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泫然欲泣道:“我知道这很麻烦,也有些烦……我应该在封南回家的时候就跟你说,我也要回去,现在才说……又要麻烦你了……”
苏灯心歪着头,不太理解这句话,这没什么麻烦的,白及在纠结什么?
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完全和白及一个频道的朋友来解释了。
岁遮手里举着个冰淇淋甜筒,扒在门口偷看了好一会儿了,他看不到背对他的白及什么表情,但苏灯心没理解的歪头,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是说他错过了最佳时机。他妈昨天晚上打电话给他,他就想回去了。”岁遮冒了出来,进行了一通分析,“今天刚想跟你说,但封南说了,他就觉得,自己再提就不大好了。”
苏灯心眨巴了一下眼。
白及的心思好奇妙。
“但是他也真的想回家,本来他想抓个时机告诉你,跟封南趁一趟回。结果你要单独送封南,他又不敢说了,怕打扰到你俩。”
岁遮越说越兴奋,格叽格叽笑了起来。
“但他不得不告诉你,他要回去。因为他家最近爆单了,他这个孝子要回家帮忙……”
从岁遮开口起,白及的手就没从脸上下来过,遮不住的皮肤全是粉红的。
“错过了两次最佳时机后,现在再跟你提出要回家,你还得再安排专机送他。”
苏灯心终于听明白了白及烦恼的原因。
“……封南家跟你家又不顺路,就是你和封南一起跟我告别,也得是各自安排,两架飞机送你们回去。”小殿下说道。
岁遮噎了一下,拍了拍白及肩膀。
“咱们还是受思维限制了。”
苏灯心压根就没想过送两个人用两架专机能有什么能麻烦。
“还是说,你想我亲自送你回蓬莱?”这句话就是苏灯心故意逗白及的玩笑了。
白及惊慌摆手,语无伦次表达着千万不要的意思。
“好了,逗你的。你们东海消息太灵通,我还真不方便送你。”苏灯心这句话倒是带上了些嫌麻烦的情绪,东海号称有水的地方就有八卦,如果现在她把白及亲自送回蓬莱,人刚下飞机,消息就会从水里飘进老龙的耳朵里。
这才是麻烦。
“等以后吧,你们回家,我肯定都要亲自送到家门口的!”苏灯心拍着胸脯保证。
没过多久,送白及回去的专机就准备好了,岁遮直言:“比咱们在学校门口打车还快……”
送别白及时,岁遮也在,苏灯心也没太肉麻,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她张开翅膀,让白及选了个边,拔了根羽毛给了他。
白及不太懂这个含义,双手捧着羽毛僵在原地。
“我给封南了一根。”苏灯心说,“有翼族的毛病,喜欢就送,这种类似……怎么解释呢,就像你送我手串!”
这么解释白及就懂了,他小心翼翼收好,郑重承诺:“我一定好好珍藏。”
苏灯心想,她其实更想看白及把她的羽毛插在头发上。
白及的飞机刚升空,苏灯心的肩膀就被小魅魔连续戳了几下。
苏灯心回头,岁遮摊开一只手,笑露着一排牙尖尖,讨要道:“我也想要。”
“你也回家?”
“我不回家不能要一根吗?”岁遮挽住了苏灯心的手臂晃悠,眼底泛出了一星的紫粉色。
瞥见这一闪而过的媚色后,苏灯心翅膀再次支棱,翅尖伸到了魅魔的脸前。
这点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
“挑一根。”苏灯心说。
“我要你身上最好看的那根!”
苏灯心哼了一声:“都好看,你随便指。”
岁遮咬着指头从前到后转了一圈,伸手指着苏灯心翅膀上赤红色的飞羽。
“……挺会挑的。”苏灯心说罢,咬着牙拔了这根飞羽,“自己拿着,别给别人看见。”
岁遮开心不已,抱着这根赤红色的凤凰羽亲了又亲,眨了下眼,自信道:“我就知道,你给我的与众不同!”
苏灯心想,这不是你自己挑的吗?不过……她既然同意给了,也算默认了这份与众不同。
“能记住不给他们别人看吗?”苏灯心再次叮嘱。
岁遮先是狠狠点头,接着,他笑问:“你怕哪个看见了吃醋?”
苏灯心没有回答,而是用翅膀扇拍了他的背,说道:“我怕你得意忘形被他们打!”
