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岙笑了笑,松开胳膊,先帮自己媳妇儿把衣服拿了过来。
俩人换好衣服出去,阮新燕早饭都做好了,没一会儿秦双也出来了,四个小孩倒是没醒,也没人去叫,毕竟这会儿天都没亮呢。
秦双打着哈欠,迷迷瞪瞪的。
本来就不是饭点,祝安安其实不太饿,就喝了一小碗稀饭。
阮新燕跟秦双也差不多是这个状态,没吃完的鸡蛋饼子都给秦岙拿饭盒装上了。
裹了好几层放在包裹最里面,又有衣服挡着,即使到了火车上也不会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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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秦家大门口。
阮新燕给自己大儿子理了理衣服,“现在可是有媳妇的人了,万事也想想家里。”
自己儿子年纪轻轻就升到了那个位置,她不用想都知道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秦岙轻声,“妈,我知道的。”
阮新燕眼框有点红,“知道就好。”
轮到秦双说话的时候,小姑娘尽力活跃着气氛,“不用说,放心,家里我照顾,嫂子我也照顾!”
秦岙顺着说,“照顾得好到时候多给你寄两双皮鞋。”
秦双讨价还价,“我不想要皮鞋了,的确良衬衫可以吗?”
秦岙:“到时候看你表现。”
秦双眼睛瞪大了一点,“那我肯定合格,我以前表现得多好啊,你跟嫂子要是没我,估计都成不了。”
一看人真的耍起了宝来,阮新燕打断,“快别扯了,时间不早了吧?再不走是不是来不及了?”
秦岙看了看手表,确实不早了。
双腿跨过自行车,稳稳地撑在地上。
祝安安也迈开腿坐在了后面,抱着一个小包。
确定自己媳妇儿坐好后,秦岙看向旁边,“妈你快进去吧。”
阮新燕没动,“你走你的,我就在这看看。”
秦岙无法,只能蹬着自行车,缓缓驶出家门。
隔了一段距离后,祝安安扭头往后看了看,轻声道,“妈还站在门口。”
秦岙没说话,祝安安知道人肯定是难受的,抱着人的那条胳膊收紧了一点,无声安慰着。
自行车一直骑到公社,天才完全亮了起来,秦岙没去坐公共汽车,搭的运输队一个同学的货车。
运输队门口。
一个五大三粗长着络腮胡子的人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老秦,这里!”
“马上发车了,我刚还想着你到底啥时候来呢?”
“这是弟妹吧?哎哟!恁漂亮呢,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在外地呢,不然高低得去喝个酒。”
这位大哥长相很凶,看着很不好惹,但是一开口却是一股热情好客的劲儿。
祝安安从自行车上下来话都没说呢,这人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堆。
秦岙把自己媳妇手里的包拎了过来,然后才给人介绍道,“老关,关飞应,叫关哥就行。”
祝安安礼貌喊人,“关哥。”
关飞应嘿嘿一笑,“弟妹好弟妹好,这么大清早就来送老秦呀,恁冷的天多受罪啊,他一个大老爷们的,让人自己来就行了呗。”
说完也不等人说个话,又在那叽里呱啦,“说起来我以前还见过弟妹呢,跟祝哥出车回来的时候,你估计不记得我,你那时候十来岁都没长大,没想到你跟老秦居然成了,真是缘分啊。”
祝安安闻言看了看运输队的大门,原主父亲在运输队待了不少时间,按照关飞应的年纪来算,两人确实应该做过同事。
不过原主记忆里没有,那应该确实是不记得了。
祝安安还没说话呢,秦岙把手里的包裹往关飞应怀里一怼,“不是说要发车了?”
