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五皇子难道因为侯府赠上的香包被害?”
程素儿惯来聪明,瞧着詹霁月的神色,猜出了大概。
“难道,五皇子和皇后的身子交给你调养?”
程素儿脸色微变,极为担忧。
这件事做得好便是泼天富贵,做的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她不想自己的女儿进这种危险之境!
“不关你的事,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
进来那一眼,詹霁月已经察觉到程素儿受了风寒,她的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应当在发烧!
陪着她说了这么久的话,还赤脚站在地面,恐怕受不住!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詹霁月转身想走。
眼睛落在地上的香灰上,詹霁月声音有些干巴,“这香有毒,给你送香的人你注意些,你房内闷得很,香点了散不开,哪怕是檀香闻多了也没好处,日后别点了!”
第56章 窗外有人看她,浓烈的爱意温柔的让她窒息
“什么?!香有毒?”
李嬷嬷一嗓子忽然嚎出来,吓的外面的鸟雀纷纷扇着翅膀哗啦啦的一阵飞。
詹霁月下意识抖了一下肩膀,点了点头,“干花毒,用久了会掏空人的身体,让人精神不济,若是配上螃蟹同食,会加快毒发。”
顿了顿,詹霁月望向程素儿,问的却是李嬷嬷,“这香,你们用了多久?是谁送的?”
“就是附近侯府庄子......”
李嬷嬷扯着大嗓门正开口,被程素儿拦下,“我明白了,这香前日才到还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不会再用,霁月让你费心了。”
程素儿声音柔和,像是在宽慰詹霁月。
詹霁月脚步动了一下,喉咙里应了一声,推开了门。
“你就要走了吗?”
程素儿在她身后开口,詹霁月心底酸的厉害,没有回头。
“这些是娘亲自绣的,你拿着,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都跟娘说。”
软乎乎的东西冰凉凉的落在手里,詹霁月掌心握了握,几个字缠绕在喉咙半天就是发不出来。
背对着程素儿,她却分明感觉到一道目光痴痴地望着她,像是在一点点的刻画她的模样,贪婪的将她记在脑子里。
浓烈却克制的爱温柔的让她窒息。
“知道了。”
努力许久,终于吐出几个字,詹霁月长长吸了口气,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从屋外重重走了好几步,在外面绕了一会,天色彻底黑了下去,她却没有急着去找天一道长,回过头怔怔的回头。
李嬷嬷已经点亮了蜡烛,柔和的烛光从窗户纸上透出来,程素儿低着头和李嬷嬷说话的影子温馨的让人心慌。
詹霁月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是一个精巧的荷包,上面还绣着平安扣。
忽的,詹霁月拿住荷包捏着上面的刺绣,猛地蹙眉。
“原来如此。”
这刺绣——和皇后的香包一模一样!
这是娘给她准备的刺绣,江姨娘利用这个东西,放了那些毒花谋害皇后,皇后见过娘的刺绣,所以这才相信这真的出自香山清修的娘之手!
所以,真的和李嬷嬷说的那样,娘没有抛弃她,这些年真的一直给她送东西!
心尖发颤,詹霁月忍不住靠近了那个屋子。
里面传来李嬷嬷的嗔怪,“夫人怎么就让小姐走了?这些年您总惦记着小姐,什么好的都往侯府送,总算能见到一面,就这么放走了。”
“她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能帮到她什么,总不能拖累她!我瞧着她气色不好,身上那么瘦,江惠娘定是苛待她了!”
屋内,程素儿红了眼眶,拼命拿着帕子擦拭眼角,“我以为我离开府里暗中照顾她,江惠娘和詹恒峰能对她好些,结果......”
“都怪奴婢居然认错了人,这些年好东西全喂了狗!”
李嬷嬷见到詹霁月,立马知道了这些年要银子的人到底是谁,懊恼的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程素儿握住她的手,不断摇头,“不怪你!若是我能亲自去府里就不会被江惠娘利用!”
“幸好这孩子平安长大,否则我绝不会原谅自己!”
李嬷嬷抱着程素儿心疼的直抹眼泪,“这些年几次除夕您都守在小姐院子外面站到天亮,奴婢都劝了您好几回您惦记小姐就去看看,莫要和小姐生分!您就是不愿意!”
“方才奴婢瞧着,小姐对您生疏的很,恐怕这些年江惠娘在小姐面前说了不少离间你们母女的话!还有皇后娘娘那香包,怎么就牵扯到您身上来了?”
“小姐现在被皇后盯上,会不会......”
李嬷嬷瞅着程素儿赫然惨白的脸,吓的不敢再说。
詹霁月靠在窗户边,听着李嬷嬷的话,神色微变。
每一年的除夕,娘都守着她的屋外守岁?
所以.......每年屋外年后挂着满满的红色祈福丝绸,都是娘为她挂的?
