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叹了口气。
这混蛋弟弟,竟然跑到敌方的地盘赌钱,他大脑是被狗吃了吗?
“是你先抢了我儿子!”便宜弟弟大声控诉。
“奇了怪了。”黑寡妇吐出一口烟圈, 手指夹着烟蒂,点了点门口的一小块牌子, “我们这里不允许未成年人入内,你若抱着孩子来, 肯定进不了我们这里的门,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再者……哪有把还没断奶的儿子往赌场带的爸爸啊?你说是吧,白教授。”
白及低头,便宜弟弟还抓着他的裤腿,从他躲躲闪闪的眼神来看,这小畜生真的带孩子来赌场了。
“……孩子呢?”白及问他。
弟弟这才承认:“我一时没看紧,被他们抱走了,他们说想要回儿子,就得跟他们赌……”
看他臊眉臊眼的模样,不必问,肯定是赌输了。
“输了多少?”白及问。
“…
…”弟弟不敢开口,只是抓着他的裤腿又央求了一遍,“姐夫,哥……哥你千万别告诉我姐!你帮帮我!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名下不是还有吗?求你了哥,让我用用吧……”
白及没听懂,但他意识到,似乎不是输钱那么简单了。
“你押了什么上去?”
“我……”便宜弟弟说,“我名下的全部股份,公司经营权,车房之类的……”
白及悬着的心终于崩碎了。
也许是他破碎的表情太明显,黑寡妇看他的眼神中,竟多出了一丝兴致。
黑寡妇提示道:“白教授,混龙城这么久,咱场上的规矩,可不能不守,输了,可要认。你家苏总也是做这行生意的,我想苏总也不想谁传出,她的男人和弟弟不守行规的消息吧?”
“……你是还输了什么吗?”白及问软成一滩的二世祖。
他琢磨出不对劲了,如果只是输了二世祖名下的这些股份资产,二世祖尚可灰溜溜回家,拽着他姐姐的裤腿哭一番。
但二世祖却叫来了自己,向他求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赌局还未结束。
“我签了游戏协议……”弟弟涕泗横流道,“一共十局,十局结束才算完,这局要是输了我就要赔上一条胳膊一条腿一只眼。”
白及抽出腿,转身开车门。
卸吧,他支持。
他算是知道了,这家会破产,就是这混账败家子搅合的。
“哥!!亲姐夫!”弟弟浮肿的脸煞白,扑上来抱住他胳膊,声音抖如筛子,“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不能再输了,求你留下来,替我,我要没命了……”
黑寡妇身旁的保镖换了根沉甸甸的注心钢球棒,抡起来比划着。
“求你了!!”二世祖的声音更加凄惨。
白及悟了。
他转过身,镜片闪过一抹银光。
白及看向黑寡妇:“还剩多少局?”
黑寡妇浓红的嘴唇一张,哈哈笑道:“白教授要替他留下来继续了?”
