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又如护崽般挡在谢无祭身前,替他挡着众人的视线,那双圆滚滚的杏眸中透露着十分的坚定。
谢无祭长捷垂落,体内的魔种在此刻显得格外平静,似乎从她出现后,即便修习净心一道的师尊不在,这几日它也未再异动。
于他而言,此为好事,只是……她竟真如此喜欢他?
谢无祭似无奈的眸光落在身前的小脑袋上,一时之间不知她是否真的别有所图,竟将话到这个份上。
无裘剑尊见余的言行,面色越来越沉,冷飕飕的眼刀精准地落在谢无祭身上,若不是顾及着高蕴等人在场,恐怕这会就带着他二人去后堂仔细问之。
谢无祭坦然回视,丝毫不见心虚。
他敛着周身威压盯着他看了半晌,蓦地冷哼一声:“,还不快过来。”
余抬眸看了眼便宜师尊,脚下未动,她有些犹豫,一面担心若是她不听师尊的话会不会被赶出青云宗,另一面担心若是她退开,那个凶神恶煞的祁云长老会不会再对‘男主’下手?
小锅两条秀眉蹙紧,软糯可爱的脸上充满了纠结之意。
无裘剑尊见小徒儿纹丝不动,心中几乎肯定谢无祭的拱了自家白菜,对他的不满更大了,开始后悔草草应下了掌门师兄的请求,将两人放在一处教导。
谢无祭自然感受得到无裘几乎凝成实质的眼刀,垂于身侧的指尖动了动。
“小师妹,这般只记得八师弟,可着实令师兄我有些伤心了。”
就在气氛有些凝固的时候,一道轻笑打破了僵持。
是高蕴身侧缄默不语的季云,他走到二人身前,温柔如水的目光落在余昂起的小脸上,没忍住捏了下她软嫩的脸颊,戏谑道:“难道昨日不是我三人在一处讨论剑招?”
“啊对,大师兄也在。”余点头如捣蒜,“但是……唔。”
一只带着凉意的大手捂住了她还欲说话的小嘴,感受着湿润的唇角贴着手心,有些痒。
“正是,昨夜还要多谢大师兄不吝指教。”
谢无祭知道余后面又想说什么直球的话,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与季云交换了一个眼神,转瞬移开。
今日的主角可不是他,而是活脉丹一事的了结。
‘正主’可还没有解决呢。
这话一说,无裘剑尊的脸色稍好,但仍有些黑,他斜了几人一眼,冷哼道:“你们有什么剑招不懂,难道不会来问本尊?”他无裘浸淫剑道这些年,不说已至化臻天下再无对手,但在这青云宗谁能出他其右。
哼,这俩孩子竟舍近求远去问季云这乳臭未干的孩子,这将他的老脸搁哪儿呢?
谢无祭躬身一礼,“听闻昨夜剑尊在殿内闭关,故我与不敢前来打扰。”
“哎对、对!”余虽然搞不懂‘男主’为什么也要说谎,但是他这么说,自己肯定不能拆台,她学得极快,“师尊,当时不敢扰您。”
小锅就是这么有原则,全力支持任务对象!
小徒儿都如此说了,无裘剑尊沉默片刻,方才嗯了一声。
高蕴干咳一声,将惊异的目光从自家徒弟身上移开,他喜闻乐见内门弟子相处融融。
短暂的插曲过后,执法堂的金丹弟子接收到高蕴的‘指令’,收回八卦的目光,冲还在愣神的胡霍,厉呵:“胡霍,你可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啊啊啊!”但见胡霍态度忽变,口鼻流涎,眼歪嘴斜,与不成调地说着:“是、是我。”
谢无祭离他最近,在胡霍开口之际他的眸光一瞬间沉了下来,竟有人在他面前用了魔障。
青云宗竟有魔修?会是谁?
季云退回高蕴身边,神态自若地看着一切。
上座的高蕴隐察觉胡霍不对,可他尚未察觉到堂内有其他异常之处,待他放出神识欲一探究竟之时,另一边的祁云长老突然发难,双目发红,渐渐染上黑气。
“是你!”
“竟真的是你背叛我?!”
祁云长老神情混乱,五指成爪,直冲胡霍的要害而去,意要他的命!
“你休来!”余以为祁云又要对谢无祭下手,忙严阵以待的挡在他身前,谢无祭反应极快,身形一动,顺势揽着余的腰后撤。
两人此举直接将胡霍暴露在祁云长老身前。
胡霍直接被他一掌打得呕出一大口血,血中惨杂着肉块,显然是被伤了内府五脏,可胡霍丝毫没有躲开的意识,思绪混乱。
“阿祭,这个怪老头他疯了?”余回过神来的时候已顺着惯性窝在谢无祭怀中,她动了动身子,仰起脸问他。
谢无祭带她退避至安全的位置,发丝凌乱鬓发落在肩侧,一身清冷,闻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动,黑亮的凤眸落在祁云身上,闪动着不满之色,有人竟在他之前,先行对祁云下了手。
真是令人不爽呢。
在祁云长老下一击即将打在胡霍身上之前,无裘剑尊出手了。
他召出斩水,一时间剑吟声如龙啸,剑指祁云长老,冷呵:“师弟快住手!”