为何.......没有人告诉她!
偏着头,透过窗户的缝隙,她望着程素儿虚弱的脸,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前世今生,她都带着最大的恨意对娘,哪怕死也没想过要见娘一面,在她心里那个会温柔的抱着她哄着她的娘已经死了!
但是,现在却告诉她,原来娘一直在暗中照顾思念着自己。
“为什么不找我呢?我并不愿意留下,我愿意跟你走。”
轻轻地呢喃顺着风吹散,詹霁月眼睛一闭,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若是和娘离开京城,前世或许自己就不会犯下那么大的错!
屋内,李嬷嬷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夫人的父亲掌管江南所有盐铁运行乃江南第一首富,更是朝中皇商,夫人带着小姐离开京城或许小姐能过的更自在些。”
“夫人,奴婢这个问题问了无数遍可是您总是不回答,今日瞧着小姐面黄肌瘦,奴婢都心疼的要死。江姨娘不是一个好人,她定是暗中苛待小姐至极,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小姐和小少爷!”
詹霁月留在京城,她的弟弟远送江南,姐弟分隔多年,这对他们来说都极为残忍!
詹霁月忍不住去想她的弟弟詹恒越,他被送去外祖家时只有三岁,抱着她的腿喊着要姐姐,可父亲依旧将他送走,放话只要娘一日不回弟弟就一日不是侯府的人。
前世,她到死也没见过恒越!
“咳咳咳。”
程素儿激动地咳嗽,颓然的坐下,低声道:“我身上有行使巫蛊的罪名,陛下最恨巫蛊术,当年我想带着霁月和离回江南去都被母亲拦住。母亲说的没错,我若是洗不干净身上的罪,只会给霁月带来麻烦!”
“侯爷顾念我们夫妻情没有将巫蛊之事宣扬到外面,但是那一晚江惠娘偷偷来见我,她说相信我不是故意害她,但是她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求我放过她。”
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程素儿的手紧紧捏着帕子,隔了十几年,她终于开口,“她,她在我房中流产!”
“血水就那么流在地上,侯爷冲进来狠狠给了我一耳光,他说我害人再不是以前那个程素儿,他还在我房中找到了我给别人写的情诗,江惠娘说霁月不是他的孩子,他竟然信了!”
第57章 詹霁月终于忍不住,扑进娘亲的怀里
“是我年轻气盛,他怀疑我和别人生了孩子,又陷害他的美妾,气不过就想走。可是霁月她......身为定安侯嫡女才会有好的前程!侯爷不肯和我和离,也不愿意休了我,江惠娘只给我一条路,不允许我再靠近霁月和侯府,否则就爆出我行巫蛊的事。”
有一个犯大忌行巫蛊的娘,对詹霁月的前途来说简直晴天霹雳!
詹霁月拳头一点点紧握,眉眼染上狠历。
听到这,她基本清楚了当年的脉络!
当年——娘竟然是为了自己!
为了她,忍辱负重,受了江姨娘的威胁到这香山清修,府内江姨娘还一直跟她说娘不要她,彻底断了她们的母女亲情!
那巫蛊——绝对不是巧合,甚至,绝对不是别人害江姨娘,而是她自导自演!
詹霁月心脏跳的剧烈,抬起步子想靠近娘,耳边传来李嬷嬷的声音。
“我可怜的夫人,当年那一闹一个家都散了!”
“方才小姐说这香有毒,夫人您为何不告诉小姐这香您都已经用了一年之久!这要是真有毒,伤了您的身子可怎么好!”
李嬷嬷话音落下,詹霁月呼吸顿时变冷,手指抠着窗户,戳出一个洞。
程素儿低着头,挑着灯芯,轻声道:“若这香真的有毒,一年来夜以继日的用,我的身子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告诉霁月也只是徒增烦恼,我没留她也是这个原因。让她恨我吧,等我死了至少也不会难过!何况我身上的巫蛊之事会连累她,等我死了,这件事自然就不会再被提起,霁月就能干干净净的活着!”
程素儿目光遥遥的看着窗外,月色寡淡,乌云一层层的盖过去,笼罩着一层哀伤。
“我只盼着能亲眼看她嫁人,只要见她有了良人,我便是死也无憾了。”
死?
恍惚间,詹霁月忽然想起前世嫁人前香山送来的那封信。
难道......
干花毒性烈又狠但潜伏期长,若是今日她没有挑破让娘继续闻下去,算时辰等她嫁人那一年,娘恐怕已经——油尽灯枯!
所以,不是她成亲娘都不愿意见她一面,而是很有可能那个时候,娘已经——毒发身亡!
娘为了她,临死前写了一封信想要见她,而她做了什么,她......让詹知许去了!
詹知许其心狠毒,她无法想象前世詹知许去了香山会和娘说什么,娘会不会带着遗憾而亡!
