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合适，在他明说了断绝关系的情况下，没有好的对策，冒然打电话大概率只会引起他强烈的反感，认为她要对他死缠烂打。
她是打算死缠烂打的，但不能用太低级的手法。
柳知意打开通话记录，找到她之前专属的保镖的号码，拨过去。
很快电话被接通，保镖的声音传来：“你好。”
柳知意略顿，平时他开口都是“知意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周昀换了他的工作对象后，她在他的眼里也变得不值一提了。
但相处这几个月，这个保镖对她表现得非常忠诚，她感觉他多少对她是有点好感的。
斟酌着，柳知意温婉地说：“你好，我是柳知意，打电话来是因为我今天遇到一件很困惑的事情，我去拍卖行上班被赶出来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昀少的意思。”
这事拿来问一个保镖并不合适，但柳知意故作懵懂，想借这个话题打探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电话那头听了，迟疑了晌，说：“应该不是昀少决定的，事实上，我听说昀少好像去疗养院了。”
“什么？”柳知意吓了一跳，“昀少为什么去疗养院？去哪个疗养院？”
第154章 情深意重
周昀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着，胡子拉渣，毫无形象地躺在地板上，像一条奄奄一息的将死的狼。
柳知意被推进来，看到这样的情景惊得魂飞魄散，跑过去单膝跪下，急切地喊：“昀少你怎么了？昀少！”
她的手颤抖地摸到他的脸上，“昀少你别吓我！”
男人缓缓睁开一双没有情绪的幽深的眼睛，看着她。
柳知意定了定，松了口气，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说：“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为什么会这样躺在地板上？”
周昀慢吞吞地坐起来，视线越过她，投向由几个保镖护着的周艳，目光如冰。
“哥别这个表情。”周艳觉得好笑，“是她对你情深意重，偷偷摸摸跟着我，被发现了，跪在地上求我一定要带她来见你。”
“我想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挺闷的，既然她这么爱你，那就留她陪你咯。要是她有了哥的孩子，那我就有了可爱的亲侄子，等哥死了，你的孩子我会当成自己的来养，所以你放心好了。”周艳笑眯眯地说。
听到如此骇人的话，柳知意顿时又花容失色，惊恐地看着周艳，反手抓住周昀的手臂，仿佛那样可以给她壮胆。
周艳又嘲讽了几句才带着人离开。
房子里安静下来，柳知意怯怯地看向周昀，“昀少，我扶你起来吧？”
他的眼神太冷漠，看得她有点不太敢去碰他。
他平日里总是衣冠齐整，一丝不苟，突然这样不修边幅，还一脸沧桑，这不但在视觉上给了柳知意极大的震憾，就连她的心里都说不出的在意和心疼起来。
也是此时才意识到，她对他的了解也许连个皮毛都算不上。
她的眼眶红了红，喏喏，“大小姐，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啊？”
周昀总算开口，语气中没有半点感情，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冷冷反问：“你哪来的消息？”
她楚楚可怜地看他一眼，“我前天回拍卖行上班，被大小姐赶出来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昀少不想继续履行承诺，但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对，我知道昀少不是那种人。”
“我，我就是有点担心，私自问了些人，大小姐那边的人说昀少去了疗养院，我被吓到了……”
柳知意吞吞吐吐地说着，但很快就发誓道：“昀少，我知道我私自打探你的消息很不对，但我绝对没有恶意，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我不能让大小姐伤害你！”
周昀似讽非讽地扯了扯嘴角，“听起来你还挺豁得出去。可是如果我死在这里，你这代价未免太大了，搞不好连你的命也一起没，呵，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柳知意忽然抱住他，“昀少，我愿意跟你一起死！”
周昀嗤地笑出声。
柳知意抬头，眼里闪过坚定的光，“昀少你不要不相信我，我能做到！”
周昀垂眸对上她的目光，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
心里难得感叹，这女孩的确有胆识和眼光，这柳氏两姐妹都出乎意料的厉害，他也不知道遇到她们是运气好还是坏。
他脸上的冷漠因为这一丝笑意柔和了许多，柳知意灼灼望着他，忽然凑上去吻他。