关飞应反手就拎了起来,“对对对,看我,一说起来就把不住,快上车吧,真该走了。”
说完,风风火火地就跑向了不远处的货车。
秦岙手里还拎着一个包,没有动,侧身看着自己媳妇儿。
祝安安眼眶一下就红了,“等能写信的时候,一定要写信回来。”
执行任务期间估计是写不了。
秦岙幽深的眼神里也满满的都是不舍,“好,家里就辛苦你了。”
祝安安撇了撇嘴,“我辛苦什么,你比较辛苦。”
边疆那种地方,这个时节又冷又荒凉。
秦岙也不觉得自己辛苦,交代起了别的,“等照片能拿了,寄给我一张。”
几个月的时间其实不长,但是他就是很想看看自己媳妇儿,见不到人见到照片也是好的。
祝安安睫毛动了动,“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主要是这年头洗照片实在是太慢了。
秦岙轻轻摸了摸自己媳妇的脑袋,“现在记起来就行。”
远处传来了关飞应催促的声音。
祝安安推着人转了个弯,“快走吧。”
秦岙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上了车。
货车开出去的时候,祝安安挥了挥手,等看不到车影子了,祝安安才扭头骑着自行车回家。
这会儿还早得很,公社到处都没有开门,祝安安也没有那个心情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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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这天起,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时不时给自己婆婆送点,有时候也会直接住在秦家,睡着秦岙那张床。
冬去春来,忙忙碌碌。
人不在家里,祝安安也没闲着,把以前堆积的药材处理了,有些炮制好可以拿去收购站卖,有些她就捣鼓捣鼓自己用了。
气温渐渐回暖,山上不知不觉绿了起来,上山的人也越来越多。
憋了一个冬天,祝安安也经常往山上跑,带着小孩,带着狗。
等春耕过去一半时,祝安安收获也颇丰,卖药材加上一条毒蛇,还有一些稀罕的山货,杂七杂八加起来有一百来块钱了。
那毒蛇倒不是她又跑深山里去了,是半山腰逮着的,差点给小石头咬了一口。
因为当时太过心急,有一节被她砸了个稀巴烂,卖得没有上次那条高,但也不差,有普通工人一个多月的工资呢。
这种带毒的蛇一般不怎么出现在半山腰,她们遇到的这条估计是冬眠起来饿惨了,到处跑着觅食。
除此之外,小狼还逮到了一头傻狍子,这狗现在都高出了小石头不少,从过年到现在三个多月过去,真真儿是长了不少。
家里骨头多,祝安安也舍得喂,它又到处跑,长得就很快。
每次王大爷看见,都是一副仿佛看着自家大孙子茁壮成长的欣慰表情。
说它是一条成年狗也毫不夸张,甚至比有些成年的狗长得还大。
从刚开始的只能咬住野兔子腿,到现在它已经能咬穿傻狍子咽喉了,带出去很是唬人,看得一手好家。
祝安安把狍子肉跟自己婆婆分了分,之前腌的那头野猪肉还有一些,现在又增加了一点。
以前没换的那五六十斤新鲜野猪肉,她也还放在老房子里,肉完全够吃。
期间还去参加了一次学校的考试,生活按部就班地过着,就是一直没有收到秦岙的信。
搞得她都不知道人到底是任务还没执行完呢,还是信已经在路上了。
她给秦岙写的倒是已经寄出去了,秦岙之前留了部队的地址,她估摸着时间寄的,里面夹了她去照相馆取回来的照片。
等春耕接近尾声时。
这天,祝安安跟阮新燕挨在一起上工。
这会儿已经不是很忙了,她们就一边忙着一边唠着家常。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些躁动,祝安安扭头看了过去,看清了一点,“好像是邮差又来了,我去看看。”
这一个多月,每次邮差来她都去看,结果都没有秦岙的信,搞得她都焦虑了,天天怀疑人是不是遇到了危险,受伤了啥的。
结果这一次,她人都还没走到跟前呢,就听到那邮差扯着嗓子喊,“祝同志,祝安安同志,是你们大队的吧?人在不在这儿?”
祝安安顾不上矜持,一个飞奔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在呢!我在呢!!”
见人这么激动,邮差赶紧把信递了过去。
四周围在旁边看有没有自己信的乡亲发出了打趣的声音。
“秦家小子寄来的吧?看把安丫头激动的。”
“小夫妻就是黏糊嘛。”
“结婚才十来天,秦家小子就走了,咋可能不想呢。”
“啧啧,我估计秦家小子更想。”
“老李家的说啥荤话呢,旁边还有没结婚的小年轻呢。”
“唉哟你们少说两句,我都听不见这同志说的啥了,有没有我老舅来的信啊?”
…………
……
祝安安压根就没有注意后面乡亲们那些叽里呱啦的声音,手里握着信,心里很激动。
收到信就好了,收到信就说明人任务顺利执行完了。
阮新燕显然也挺激动的,问了一句废话,“老大来信了?”
