地说道，“虽然，已经有好几年没回来了。甚至，除了我自己的住宅之外的地方，可能都会迷路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随时都欢迎你‘回来’啊。”连琥轻松地说道，“我不太清楚你家发生了什么，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里会变成了我家的财产。但是，如果你想回来的话，随时都欢迎你回来长住或是自由地做些别的事项哦。我本来就并不认为这里是我的家，我觉得我住在这里，只是代替别人‘看守房子’而已。如果你也住在这里的话，我的感觉应该就会好得多了。”
“我明白的。谢谢你。”黎锦不好意思地说道，“但是，我暂时应该还不会回来吧。”
毕竟，黎锦在“紫竹小院”居住的感觉很好。
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感，是黎锦一生中，感觉最愉悦悠闲的时光。
虽然，仔细想想，这可能是因为，黎锦在“紫竹小院”里的生活，始终有着阿诚的陪伴的关系吧。
没有阿诚的日子，到底要怎样度过呢？黎锦自己也没有想清楚。
向连琥告别后，黎锦总算离开了自己的故居，朝不远处走了过去。
但这一次，黎锦所看到的场景，却与她预想到的完全不同。
站在大杂院正门的位置时，黎锦忽然陷入了茫然。
大杂院的门口，竟然上着锁，好像这里已经没人居住了一样。
发生了什么？黎锦的心情彷徨了起来。
难道仆人们做了背叛黎家的事情，偷偷逃走了吗？
不对。
首先，黎家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可偷抢、洗劫的东西存在吗？
黎锦对此感到极为困惑。
算了，先回去见父亲一面，再做另外的打算吧。
黎锦在心里计划着下一步的同时，却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她朗声说道，“虽然我没有看到你，但是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哦。”
这么说之后，阿诚果然出现了。
黎锦转身，朝着阿诚的方向看了过去。
阿诚一言不发，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憔悴和疲惫。
“你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看到阿诚一声不吭的模样，黎锦反而觉得别扭、尴尬了起来。
为什么尴尬的一边会是自己呢？明明应该是阿诚才对。黎锦在心里抱怨着。
“将军向来神机妙算。知道阿诚就在附近，毫不奇怪。”阿诚有些木然地答道。
阿诚应该确实很疲惫吧？他看起来，都已经打不起精神了。
黎锦看得有些心疼。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掩饰“心疼”这种感情？
想了想然后没想通，黎锦也就不刻意掩饰了，顺其自然吧。
“想不到你居然会这么说啊……”黎锦叹了口气，“我不是说，我们缘分尽了吗？为什么你还要这么跟着我呢？”
“阿诚只能活在有将军的地方。”阿诚笨拙地说道，“之前，将军说不想看到阿诚；因此，阿诚本来也不想现身的。现在，是因为阿诚听到将军在呼唤阿诚，所以才现身的。”
“好吧。那个……我现在想明白了。”黎锦腼腆地说道，“你……去见你姐姐，把你想说的事情，告诉她吧。我们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现在的情形，比起黎锦之前赶走阿诚的情形，更加混乱复杂了。
该怎么向阿诚解释自己的想法演变呢？黎锦想想就觉得头痛欲裂。
“那种事情，再拖延一段时间，也没有问题的。”阿诚用重归清澈的声音说道，“阿诚，已经很久没有和姐姐说话了。而且，阿诚也不好意思面对姐姐。所以，现在阿诚还是待在将军身边比较好。”
阿诚是这么想的吗？
但黎锦真的很希望阿诚与连琥能再见一面。
这大概是因为，黎锦把自己希望见到黎秀的心情，“投射”到了连家姐弟身上吧？
算了，还是不要试图干涉别人的选择为好。
“她不会怪你的。”不过，黎锦还是忍不住解释一般地说道，“曾经，我也以为她会怪我的，但并没有。所以，我想她也不会怪你的。”
“将军说的对。”阿诚毫不反驳地答道，“所以，其实是阿诚不好意思面对自己才对。”
阿诚这么顺着黎锦的话一说，她就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了。
