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是小武子结婚的日子,女方家亲戚多,所以酒席在县里办,祝安安当然也是要去吃酒的。
考虑到今天的班车有点挤,秦岙便骑了自行车带祝安安,小船和果果跟着秦双她们一起去。
夫妻俩出发得早,主要是祝安安去县里有别的事。
上午十点多,自行车停在了祝安安的中医馆门口,这两层商铺从外到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就是小船帮助屠文博小朋友离家出走那会儿,商铺里面还是乱糟糟的呢。
其实那时候祝安安刚跟负责人对接完,正准备动工。
几个月过去,装修已经全部完成了,里面新新崭崭也空空荡荡。
还差一些家具没有打,比如中药橱啥的,这些得祝安安自己去找人打,装修队不负责这些。
她今天来这边就是顺道看看还有没有啥是自己没考虑到的,等夫妻俩再出来时,熟悉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堆。
等她们到饭店,时间刚好。
说是摆个酒,其实也没有特别隆重,来的都是亲朋好友,四五桌就坐满了。
祝安安还是第一次见小武子对象,是个很爱笑的女同志,逢人就乐乐呵呵的。
小武子婚礼结束没几天,秦双终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买完,之前盈利的钱差不多也去了一半。
辅导班来钱不像盈安那么快,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事情。
等秦双拿到房本,也快要开学了,就在她们打算打道回市里时,这天祝安安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第一遍祝安安当然没接到,是勤务兵过来喊了以后才知道,说是她大伯打来的电话。
祝安安属实是有点意外,自从她婆婆带着秦瞻秦远过来以后,她们都好几年没回去过了。
跟老家现在还有联系的就只有她大伯家,每年会汇点钱再打个电话,让帮忙给原身爹妈烧点纸。
现在离过年还早呢,不知道大伯能有什么事?
祝安安到传达室以后,电话很快就打来了,祝华风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说黑蛋要来沪市上学了。
他爸妈送他来的,都是没出过远门的人,所以祝华风有点担心,这不就求到侄女这来了么。
没想到会是这个事,祝安安有点意外但是又没那么意外,黑蛋确实是他们那一大家子小辈里面最机灵的了。
依稀记得七二年那会儿,有不安分的知青盯着她家还有冉玲珑的住处,黑蛋靠着帮忙盯梢挣了不少糖跟零花钱,还无师自通号召起小伙伴帮忙,他中间商赚差价,那时候他才九岁呢。
虽然是个专科,但这年头专科含金量也是很高的,只要他在校期间努力上进,毕业后极大概率能留在市里。
以后的事情,现在还不得而知。
眼下,侄子要来,祝安安这个当姑姑的,于情于理是得招待一下。
第149章
祝大伯说了火车票时间, 两天后到。
老人家会有担心很正常,儿子儿媳就不说了,半辈子守着一亩三分地, 连省城都没去过,孙子再出息也是个小年轻,脑袋瓜机灵, 但到底也没见过大世面。
虽说以前关系也谈不上亲近,客气居多, 但毕竟也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戚, 何况往大了说没有深仇大恨, 往小了说也没有利益矛盾。
说起来,虽然父辈关系淡,但小辈处得还是挺好的,以前经常一起玩儿。
当然这里特指的是石头和小然, 祝安安这么大人了,跟小孩子玩儿不到一起去,更多的是看小辈的心理。
挂了电话, 当天下午祝安安跟秦双便带着孩子回市里了。
开学在即, 事情还是挺多的。
班车晃晃悠悠, 等回到巷子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 快五点。
隔老远便看见院子大门没锁, 大开着。
秦双一惊,嘴比脑子快,下意识道:“门怎么开了?进贼啦?!”
阮新燕撇了自己闺女一眼, “哪个贼青天白日来偷东西, 还把门大开着?肯定是小然那丫头回来了。”
秦双拍拍脑门, “看我这记性!”
祝安安笑, “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啊。”
秦双也嘿嘿笑,“那嫂子你以后岂不是要傻六年?”
小船什么话都接,“妈妈你生我的时候傻了吗?”
祝安安摇头,一脸认真,语气正经,“没有,我把傻劲儿都传给你了。”
这小孩刚刚在班车上睡着了,到站的时候晕晕乎乎牵起一个女同志的手就走,给祝安安都看傻了。
女同志笑得很大声,说自己出门一趟居然还能白捡一个儿子,她说完小船才反应过来自己牵错人了。
这会儿小小儿童倒是反应很快,妈妈在说他傻!!
小船哼哼两声,他刚刚是没看清而已,他才不傻呢,是顶顶聪明小孩儿!!