“这不正是你们正在进行的赌局吗?”白及向前一步,“我留下来替他,这局是他赢了。”
他已经猜到了,十局,正在进行中,现在正在赌的这一局,赌的就是二世祖能否再将一个家人拉下水。
最好是苏灯心,但二世祖肯定不敢。
那他只能来求他,这样就能解释,一向对他态度恶劣的弟弟,今日为何会拼了命的一口一个姐夫哥的求他留下。
黑寡妇面露欣赏浮夸鼓掌。
“不错,这样一来,还剩两局,只是,这局即便是他赢了,也只是保住了自己的胳膊腿,你这个弟弟,已经把自己能赌的都赌光了,接下来既然是白教授替赌,总要拿出属于你的东西。”
黑寡妇弹了弹烟灰,轻描淡写道:
“不知白教授要拿什么下注来和我赌最后两局呢?我这边的筹码是一心组的全部指挥权,白教授可要拿出相应的筹码才能和我在同一张赌桌上继续。”
“我名下的所有。”白及回答。
白及拿不准自己名下有什么,但肯定是有的。
“你要拿世纪公司和黑莓酒吧的经营权赌?!”弟弟惊厥过去,又很快醒来,抱住白及的腿发抖。
猜对了,果然他名下也是有产业的。
原来黑莓酒吧在他名下……也对,这样经营风险是他的。
白及拉起已吓成软泥的二世祖,大步进了赌场。
赌场里烟熏火燎,每个桌前除了魂没了大半的狂热赌鬼就是眼神锐利不怀好意的职业陪赌人。
陪赌人都是一心组织的成员,方便赌鬼们散尽资财后最快速度响应,递合同画押暴力恐吓。
沉溺在赌潭中鲜美的鱼,和围着他们等待食肉的一群鲨。
白及像是第一次见到赌场的纯白之花,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皱着眉不言不语。
黑寡妇绕过两个赌桌,坐上了赌场最中央的一台开阔打灯最亮的牌桌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及这才坐下。
“白教授是教数学的,都说最好不要和数学专家上赌桌,可我生来叛逆,我就想亲自和教数学的教授在赌桌上决个胜负。不知白教授想赌什么?”
白及:“……随意。”
“不知白教授运气如何?”黑寡妇吐了口烟圈,将手中残剩的烟头暗灭在保镖端着的烟灰缸中。
白及冷笑。
“我运气向来不好。”
“那我也不欺负白教授,凑数吧。白教授是第一次赌?”
“……第一次。”他说,“凑数是什么?”
“五张牌,挤一个数。数有骰子掷出。既然白教授第一次玩,那就请白教授先掷骰,也算我让你一把。”黑寡妇示意荷官送骰。
白及生疏地将骰子仍在桌上。
荷官发牌。
黑寡妇“友善”提醒白及:“如果白教授不满意现在的牌,可以换一张。”
“和你换?”白及问。
“让荷官重新发一张。”黑寡妇松弛了许多,又觉好笑,“白教授果然如传闻所言,纯白如纸……明明父母是做这个起家的,却被苏家折了翅膀,教养得如此贤良。”
白及面无表情。
“开牌吧。”他一次性翻过了五张牌,然后愣住。
这些牌面数字和早已超过了骰子的数字。
黑寡妇笑了一声:“原来是真不会玩……”
二世祖已经吓昏过去,人事不省了。
白及:“不看看你的吗?如果都爆掉……”
黑寡妇翻开所有的牌,点了支烟,气定神闲道:“抱歉了教授,我运气好。”
她的牌面加起来,与骰子们的点数只差一位。
白及皱了皱眉,揉着太阳穴。
“还剩最后一局了。”黑寡妇提醒道,“白教授还能继续吗?”
“数学上,凡事都有概率。”白及说,“永远要抓住机会,不然……就无翻盘的可能。”
“哦?那就是继续了?”黑寡妇道,“白教授还能拿什么继续?不把家产全押上,即便赢了,也拿不回所有。”
“……”白及说,“我不能替她作主。”
“欸,白教授与苏总是合法夫妻,总还有一半的资产,是自己能做主的,就比如……”
“我只能押命。”白及面无表情道。
“白教授,我要你的姓名章。”黑寡妇投下骰子,最后一局开牌。
三枚骰子凑了个十八。
五张牌发好,反面朝上扣在赌桌上。
白及摘下眼镜,将这五张牌聚拢,捏在手里,看了一眼,又看向骰子,眉毛一挑。
“加码,”他说,“我要一心的这个赌场。”
黑寡妇翻开一张牌,眯眼微笑:“那我也来加码好了,我要你身边这个男人的命。”
刚刚恢复意识的二世祖,闻声又倒了。
白及连续三张牌,现在,只剩下一张了,他抬起头,自信道:“以及,一心会,珍珠小姐名下的所有产业。”
黑寡妇似是在回敬他,也翻开四张牌,气定神闲吐烟圈。
她目前是十点。
白及是十五点。
目标数十八。
两个人都只剩下一张牌。
“白教授,还要加码吗?”
