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灯心的表情来看, 她应该知道封南要和她说什么。
因此, 白及这句话,只是客观描述。
至于岁遮能从这句话里引申出什么,就和他无关了。
岁遮愣了好久, 再次拍桌:“他不会要跟苏灯心表白吧!他俩可是下的恋爱本!!”
白及早有准备,在他拍桌前,就把盘子端起,护住了他的食物。
“你倒是给点反应!”岁遮再次拍桌。
白及:“让我先吃饱再想。”
他腿刚回来,现在饿的都不想说话,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大脑去思考。
岁遮:“。”
岁遮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 跑到千里的棺材边,晃着他的肩膀说道:“千里!!再不醒灯心儿就要让封南做正宫了!”
白及一口茶呛咳起来, 窘迫地收拾了水渍,劝道:“别摇了, 千里修复中,再让你给摇断联, 这辈子就真傻了。”
岁遮:“那能怎么办!我现在好慌,我回想起灯心儿的那个笑我就好慌!”
被抢跑的慌。
封南拉着苏灯心左拐右拐,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苏灯心笑眯眯问:“先说你要做什么,我给你找地方。”
“私密点的。”封南两耳发烫,“……我要给你看原身。”
这种话对有翼族来说,相当刺激,和“想看我的比基尼泳衣吗”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灯心这盏火,瞬间爆燃,她的眼睛骤然变金。
现在,换她拉着封南,蹦蹦跳跳去找密闭房间了。
看到她开心又雀跃的样子,封南的紧张缓解了不少。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还羞怯什么,冲就是了!
苏灯心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可爱
的,但比封南的自画像要再魁梧一些的小朱雀。他翅膀很漂亮,不燃烧的状态是偏橘红的颜色,灯光下看会有色差,如果在阳光下,应该会更璀璨热烈。
苏灯心不仅看了,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朱雀,把脸埋在他毛绒绒的羽毛中,蹭了蹭。
封南一动不敢动,温度自行爬高,灵魂仿佛融化了,焊死了脚和地面。
他碎碎念着:“栽了,要栽了。”
他完全没想到,苏灯心会上手上脸。
她没有社交距离,她一直在无意识的大撩特撩!
封南废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苏灯心离开那个房间的,总之绵软又僵硬的身体……这么说可能很矛盾,但他的四肢是绵软的,身躯连同大脑是僵硬的,被苏灯心拽着,没头没脑地跟着她走。
苏灯心回到千里的棺前,那里正热闹。
岁遮把棺材给掰断了……他也不知道这材质这么的脆,总之,他把棺材上的浮雕给拗折了,白及想办法补救中。
他的补救,也就是把浮雕掉的花瓣再装回去,看能不能依托着惯性让浮雕看起来是正常的。
这是一种极其敷衍的补救措施。
岁遮疯狂说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和天星“认罪”吧,但白及识货。
“这里的东西有便宜的吗?”
“这怕是从哪里淘来的古董,货真价实的,把你家和我家加起来赔进去怎么办?”
“我我我,我可以跪下求苏灯心。”岁遮没骨气道。
白及说:“不行,我开不了口,我……我用什么理由求她?大学同学而已……”
“灯心儿不在乎的!”岁遮说道,“你看她都住这么大的房子,这种破棺材在她眼里,坏了应该也没什么!”
苏灯心凑到岁遮身后,幽幽问道:“你打算怎么跪求?”
岁遮嗷的一下跳起来,把白及刚刚撒开手放上去的断裂花瓣震掉了。
白及:“啊!”
他默默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演示演示?”苏灯心示意道。
岁遮原本就在地上跪着,这下直接转身,抱住了苏灯心的大腿。
“我不要做你情人了,我要做正宫!”他先展示了心理咨询的结果。
接着,继续道:“在这个前提条件下,我不小心掰掉这个花瓣,应该也……先说好,我真的没怎么用力,这个花瓣它自己掉下来的!”
苏灯心笑吟吟听完,转头对还在迷糊的封南说:“封南,他也要正宫呢。”
岁遮:“也?”
封南:“也?”
