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想格格了，在饭前先看一眼小格格。”
柳嫔、五皇子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必定是出大事了。
皇帝才急得不行，找他们来用膳做借口，却等不到午膳时辰，就急着听小格格的心声了。
“娘娘放心，奴才会照顾好小格格的。”魏正就小心翼翼地把萧楚楚接走了。
重华宫偏殿与正殿，相差不过两间房。
小格格的声音，很快轻而易举地正殿传了过来。
【我外祖突然被皇帝爹器重了？】
【哇难道外祖很适合做御史谏言的工作？】
柳嫔与五皇子对视一眼，都在偏厅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
默默拿起茶盏，屏住呼吸听着。
而正殿之内，萧云州一见女儿来了，听到她软嫩的嗓音，就笑容满面。
不光是小格格本领通天，她长得还可爱有福，比几个儿子都让他喜欢。
【没想到，我皇帝爹爹地龙翻身后，就识人善用了。】
【把外祖放到合适的位置！好棒哦~】
女儿刚来，就夸了他一嘴。
萧云州脸上的笑容，几乎遮掩不住。
看到他这笑容的柳家老爷，在龙座对面，就胡子一颤。
皇帝好像……也听得见他外孙女的心声啊！
怪不得，他要抱小格格来！
柳老爷后背都要冒汗了，他一定不能露出马脚，让皇帝发现异常。
但外孙女好乖，一来就夸奖他这个外祖呢~
柳老爷低头，遮掩住自己嘴角的弧度，装作不敢直视龙颜的模样。
萧云州却是很快轻咳一声，“柳老，您继续说，是如何发现九色牡丹异常？”
进来送小格格的魏正，亲自在殿门外把守。
添茶的宫女小太监们，都被清退出去了。
侍卫们也站在听不到皇帝谈话的廊下。
柳老爷装作不知道皇帝抱小格格的原因，条理清晰地阐述。
“皇上，臣得到九色牡丹后，甚是喜欢，就日夜观赏，谁想竟然发现了异样。”
皇帝挑眉，“哦？”
“这九色牡丹根本不是天降祥瑞，九瓣九色，乃是人为染料所成。”
皇帝嘴角抽搐，寥王还是人？
这么蒙骗他！把他这个皇帝当什么！
“所以柳大人就觉得献花的廖王有问题？”
柳老爷当然不能说，是自家外孙女提点他的！
他在家早就想好说辞，“去年，臣家里有个奴仆，送给臣家乡的咸鸭蛋三筐，又大又咸。”
“咳。”皇帝有点想笑。
柳嫔这爹，每次谏言，都拿自己家的芝麻小事做例子。
一看就不是言情书网的做派。
但贵在真实啊！
朴素地让他这个皇帝都想把柳嫔这爹当做自家家长了。
“臣一开始以为他是无条件送给臣的，可结果，他第二日就把臣说了一顿。”
“说他在柳家多年，也该涨涨月例了。”
柳老爷昨日跟妻子商量了如何忽悠皇帝，此刻说起来流利无比。
“臣这才知道，一个人以前从不对你献殷勤，突然一日来献了，多半没好事。”
噗。
皇帝差点笑出声。
但转而就皱眉，这廖王就是如此了！
想到对方可能要谋反，皇帝就笑不出来了，寝食难安啊！
“所以臣看廖王这并非天成的九色牡丹，就不由多想了。”
“无事献殷勤，必有妖啊！”
柳老做出一副苦思的模样。
就连被萧云州抱着的楚楚，都被他这解说吸引了，她听得入了神。
【后来呢后来呢！】
【啊，难道外祖父就此发现了廖王要造反的事情！？】
萧云州一瞬变脸。
柳老的猜测是真的！
闺女都这么说，那廖王就是真的要造反！
不是柳老想太多啊！
萧楚楚也激动了，【若能提前发现廖王阴谋，我们就有机会，降低四万多士兵的伤亡啊！】
萧云州差点厥过去。
伤亡四万？
萧楚楚期待地歪着小脖子看柳家老爷，【哇外祖，你是不是发现了？你快与我皇帝爹爹说，如果告诉皇帝爹爹，我的外祖父啊，你可是大功臣了，你将救下多少黎明百姓啊！你也太聪明了吧！】
萧云州目光闪烁。
是啊，发现此事的柳老是大功臣啊！
他看向柳老，当即是一脸敬重，“柳老，您继续说。”
皇帝对他的称呼已经变成您了？！
柳家老爷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臣昨日在书房苦思了一夜，因为臣想不明白。”