胡霍乃二流世家胡家长子,自幼送入青云宗,此刻他尚未定罪,还不能死在内门!
可祁云长老似乎已经走火入魔,他的破灾早在那日毁于余手中,竟疯魔到以手直接迎上无裘的剑招。
登时,那双手鲜血淋漓。
祁云长老扬起脸,散乱的发丝被拨弄到两侧露出了布满黑色纹路的脸,发出了声嘶力竭地怒吼,高蕴猛地起身,大骇道:“魔纹!”
无裘剑尊抬手收回剑招,执剑横亘在祁云脖颈间,目露惊骇:“师弟你!”
他痛心疾首地斥责他:“你糊涂啊……竟然暗自修魔?”
“你忘了师尊死在谁的手中了吗?!”
“呃啊!啊啊啊啊!”祁云长老双眸已然全数被黑色侵染,状态十分不对,似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是他的师兄无裘。
他的意识比之胡霍好不了多少。
“此处交由我与师弟,云儿你带着师弟师妹们先退。”高蕴恐其伤了殿内其余弟子,忙令身边的季云领着众弟子离开执法堂。
一道劲风过来,余亦被无裘剑尊以灵力裹挟着,安全地送出了执法堂。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在自己眼前阖上的执法堂大门,疑惑道:“修魔?那坏老头修的不是仙吗?”是她的嗅觉出错了吗?她并没有在他身上嗅到灵力以外的气息。
“小师妹,可看到他脸上的黑色纹路?”
“那是魔纹。”季云侃侃而言,耐心地解释道。
余抬起头,发现其他弟子已经离开,门口赫然只剩下他们三人。
谢无祭支着脑袋靠在一旁的立柱上,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而季云含笑望着她。
可魔纹不是只有大坏蛋谢无祭才有的吗?
“大师兄,是不是修魔的人胸口都会有魔纹?”
随着余的动作,她头顶的小揪揪微微晃着,着实可爱。
只是她没察觉到自己话中的bug,有人却注意到了。
“胸口?你如何得知他胸口有魔纹?”
青衣少年冷声发问,黑眸带着凉意落在余身上,声线清明:“我若没记错,祁云长老的魔纹是长在脸上。”
明明筑基的修为,却无端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我……”余才发现自己嘴快说错了,看到他的眼中的冷意,双手绞着衣服,低头慌乱道:“我说错了。”
季云偏身走近二人,不赞同道:“八师弟,你吓到小师妹了。”
谢无祭耸肩,不语,眸光复杂地看着余。
魔修的魔纹出现在哪都有可能,她怎会如此自然地说胸口有魔纹,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小锅扁着嘴,‘男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我,我是听爹爹提过!”余未防暴露身份,急中生智答道:“他曾经抓到过一个魔族,那魔纹、魔纹在他胸口。”她知道凡间忌讳拜二师,因而只能委屈师父,勉为其难先当下她的爹爹。
此言一出,在场的另两人怔然,这是余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人。
“是吗。”谢无祭松开支着后脑勺的双手,直起身,缓步走向余。
如她所言,那么余的爹修为定是不低,这是否也能解释余为何如此特殊。
“大师兄,不好了!”
这厢三人各怀心思,守门弟子慌慌张张地滚下仙鹤,冲到三人身前,面向着季云禀道:“大师兄出事了!”
季云神色微变,蹙眉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护山大阵异动!恐有妖族入侵!”
作者有话说:
狗祭:凶老婆我是专业的!
小锅:笨嘴!笨嘴!笨嘴!
马上进入副本剧情点了,狗祭要打脸了,真香!
PS:需要压下字数,下周四之前不能超过五万五,所以只能少更点。
第14章 挡十四刀
“什么?”
季云面色变了又变,青云宗身为修真界第一宗门,莫要说有妖物闯入青云宗触发护山大阵,即便是山脚下的褚阳城他们都不敢靠近。
现在竟有妖物敢堂而皇之出现在青云宗山门前?
与此同时,属于敌袭的钟声响彻青云宗所属的山脉各峰间。
季云看了眼仍然紧闭的大门,显然高蕴他们还未解决里面的突发情况,现下山门处又有疑似妖族出现。
琥珀色地眸中沉郁之色一闪而过,他冲余二人略略点头,而后一挥袖袍在守山弟子焦急的目光中,事急从权,单手揪着他的衣领御空而起,“抱歉。”
天光笼罩,挥洒满身,青衣少年昂头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黑亮的凤眸沁着些许兴味,淡色的唇角似笑非笑。
谢无祭侧首看向若有所思的余,杏眸中的好奇掩都掩不住,他揉着眉心低叹道:“想去?”