白及:“……嗯?”
也就是这个时候,千里皱着眉睁开了眼。
苏灯心轻声道:“醒了。”
“醒了啊……”封南说。
岁遮:“卧槽怎么这个时候醒。”
只有白及关心千里的大脑。
“他好了吗?还傻不傻?”
千里没说话,他静静望着天花板。
这四个扒在他的棺材边,继续轻声八卦。
“看起来不像清醒了。”封南说。
“不会真傻了,没救了吧?”岁遮担忧道,“那灯心儿,你岂不是要赔偿他正宫位置了?”
“……和这个有关吗?”白及转头问岁遮。
苏灯心:“啊!”
她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她手心也躺着一片浮雕花瓣。
“我就说吧!!”岁遮道,“这玩意真脆!”
千里的一只手搭在棺材边缘,另一只手捂着头,蹙着眉头坐了起来。
依然没看他们。
“我感觉……”岁遮说,“他还没好。灯心儿,到底出什么意外了?什么魔力外溢能把千里冲傻?”
苏灯心:“这……”不太好说。
封南叫了一声:“千里?”
白及观察着千里的反应。
只不过,千里的手挡着眼睛,实在看不到眼神状态。
岁遮已经开始想“后事”了。
“这怎么办?要不要给他办退学?”
白及担心的是千里学弟学妹们的论文。
“不知这学期的论文他看完了没,他是评审。”白及解释道。
所谓评审,就是手握学弟学妹们的论文审判权,能不能发表,发表到哪种期刊上,出多少成果,拿多少经费,千里评分占得比重挺大的。
千里听到论文,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来,看着四只脑袋,半晌,说了句:“头晕。”
“会说话了!”苏灯心惊喜鼓掌。
封南:“会说了,那就没事了。”
白及:“还好了,证明修复有用。”
岁遮:“这就好,这就好。”
千里微微挑眉,似乎对他们的反应很感兴趣,于是又说了句:“饿了。”
他恢复差不多了,除了看东西重影,太阳穴有点胀痛外,没别的异常反应了。
他倒是想看看,这四个同窗,能“傻”到什么时候。
“天星!”苏灯心呼叫管家,“上菜上菜!”
岁遮眼疾手快,把自己手里的花瓣浮雕残体塞给了苏灯心。
苏灯心:“……”
她抬起眼皮,夸道:“岁遮,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机灵。”
岁遮再次抱大腿:“求你了!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别说是我掰断的!”
天星优雅摆好盘,来到苏灯心身边,微微躬身摊开手,苏灯心把断掉的浮雕放在了他手心。
岁遮这下全懂了,天星早就知道了!
但看这个淡定样子……岁遮问:“这掉个花,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三百年前,凤主的形象顾问,专职设计师,一位在栖梧宫工作的血族,为他自己准备的棺材。”
听起来,好似不大贵重。
“这些浮雕由凤主亲手雕刻,这是凤主刚迷恋雕刻工艺时,第一件成品。”
岁遮的呼吸停滞了。
苏灯心道:“怪不得这么脆,一蹭就掉。”
岁遮这才敢呼吸。
“小殿下,还要继续进故事吗?”天星询问。
那个转盘机还在。
苏灯心看了眼岁遮,又将目光移向白及,嘴角勾了起来。
她很想测试白及的运气。
“学长,我们转一个?”她说。
白及迟迟不敢点头。
“都是言情本,应该也不会有太坑的剧情。”苏灯心安慰道。
岁遮本来想说,自己抽完了,可以进。但他因为掰断了凤主亲手雕的花,理亏中,所以就没敢举手抢名额。
天星提示道:“离大年夜还有段时间,这个空闲期用来体验剧情增进感情,最合适不过了。”
白及:“我怕抽到你不喜欢的剧情……”
苏灯心道:“放心吧,我这里的言情小说,就没有不合我胃口的!”