柳家老爷赶紧继续，外孙女都着急听他说呢。
“廖王所求是什么？没有天降祥瑞，他还要造一个？”
“若他是平常官员，有考评之忧，想得到皇上重用，也算有理由。”
“但他已是先皇册封的堂堂廖王了啊！他坐享朝廷供养，拥有人杰地灵的襄城藩地。”
“不缺真金白银，不缺卫兵三千，不缺封地城池，据说也纳了不少美人。”
“廖王，已经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啊！”
“臣实在想不出来，他还要向皇上求什么！”
已是拥有卫兵、土地的藩王！
还能求什么？
藩王之上，只有自己屁股下的这把龙椅了啊！
萧云州听得血气上涌，差点破口大骂。
廖王，真是他的好皇叔啊！
肖想侄子的龙位，他怎么不去与先皇争啊？！
柳家老爷见到皇帝脸色，继续说，“然后臣就去打听了一番。”
“这一打听，就被吓到了。”
“这九色牡丹，人造祥瑞，竟然从藩地一路经过一百零三处驿站、军用卫所。”
“这混账东西！”
萧云州哪怕刚才已经知道廖王要造反，现在依旧忍不住痛骂。
这是伺机探查朝廷的兵防啊！
柳老爷一口气说完，没管皇帝，“臣查到后，大为警惕，结果没多久就注意到护送牡丹进京的侍卫首领，还拜见了在京的骠骑大将军张琛。”
他说到这儿，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萧楚楚已经嗷呜被‘张琛’这个熟悉的名字，触发了更多清晰的回忆。
【啊就是他，张琛！我想起来了！颁金节，在皇宫宴席后，张琛假借喝多了，到了净房，假装吐了皇帝爹爹身边的秉笔郑太监一身。】
【郑太监便带着同样脏了衣服的张琛，去他落脚处换衣。】
【在这过程中，他们交换了消息。期间还遇到了三地知府、布政使。】
【啊，对，他们议事地点就在仍修复中的乾清宫旁侧小道。】
柳老爷：“！”
连地点都有了！
外孙女这次说的，比上次还详细。
“柳老，朕多亏有您啊！”萧云州听着闺女的话，后背微湿。
他看柳老的眼神除了敬重，此刻还有一分依赖了。
这柳嫔爹如此睿智，竟就比小格格的仙子预言差了一点点。
没有小格格，柳老都察觉到了不对。
相比之下，其他百官简直是吃干饭的啊！
“这江山，柳老，有您在，朕才放心！”
萧云州真心实意地扶柳老就坐。
柳老：“……”
啊这。
他老脸都红了啊。
还是他会生啊！
他怎么就生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乖孙女……不是，他女儿怎么生出了这么厉害的外孙女啊！
第32章 他们宫宴果然在密谋！
萧楚楚在皇帝怀抱里，听着他表扬外祖父，却是有些神游。
【奇怪啊，原本外祖明明没发现廖王造反的事。】
柳家老爷一瞬汗毛倒立。
萧云州挑眉。
但很快萧楚楚就嘿嘿嘿，【但谁想皇帝爹，突发奇想，送外祖一盆九色牡丹。】
【柳家往前数三代都是种地的，伺候土里的东西。外祖父拿到牡丹不是赏花，直接研究起来它怎么能九瓣九色了。】
【所以，一饮一啄都是命啊！】
【因果随时都可能改变，这次就多亏皇帝爹给外祖父赏花，赏的好！外祖也没忘记祖宗伺候地里庄稼的传统~】
萧云州与柳老爷同时嘴角上扬。
心里妥帖无比了！
——都是朕英明！
——都是老夫懂花草！
两人都对自己得到萧楚楚的表扬十分满意，同时心情舒畅了。
“柳老，这次颁金节宫宴，你早点进宫。朕有事吩咐你去做。”萧云州很快回到正题。
柳家老爷心惊。
果然，皇帝也听得见小格格心声！
他以后要更加小心。
不能随便忽悠，不是，进言皇帝。
这么思量着，他就告退，没成想竟遇到了偏厅的柳嫔、五皇子。
“娘娘，五皇子殿下，你们也在这里？”柳家老爷惊讶。
柳嫔、五皇子都轻咳一声。
他们偷听半天了，且一直在思量柳家老爷是否也能听见小格格心声的事情。
但在听了小格格的话后，他们就打消了念头。
原来因为柳家侍弄庄稼，才发现了牡丹异常。
柳嫔、五皇子此刻了然于胸，柳家老爷是踩中狗屎运了，又抓住了机会，明察秋毫！
活该他这次被皇帝表扬啊。
“爹，你辛苦了。”
“外祖，我以后要向你学习。”
柳老爷一瞬脸红。