周昀略定，推开她。
柳知意愣了愣，在他如此落魄的时候，他竟不想要她的安慰吗？
“昀少，”她的脸又靠过去，离他很近，低低说，“我爱你，我想安慰你。”
她的手往他的腰下摸去。
周昀不紧不慢地抓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第一次认真地看进她的眼里。
“我爱你”三个字，她说得很动听，他觉得自己都有点心动了。
这么一看，她的眼睛跟柳月还是很相似的，都是十分好看的眼睛。
而且她的眼里也难得有了些许情义，这点情义像羽毛一样在周昀的心尖扫了扫。
默了默，周昀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点玩味，低醇地说：“谢谢你。”
柳知意怔了怔，唰地红了脸，心脏忽然砰砰地狂跳，他灼灼地看着她还说谢谢的样子，好迷人。
迷得她心颤。
这时又听他温和地说：“事实上，我前段时间对一个跟你一样可爱的女孩子动心了，你介意吗？”
柳知意表情蓦定，有点恍然，心想怪不得他突然对她改变了态度。
心里说不难受那是假的，她怔了半晌，困难地说：“我……”
周昀眸色深邃，“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柳知意低下头，“嗯，不介意。”
周昀顿时就笑了。
感觉到他在笑，柳知意抬眼，表情更加怔忡。
她不知道的是，周昀心里的旖旎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他站起来，慢慢向躺椅走去。
“昀少……”柳知意也起身，不安地向他走去。
周昀的脸上恢复冷淡，说：“可以麻烦你帮我拿胡须刀来吗？”
“好的。”柳知意赶紧走开。
过了会儿，她将刮胡子需要的工具都拿了过来，还细心地盛了温水，拿了毛巾。
周昀一动不动地躺在躺椅上，任由柳知意小心翼翼地为他剃干净胡须。
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知意收拾了东西，洗了手，回来陪他。
陷入半睡半醒的周昀感觉到她的手抚到他身上，他抓住她的手，睁开眼睛。
柳知意脸微红，目光有点躲闪，但努力露出笑容，与他对视。
周昀看她一眼，说：“你自己找个房间休息吧。”
柳知意的笑意消失。
她后知后觉，感觉应该是她那句“不介意”回答错了，因为他的眼神从那里开始又疏离如常。
但她很不明白，难道他想听她说“介意”？
他会希望她表现出对他的独占欲？那不可能吧？
客厅里恢复安静，周昀躺在那，慢慢地，头又开始发胀，就像有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念起紧箍咒。
他面无表情，脑海里一度空茫，在某些间隙，闪过柳月那张干净又防备的小脸。
他还记得周六那天他说晚上会回去，结果他食言了。
食言后他是有些在意的，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又有点故意似的，心想，就让她急一急又如何。
也许她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周昀在头痛欲裂中扯了扯嘴角，浮上一点笑。
这些女孩都聪明得很，不管是柳月还是柳知意。
如果柳月像柳知意刚才那样哄他，那么深情款款地向他表白，他会陷进去呢，还是依旧悲哀地保持着清醒，一眼就看透？
他自己都有点好奇了。
……
不觉，柳知意跟周昀在一起度过了两天。
第三天，周艳过来了。
她冷冷地扫了眼客厅里的两个人，指向柳知意：“把她拖到房间里！”
柳知意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不禁问：“大小姐，你打算做什么？”
周艳看都不看她，而打手很快将柳知意关到房间里。
周艳向周昀走近，用不大的声音问：“这么多天了，哥应该想清楚了吧？”
周昀看着她，淡淡地说：“嗯，想得比较清楚了。”
第155章 一时半会儿是斗不赢了
周艳露出无情的笑容，从助理手里拿过一叠厚厚的文件和一支笔，丢到周昀面前。
“那就把这些都签了吧。”
周昀拿起文件随意翻看，手动作的时候带动了铁链，轻轻撞击出金属的声音。
周艳目光锐利，紧紧盯着他。
周昀翻了会儿，拿起笔，漫不经心地刷刷签了一份又一份。
周艳瞪大了眼睛，惊喜和得意慢慢在她脸上绽开。
单是签名还不保险，周艳示意手下将印泥打开，让周昀按手印。
周昀也都按了。
周艳拿起签好的文件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嘴角翘起来就没放下过。
终于她满意地将所有文件装回文件袋，笑盈盈道：“辛苦哥了，只要我顺利接管了你的位置，我会马上让人改善哥的生活质量，尽可能地让你恢复以前的生活品质。”
周昀扯了扯嘴角，看着她跟手下走向门口，忽然说：“阿艳，你这么不细心，真的能接住周家这个担子吗？”
周艳定住，倏然回身看他。
周昀要笑不笑，“你再看看我签的名字。”
周艳三两下抽出一份文件，视线落回签名上，眸光定住，脸上骤然乌云密布。