她不喜欢的题材,天星是不会往书房放的。
换句话说,不管白及抽中什么,人物和情侣模式,必然都在她的好球区。
“那么……”白及说,“我抽了。”
熟悉的球体转动声,在天星神秘的微笑中,数字号组建完毕。
书虫魔一蹦一跳送来了对应的书籍,书名叫《家养子》
“但看名字,瞧不出什么故事。”苏灯心道。
白及稍稍松了口气,就名字看来,这应该不是那种太奇幻的故事,书名气质很正经。
天星又展示了他的速读大法,快速浏览过后,天星简单介绍道:“霸总和童养婿的故事。”
“童养婿?”苏灯心需要天星介绍这个名词。
“男主人公是从小就被女主人公家领养,作为未来的总裁丈夫培养。”
“明白了。”苏灯心显然兴趣不大,“除此之外,有什么看点吗?”
“有。”天星说,“破产,枪战,复仇。”
苏灯心:“就它了!!”
白及的“不”字就在舌尖上顶着,险些说出来扫苏灯心的兴致。
他忍了又忍,最终,支离破碎地点头道:“好……吧。”
第90章 委屈主夫
书是苏灯心开的, 一学期了,终于轮到她开卷了。
白及脸色极差,还在忐忑“破产”两个字。
这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关, 白及的童年阴影, 就是怕家里破产。很小的时候他就清楚,他所在的家之所以能抵挡住外面带来的舆论风雨,全靠家中有生意。如果生意没了, 经济条件不存在, 他随时都有
可能坠入地狱。
和幻想着被大家族认领的私生们不同,他虚无缥缈的梦早就被那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戳破了, 而他也不敢指责母亲的不是。
龙主风流倜傥, 与其夫人各自花哨, 出门在外找情人太正常了。他的母亲,他完全能从舅舅的描述中,构想出她年轻时的状况。
刚从海底上岸, 向往着最甜蜜的恋爱,她那条单纯又没有经验的小白鱼,脑中描绘出的恋情,并不正常也不普通。
能说会道情商满点又带着忧郁气质的龙主,成熟富有魅力,一开始假模假样藏起了自己的身份, 但无时无刻不在向单纯的小人鱼传递着信号——我来历不凡,我身处高位。
母亲拿回脑子, 是在恋情结束很久后。
她盯着那只悬在海草上的卵,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 如果再不做决定,它就死掉了。
“养养看吧。”
反正, 有个捞珠子的生意,养孩子不算困难。
白及出生后,家里的生意尚有起色,闹私生子风波时,家里的生意才开始腾飞,也是那个时候,他家才终于把生意基本盘给稳住了。但也还是在白及的心里留下了个“噩梦种子”,他是个有点悲观的人鱼,可能遗传他那个带有“忧郁”气质的生父。
白及总是会在风平浪静的时刻,就比如悠闲的午后,他戴着昂贵稀有的珍珠手串,穿着几千块的衬衫,拿着妖大的录取通知书,坐在海边吹风时,大脑里会冷不丁的钻进来不好的设想。
万一家里的生意资金链断裂了,破产了,他还能这么自在吗?家里房子每年都要缴纳一笔不菲的维护费,妈妈和舅舅似乎还有着烧钱的爱好,一旦生意做不成了,财务危机了,他就要一辈子贫苦。
他调剂的专业不好,毕业后不好找工作,他撑死能想到的也就是去蓬莱的某所二流学校教课,下班再给那些魔法爱好者们开个语言培训班赚点外快。如果家里破产,以他朴实正经的赚钱能力,就得一辈子还债了。
不能破产,即便是在小说里,也不能破产。
白及从轻微的晃动中睁开眼,每次进本的刹那,他的眼睛都会模糊一下,之后才渐渐校准。
而每次进本后,他都会率先确认自己的腿,这次也是完好无损,他放心了一大半。
但下一秒,他看到周围的景色后,心脏就提了起来。
“这是……”
学校的气味,书本,打印机,黑板粉笔末。
玻璃窗隔绝不了的喧闹声,铃声,鞋底在走廊上的摩擦声。
对,只有学校才有的气味,只有学校才有的声音。
而他现在,正坐在堆满课本的办公桌旁。
“……我是老师?”
面前的电脑屏幕亮起,是他和苏灯心的家庭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