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柠白着脸,僵滞着,蓦地站起来,追出去。
“阿羽!”
江浅柠追上两人,直直地看着秦安羽,“祝贺你。”
秦安羽沉默着,清冷的眸中写着疏离。
“我过来确实是想见一下你。”江浅柠压抑着几乎要让她失态的翻涌的情绪。
她做不到让他就这样带着对她的轻视离开,忍受不了自己在他的眼里最终变成一个毫无价值的低贱的追求者的角色。
“我不知道你是带着小璇回来,搞得我好像故意来争风吃醋似的。”江浅柠自嘲地笑道,说话很快,“我过来是想跟你说周家的事,我听说二伯父好像突然对你很有意见……”
听到这里秦安羽打断她的话,“那些事不重要,谢谢你。”
说完他拉林小璇走。
江浅柠涨红了脸,终于失控,提高了声音,“怎么就不重要?那关乎你的性命你的前途!难道你为了跟我避嫌,连自己最重要的都不管了吗?”
“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了……”
江浅柠激动的话再次被秦安羽打断,他停下脚步说:“如果你真的理解我,就不会在这里执意要我给你一个回应了。”
“我当然在乎我的身家性命,为了我的孩子我也要拼尽全力,但这不是你继续没有分寸地拉住我的借口。”
“我愿意冒着你说的所有风险,不只是冒着这些风险,我会主动抗争这些风险,就为了护住她和孩子,因为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护不住我想要的,那我留着身家性命又有什么意义?”
秦安羽眉眼冷静,拉着林小璇往车子走去。
江浅柠被钉在原地,眼泪蓦然涌出来。
她终究还是看着他为着那个年轻女人付出了真心,他坠了林小璇引诱他的深渊,像他这样的人,既然心甘情愿跃身而下,他还会有可能再爬上来吗。
只怕会宁愿葬身深渊之底吧。
她还能拉得住他吗?
眼泪在江浅柠脸上疯狂肆虐,她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伤心过,这么锥心刺骨地不甘。
林小璇上了车,心脏处一直震荡着,整个有些恍惚。
秦安羽从另一边上了车,看向她。
林小璇眼眶深处泛了红,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感情是需要明白无误的确定的。
当他那么肯定地表明了她与孩子在他心里的位置,他毫不留恋地在他与江浅柠之间画下了界线,他的情感才终于变成一种力量。
这种力量不但令他义无反顾,对她来说,也是她从此变得坦荡勇敢,无怨无悔的光。
就凭他此刻对她毫无保留,即使以后他们还是因为不合适而分开,她对这段感情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和怨恨。
他坦荡磊落的模样真的很帅,在她的心里,他此刻的魅力达到了顶峰,无可比拟的顶峰。
这世间的男子再没有比他此时更有魅力,更让她心动的了。
她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轻轻地扬起嘴角,笑得很好看,很温柔,轻声说:“先生,以后我会对你很好的。”
秦安羽看着她,有点冷峻的脸忽然放松下来,眼皮一垂,嘴角翘起来,笑得也很是轻淡温柔。
车子平稳地驶离,没有谁往回看。
回到家,虽然还只是下午三点多,阿姨已经开始准备晚饭。
秦安羽让林小璇去睡一下,她笑道:“是有点累,但我这样睡不着。”
“为什么?”秦安羽也不由浮着笑意,问。
他的眼底藏着温柔,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林小璇柔声细语,眼眸明媚,“可能是今天太不一样,先生,你现在要忙别的吗?”
“不忙。”
“那可以陪我躺一会儿吗?”她抿着唇,笑意还是从唇边俏皮地溢出来。
“好。”
两人换了家居服,面对面侧躺在床上。
林小璇目不转睛地望着秦安羽,他看着很沉静,让她前所未有的踏实。
思绪飞扬,她想起他数天前还很乖张地跟她说,他想做小孩子,想要有人宠爱他,哄他,还说,他想要跟她互相纵容。
那必定也是真实的他,只是现在,此刻,他重新将他心里的小孩隐藏起来,他变得稳重,温和,因为他决定付出自己去护住她和孩子。
林小璇不禁伸手去抚了抚他的脸。
心想,她会记得他那些乖张和恶劣的时候,因为那是他也想要宠爱和纵容的内心渴望,是他孤独的痕迹。
她会想触碰他内心的小孩,也想依赖他像长辈一样的沉稳可靠。
“我准备让人筹备婚礼,你有什么想法吗?”秦安羽忽然问。
林小璇眼睫轻颤,有点惊讶地看着他,“办婚礼吗?”