她被耍了！
周昀的昀字被签为]字！
“昀字这里是一划哦，多写一横就成了别的字了……”
小时候他们的早教老师说过的话在周艳的脑海里隐约响起。
是她激动了，连这个低级的错误都看不出来！
周艳拿着文件，狠狠地攥紧，文件在她的手里缩成一团，而她的目光，喷火一样转向周昀。
疾步走回来，冷笑，“哥以为我只会打印一份么！”
她转身对助理吼道：“把备用的拿出来！”
却见周昀露出嘲弄的笑，“你从小就聪明伶俐，可惜心思永远不在重要的事情上，书也不好好读。名字写错了，有手印还是有效的，你居然不知道？”
周艳愣住，随后哼道：“哥耍我有用吗，我不跟你扯这些，你人在这里，给我重新签就是了！”
周昀看了眼被重新扔到他面前的文件，笑，“我确实是耍你，这些文件就算我签了名，按了手印也不会起效。”
周艳再次定住，嘴角和眼睑下抽了抽，眼里结了冰，“哥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柳知意刚才就悄悄开了门，这下飞奔到周昀身边，警惕地盯着周艳那边的人。
周昀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说：“受到胁迫签下的合同或协议没有法律效力，要签合同的时候你带个法务比你带这么多混混有用。”
“哥是想教你，对于混混来说，武力是可以解决不少事情，但是管理家族企业，还是要多一点实用知识，多跟有能力有才学的人打交道，整天跟不讲社会规则的混混呆在一起，一定要记得保留一点敬畏心和清醒，不然你会忘了自己是谁。”
周艳咆哮：“住口！马上给我重新签好这些委托书，不然我叫人弄死你旁边这个女人！我知道你对这些贱人还是有点心软的！”
柳知意吓得一激灵，不自觉往周昀身上又靠了靠。
周昀瞧着永远都是那么嚣张跋扈，一路过来碰了这么多壁仍旧不知悔改的妹妹，说：“事实上，我已经报警了。”
“哈？”周艳就像听了什么世纪笑话，“哥你脑子没出问题吧？”
柳知意也是懵了，瞪大眼睛，看向周昀。
他要报警的话，应该早就报了，为什么拖到现在。
“我脑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周昀冷静地说，“你出了很大的精神问题，我会通过律师给你辩护，原谅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做的所有事情。”
“呵，呵呵，跟我玩这个！”
周艳忽然怒不可遏，而且耐心耗尽，转身朝她那些手下吼道：“去把那个女人抓住，然后就地给我J了！”
周昀看了眼手表，不紧不慢地说：“应该已经到了。”
混混们面面相觑，迟疑不决。
周艳怒火上脸，正要再次咆哮，周昀扫了眼那些混混，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仿佛在自语：“厉骁还没能舍下他那点美梦吗，他不应该这么蠢吧。”
话音落下，有个混混的手机来了电话。
周艳因为周昀突然神叨叨地提到厉骁，不觉深深蹙了眉头，心里终于漫上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时听到电话铃声，顿时目光犀利地射过去。
混混接了电话，听了那边的指令，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懵。
咔哒，门打开！
周艳跟手下们倏然转身看去。
周昀的手下跟数名警员冲进来。
“哥你以为这样我会怕吗？我不会放过你的！”周艳歇斯底里，脸扭成了一团，被人架出去之前吼道。
周昀的脸上一点波动也没有。
他已经给过足够的退让，走到这一步是命。
不远处，柳知意充满爱慕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周昀。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有办法，他不可能被困住。
她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她跟他“同甘共苦”的时间太短了。
……
周艳在审讯室里冲着律师喊，“让我哥来见我！不然我把他的事情全抖出来！”
“大小姐请你冷静，你患有比较严重的精神问题，我会尽快把你保释出去进行治疗。”
律师淡定地打开手机，推到她面前，说：“这是你数月来做的事情，这些都证明了你的精神状态出了很大的问题。”
周艳目光阴鸷，不屑地看过去。
然而只看了几秒，她的眼睛像铜铃一样睁了睁，整个脸色都变了，手指神经质地不断划动手机。
各种证据。
找人接近李炳诚……间接让人接近刘美美……暮色会所里她往周昀身上插刀的照片……囚禁周昀的照片，让人往他的饭菜里下药的成分报告……
但这些都不是让她变脸的原因。
真正让她变了脸色的是周昀跟厉骁的聊天记录。
周：【你能得到多少东西，全在于我对她还有多少心软。】
厉：【不明白大哥想说什么？】
周：【这是她名下的财产列表。你能管得住她，这些都会是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