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送信回来,不会回京过年。
大同冬雪飘飞,应是比他们这里更冷。
她听说,今年军饷不够,驻地估计是又冷又苦。
“章佳氏,待会敏嫔若是拿回来鸭绒,你便也给你夫君做一件吧。”
柳嫔也想到了庞如松。
想到闺女之前说,庞如松在‘未来’本该是旧伤复发,死在战后回京的路上。
不管这一世结局是否能够改写,柳嫔也觉得,将士活着的时候便该被善待。
“这绒服,若是你夫君在大同也穿着好,我便请工部与皇上说,制一批送到军营。”
柳嫔越想越觉得可行。
【嗷,牛逼了我的娘,你还给军队穿羽绒服!】
【那可以做成薄羽绒的样式,穿在士兵铠甲内,不仅不碍事,还保暖~】
【厉害了我的娘~】
萧楚楚瞪大了眼,就在章佳氏怀里咿咿呀呀地咧嘴笑。
柳嫔端起茶盏,遮住被闺女逗笑的嘴唇,“今日小格格就放我这里,我哄她睡。这样,你夜里就能给夫君做衣裳了。”
“谢娘娘!”
“臣妇一直受娘娘照顾,如今还要娘娘操心臣妇的家人。”
章佳氏大为感动,她在宫中如今最忧虑的就是自己在边关的夫君,还有那些将士。
她真的很怕打起仗来,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影响胜负。
到时,作为将军的庞如松,可能也回不来了。
“娘娘,臣妇恨不能一生照顾小格格,照顾娘娘。”
柳嫔的关切,不只是空话,还有行动,让章佳氏妥帖无比。
“娘娘不仅心系百姓,还心系边关将士,是我们女子的表率!”
章佳氏本以为她们这种为人妻的女人,唯一的用处就是带孩子。
像她这样能入宫带小格格,为家里赚取银两与荣耀的,已经是顶天的厉害了。
但见到柳嫔,她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
女人除了带孩子,还能有很多厉害的地方!
“娘娘,臣妇想着,若是以后有闲暇,小格格睡的时候,臣妇也帮娘娘一起做这绒服。”
章佳氏真心实意地下跪。
“臣妇在家做姑娘时,擅长工笔画。”
“娘娘需要臣妇的,尽管开口。”
【滴,柳澶娘收获一名死心塌地的追随者。】
【当前进度2/5。】
萧楚楚一怔。
好快。
她娘也太猛了,比皇帝爹的速度快太多,简直坐火箭啊。
她想着,心里就不断叭叭上了,【奶娘之前一直很低调,从来没说过自己会画画。】
【哇,看来只要用心对人,就能将人心焐热。】
门口一直没走进来的萧云州,听到闺女的心声,不由发愣。
用心对人?
所以,大臣对他不死塌地,是自己不够用心?
萧云州陷入震撼。
多年来,他从太子至今接受的帝皇教导,都是如何御下,而非用心待人。
所以,蒋励才只是被敲打而怕他,而不是真的对他死心塌地。
萧云州站在门口,看着都不舍得章佳氏膝盖跪地的柳嫔,感到自己好像领悟了什么。
柳嫔向来心善、心软。
不像他,最近老是骂人!
“咳。”萧云州想着就清了清嗓子。
柳嫔正将章佳氏扶起来,被这嗽声吓了一大跳。
抬眼,就见到外面停着的一双绣龙金丝靴!
柳嫔一怔。
萧云州摆手,直接阻止她行礼的动作,“朕听说你又想出了新鲜玩意儿,羽绒服,朕就来看看。”
柳嫔迅速低头,皇帝来多久了?
她刚没因为小格格心声,说错什么话吧?
“也不算臣妾想到的,是大哥两日前非要让我带一车鸭蛋回来,还有几只填鸭。”
“敏嫔夜里吃多了,就拉着臣妾踢毛毽子,咱们就想到了御寒问题……”
萧云州听得是嘴角抽搐。
敏嫔,这傻人有傻福,幸亏与柳嫔住一块!
否则,这踢上五百个毛毽子,都白瞎了,根本想不出绒服的事情。
“也是难为你了,这都能想到制衣上。”萧云州拍拍柳嫔的手,就发现她手指都是针眼,还有划痕。
萧云州倒抽一口气。
半饷,才叹了声,“朕知道,最近都辛苦你了。”
柳嫔现在对制衣、丝织的专注,就与他专注学习金融一样,不管在做什么,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这才由鸭毛,想到了羽绒服这种点子吧?