“咚咚咚。”
心跳越发剧烈,詹霁月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小姐?!”
李嬷嬷诧异的叫出声,程素儿愣愣的看着詹霁月寒着脸抬起了她的手。
手指按在脉搏上,詹霁月闭眼细细打探,眸子赫然抬起来,阴沉道:“毒素已经积攒到了肝脏,再有两年......”
会死!
和她猜测的时间差不多,等到前世她成亲那日,娘估计已经......
李嬷嬷赶忙将房门合上,欢喜的看着詹霁月,挺清楚她说的话,整个人又僵住。
“这么严重?只是点了一年,这毒竟然这样狠辣!”
李嬷嬷气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这香是庄子里送来的安神香,说是老夫人挂念夫人特意送来......侯府竟然这么想要夫人死!”
祖母?
“不对!”
詹霁月冷声反驳。
“自祖父病逝,祖母已经多年不管府中事务,连她自己都不用香怎么会想着害娘。”
何况,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祖母。
祖母性情冷淡,但行事干脆利落,若是真的想要娘的性命不会想要用这种温吞的方式,只会当时就让娘自尽!
这是战场上杀伐果断,刀山血海走出来的祖母该有的气度!
程素儿点头,“母亲虽不喜我,却也不会害我,这香恐怕有人利用母亲的身份送过来。”
几乎同时,她们三个人脑中浮现出同一个人。
“霁月,这香娘不会再用,你不用插手这件事。皇后娘娘还在等你取紫金草回京,娘现在就带你去天一道长的厢房!”
程素儿神情冷漠,转瞬又化为温柔,握住詹霁月的手将她从香灰拉开,急切的带她离开屋子。
屋子里有残留的香气,她怕影响詹霁月!
“带我取紫金草,然后呢,我离开这里你接着清修承受来自定安侯府有心人的陷害吗?”
詹霁月瞧着程素儿宽容的样子,牙齿咬着唇瓣沁出血来。
“你,还想把我从身边赶走,是吗?”
喉咙哽咽,詹霁月大脑充血,红着眼嘶吼,“巫蛊之术你根本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因为无中生有的事情害的我们母女分离?娘,你就不想为自己的清白努力吗?”
攥住她的手腕,詹霁月终于忍不住,扑进她的怀里,哭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娘!我好想你!”
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和她见面,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让她恨她!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一直悬着的心仿佛忽然有了归处,一瞬间,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全部涌上来,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娘亲,詹霁月哭的声嘶力竭。
时隔多年,香香软软的女儿再度回到了她的怀里,程素儿紧紧将她抱住,小心翼翼的去擦她脸上的眼泪,听着她的控诉,心脏仿佛被人揪起来一样疼。
“你是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珍宝,我怎么会不要你!这些年,娘真的很想你!”
詹霁月的骨头膈着皮肤,程素儿一点点感受着女儿的体温,瞧着她明显被苛待的痕迹,眼底露出猩红。
明明江惠娘答应过她,只要她不再回侯府,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李嬷嬷看着这对母女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她等了这么多年,总算见到夫人苦尽甘来!
“夫人小姐莫要哭了,到时候伤了身子!府中送来这害人的东西,奴婢明日就回侯府为夫人讨个公道!”
李嬷嬷哄着这对母女,心疼的拿着帕子给两个人擦脸,一手一个扶着她们坐下,分别倒了热水。
詹霁月吹凉了热水递到程素儿的唇边,朝李嬷嬷摇了摇头,“现在府中已经是江姨娘管家,就算去祖母面前说这件事,恐怕也会不了了之。”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剥夺江姨娘的管家权!
第58章 程素儿眸光狠历,她绝不允许有人伤害詹霁月
“这些年,管家的竟然是江姨娘?”
半夜,温暖的烛光下詹霁月坐在程素儿膝边,平淡的说着这几年发生的事。
李嬷嬷听着詹霁月说的话,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京中有一点地位的人家都不会让姨娘管家,何况还是侯府!
“老爷这是疯了!”
李嬷嬷恨的咬牙切齿,她是自夫人嫁过来就伺候的老人,见詹恒峰把侯府的名声这样磋磨,一脸的惆怅。
她觉得她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自己在定安侯府做的下人。
程素儿紧紧握着詹霁月的手,虽说詹霁月一个字都没透露江姨娘是怎么对待她的,但是她的女儿性情大变,手上更是粗糙的厉害,脚趾头想也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
“定安侯府本就人丁稀薄,当年大哥大嫂带着雅儿离开京城,老爷承爵,府中本就只剩下我和江惠娘。母亲不爱管后宅之事,不愿和铜钱打交道,我出身商贾本就是娶来管家,可我走了,就只剩下江惠娘。”
“老爷对江惠娘本就有怜惜之情,她屈居妾位,老爷心疼她让她管家也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