“嗯,要办。婚礼很麻烦很累,我个人不喜欢那累赘的过程,但是婚礼对你来说很重要。”
林小璇说:“我不在乎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我也不喜欢累赘的过程,先生,我其实还有点社恐,硬要我去交际我可以,但我内心很抗拒去对各种各样的人露出笑脸,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不落落大方,这应该是我的出身带来的局限吧。”
闻言,秦安羽笑了笑,“这是性格问题,跟出身其实没有关系,我天天应酬,但我同样不喜欢笑脸迎人,我更喜欢板着脸,因为那样省点力气。”
林小璇噗嗤笑出声。
秦安羽继续说:“婚礼对你重要是因为人性大多势利,如果我不办婚礼,别人会觉得我对你不重视,会小看你,而且这个婚礼也是对周施裕的一个提醒,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他可以随便操控的工具人。”
林小璇不禁也郑重了些,说:“先生说得是,我听你安排。”
秦安羽嗯了声。
……
李炳诚在家里休息了三四日,气色才勉强好了些,看着重新像个人。
他回基金会上班,打算从林小璇那里找点线索,他想起秦安羽在云城的作风,无比强烈地感觉这次折磨他的人应该同样是秦安羽。
可是万万没想到,回基金会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林小璇辞职了。
她不但辞职,还说要结婚,而结婚的对象是秦、安、羽!
很好,他甚至不需要再去确认,秦安羽就是他现在最恨的敌人!
第123章 乱吃醋
林小璇辞了基金会的工作后,有想过是不是干回给秦安羽当助理的老本行。
但想了想,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天天跟秦安羽相对着,她怕久了又回到以前那种状态。
她对工作不挑,做什么都能很快上手,但不代表她喜欢那些工作。
她想了一天,决定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晚上秦安羽回来,她主动给他捏背,开口:“先生,我想学一段时间工笔画。”
“想学就学,画画对胎教应该也很好。”秦安羽说。
怕她累,她只捏了一会儿他就反身将她搂过去。
林小璇笑,“我还没捏完。”
他的大手反而捏到她的肩上,给她松一松骨。
林小璇眯了眯眼,他的手又大又有力,按在她的肩上真的太舒服了。
过了会儿,她觉得已经足够了,拉住他的手,又转过去给他捏,说:“你不要担心我累,我这才刚怀孕,太娇气不是什么好事,给你摁一下,当作运动。”
秦安羽不禁翘起嘴角。
他喜欢她体贴人的性格。
“先生,你的肌肉好结实,揉得我的手都酸了,你去床上躺着,我省点力气。”
待他背朝上躺到床上,林小璇颇费了点吃奶的力气给他又捏又推又捶了一番。
手真的累了,她趴到他的背上,用脸贴了贴他,歪头往他的身侧印上她的唇。
秦安羽的呼吸滞了一下。
林小璇暗笑,继续亲。
这些天他小心呵护,每天晚上抱着看着她睡,比老父亲还疼她,竟自动戒了对她的索取。
秦安羽的呼吸越来越不稳,翻身抱住她,去寻她的唇。
最近他的父爱本能和责任心膨胀,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慈爱和清心寡欲,然而没想到她只轻轻一撩拨,被他无视的欲求就卷土重来。
他吻得缠绵深缓,不敢激进,连抱她都不敢太紧,箍住她的胳膊不动。
吻了十几分钟,林小璇感觉嘴巴都肿了。
被松开后,她趴在他的胸口看着他。
他的气息渐渐平缓,目光深沉。
但林小璇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缓解什么。
神奇的是,他就这样忍着,好像就这样也没关系。
她轻轻抚着他的脸,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又发现了他特别让她着迷的地方。
以前他疯狂的时候,能要她命。
现在顾及她,他可以将自己按停在那里,脸上平静得让人心软。
她嘴角轻轻翘起,低头吻向他的下颔与颈之间,用脸去贴他的脸,用唇去印他的下巴。
他的呼吸不觉又紧起来,手搂住她,想将她按住,低哑道:“好了。”
“你说好了宝宝。”她坏坏地说。
他的语气里透着慌悸,哑得不行:“好了宝宝。”
林小璇嫣然,低声说:“先生,我感觉身体很好,没那么脆弱,你轻一点就好了,过些天症状出来我们就不这样了,好不好?”