“好吧……”黎锦苦笑着说道，“阿诚你，还真是让我为难的人啊。那现在……如果到你姐姐那里，三个人一起坐下来聊天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不。阿诚不想这样。”阿诚非常简短地说道，“如果现在要‘聊天’的话，阿诚也只想在‘紫竹小院’里，和将军两个人‘聊天’而已。”
“那么……就回去‘紫竹小院’吧。”黎锦想了想，表示了同意。
其实，某种程度上说，阿诚所提的建议，也是黎锦的想法。
只不过，黎锦感觉这么说有些自私，不太好意思直接提出来而已。
既然阿诚直接说出来了，这带给黎锦的感觉，就要好得多了。
两人便朝着“紫竹小院”的方向，步行回去。
今晚的月色，似乎不怎么好。
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总感觉天空黑乎乎的。
明明之前，黎锦还看到连琥的白鸭子在晒夕阳，那时，天色还很不错呢。
为什么，此时的夜空，竟然如此黑暗与浑浊呢？
不过，虽然天空显得灰暗，也几乎看不到月亮与星星，但黎锦的心情，却并非是浑浊沉闷的感觉。
终究还是明白了，什么是对自己来说更重要的事情。这让黎锦感到舒畅。
今晚的夜风非常好。
柔和凉爽，而且令人心情平静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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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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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愉快地谈天，两人在院子里支起了桌椅。
由于天空中的光辉不够有力的关系，因此，二人决定使用“电石灯”，作为夜谈中的临时照明工具。
也许由于夜风足够清爽的关系，即使燃烧着“电石灯”，也闻不到什么令人不适的味道。
但是，“紫竹小院”里的草木清香，在此时却显得格外浓郁。
在这样的环境里，仅仅是一次次地进行深呼吸而已，都能让人感觉到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黎锦与阿诚，面对面地喝着茶。
尽管对前景感到不安与迷茫，但两人暂且如此享受着“无事可做”的时光。
若是时光能够在此刻永恒停驻的话，自己一定会感到很幸福吧？
黎锦有些忧伤地、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尽管心情忧郁，但美味的茶食，多少冲淡了这种于黎锦心中涌现的、矫揉造作的不安。
用于配茶的点心，是一种外壳酥脆的肉馅饼。
整体而言，味道算是咸甜的感觉，但却带有香辛料粉末的风味。
这种酥脆的肉馅饼，是先油炸一下、然后烘烤出来的。
生胚是扁扁的形状，但成品则是鼓起来的，里面充满了空气。
馅料的质感有些干。
馅料中，除了肉之外，还有葱与梅干菜作为搭配与点缀。
不知是什么样的技艺，使得馅料吃起来干松酥脆，口感非常独特。
肉馅饼作为茶点来说，虽然略有一点油腻，但搭配微浓微苦微涩的茶水，感觉却是刚刚好。
甚至可以说，这样的搭配堪称绝妙。
尽管两人面对面地吃着点心、喝着茶，气氛还是一度十分尴尬。
这也许是因为，两人虽然都擅长长篇大论、口若悬河地演讲，但对于化解矛盾、开解烦恼之类的事情，却是非常不擅长的关系吧？
该怎么开始聊天、找到合适的话题，才能让气氛变得不那么尴尬呢？
黎锦在脑子里飞速思考着这类的事情，但却没有想到什么精彩的语言或是解决方案。
“今天天气不错啊。”结果，黎锦竟然仰头看着天空，胡言乱语一般地如此说道。
“将军不用这么牵强地说话的。”阿诚则是呆呆地说道，“别说星星了，面对就连月亮也看不到的天空，怎么能说‘天气好’呢？阿诚明白将军试图寻找话题的苦心，但阿诚也觉得，在无话可说的时刻，就应当沉默还比较好。”
阿诚的话，让黎锦不由得感到惊讶和陌生。
“阿诚你变了。”黎锦有些惊讶地说道，“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你肯定不会吐槽我的。根据我的印象，在这种时候，你会顺着我说‘今天天气确实不错啊’才对。为什么，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黎锦并不是对阿诚反驳自己感到不满，她只是单纯地为阿诚的变化感到惊讶而已。
“阿诚也不知道为什么。”阿诚微微皱眉，木然而又困惑地说道，“从再度遇到姐姐之后，阿诚就一直迷迷糊糊的。精神有些涣散，难以控制自己的想法与行动……”