“这话……我姑且当真吧。”小魅魔冰雪聪明,也不再追问,他又亲了亲羽毛,一蹦一跳捧着走了。
天星站在一旁,低垂着眼,默默微笑。
苏灯心并没有把翅膀收回,她手指拨开翅根处的绒羽,露出了几根紫色的凤凰羽。这才是翅膀上真正与众不同的存在,拥有星之魔女颜色的独特羽翼。
苏灯心想拔一根,给千里。
但这个地方最贴近心脏……会很疼。
想了好久后,苏灯心的手缩了回去。
千里舒服泡了个澡,消耗的那些精力回来的差不多了,气色与发质也都回到了盈盈有光的鼎盛时期。
头发吹干后挽起,一转身,门口苏灯心伸直了胳膊,举着一根金色的羽毛。
“……你是送了他们,现在来补偿我?”千里放下毛巾,走近。
苏灯心从门外闪身进来,仍然举着这根羽毛:“送封南了,开了个头,后面你也知道了,我可以厚此薄彼,但不能给这个不给那个。”
“好贴心啊,殿下。”千里柔柔调侃道。
“给封南的是风翼,给白及的是浮水羽翼,岁遮呢,他自己挑了一根……”苏灯心又将这根金色羽毛举了举,“起初,我想给你一根最特别的,星光色的羽翼,但那玩意太贴心脏,还是算了。”
千里接过了这根金色羽毛。
“疼吗?”他问道。
“一般般吧,现在不疼了。”苏灯心稍稍愣了下,忽然后悔自己没有拔那根紫色的羽毛送千里。
他是第一个这么问的。
“……不过这根金色的也不错,是我最喜欢的。”苏灯心揉了揉鼻子,有些小羞涩道,“这是我换羽后,长出来的第一根光彩最完整漂亮的羽毛,我还给它起了名字,它的名字叫……”
千里的手指捻着这根羽毛,轻轻揉动,羽毛在他手中轻快地旋转了起来。他薄唇凑上前,轻轻吹了口气。
苏灯心愣住,大脑空白,嘴不受控的就拐了弯。
“……好美。”
这也惊醒了苏灯心自己,她回过神找补,自嘲般笑了下,“名字就叫这个,你收下吧。”
千里一定知道羽毛的名字不叫“好美”,但千里的优点之一,就是很会成全她的体面。
千里低头一笑,晃了晃手机,苏灯心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心灯,和我约会吧。
第108章 珍宝
“灯心儿~”岁遮婉转悠扬喊着苏灯心的名字找来, “我想去看你们南国的石碑丛~”
千里收起了苏灯心给的羽毛。
苏灯心摊平手,歪头问千里:“你看,怎么办呢?”
千里一把截住要抱住苏灯心的岁遮, 摸着他脑袋, 对苏灯心说:“去吧,我也想去看,就当带孩子了。”
“哪个孩子?你们还要带谁去?”岁遮一头雾水。
苏灯心沉吟片刻, 愉快道:“咱们可以自驾回学校!”
这也是她心愿单上想要体验的项目之一。
自驾, 没有封南白及在,翻译过来, 就是全程苦一苦千里, 就可以收获一路快乐。
他们从栖梧宫出发, 先到达梧都郊区的古战场碑丛,野宿三天,拓印了许多珍贵残缺术式, 满足了岁遮后,又驱车西北,绕到著名的巫城七石里,在魔物跳蚤市场淘了三天。
由苏灯心买单,岁遮淘到了一根点石防御手杖,千里则自己掏腰包, 零零碎碎买了许多魔石宝珠。
车行至鬼炎炎,也就是三百年前凤主凭一己之力厮杀五大妖获得胜利的知名景点后, 他们在野林中搭了个小结界外宿。
苏灯心躺在宽大干燥的树叶上,闭上眼睛失眠。她因本能驱使有些想上树蹲着睡, 又觉得没必要上树。
千里在地上画的照明驱虫魔法圈还在工作,会发出微弱的光照声, 有些像篝火在空气中轻微燃烧的声音。
岁遮呼吸声均匀,睡得很香。
苏灯心又找了会儿,终于听到了千里的动静。他应该没睡,窸窸窣窣不知在做什么。
很快,轻盈的脚步声走近,停在了她的身边。
苏灯心好奇睁眼,千里刚刚半跪俯身,伸出去要拍她的手悬在半空,愣了一下,笑道:“就知道你还没睡着,不过没想到你会主动睁眼。”
苏灯心坐起来用眼神询问他什么事。
千里微
微偏过头,将银发拨向耳后,露出了金色凤羽,他用蓝色的晶石做点缀,将苏灯心送他的凤羽做成了垂挂耳坠,凤羽在夜风中微微晃动,闪烁着紫红色的幽光,与深蓝的晶石相得益彰。
苏灯心想看的就是这个,她更近了些,指尖轻轻触碰,彩色碎光晃动起来,连他的银发也映上了漂亮的光晕。
千里把头发放下,挡住了这只耳坠。
“我会戴着它跟你约会。”他说。
“求之不得!”苏灯心声音兴奋拔高,连忙回头看了眼岁遮,晃了晃手,确保他真的睡熟了,抓住千里垂下的发梢,触吻在了他的唇边,道了声晚安。
次日清晨,千里静坐在魔法阵前找附近的水源,岁遮打了个哈欠,摇醒苏灯心。
“该出发了。”小魅魔说。
苏灯心盯着他的眼睛问:“我送你的羽毛呢?”
