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楚开心地咧出嘴花。
要不是婴儿身体，她都想给柳答应伸手点赞。
柳答应看她这眉开眼笑的可爱小模样，也是忍不住有了笑意。
下面站着的宗人府太监一看，当即心里一松。
这柳答应是个聪明的。
他还以为她要连带着他一起责骂，扭送到慎刑司去调查呢。若是这样，那他少不得找他干爹运作一番，与柳答应弄个鱼死网破。
可现在她收了钱，还对他有笑意，倒是个明事理的。
既然如此，他也该投桃报李，不能拿那套过场的说辞糊弄她了。
宗人府的管事太监，这次真心实意地朝柳答应躬了躬身。
“小的昨日连夜审讯那嬷嬷。”
“她说自己嫉恨娘娘能与小格格日日在一起，才忍不住犯的事。”
“因为一看到你们母女相依，她就想到自己三个月大的幼子。想到她进宫伺候格格，自己的孩子却不能喂，心里恨答应与格格入骨！”
“若是格格早夭，她便可以回家去了！”
这什么歪理！
柳答应气极。
奶嬷嬷进宫，应是自愿的。
若非自己上报，主动去宗人府登记，都上不了奶嬷嬷的备选单子。
就算是进宫后才反悔，也可以与她说清楚，想回家奶自己孩子，她难道会不放人？
这嬷嬷怎么能因此害这么小的孩子呢！
柳答应又气又后怕。
但宗人府太监朝她若有似无看了眼。
“好叫答应知道，这嬷嬷是杭城人士。”
柳答应一怔。
杭城？
这话来的突然，但柳答应稍许一想就明白了。
她听了女儿的心声，收下钱，就是不追究这太监的表态。
这太监便卖她一个人情，暗示嬷嬷谋害格格的真正理由？
杭城，与幕后黑手有关？
【哇哦，宸常在的奶娘就是杭城的哦~】
萧楚楚也随着太监的话回忆，很快哼唧一声。
【但这犯事奶嬷嬷咬死是自己嫉恨，在慎刑司拷打之下，也没查出来与宸常在有关。】
宸常在，竟然是她！
柳答应心惊，她与宸常在同一时间入宫，都住在敏嫔的东华殿里。
多年来，同不受宠，亲如姐妹。
萧楚楚心累地吹泡泡，【哎宸常在嫉妒额娘与她一样不受宠，却有两个孩子傍身……】
柳答应怔然。
良久，柳答应深吸一口气，“有劳公公与我一起去见敏嫔。”
她带着小格格，住在敏嫔的东华宫右侧殿，平时按品级，在敏嫔之下，有什么事要先通知敏嫔一声。
更何况这件事，八成与左侧殿住着的宸常在有关。
宗人府太监，当即打了个千，“但凭答应吩咐！”
*
五更天，三更鼓响。
皇子们居住的乾西五所里，五皇子特意让小太监打了盆冷水，拿毛巾按在脸上，醒神。
他昨夜翻来覆去，几乎一整夜没睡。
脑子里，都在想昨日听见的妹妹古怪心声。
那会是真的吗？
若夜里真有大胆刁奴谋害妹妹与额娘，就证明妹妹的其他心声也可能应验，包括他与额娘一族的惨烈结局。
五皇子昨夜想到这些，又是后悔自己平日不够关心额娘，又是自省自身还不够强大。
而更多的，则是担心额娘与妹妹有没有躲过刁奴深夜谋害的一劫。
如此纠结往复，便一夜无眠。
此刻，五皇子用冷毛巾按着额头，眼神却一直看向自己小院门口。
很快他视野里，就出现一个匆匆跑进院子的小太监，对方跑的太急差点跌跤。
五皇子心里当即咯噔一声。
他目光如剑，对方还没撩开门帘，他就问道，“如何！？”
小太监气喘吁吁，“五阿哥，奴才刚去提早膳，按你说的，顺路去东华宫门口找您掉在那边的荷包，结果看见柳答应带着小格格，绑了奶嬷嬷去敏嫔正殿了！”
五皇子唰地站起，将毛巾扔进水盆！
同一时间，京城西坊后街的柳府。
柳家老夫人也顶着一双黑眼圈，担忧地望着皇宫方向。
“夫人，宫里递了条子出来。说是咱家答应身边奶嬷嬷有问题！”
“咱家答应朝敏嫔娘娘哭诉，敏嫔就请示了皇后，让咱们柳家推荐两个熟悉的奶嬷嬷伺候小格格！”
柳夫人砰一下，碰翻了旁边的青花茶盏。
第5章 原来敏嫔最厌礼佛
东华宫正殿。
梨花木家具、江南刺绣门帘……内里布置、摆设都比柳答应所住的偏殿精致丰富许多。
被柳答应抱在怀里的萧楚楚，睡饱吃足，此刻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看向四周。