“你的命。”白及翻开了最后一张牌,数字3。
加起来恰巧十八点。
黑寡妇一愣,看向荷官。
她和荷官打好了暗示,给白及发五张牌凑17,让他看牌后,认为自己可以一赌。
而她这边,翻开后,凑个十八。
黑寡妇低头翻开自己的牌,加起来是十八,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对面的这个大学教授,就在她和荷官的眼皮底下,出千了。
黑寡妇再抬头时,白及人已在她眼前,枪口顶住了她的额头。
他踏在赌桌上,居高临下顶着她,眼无高光,面无表情。
周边的保镖这才反应过来,将枪口对准白及,而
有一个保镖,摸索着自己的枪袋找不到枪,这才意识到,白及手里的那把枪,是他的。
“白教授好身手。”黑寡妇笑不出来了,“原来,教授深藏不露,手法好快,从小就赌?”
能在荷官的眼皮底下换牌,自然就不必问他枪是怎么顺来的了。
白及冷声道:“我串了一千五百三十六万八千四百零六颗珠子,两毫米四毫米还是十毫米的珠子,我闭着眼都能穿进去,这是我的家业。”
他,讨厌,串珠子!
要手稳,要眼快,要反应迅速能快速筛出品质不好的劣品珠子,分放在不同的盒子和区域内。
“还有,”白及忽然一笑,“我运气不好,但若真的不好,我认识的,就不会是她了。”
运气真不好,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母亲和家人,他会考不上妖大,也不会认识苏灯心。
整片大地,那么多个财团国家,见过苏灯心的能有多少?
妖大几千多个学生,能被星之魔女选中的又有多少?
运气好不好,白及心里早就有答案。
他只是认为自己可以更顺更好,可若有人较真跟他比运气。
一声枪响。
苏灯心出现在门口,她左边是一个哭唧唧的漂亮小姑娘,右边是她的秘书。
秘书吹了吹枪口的烟,说道:“一心组的各位,时代变了。”
二世祖醒得很是时候,爬起来惊讶叫道:“珍珠!”
苏灯心挟珍珠小姐为人质,笑眯眯走到黑寡妇面前。
“还是这种爽。”她看向白及,笑着问,“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爽吗?学长,咱俩还是有默契的。”
她到公司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剧情展开。
想要剧情展开,就要有重要的人物推动。而重要的人物除了她和白及外,就只剩下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恋爱脑珍珠小姐,以及黑寡妇。
苏灯心定位到了弟弟的位置,问了秘书,得知这里是黑寡妇的赌场。
于是,她以“白教授”的照片为诱饵,钓来了仍然一片痴心的珍珠小姐,带她去大学和白及汇合。
到了白及办公室,看到他的课表,才知他今天没课。
那么,战场就一定是黑寡妇的赌场了。
苏灯心组织起一批小武装,以珍珠小姐为人质,赶到了故事发生地,正看到白及精彩的收尾。
完美。
白及没有让她破产,而她也没让她男人身死。
剧情推到这里,在场的人物都定格了。
流动的时间凝固了。
苏灯心放下枪,伸出手。
“下来吧,学长。”她像个开车门请公主下马的骑士。
白及这才放下枪,长长松了口气。
笔直的长腿迈下赌桌,苏灯心目光灼灼盯着看。
“学长不是说,自己不会作弊吗?”
“……我不能当着你的面作弊。”白及说,“但这种情况下,傻子才不作弊。”
“我要不来,你会开枪吗?”
“会吧。”白及说,“总要让自己死得公平点,开枪把黑寡妇带走,我也没算死得憋屈……我不想在你心里留下……窝囊的印象。”
“怎么会,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学长。”
“那你……算了。”白及摇了摇头。
“学长,我无比认真的想了。”苏灯心搂住了他的腰,“我发自内心的,非常想要和你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