她昨晚梦了一夜金色羽毛的晃动,醒了这种奇怪的迷蒙感也未消散,于是,苏灯心问了魅魔,想知道他又将羽毛放在了何处。
岁遮支支吾吾脸红着,做贼似的瞄了眼不远处的千里,俯身悄声说:“总之,我收好了,我丢了它都不会丢。”
“收哪里了?”苏灯心不依不饶。
“呃……”
最终,小魅魔偷偷握住苏灯心的手,盘向了自己的腰后。
那是他小细尾巴盘旋的所在之处,在柔软的心型尾巴尖那里,苏灯心碰到了自己的那根凤羽。
“嘿嘿。”小魅魔冲她眨了下眼,乐呵呵说道,“暂且绑在一起了,等回学校,我给尾巴打个洞给它挂上,绝对防盗!”
你看,魅魔撩人是无心无形的。
小殿下的心酥了,知道自己的春夜美梦今夜还会继续。
他们三个光明正大又偷偷摸摸地自驾回了学校,途中没敢分享任何照片给白及和封南。
到校后,离开学只剩两天,离正式开课还剩一周。
苏灯心顶着一头发蓝的绿海藻头,穿着一身反光防水材质的荧光粉冲锋服,冲洗自己的小黄车。
因为自驾这一路,全是千里在开车,到学校后,千里猛猛睡了一天半,苏灯心洗车这天,他才勉强能在白天走出宿舍,叼着半袋血浆,帮她调喷漆颜色。
岁遮刷洗着轮胎,正和苏灯心盘算着,要趁白及和封南不在,提前圈定他的专属位置。
“那你自己选个坐垫颜色。”苏灯心说道,“纹上你的名字。”
“那不行!”岁遮抚了抚脸颊上的发梢,又挠了挠脸颊道,“他们仨都是不守规矩的,我要纹上名字,他们一屁股坐我名字上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名字还会被他们的屁股坐瘪吗?”苏灯心问。
“……灯心儿,你都不心疼我!”岁遮扔了水管抱着苏灯心撒娇,苏灯心手中的水柱子打了个颤。
千里一副超然物外的表情,继续调配着颜料。
苏灯心想,这可不行,得快点让封南回来。
能管住也愿意去管岁遮的,还得是封南。千里兴致不高时,是不会搭理岁遮这种无意义的傻话。
“上学期没过的那个论文,拿给我看。”物理撕扯是无法让黏在身上的岁遮下去的,苏灯心只好使出了魔法攻击。
这家伙似乎有一门课的论文被老师爆改打回,要他开学前重新提交。
岁遮偃旗息鼓,可怜巴巴缩到了角落。
苏灯心又心疼了,反思自己对岁遮太残忍了些。
她前几天从内政厅那里得知了岁遮上大学后每学期的生活费情况,今年好了些,应该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少颢通过亲戚的账户,给岁遮发了一笔钱。
这钱岁遮一分没动,他和少颢父子亲情尚在,可多年来少颢偷感极强拧巴着养儿子导致的疙瘩也在,岁遮似是在跟自己较真,宁饿死都不花这钱。
苏灯心掏出饭卡,塞给岁遮。
“乖,去买点喝的回来。”
岁遮龇出了两排小尖牙,乐呵呵买糖水去了。
“这难道不像养孩子吗?”千里这才抬头说话。
苏灯心笑看着岁遮怀里抱了三杯冰镇小甜水一蹦一跳回来,乐道:“看在他也没忘了给你带一瓶回来的份上,多疼疼孩子吧。”
下午三个人打扫社团活动室时,封南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进门,拎着两箱行李,没有回宿舍,先来的就是活动室。
风风火火分完特产和自家超市的零食大礼包后,封南语速极快道:“我要去学生处开会,下周涂大有交换生过来学习,好多事要忙……对了,社团部明天也要开会,你们赶紧给白及打电话,不指望你仨能去开会……”
岁遮吃着小蛋糕甜滋滋道:“这时候打,来不及买票了吧……学校怎么不早点通知?”
封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深深看了岁遮一眼,接着他手按在岁遮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扳着他的下巴,将他扭向苏灯心的方向,说:“看到没?这位苏同学神通广大,你当我们还用买票来学校?知道我怎么来学校的吗?我刚接到学校通知干部集合,出门就见栖梧宫的人,说已经安排好了,随时能出发返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