说话间,一行人便到了家门口。
小然刚好背着包从正厅出来,看到人脚步顿住,“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回来呢,刚想坐车回院儿里找你们。”
一个人住这么大地方,虽然有狗,但晚上还是有点害怕的。
小船小大人的语气,“幸好小姨你没早点走,不然我们就错过了。”
祝安安:“上次不是说五号回来吗?怎么今天回来了?”
小然学校开学晚,九月十号才开学。
祝然然跟着一起进屋,放下手里的包,嘿嘿笑了两声,“嘿嘿,提前拍完了。”
祝安安看了自己妹妹两眼,顺着话问道,“遇到啥好事了?”
这个笑简直不要太明显,一看就知道里面还有事儿。
祝然然一副‘就等你问’的表情,“嘿嘿,等电影放出来,你们说不定能在屏幕里看见我!”
秦双瞪大眼睛,“你还演戏啦?”
祝然然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色,台词只有十几句。”
这事说来也巧,原本演这个角色的女同志忽然生病了,没办法拍,上吐下泻的,来得又急又快,连提前一天请假都没来得及。
祝然然看了这么多天,那颗心一直蠢蠢欲动,临时空出这么个位置,她就好想试试,她真的觉得自己可以。
跟包雁说了以后,包雁也支持,于是她就鼓足勇气去争取了,没想到真的给她争取上了!
秦双竖起大拇指,“真厉害,那可是电影耶!这么说以后家里岂不是要出个女明星了?!”
祝然然摆摆手,故作矜持,实际上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还谈不上,谈不上。”
秦双商业吹捧的语气,“我看不远了,不远了。”
说着说着,两人挤在一起嘻嘻哈哈。
祝安安等人闹完,才说了上午祝大伯打了电话的事。
祝然然很惊讶的语气,“黑蛋要来这边上学啦?那感情好啊!啥时候到?我去接他!”
祝安安:“后天上午,十点半。”
---
两天的时间过得飞快,开学季火车站里面人/流量可想而知,祝安安也没逞强,接人的活就交给了小然和秦双。
两人挺兴致勃勃,甚至还带了一块写着名字的纸壳子,怕这么多年没见,互相认不出来。
她们到火车站的时候十点过几分,两人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有大批量的人出来,也不知道是哪趟火车的。
祝然然伸个脖子探头探脑,找半天没看到疑似黑蛋的人,“他们不会是已经出站了吧?”
秦双看了看手表,现在才十点半整,“不应该啊,我去问问。”
说着便随便找了个大婶子,“婶儿,麻烦问一下,你们这是哪趟车啊?是975吗?”
大婶子估计是坐久了火车有点懵,她没回答,看向旁边年轻的女同志。
女同志挺热情,“是,我们那截车厢离出站口近,是第一批出来的,大部队还在后面。”
秦双:“哦哦,谢谢啊!”
秦双问完回到小然身边,“现在出来的人就是黑蛋他们那趟车的,前面那些估计是别的车的,刚刚那女同志说大部队在后面。”
祝然然闻言立马举起手里的纸壳子,纸壳子上面写着黑蛋还有他爸妈,也就是二堂哥二堂嫂的名字。
举了两三分钟也不见人,祝然然直接吆喝了起来,“黑蛋!黑蛋诶~”
秦双也喊了几声,两人都有点那啥属性在身上,有人看过来也脸不红心不跳的,一边喊一边找人。
而此时,黑蛋一家三口因为离出站口远,再加上对陌生地方的一点惶恐使得他们走得慢了点,四五分钟过去才走到出站口。
刚走出来,黑蛋他妈罗翠苗就左看看右看看,竖起个耳朵,朝着黑蛋他爸祝康安道,“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们向智?”
黑蛋当然是有大名的,叫祝向智。
四周吵吵闹闹甚至还有小孩儿的哭声,夹杂在一起,让人有点听不清。
祝康安扯着嗓子回,“我咋没听到?你听错了吧。”
罗翠苗白了人一眼,“你能听到个啥?!就喊你吃的时候能听到。”
祝康安老脸有点挂不住,“你这婆娘……”
他话没说完,因为前方又传来了一声,“黑蛋!黑蛋诶~祝向智!”
这下一家三口不仅听得真真儿,还看见了,路旁边站了两个年轻女同志,手里挥着个纸壳子。
祝康安两口子还没反应过来呢,黑蛋先惊呼出声,“小姑姑!”
他声音不算大,夹杂在吵闹声中,祝然然没听见,但是看见人了。
实在是因为黑蛋还跟以前一样,随了他妈,黑不溜秋,母子俩往那一杵,比别人显眼不少。
祝然然挥着胳膊,“黑蛋!这里这里!”
有路人往旁边看去,可能是想看看叫黑蛋的人长啥模样,看见人后又一脸怪不得的表情跟家人嘀咕……
“这小伙子是挺黑的吼,怪不得叫黑炭,这家父母名字取得真形象。”
“爸,人家叫的是黑蛋。”
“是吗?我怎么听的是黑炭,你听错了吧?”