最后，她还是把好奇的目光投到了主位上的女子，敏嫔娘娘。
就见这一宫之主的敏嫔，五官不算出挑，但胜在脸色红润。
此刻她正手拿一串佛珠，转动着阅读佛经。
“敏嫔娘娘，你也在读法华经？”
柳答应抱着萧楚楚，在敏嫔这里等待嬷嬷一事皇后的处理懿旨。
她不能干等，只能硬着头皮与敏嫔寒暄。
她住在敏嫔管辖的东华宫侧殿。
算起来，敏嫔是她半个‘上官’。
但平日，敏嫔爱好礼佛，不喜与她、宸常在说话。柳答应在东华宫住了六年，与敏嫔不算亲密。
今日柳答应要请敏嫔主持小格格的公道，就少不得与敏嫔打交道。
她心里暗中叫苦，但为了她的可爱小格格，她硬着头皮也要上。
“我那里正巧有一本僧人隽抄的经文，我让秋梨拿来……”
萧楚楚在襁褓中，着急地直伸脚脚，【哎呀，额娘搞错了。敏嫔娘娘最厌佛经！】
柳答应一怔，看向敏嫔一手翻着的《法华经》书卷，一手转动的九九八十一颗沉香乌色佛珠。
【敏嫔虽出身言情书网谢家，却自幼喜爱舞刀弄枪！】
柳答应惊了。
萧楚楚小手按在襁褓边缘，努力抓了抓。
她一边看向面前假正经转动佛珠的敏嫔，一边回忆。
【入宫前，谢家长辈为了敏嫔顺利婚嫁，就禁止她拿刀，勒令她抄经养性！】
【谁想，她爱好礼佛的名声，就此传了出去。】
【入宫后，就连太后都有所耳闻，赐予敏嫔经书十二卷，赞誉她生性和静。谢家老爷听闻后，连夜让夫人进宫，让女儿从此装也要装下去！否则她就有欺瞒太后、欺瞒皇室之罪！】
柳答应都听呆了，还有这种事？
【于是敏嫔在宫中，但凡人前都拿着佛珠，阅读经文。可关起门来，她就舞刀弄枪，东华宫正殿一件瓷器都没放，就因为她可能劈碎！】
柳答应震撼，忍不住转头看向这明明是嫔妃等级、却没一件瓷器摆设的正殿宫寝。
又忍不住看向敏嫔拿着佛珠的手。
【所以，额娘不能与敏嫔谈经啊，否则就列入了敏嫔老死不相往来的名单！】
【她对经文，实际一窍不通……】
柳答应都听得岔了气，咳地出了声。
再抬头，果然见到敏嫔拿着佛珠，正蹙起的眉。
柳答应心惊，是因为她刚说要送经给她？
柳答应忙将刚才送经的话转了个弯，“哎，我幼时不爱听佛经，每次听都会睡着。这次入宫，额娘让我带了经书手抄，让我不顺时翻阅，可我还是一窍不通。”
敏嫔转动佛珠的动作，瞬间一停。
她本来沉寂的双眼，有些闪烁。
柳答应垂眸，看向襁褓中的幼女，“有时候，求佛不如求己。”
敏嫔从刚才起就毫无波澜、冷脸的表情，顿时变化，认认真真看了柳答应一眼。
很快她就朝站着的宫女招呼。
“去膳房传膳。”
“柳答应昨夜受惊，就在我这里用吧。”
柳答应大惊。
这六年，她与宸常在，除了年节，很少被敏嫔留下用饭！
她们一直以为敏嫔是家世超然，又爱礼佛，生性冷淡。
原来，只要表明自己不懂佛经，万万不会跟她议经，就会被敏嫔留下！
柳答应不由看向襁褓中的闺女。
而萧楚楚也在看她。
她眉眼弯弯，【额娘好样的！敏嫔好武，真实性格豪爽，额娘不喜欢，在她面前直说，敏嫔就也觉得额娘是同道中人。】
柳答应听着都想发笑了，再看敏嫔，果然觉得她其实不凶，也就二十芳华。
想到这儿，她不由胆大说出实话，“娘娘，我视小格格为心头肉，有人害她，我实在寝食难安。”
“我与谋害小格格之人势不两立，这次定要严惩对方！”
敏嫔忍不住抬头看了柳答应一眼。
平时，这柳答应极其隐忍，哪怕五皇子被丽妃按例抱走，她都能忍着不去看孩子、不过问一句。
她之前是有些看不惯柳答应的。
为母则刚。
自己不立起来，那就别怪别人盯着你欺负、拿你立规矩！
丽妃再大，可上面还有皇后、皇太后。
敏嫔今日倒是对柳答应刮目相看了。
“你放心，这件事发生在我东华宫，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这样，先用早膳罢。”
摆膳宫女已将饭桌摆好。
敏妃安抚地拍了拍柳答应的肩膀，让她把小格格放到摇车里。
她难得遇到一个肯定不会与她讲佛经的人！
终于有人可以与她一起吃饭了，她完全不用担心对方会在用膳时抛出佛经问题！
敏妃高兴的很，亲自给柳答应盛了碗荷叶粥。