“想!”余旋即毫不犹豫地点头,一点都没被戳穿心思的尴尬,坦坦荡荡。
她的的确确好奇凡间的精怪是何模样。
师父灶王爷曾告诫过她,凡间的精怪隶属妖族,多为狡诈之辈,与她不同,让她勿要与他们多加来往。
可……她去看看应该无甚关系吧?
所幸一只仙鹤刚巧落在一旁的驿点。
“你不怕妖?”
水润的杏眸中毫无惧色,小锅郑重道:“不怕。”反正凡界无人可以伤她,不过是去看看……
坐上仙鹤的二人中间留着不大不小的空隙,闻言谢无祭俊眉微挑,没有转头,眺视着前方在云海中浮浮沉沉的各峰,语调清淡,似带调侃:“一般人对妖魔避之不及,你竟上赶着要去看?”
“我没见过妖,有些好奇。”
余托腮看着身侧目不斜视的少年,总觉得他与自己第一天见到的阿祭有些不同,可具体是何处不同,她又说不上来,她脆生生地问了句:“妖魔……一定是坏的吗?”
红衣少女软糯的话语揉碎在风中,落入谢无祭耳中,他忽而侧过身,二人的鼻尖蹭刮到一块,俱是一震。
新奇的触感惊得余身子向后仰去,险些自仙鹤背脊滑落。
少女的琼鼻温软,乍然触之,谢无祭眉间似有一瞬间的扭曲,那双深黑色的眸子,深邃逼人,似乎将将意识到自己差点害得余掉下去,他伸出长臂搭在她肩上,微微用力,将她从仙鹤背脊的边缘拉扯回来。
“谢谢阿祭!”余见他还搭了一把手,眨了眨眼,笑靥如花,炫目夺人。
她丝毫没有将自己刚才差点掉下去的过错怪罪在阿祭身上反而还对他抱有感激。
谢无祭面色古怪地看着她,暗忖莫不真的是一个缺心眼?
“蠢……坐好了。”蠢货二字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遵命!”小锅老老实实贴着阿祭坐着,点头称是,目光却落在越来越近的巍峨山门,浑然不将方才的插曲放在眼里。
她……当真毫不在意,还是说不想与他计较?
体内沉寂已久的魔种竟有了反应,像是、有那么一点意乱。
谢无祭冷如罔山雪般的俊脸微沉,突然将眼睫垂得极低,在身侧虚握成拳的大手陡然用力,齐整而短的指甲嵌入肉中,带出一丝血气。
“咦,什么味道?”余欲转过头,还未动作又被他掰了回去。
“你闻错了。”身侧那人的声音带着凉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将受了伤的手藏进了青色宽袖中。
“哦。”余暗自觉得自己没有嗅错,那一瞬间略过的就是血的味道。
但她很听‘男主’的话,作为自己的任务对象,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
仙鹤很快落在山门前驿点,余谢二人利落跃下。
除却尚在执法堂内解决祁云魔化一事的掌门高蕴与无裘剑尊,其他未在闭关的长老,以及内门众弟子已然围在山门前,神情肃穆。
最外面远远地还围着一圈外门弟子,但他们眼中多是惊奇与胆怯。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如雪华般挺拔的白衣少年,负剑于身后,背影挺阔,正与身侧一名身着淡蓝长老服的男子似在交谈什么。
从他们这个方向看去无法看得真切,余垫着脚也看不到,而谢无祭不甚在意地寻了根柱子倚靠在上假寐。
她无辜地望向摆烂的‘男主’,委屈的语气带着祈求,“阿祭,我想上前……去看看。”
在保护‘男主’这点上她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纵然心中的好奇都快撑破了,余仍没有抛下他,独自挤过去。
“你自行……”谢无祭抬了抬眼皮,本来想说让她自己挤过去看看,但对上那双布满祈求的杏眼,他妥协了,“罢了,一道去吧。”
“好耶!”余毫不避讳地扑过去拉着谢无祭的手,一路灵活地挤过去。
谢无祭象征性地挣了挣,叹气,随她。
此时,魔种又平息了,不再躁动。
一路行来,外门弟子认出谢无祭的赶紧避让开,他们可不敢惹身带魔种的阿祭,指引今早胡霍的事情已然传遍青云宗。
谢无祭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亦步亦趋,闲适地跟着余往前走。
这一切落在余眼中却成了他们对阿祭的排挤,回想着对原书剧情不多的记忆,青云宗众人对男主不公平的对待,余心中对阿祭的心疼又增加了许多。
她拍了拍谢无祭的手,一边安慰道:“阿祭不要难过,是他们有眼不识明珠。”
谢无祭嘴角一抽:“?”她从何处看出他难过了?
“,你……和八师弟也来了?”两人刚走进内门弟子所在的人群,就听见一声熟悉而热情的呼喊。
正是陆时芊。
她此刻正目露不解的看着余和谢云衍交握的双手,内心困惑不已,八师弟怎么回事?他不是不喜欢小师妹吗?为何现在两人如此亲密,还一道过来?
这边陆时芊脑内上演十万个为什么,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