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云州大方地摆手，“没事，朕不与你计较。”
工部尚书笑眯眯地点头，给了户部尚书一个嗬嗬。
但萧云州下一句话就让他变脸。
“你急，朕不急了。”萧云州慢条斯理地放下帕子。
“马上开宴，柳闰年也在膳房帮忙，有些事待会再说。”
工部尚书：“……”
他还能怎么办？
之前不珍惜，现在只有后悔莫及！
但很快，他也没功夫悔了，因为一股浓郁的油脂肉香，就从秋山寺膳房随风弥漫出来，直接让他腹中高鸣。
不仅他如此，其他山上官员、入座百姓，以及整个山道企图看热闹的百姓，都闻到了这股诱人的炙烤气味。
【咦？】
萧楚楚都在萧云州怀里被馋地抬起了眼。
【好香~这味道有点熟悉？不会真是烤鸭吧？】
萧云州嘴角含笑，当即看向走在前面上菜的膳房太监、以及帮着推车出来的柳闰年。
“闰年，你先说说今日全鸭宴菜式。”
柳闰年一身读书人衣袍，袖口沾着黑漆漆的炭灰，脚底还沾着点鸭毛，一身烟熏火燎。
但总算他国字脸，还挺周正。
闻言，柳闰年就郎朗开口道，“回皇上的话，今日学生联合附近周村村民，养出来的填鸭，总共做了十二道宴菜。”
“分别是浆果鸭脯肉……”
萧楚楚瞪眼，【啊，没有烤鸭吗……填鸭用来做普通鸭菜很浪费的。】
柳闰年眉眼抽了下，很快低头，当做没听见。
“咸水鸭翅……”
“以及皇上派来的膳房总管，研究出来的果木炙鸭。”
萧楚楚咦地竖起耳朵。
“嗯？”萧云州假装没看到怀里闺女的着急样，好笑问道，“果木炙鸭，朕以前倒是没听过。”
宴席座位上的柳老、柳嫔、成乾同时低下头。
装。
皇帝装上瘾了！
萧云州的演技，如今已经被磨炼出来了。
为了不让仙子般的小格格发现异常，他炉火纯青，假装感兴趣地看向柳闰年。
柳闰年这几日忙着与农户养鸭，晒黑不少。
脸红也是看不出来了，他清了清嗓子便回，“学生也是从未吃过这菜。”
“但皇上的御膳房总管，看了学生这一批填鸭，就说这鸭甚是肥美，普通水煮烹饪，恐怕浪费。”
【嗷没错没错啊！】
【填鸭油脂丰富，果木烤之后，才更肥而不腻~】
萧楚楚激动了。
【皇帝爹的御膳房厉害了，一语中的啊。】
萧云州强忍住笑，朝柳闰年点头，“那就呈上来吧。”
“是，皇上！”
柳闰年让侍卫帮忙，没多久一只只烘烤的金红皮脆、流油的烤鸭，就吊在银勾上，不断从秋山寺的膳房，流水般送出来。
膳房总管亲自带着御膳房的厨子，切下块块鸭肉。
【啊呀，太大块了。】
萧楚楚一瞅，就嚎，【放在薄饼里，大块包不下呀~】
萧云州面色一变，忙遥遥伸手，“切小片——！”
“大块鸭肉，年事已高的官员、百姓，恐怕嚼不动！”皇帝一声高喝。
膳房厨子一顿。
山上山下的官员、百姓都愣了。
“老臣跪谢皇上体恤！”
“草民谢皇上照顾……”
“皇上竟还对我们快进棺材的人，如此关切……”
刹那，年长的都有点感动。
萧云州也被自己的机智感动了，微笑朝众人摆手，“应该的，你们都是朕的子民啊。”
老人家都要下跪磕头，但很快被阻止。
“炙鸭来了，老人家快尝尝。”
“鸭肉，若是老人家的牙咬不动，就给老人家几块鸭皮。”
【嗷呜，带着一层薄薄香脂的烤鸭皮，蘸白糖~入口即化~】
萧楚楚流口水。
果然那个老人接过御膳房一盘外脆里嫩的烤鸭皮，正要入口，就被萧云州急急又喊住了。
“老人家嘴里容易没味，上点调味。”
“盐，糖，让老人家沾着吃。”
为首的年长百姓，顿时感激无比，一块烤鸭，半口沾盐，半口粘糖，入嘴之后，他竟是赫然泪流满面。
“融化了，皇上……”
“融化了啊……”
“这是老夫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鸭肉！”
“甜口更佳！沾白糖更好！”
萧云州大大地松了口气，“好，那朕也听老人家的，来人，给朕上白糖与甜面酱！”
第83章 抽到财务技能书了