“来，喝点热的，压压惊——”
“娘娘，宸常在来请安了。”
敏妃正把勺拿起来，就有人通报，她顿时蹙眉。
【嗷呜娘，装模作样的坏女人来了！】萧楚楚咿咿呀呀地踢腿。
柳答应肃然，防备地抱起摇车里的幼女。
宸常在进殿，果然一副着急关切的表情，细腰摇摆，一身粉袍，两眼通红，仿若她自己被害一般，嘤嘤抹着眼泪就朝柳答应张望过来。
“柳妹妹，听说昨夜你与小格格受惊了？是何人如此可恶？”
柳答应心中一片惶然。
若不是听到女儿心声，她真要信了。
“多谢妹妹关心，我们无事。”
宸常在这才发现她与小格格都面色红润，无碍平安。
怎么这样？！那嬷嬷干什么吃的！
转眼，她更是震惊。
敏嫔平日傲慢，怎么留柳答应吃饭了，还亲自给柳答应盛粥？
“宸常在，你来做何？”
敏嫔很不高兴，有人打扰她用膳。
平日宸常在就是一个喜欢与她讨论佛经的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大清早你就叽叽喳喳，成何体统？”敏嫔不爽。
宸常在：“！”
【哼哼，这坏人就是来检查我们病了没有，事情有没有牵扯到她！】
萧楚楚哼哼唧唧，对害她的人没好脸色。
【看她这暗搓搓的失望样子……】
柳答应蹙眉，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宸常在暗中的小表情这么多？
想到此，她当即朝敏嫔开口。
“害小格格的奶嬷嬷，是杭城人士。”
宸常在脸色一变。
他们查到她了？
不可能啊。
第6章 敏嫔好感度MAX
敏嫔挑眉，“杭城？”
宸常在内心翻江倒海。
她奶娘就是杭城的，与那奶嬷嬷是老乡。
她才起了心思，给奶嬷嬷塞钱让她办事。
但她奶娘早就荣养归家，应该没人知道！
可柳答应见她来才说，难道柳答应已经怀疑她？
宸常在顿时慌乱。
谋害皇家血脉，一旦查出，是死罪！
不，对方即便怀疑她，也没证据！
宸常在勉强镇定，但下一刻她就被敏嫔犀利目光锁住。
“本宫记得，宸常在曾经献给本宫三卷杭城高僧隽抄的佛经。”
敏嫔对讨厌的东西，向来印象深刻。
宸常在一瞬脸上没了血色，“敏嫔娘娘，此事与臣妾无关……臣妾冤枉，臣妾哪里能把手伸到宗人府分配的奶嬷嬷那里去！”
“哦？本宫没说是你，你做贼心虚什么！”
敏嫔啪地将手中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宸常在冷汗直流，一瞬跪地，“是……是臣妾胆小……经不住娘娘吓唬。”
【哇好大一朵白莲花~】
萧楚楚看这好戏看得入迷。
现场宫斗，可比小说还精彩。
【敏嫔最爱见义勇为，苦于平时在后宫没机会，哈哈哈，额娘今日正好让这宸常在撞到敏嫔的枪口上了~】
柳答应听着，差点笑出声。
但很快她板起脸，看向宸常在，“宸妹妹别乱说，敏嫔娘娘哪有吓唬你，只是在说你送她的佛经。”
宸常在连牙都要咬碎了。
“没错，你心里没鬼怕什么！”
敏嫔怒喝。
她自小喜欢舞刀弄枪，最爱读六扇门捉拿贼子的故事。
此时一看宸常在不打自招的慌张样子，心里哪里不明白，宸常在就算不是主谋，也定是半个同党。
“此事就先从本宫与宸常在的屋子查起，一应宫仆，谁与奶嬷嬷私下授受、说话的，都主动站出来。隐瞒不报的，目睹者揭露，一个赏银五两！被揭露者，都送到慎刑司处置！”
宸常在的脸色极其难看。
但幸好，她奶娘是在宫外的，敏嫔查不到！
可刚这么想，敏嫔就犀利看向她，“我也会请我在宫外的兄长帮忙查证，奶嬷嬷在宫外有什么往来。”
“小格格在东华宫险些出事，本宫必须给皇上皇后一个交代！”
宸常在顿时冷汗直流。
“今日，宸常在对本宫出言不逊，本宫就罚你在屋中抄《法华经》百遍。”
“直到我允许，才能出屋！”
“退下吧！”
敏嫔雷厉风行，朝身边宫女使眼色。
她崇武厌文，平日选的宫女都是最强壮的。
当即，两个宫女快速上来，将宸常在如小鸡般拎起来，就往西侧殿押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