“柳嫔,朕都不知道怎么赏你了。”
“朕之前答应,但凡有人能替朕赚百两银子,朕就给人升官。”
萧云州赞赏地看向柳嫔,不带掩饰。
“皇上,这并非我一人功劳。”柳嫔不敢贪功。
她亏心啊。
要不是有女儿,她咋想出来这么多?
“您与其奖赏我,不如给工部那些辛苦参与研制的大臣奖赏吧。”柳嫔觉得自己名不副实。
萧云州龙目闪烁。
学到了。
他这个皇帝又学到了啊。
难怪,柳嫔一个女子,身边人都对她如此掏心掏肺。
她不居功,眼里有身边人的功劳啊!
“嗯,朕不是与你商量。”
萧云州拍拍她的手。
“朕已经想到了。”
“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要给你升官。”
柳嫔张嘴。
啊?
她是后宫女子啊,不得干政!
怎么做官?
“皇上莫非要让臣妾做贵妃,臣妾不。!”闺女口中的贵妃,可是不吉利的亡国害群之马!
柳嫔拒绝!
萧云州呵呵一声笑了,“做贵妃,浪费了你的脑子。”
“朕要你做御前女官。”
“???”
“以后你每日给朕说说,你是如何对待身边宫女太监的。”
“朕要你做朕的镜子!”
柳嫔瞪大眼。
萧楚楚都惊得忘记吭声。
【滴,支线任务-女子地位显著提高5%!】
第96章 大臣反对?反对无效!
“皇上,这不合规矩!”
第二日早朝,听闻消息的臣子就在朝上抗议了。
“自古女子不为官,何况是后宫女子?”
“咱们景国没有这个先例!”
满朝文武,一些老迈、思想陈旧的读书人、将士都不能认可。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
“难不成,以后还让后宫女子,与我等一起上朝?”
就连定国公等武将都站出来反对!
本来这些武将,对之前皇帝立谁做太子的事情都不太吭声。
现在,萧云州要立女官,他们也炸了。
女子上朝,那他们男子站在哪里啊?
“柳嫔娘娘是为流民缝衣了,可皇上,贱内也曾协助柳嫔娘娘缝制冬衣。是不是贱内也能做官啊?!”
定国公七十岁了,依旧精神的很,是个日日早起练棍的糙人。
“不仅贱内,还有老臣的儿媳,孙媳,孙女都去帮忙了!”
“是不是老臣一家女眷都封女官啊?”
“皇帝,你别嫌老臣的话难听,要按皇上说的,那是不是参与制衣的,都要封官?”
“咱为百姓出生入死,脖子都碗大个窟窿时候,她们还在吃奶呢!”
不同意!
武将都坚决不同意。
缝个衣服就做官,那他们出生入死算什么?
皇帝萧云州深呼吸。
他还一句话没说呢!
这一群老家伙……
不用小格格出来心声提示,他这个皇帝都知道,这些家伙明显不对他死心塌地!
哒哒哒,皇帝说半句,他们能顶嘴一晌午!
萧云州的脑袋都疼了。
武将不同意,文官也都不赞成。
但文官阴险,让武将冲在前面。
“皇上三思,要考虑将士们的辛劳啊,毕竟他们往日在战场杀五人,才换一官阶。”
景国开国到现在,还是按照斩首敌军的人头,算战功。
有了战功才能从小兵步步升上去。
像庞如松这种,直接抓反贼万人的是例外。
更多的兵,都靠一次次浴血奋战,才能升一个百户、千户。
“柳大人,你说呢?”定国公转头怒视柳文昌,“你也觉得你小女应该封女官——”
“哎这不是瞎扯嘛!”
定国公点头,可不是嘛!
“皇上这是瞎扯淡啊!”
定国公点头点头,点到一半惊了,脸色僵硬。
他把肚子里的话说出来了?
他虽然七十多了,也算皇帝长辈,是他皇祖那代的将领了,但说皇帝瞎扯淡,这是大不敬啊!
定国公觉得自己轻狂了,自己不该如此狂妄,毕竟在早朝呢。
不给皇帝面子,国公也不会有好下场。
定国公想捂住自己的嘴,但一转身,就反应过来,艹,他没说话啊他嘴巴都没张!
刚那不是他说的——
谁特娘的比他还大胆?
定国公惊得转头,而后彻底呆滞。
“哎,我反对,我也觉得是瞎扯啊,定国公。”
就见这骂的,不是别人,就是柳文昌,柳嫔的亲爹!
定国公啊的张嘴,万万没想到柳文昌是这样的爹。
“我小女怎么能做女官啊?”