全鸭宴上的老者，全满面陶醉，享受这烤鸭入口的肥而不腻。
萧云州趁机品尝的同时，竖起耳朵。
萧楚楚果然在他臂弯，心里点赞上了。
【没想到，烤鸭的正确蘸酱吃法，被一个老百姓发现了呢~】
【嘤~你是会吃的，老人家~】
萧云州不由低笑，也将一片沾了白糖的片鸭送入嘴中，咀嚼就发现唇齿生香。
经过熏烤，外表轻脆，内里柔软，脂肉接近雪霜般，入嘴便与白糖一起融化。
真正的肥而不腻，只剩下香甜。
第一口就把吃惯了御膳的萧云州给惊艳到了。
更别提今日鸭宴上，平时没有几分油水的普通百姓。
一口接着一口，没一会儿，几个老人就把片下来的肥美片鸭分了个干净。
御膳房的厨子，都快跟不上他们吃的速度了！
“这填鸭吃起来比我在东市买的鸭子还香！”
“汁肥，还嫩！”
“我这一口鸭，都能用来炒一天的菜了！”
萧云州听着老百姓的夸奖，心中不由欢乐。
但他手中玉筷，夹片鸭沾白糖的动作，却慢了许多。
虽然前三口惊艳到了他，但萧云州平时在宫中就不乏大鱼大肉，对脂肉需求并没有老百姓那么高。
三口之后，他舌尖对于片鸭的享受快感，就开始降低了。
萧云州端起茶，抿了一口，才压下嘴中的甜与脂。
他稍许感到一些腻了。
“诸位，你们多吃。”
“来人，把朕的这盘赏给柳闰年。”
萧云州记挂着柳闰年的功劳。
这填鸭哪哪儿都好，但唯一的坏处就是，养的过于肥了。
萧云州爱好修道，追求长生，觉得该控制入口的量。
但他放下筷子，就听怀里咦一声。
【对了，包烤鸭肉的薄饼呢，有没有？】
萧楚楚期待地眨眼。
萧云州嘶一声，他差点忘了，小格格刚才还喊着这饼皮的事。
虽然他已经养生，对食肉兴致不大了，但他还是好奇仙界吃食，便朝御膳房厨子看去。
“咳……”
萧云州环视一圈，发现厨子没有准备饼皮，就双目一闪。
目光转到了旁边头发花白的富察阁老身上。
萧云州抬手，“朕早年被富察阁老教导，知晓阁老爱吃春饼。”
富察阁老刚听劝地咽下一口沾着白糖、尤显鲜美的入口即化烤鸭脆皮，正享受地闭眼。
闻言，就愣了下。
什么春饼？
哎。皇帝哪壶不提、开哪壶啊？
现在他最爱这烤鸭！
富察阁老尴尬一笑，而后就听到皇帝下一句。
“来人，给富察阁老准备一些饼皮。”
“……”
富察阁老的筷子一僵。
皇帝是不是故意的？
因为今日早朝他喷了皇帝，所以现在皇帝就不给他吃烤鸭，给他吃饼？
他不要，他只要这烤鸭入口即化的美好~
“皇上，您还记得老臣年轻时的口味，臣万分感激。但臣现在牙口也不好……”
【烤鸭饼皮，富察阁老应该咬得动？】
【饼皮很薄的，热的时候吃，松软，略微有点韧劲。】
萧楚楚朝富察阁老看去。
【我看阁老平时在家还啃猪蹄呢。】
“……”
萧云州强忍住笑。
当即朝富察阁老虚按了下，微笑道，“朕知道阁老牙口不如壮年，放心。御厨何在，都听到了？给富察阁老的饼皮务必都要摊得薄薄的，如同宣纸，热了之后再端上来。”
富察阁老不能再拒绝了，只能嘴角抽搐地拜谢。
也就一盏茶功夫，几个御厨相互配合，就端来了几笼雪白如纸的温热饼皮。
富察阁老满目勉强。
别人吃肉，他吃饼……好气。
“阁老试试。”
富察阁老暗自叹息，不情不愿地从蒸屉里捻起一张透光的薄薄饼皮。
像包春饼一样，勉强往里面加了几根小太监端过来的葱丝、瓜丝……
然后他偷瞄了眼一直盯着看他的皇帝，咬牙，往里面夹了两片薄薄鸭肉。
如往常用春饼般，卷起来，往蘸酱碟子里沾了点。
有些难受地送进嘴里——
皇帝还是记恨他这个老师了。
人难免有私心，他自然也是，想护着富察家。
但天晓得，今日早朝，他谏言柳闰年的事，并无私心！
皇帝如此罚他，不让他与其他重臣那样吃肉，真是伤了他的心。
富察阁老有些年纪的肩膀都佝偻了。
无精打采地将饼包鸭肉，送到嘴里，一口咬下。
就算皇帝记恨他，不让他吃肉，他下次还是会批评……
但这么想着，也就一瞬——富察阁老的人就直了！
他目光发直！
口中略有韧劲的松软饼皮，温热得恰到好处，柔软地包裹住了里面的脆嫩葱丝、瓜丝，清爽的瓜丝口感，瞬息与肥瘦得当的炙烤片鸭，狭路相逢！