怎么说呢？某种程度上，这也是阿诚一贯的温柔体现吧？黎锦心想。
阿诚会变得比较奇怪，多半与他“再度遇到姐姐”根本没什么关系。
根本原因，只是因为黎锦与阿诚争吵、还一度试图赶走他的关系。
由于黎锦的行为，导致阿诚心情低落，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吧？
虽然阿诚并没有直白地说出这一点，但作为罪魁祸首的黎锦，又怎么会察觉不到阿诚现在的状态，其实与自己的行为脱离不了干系呢？
但既然阿诚主动逃避着这个话题，黎锦觉得也没有必要特意去指明事实了。
还是，尊重阿诚不愿意提及这件事的想法吧。
“原来是这样啊……唉，先不提这个了。”黎锦微微仰着头说道，“阿诚，你有什么愿望吗？”
“啊？”阿诚惊讶地说道，“将军问阿诚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阿诚感到自己不能理解。”
“我是问你……你有没有什么、希望实现的愿望？”黎锦认真地说道，“毕竟，就算想追求‘心想事成’的境界，也得先有明确的愿望，才能祈求上天的帮助嘛。”
“没有。”阿诚有些精神涣散地说道，“阿诚是没有‘愿望’的。阿诚拥有的，唯有‘妄想’而已。”
阿诚的话，听起来真的很沮丧。
就连黎锦，受到他情绪感染的时候，心情都不由得郁闷、低落起来了。
“阿诚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努力振作了一下自己的精神，黎锦不高兴地说道，“阿诚你怎么能这么贬低自己的愿望呢？难道你觉得，你的‘愿望’就低别人一等，只配被称为‘妄想’吗？首先，我就不会同意的。”
“能实现的‘愿望’才是‘愿望’，实现不了的‘愿望’只不过是‘妄想’罢了。”阿诚忧伤地说道，“因为阿诚的‘愿望’，是没有可以实现的可能的。所以，这就相当于没有‘愿望’吧。”
阿诚怎么会这样呢？太过于悲观了吧？
黎锦觉得，自己有义务让阿诚振作起来。
“不不不，谁说‘愿望’必须实现的啊？”对阿诚的看法完全不赞同，黎锦说道，“我就觉得，‘愿望’只是自己‘理想’的具体化而已。即使它不能实现，也一样可以被称为‘愿望’啊。所以，阿诚你好好想过类似的事情吗？你究竟有什么想要的‘愿望’呢？”
“没有。”阿诚伤感地说道，“‘愿望’这种东西，对于阿诚来说，太奢侈了。”
“哎呀呀呀呀……你别在这里乱说乱想了好不好。”黎锦很是焦躁地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说出自己的愿望而已，不是来听你抱怨、自怨自艾的哦。我说，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好好想好、牢牢记住嘛。这样一来，万一遇到可以实现‘愿望’的‘神仙’的时候，才可以指望他帮你‘美梦成真’啊。”
“可是，‘神仙’这种人，根本就不存在啊。”阿诚懵懂地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神仙’存在，他们也没有无缘无故地帮助阿诚的道理啊？”
阿诚小时候受的都是什么样的教育嘛，他就没看过那种“不劳而获”的民间传说故事吗？
听了阿诚的话，黎锦不由得在心中腹诽起来。
虽然听了阿诚的话，黎锦的心情有些别扭，但停顿片刻后，她还是勉强把话题拉扯到了自己想说的事情上。
“阿诚，你知道吗？听说，‘流星’就有助人完成愿望的力量呢。”黎锦微笑着说道，“如果看到流星的话，记得要快速地在心中许愿，但切忌在那一刹那间把愿望说出口。如果在流星坠落、消失之前，就在心里结束许愿的话，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哦。”
其实，对黎锦来说，“流星的力量能助人完成愿望”这个传说本身，她并不怎么关心。
黎锦会在此时突兀地说起这件事，也只是因为，她很想知道，“阿诚真实的愿望是什么？”这一点罢了。
由于之前发生过的种种事情的缘故，黎锦总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阿诚。
对于阿诚现在的精神状态，黎锦认为，自己是多少应当为之负责的。
流星的力量，虽然未必能助人完成愿望，但人类的意志，却应当可以改变点什么事态的吧。
如果阿诚愿意对黎锦说出他真实的愿望的话，黎锦也决定，一定会尽她所能地帮助阿诚。
“不知道。”阿诚带着点迷惑、茫然的表情说道，“真的可以实现吗？阿诚很相信将军的话，如果将军确实这么认为的话，阿诚也会信以为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