秦安羽抓住她的手,抓得很紧,另一只手按她的脑袋下来,用力吻。
……
秦安羽想给林小璇请个工笔画老师,她拒绝了,上网找教学视频自己学。
她画过一段时间的白描,手感不错,现在是继续画白描,同时学简单的上色。
她的目标不是成为什么工笔画师,而是想学会基本的人物画法,用白描手法画服装设计图。
之前在秦安羽的安排下她前后进大学读了两个学期书,那时虽然有他给的钱,她却不舍得花,每次买衣服都会细细地挑很久,想要找到合适穷学生的既便宜又好看的衣服。
为了买一条裙子,她可能会一目一页,浏览成千个商品不止。
爱美的穷学生太难挑衣服了,那时她曾想,要是她有本钱,以后开个小服装厂,专门设计她喜欢的适合高中生和大学生的衣服也很不错。
她觉得不需要特意去学服装设计画,工笔画是她喜欢的画种,画出来的服饰让她更有想象力,能透过画想象出更加丰富的细节。
而且她没有太大的志向,从简单开始就可以了。
林小璇每天在家画画,看书,散步,脑子对婚礼和周家那些烦扰的事产生了自动隔离。
一天晚上秦安羽回来,看到她在电脑上跟夜岛视频,向他请教画画的技巧。
那个男人语气清淡,不急不缓,秦安羽走近,听着那声音,说不出的在意,脑海里突然闪过两个字:吃醋。
他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堂而皇之地在林小璇旁边坐下,视频那边的男人顿住。
林小璇有点尴尬,说:“夜岛老师,我找时间去看你。”
秦安羽开口:“元旦我们结婚,你不请夜岛老师?”
林小璇脸蓦热,“啊我忘了,抱歉,我忘了结婚的事,夜岛老师,我明天给你送请帖去……”
秦安羽:“明天你不是到时间去产检?”
林小璇懵,转头看他,“明天就到产检时间了?我怎么不记得?不对吧?”
秦安羽眨了眨眼,“是我记错了吗?医生说半个月去检查一次。”
林小璇终于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一孕傻三年现在就开始了,连产检时间都记错,原来根本不是,分明就是秦安羽故意在夜岛面前提她怀孕的事。
她脸颊绯红,嗔道:“胡说,医生说一个月后,就算是半个月一次也不是明天。”
说完脸更热,糊涂了,都知道他是故意的,还忍不住纠正他。
看回电脑,那边夜岛还端端正正地坐着,等她说话。
林小璇窘迫地说:“不好意思,让老师见笑了,等时间合适我送请帖过去。”
夜岛忽然展开一点笑容,倒是十分云淡风轻,一扫他平时的阴郁,说:“好,过来之前给我电话。”
挂断视频电话,林小璇转过身,粉拳抵到秦安羽的胸口,“乱吃醋!”
秦安羽也莞尔,搂她。
……
林小璇足不出户,不知道李炳诚天天咬牙切齿地想着她的背叛。
说好了会配合他,他计划都有了,设想着如何跟周施裕斗智斗勇,如何侵占周家,如何发起总攻,结果被她放了鸽子?
距离上次李炳诚跟周施裕说的“推迟一个星期左右”,现在是一个星期过了一天。
周施裕那里不找李炳诚,李炳诚反而有种山雨欲来的恐怖感。
烦躁了一个上午,李炳诚拿出手机,拨通林小璇的电话。
林小璇看着来电,让它一直响。
响到差不多,她下了决心一般深呼吸,接通电话。
“喂。”
李炳诚身上的寒气仿佛要透过手机渗过来,“说好的事,看起来你好像忘了。”
林小璇默了默,“没忘,就是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炳诚那边也顿了一下,哼声,“秦安羽他疯了,竟然妄想以鸡蛋碰石头。你知道理事长有多少人脉吗?整个海城都想攀附周家,就是因为海城的人脉中心在周家,秦安羽算什么东西,他为了重组海山,连自己的房子都卖掉,秦家早已不是三十年前的秦家,秦家早就没落了!”
林小璇的心收紧。
“你现在想要我怎样?结婚的事我改变不了,先生要做的事不是我能阻止的。”
李炳诚冷冷地说:“出来吧,见个面。”
“见面做什么?我现在有点怕你。”林小璇说。
“怕我,呵呵,你当然要怕我。”
她要是不知道怕,李炳诚会更生气。
被秦安羽摆那一道,他心里天天郁着火,时时刻刻想着报复,不整死秦安羽他吞不下那口气!
但周施裕还没正式出手,他不能沉不住乱来。
他现在最大的目标是林小璇,只要能控制住她,他不但能报秦安羽的侮辱之仇,还能改变他在周家的战略位置。
他冷笑着说:“我劝你还是捡回你的理智,看清现实,秦安羽护不了你多久,你的归宿就是我和周家,现在赶紧给我过来,理事长已经没有耐心了。”
林小璇:“去哪里?医学实验室吗?事实上我的身体……”
后半句她说得很迟疑。
李炳诚装作已经耗尽耐心,极不耐烦地说:“不是现在就让你做手术,只是叫你出来商量!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为秦安羽着想一下吧?我告诉你,我找你总好过到时理事长亲自出马,给你二十分钟,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的宽容,不来的话,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