咋了？
发生啥了啊？
午膳。
萧云州与他们一同用，闭口不谈颁金节会发生什么，也没再提廖王等人的事情。
他不说，柳嫔、五皇子都装作不知。
整顿饭，聊了下小格格日常吃几次奶、尿几次，颜色与量正不正常，睡的如何，一顿饭就和和美美地过去了。
“澶娘，委屈你先在东华宫侧殿继续住着。”
“等年后开春，朕再安排新的主宫之位给你。”
嫔的等级，是可以做一宫之主了，比之前依附于敏嫔，只能住侧殿要好许多。
毕竟换大房子了。
一宫之主，也不用担心自己说话，会不会得罪东华宫其他人。
柳嫔笑着应下，“多谢皇上。”
五皇子脸上也有了笑意。
他们知道，这次分配的主宫绝不会差，可能比东华宫更好。
只要颁金节，证明柳家老爷谏言廖王意图造反不假，皇帝就会给予重赏。
柳家再也不同往日了！
*
很快，到了颁金节当日。
“柳妹妹，我真舍不得你年后搬走。”敏嫔长吁短叹，一边拿着件翠绿蜀缎披锦在柳嫔身上比着。
她以后想吃肉，又没有人陪了！
哎，只有柳嫔会劝她吃肉，丰腴健康才是好的。
短短十几日，敏嫔就觉得自己与柳嫔处出了几十年的交情。
舍不得，不想分开，怎么办啊。
敏嫔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但你在我侧殿，总归是住的地方太小了。而且你现在与我平阶，没有再住我侧殿的道理。”
哎。
难受地想哭，敏嫔别过头擦眼泪。
谁懂？自从与柳嫔交好，她就能一整天躲到柳嫔屋子里。
柳嫔不爱看佛经，只看话本子！
“敏姐姐。”柳澶娘哭笑不得，她年纪比敏嫔小，结果敏嫔和小孩子一样，与玩伴短暂分开还要哭鼻子。
“我又不是搬到宫外去住，我可能就是与你隔一座院墙呢？”
“说不准，我就分到你旁边空着的兰溪宫。”
“那最好！”敏嫔一听就精神了，“正好今日宫宴，我与皇后娘娘说说！”
皇后也不是个好人。
柳嫔深吸一口气，但很快压制下心里对皇后的警惕，转而心思转到了皇帝宴请百官上。
不知道，那个骠骑大将军进宫了没有。
他们议事就是今日。
“敏姐姐，我抱着小格格，我们快点去宫宴吧。”
“还没开始呢，这么早去？”
当然啦！
去宫宴吃瓜，bushi，紧张谋反的事，去看看。
柳嫔比以往都要积极，敏嫔与她关系好，也就跟着一起了。
今日颁金节的宫宴，设了两处。
一处是坤宁宫，由皇后宴请后宫嫔妃、以及大臣夫人们。
另一处就是重华宫，由皇帝宴请群臣、在京的皇家子弟们。
柳嫔与敏嫔到坤宁宫的时候，果然没什么人到。
坤宁宫正殿设宴，长条案桌已经按照妃子品级，一一排列。
冷锅凉菜还没上。
除了与皇后交好的几个妃子，在坤宁宫后殿与皇后聊天，其余人大多还在梳妆打扮。
“皇后娘娘，柳嫔、敏嫔到了。”
皇后一怔，“这么早？”
敏嫔喜欢念佛，生性喜静，没事的时候，不往她这个皇后身边凑。
不是她这一队的人。
柳嫔，之前位份低，往年倒是没什么表现。
“你可看清楚了？柳嫔、敏嫔，是谁走在前面？”
皇后眯起眼。
宫女轻声附在她耳边，“柳嫔娘娘的步子有些急。”
那就是柳嫔，劝敏嫔今日早些来宫宴的！
柳嫔刚升了位份，这是在对她这个皇后示好？
“快去，把人请进来。”皇后的心情顿时美好起来了。
柳嫔之前不声不响，现在被皇帝看入眼了，倒也不骄不纵，眼里还有这个皇后。
是个好的！
皇后笑眯眯地，一直目视着柳嫔与敏嫔步入后殿。
“来人，快赐座。两个妹妹，路上可有冻到，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皇后端庄和善。
柳嫔却知道这是个心狠手辣的，微微一笑谢过，就坐在了靠门口、离皇后最远的椅子上。
皇后心里连连点头，柳嫔可真恭顺啊。
“皇后娘娘，贵妃来消息，说今日她不舒服不来了。”
皇后啪一下，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搁下。
这个富察贵妃，都被皇上不喜了，竟然尾巴还翘到天上去！
瞧瞧人家柳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