柳文昌哎的摇头。
“我刚正想站出来,说不行的。”
满朝文武,除了定国公年纪大了,不是日日来早朝的外,其他人都一怔。
柳文昌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满朝文武隐隐觉得不妙,果然下一刻柳文昌就开始眼熟地捶胸顿足了。
“我小女何德何能,不过就是普普通通带领京中女子,缝制了五千件冬衣。”
“不过就是筹办义卖,筹集百万两白银。”
“哎,她何德何能,咋就能做女官?”
柳文昌摇头,“臣第一个就不答应,这些事要没其他女子帮她,她一件都办不成!”
“要升官,每个参与缝衣、义卖的女子应都有份。”
定国公、满朝文武张嘴。
“定国公说的对,他一家女眷都参与了,每个都要论功行赏,不能缺!”柳文昌开口,把定国公惊呆了。
龙椅上的萧云州也是佩服,自己这个泰山。
原本他以为柳文昌是蠢,现在发现大错特错。
柳嫔善待身边人,收到身边人的衷心,多半都是从柳文昌这学到的!
听听,老泰山柳文昌,多有格局。
一下子,就为所有缝衣、义卖的女子求赏。
要知道这里面,还有太后的份呢!
萧云州大开眼界,望向柳文昌,觉得自己这个皇帝也要和柳文昌好好学学。
狐假虎威,不是,把太后都拉进来……大家共赢!
萧云州目光闪烁,看向柳文昌,朝他伸手,按了按,“柳大人说的对,是朕疏忽了。”
满朝文武:“……”
“但朕要封柳嫔,不仅是因为柳大人说的这两件旧事,而是因为昨日,柳嫔又立了大功。”
满朝文武愣住。
柳文昌眉脚抽搐,他闺女又立功?别说了,肯定是外孙女帮的。
他立刻明白,脸上惭愧,“皇上谬赞,若非臣女在宫中,此生恐怕也无法立什么功。”
萧云州龙躯一震。
他才知道,柳文昌的技能点,还有拍龙屁这件事!
这屁拍的比满朝文武都要有水平。
听听,不进宫就立不了功劳。
这是在夸柳嫔的聪明都是他这个夫君教的啊!
“柳大人不用谦虚了,”萧云州强忍住嘴角的笑意,“柳嫔兰质蕙心,为万民又为边关军士操心谋福,乃是她本真纯善至美,与朕关系不大。”
“哈哈,”萧云州说到这儿终究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朕顶多只是给柳嫔提供一点施展的条件。”
“朕不似其他男人那般小气,”萧云州扫射满朝文武,“不让妻女出头的事,朕是不屑做的。”
“其他的,朕没帮柳嫔什么。柳大人切勿再推脱柳嫔的功劳给朕了。”
柳老听得险些老脸抽筋。
天地良心,他没夸皇帝的意思,他是在夸自己宝贝外孙女呢。
皇帝咋这么厚脸皮呢?
“咳,”柳老怕自己再听皇帝胡说八道,他要大不敬了,赶紧打断皇帝的自谦,“皇上,您刚说,臣女还为军士谋福?”
“不敢当啊,她也就是用义卖所得,补足了军饷窟窿,但那还是靠富察阁老几个状元的笔墨砚台。”
“臣女也不是凭空造钱,还是靠大家。”
富察阁老听得老脸一僵。
这件事,凭他们几个状元,没一个做得成,根本没想到。
这么说,柳嫔确实不简单。
可是,就凭这一件事封女官,皇帝是疯了。
“不止这一件。”他刚这么想,萧云州就打断了他的嗤之以鼻。
富察阁老深吸一口气,站出来,“皇上,臣昨日也听蒋励说了,柳嫔研制出一种新款冬衣。”
“可冬衣到底是商人布坊之作,难道皇上还要封布坊老板做官吗?”
定国公闻言也是点头,“没错。”
但说完,萧云州就眯起眼。
“如果朕说,这不是普通冬衣呢?”
满朝文武一怔。
咋了?
能吃的冬衣?
“嗬,除非这冬衣堪比万石军饷,否则就算是金子做的,又如何?”定国公哼一声。
“棉衣、布衣有何区别?除非这冬衣能比做万千军饷之用,助我边关儿郎沙场点兵,那今日别说一个女官,皇帝今日就算封百个女官都无妨!”
站在后面、早就听儿子说过羽绒服的柳文昌,不忍地闭眼。
果然,下一刻萧云州目光闪烁,啪地拍桌。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定国公,一语中的。”
“!?”
“柳嫔新研制出来的绒服,乃是能让边关将士轻松上阵、杀敌不受阻、却又能御寒的轻薄冬衣!”
“它并非军饷,但风霜之时却不输军饷!腊月沙场能救将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