在甜面酱的包裹下，鲜、咸、香、甜、软、脆、嫩……富有层次，一浪高过一浪！
富察阁老的整双眼都亮了，瞬间将手上整个饼包鸭，风卷云兮般，两大口吃了个干净。
萧云州一直关注着他，一看就呆了。
就这么好吃？
一直注重首辅风姿、装模作样的人，竟然和旁边种地的老人，吃起饭一个急切样子？
富察阁老已经开始卷第二个饼了，目光激动地看向皇帝。
他冤枉皇帝了！
“皇上，多谢您念着老臣。”
“这鸭肉，卷春饼乃是一绝！”
富察阁老心中后悔，自己教的学生，自己还不清楚吗？
皇帝现在气性大，主意多。
可说到底，萧云州不是个心狠、没良心的！
富察阁老又激动又有些后悔自己错怪皇帝。
“皇上也试试这吃法？”他被皇帝勾起了曾经为师的记忆。
当下，他就如同从前指点太子般，指导今日的皇帝萧云州。
“这饼里要夹些瓜丝，加的鸭肉不能过多也不能过少，恰好要能卷起来，然后沾着酱吃，不用白糖。”
萧云州笑了，当下抬手，“行，富察阁老给朕匀一片饼子，朕试试。”
他也不想吃太多了。
但他这话一出，刚还有师生情的富察阁老，一瞬表情僵硬。
“皇上，您自己要一份吧。”
“老臣这一笼，总共也就十张饼。”
萧云州：“？？？”
【嘎嘎嘎~富察阁老十张还不够吃？！你刚说的，牙口不行嘞？】
萧楚楚都在萧云州怀里乐得打嗝了。
【但真的很美味~】
【没想到啊，烤鸭包饼的正确吃法，就这么被富察阁老发现了，得亏我皇帝爹尊老~】
萧云州听得直笑，“行，既然富察阁老吃得好，那就多蒸几笼。”
“让今日到此的百姓，一人一饼，都尝尝！”
当日，不仅百姓吃欢了，就连求长生爱吃素的萧云州都连着吃了个足足九个饼包鸭！
要不是萧楚楚饿了，他还想继续干。
“我滴个老天爷啊，咱生下来就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这哪是鸭肉，分明吃的是金玉。”
“哎我今天都不吃饭了，我要嘴里留着这味道~”
不仅百姓，还有山脚下的读书人分到饼包鸭的，都激动不已。
虽然肉不够，少了些，但还是美味难当。
一时之间，好几首烤鸭诗词，在学子嘴中，横空出世。
【咦？】
萧楚楚困顿地脑袋一点一点时，她系统又出了提醒。
【烤鸭竟让我收了1000多积分~】
【哇！】
萧云州大喜，闺女的仙力提高了！？
【诶嘿，我又可以抽奖了！】
【让我康康……】
【呀我去，《如何对企业进行查账》、《会计学基础》，《金融学基础》都是做账、查账搞钱的技能书啊。】
“……！”
第84章 皇帝财务能力增加了！
鸭全宴后，景国京城焕然一新。
哪怕不那么富裕的老百姓，都会到茶楼去听说书人，讲那日烤鸭美味的故事。
而学子、文人，更是逢人就要问一句，‘烤鸭你吃过了吗’、‘鸭宴诗你听过了吗’……
朝堂之中的大臣，好几日也都在回味烤鸭的味道，但凡在工部遇到当值的柳闰年，他们也会停下来与他聊几句。
——填鸭什么时候能在集市买到
——什么时候能大批量生产
大家都想要再试试那滋味。
“去去去，都当值去！”工部尚书现在一改之前的抗拒，母鸡护崽般维护柳闰年，“你们不要妨碍我们柳工做活，搞研究。”
“都让出位置来，让我们柳工在这通风、舒适的地方思考精益之道！”
“行了，别挡住路，柳工要去体察生活，发散思维了。”
工部陈尚书，现在就是柳闰年的呵护者。
连续几日下来，柳闰年都汗颜了，“陈尚书，你不必如此。”
陈尚书伸手止住他的话，“你如今是百姓赞颂的养鸭英雄，也是我工部的栋梁！”
“闰年啊，老夫以前是曾经向皇上谏言，反对你入工部，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陈尚书哎了声，“毕竟科举入仕，老夫也想着遵循旧道，是老夫有些狭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