“纸壳子上写着呢,黑蛋。”
“哦,我又不认识字,谁知道写的啥,我觉得黑炭好听,形象!”
…………
……
在嘀嘀咕咕声中,十八/九岁的小伙子黑蛋同志捂着脸快步来到祝然然跟秦双面前,看到纸壳子放了下来,才松开捂着脸的手,“小姑姑你们怎么来了?”
祝大伯是在黑蛋一家三口已经上车后,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才临时决定给祝安安打的电话。
所以黑蛋压根就不知道会有人来接他们,他原本的打算是自己去报道完,再去姑姑家坐坐的。
祝然然笑道,“大伯不放心你们呀,给姐打了电话。”
罗翠苗看向面前的祝然然和秦双,嘴巴张了又合,憋出来一句,“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哦对对对,女大十八变,小然一晃眼就是个大姑娘了,刚刚我都没敢认。”
这是大实话,小双她认出来了,小然她是真没认出来,只觉得小姑娘真漂亮,还隐隐有点眼熟,等走近了才看出来。
祝然然笑呵呵,“我以前小嘛,变化可不就大么?二嫂没啥变化,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罗翠苗黑脸一臊,“这话说得,咋没变化,都老了。”
火车站人多,不适合客套来客套去。
祝然然带着一家三口往外走,黑蛋背着行李凑在祝然然跟前叽里呱啦问了一堆,两人虽然差了辈,但年龄差不多,不管啥时候都能说到一起去,何况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儿。
罗翠苗也对陌生的大城市很新奇,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问秦双,“安安呢?她读那个什么研究生,是不是忙得很?”
要是忙得脚不沾地的话,她们这么过去,怪打扰的。
秦双:“嫂子在家呢,她下学期没课不算忙,主要是她怀孕了,这里人多,挤来挤去的有点危险,就没来。”
罗翠苗很惊讶,“安安又有啦?”
秦双点头,“四个多月了,是双胎。”
罗翠苗又‘嚯’了好大一声,然后过了几秒才道,“这是随了伍家老太太。”
走在前面的祝然然听见了,扭头问道,“我姥以前还生过双胞胎?”
她怎么不知道?
她只知道姥爷很早就没了,姥姥身体也不咋好,勉勉强强把妈拉扯大,妈家里明明就她一个孩子啊。
罗翠苗:“我也是听你妈以前说的,说在她前面还有过一对兄弟,没养住,你们不知道很正常,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祝然然‘哦’了一声,没再问,领着人去坐电车。
等的过程中,黑蛋盯着路边的站牌看,“这电车还能到部队里去?”
祝然然摇头,“不到。”
随即又补充道,“不回家属院,去市里,我们这几年平常都住市里的,明天去你学校也方便,转一趟车就能到。”
因为离得太远的缘故,导致黑蛋收到通知书时已经挺晚的了。
虽然一拿到通知书就买了票,但结果显而易见,只刚好赶上开学,明天就是他学校报道第一天,时间卡得挺紧。
车还没来,祝然然站招牌跟前仔细说着哪趟车到哪,黑蛋听得也很认真,毕竟是未来要一直待的地方。
来了大城市,他当然是不想走了的,想毕业以后留在这里。
没过多久,车来后,祝然然熟门熟路地带着人买票。
等再下车时,已经是十二点过了。
家里,祝安安揣着崽子经不住饿,先开了个小灶,她吃完没多久,估摸着时间觉得人应该快到了,刚想叫小船出去看看,就听到小然在外面喊,“姐!我们回来啦!!”
黑蛋一家三口跟着进屋,一进去就惊呆了。
罗翠苗咋舌,“大城市人家里都这么大?”
刚在外面看还没注意到,一进来才发现,真的大得出奇,院子里又是菜又是花的,还按了两个秋千。
祝然然解释,“这是两套打通的,一套没这么大。”
祝安安听到动静出来,“刚还在说你们啥时候到呢,快进来坐。”
阮新燕也出来跟着招呼,罗翠苗把之前祝然然对她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觉得真是都没咋变化,甚至更年轻了。
小船好奇地看着黑蛋,他一岁多回老家的时候其实见过,但那会儿小呢,压根就记不住。
不过记不住也没关系,祝安安说过家里要来的人是谁,所以小船非常热情‘黑蛋哥黑蛋哥’地叫个不停。
饭也刚好做好,洗洗手就能吃。
这顿饭吃的时间属实有点久,黑蛋一家三口对大城市好奇,祝安安她们同样对老家的变化好奇。
尤其是阮新燕,她在清塘大队住得最久,也是最有感情的。
虽然她满打满算离开也才三年多,但这三年各个地方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