祝安安点头,“嗯,还挺厚的。”
信封都被撑得鼓鼓的,也不知道人写了些啥。
阮新燕让人好好揣兜里,“回去好好看。”
这会儿其实已经快下工了,祝安安快速干完,挽着自己婆婆的胳膊就去了秦家。
从春耕开始,两家饭基本上都混着吃,这样省得一个人天天做,方便轻松了不少。
到家,祝安安只先洗了个手,水都没喝,就先把信封拆开了。
信纸被叠成了两叠,一份给她,一份给自己婆婆的。
祝安安把给自己婆婆的那份递了过去,然后才打开自己的。
秦岙的字很好看,跟他这个人一样,很锋利,当真是做到了见字如见人。
一点一滴的说了不少,说信是在火车上写的,任务完成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晚了一点,他没有受伤,一切安好,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等急。
还说给她们寄了当地的牛肉干羊肉干奶疙瘩,甚至还有羊绒等,让估摸着时间去邮局取。
说奶疙瘩好多战友吃不惯,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吃惯,所以没有寄多少。
诸如此类都是一些家常话,最后还没忘叮嘱她记得寄照片。
祝安安看到这直接就笑了,感情还真怕她忘了呀,她早就寄出去了,就是不知道多久到。
祝安安把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然后才发现自己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做饭了。
阮新燕看到人进来,说道:“小岙那包裹估计过一个礼拜就到了,比信走得慢一点,以前就是,差不多慢一个礼拜的样子。”
祝安安帮忙切着菜,“过一个礼拜我去看看。”
阮新燕:“刚好到时候把回信给他寄过去,我前几天给他做了两件新衣服,一起寄过去。”
祝安安抬头,“我也做了一套。”
阮新燕轻笑,“那都要穿不过来了。”
四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回来,小豆子显然是听到了她俩的对话,“大哥穿不过来就改了给我穿嘛,我不嫌多!”
阮新燕斜了已经满九岁的小豆子一眼,“你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衣服是干净的,我就多给你做几件。”
小豆子撇嘴,“要上山呢,衣服怎么可能干净?!”
说说笑笑的,饭就做好了。
又过了两天,就在祝安安已经开始写回信的时候。
宜洪军区二五八旅家属院。
今天不用训练,一栋独栋红砖房内,秦岙一边布置着家里,一边还在惦记着也不知道自己媳妇有没有收到信。
等到中午的时候,秦岙已经从屋里忙到了屋外,在院子里做着狗窝。
他媳妇之前说过,想把小狼托人带过来,这边冬天不那么冷,狗窝可以在外面放一年四季。
秦岙拿个棍子在那比划了几下后,就开始钉来钉去,才刚钉出来一个雏形,敞开的院子大门口传来了声音。
曹英毅进门,探着个脑袋在那,“老秦你干啥呢?吃饭去啊,听说今儿食堂有大骨棒熬汤呢。”
秦岙没回头,“你先去,我等一会儿。”
曹英毅没动,“这做的是个啥?鸡窝?门开得太大了吧,你这关不住鸡。”
秦岙咚咚咚继续钉着,“给狗做的。”
曹英毅不理解,“你要养狗啊?养那玩意儿干啥?院儿里哪有人敢小偷小摸的。”
秦岙手停了一下,“我媳妇儿养的,有感情了,到时候会一起带过来。”
没有媳妇的曹英毅:“………………”
曹英毅呵呵两声,“我就多余问你这一嘴。”
秦岙给了人一个‘自己非要问,他也没有办法’的眼神。
曹英毅嘿了一声,刚想说话呢,勤务员小张敲响了院子门,他先跟曹英毅行了个礼,然后才对着秦岙说道,“秦哥,刚刚上午站岗的杨壮壮说岗哨那有你一封信,我先去……”
小张还没说完,秦岙扔下锤子起身,“我自己去就行了。”
扔下一句话后,几个箭步就出了院子。
留下小张和曹英毅两人站在院门口,看着几秒的时间,就已经跑出去三四十米的人,面面相觑。
小张喃喃道,“是秦哥媳妇儿给写信了吧?”
曹英毅一脸酸臭味,“有媳妇儿写信了不起啊。”
五团团长骆元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身后,嘴里叼着个牙签,一看就是在家里刚吃完饭,跑出来乱晃荡。
骆元亮伸手搭着曹英毅的肩膀,“人秦副团长不仅有媳妇儿写信,马上还有媳妇儿给做饭呢。”
没有媳妇儿的曹英毅:“……………”
曹英毅把肩膀上的胳膊拍了下来。
相亲!!
他要立刻马上继续相亲!!!
第44章
自己老伙伴又燃起了相亲壮志的事, 秦岙并不知道,他这会儿已经跑到岗哨那,拿到了自己媳妇儿给写的信。
属实是没有想到信会来得这么快, 他以为还要等一段时间呢。
秦岙揣着信快速回了家。
家门口。
小张已经走了,曹英毅还杵在院子里,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秦岙一进门就看到一大坨蹲在那里, 脚步一停,“你怎么还在这儿?”
曹英毅把手里的小木棍一扔, 拍了拍手, “听听!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哥们儿我帮你看门啊,出去门也不锁,万一有人摸进来,拿走个锅碗瓢盆啥的!你上哪找去!”
前面还说家属院里没人敢小偷小摸的曹英毅一本正经瞎编, 结果还没编完呢,就见人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曹英毅跟了上去,靠在门框上。
秦岙拉了个椅子过来坐着, 看着门口的曹英毅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