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他前脚刚走,就有人后脚又来了。
林箐箐提着裙摆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里,左右瞥了一眼,便朝屋子的角落走去。
彼时林弦意这边正将草药在筛子上铺开,林箐箐见状就一把将他手里的东西夺了过来,“林弦意,江川哥哥什么时候见我?”
林弦意看着眼神里充满的期待的少女,又将目光投向她手中的筛子,微微蹙了蹙眉,但还是颇为温和道,“不知道。”
“不知道?”林箐箐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柳眉倒竖,“你没跟他说我也来了?”
“说了。”林弦意点头。
“那他不见我?”林箐箐瞬间拔高了音量。
“他……”林弦意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坐着轮椅,不好见你吧。”
“什么坐着轮椅?”林箐箐愣了,“你在说什么啊?”
“他,他为了救王妃娘娘,断了双腿。”林弦意道。
“什么王妃娘娘?!”林箐箐心脏一跳。
“就是他妻子啊。”林弦意挠了挠头发,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王妃,一听就是夫妻,这很难理解吗?
而且,在他听来,为了王妃娘娘,就等于为了救王妃娘娘。
“他怎么能有妻子?!”林箐箐彻底愣住了,几乎是嘶吼出声。
是夜,澜沧院。
“王妃今日做了什么?”百里鸿渊看着前来复命的十六,眼神深沉如水,“可用了晚膳?”
十六看了看百里鸿渊,又朝他旁边那一筷子都没有动的晚膳,心想主子这又是何必呢?明明这么在意王妃娘娘,好端端干嘛闹这么一出?
不过……
想起下人禀告过来的消息,十六道,“回王爷的话,王妃回去后,便把明月和十七赶了出去,独留了许姑娘说会儿话,之后便去见了苏嬷嬷,晚膳娘娘也吃了的,现下已经歇着了。”
十六报着报着,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按照一般的女子,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失魂落魄,痛哭流涕,茶饭不思,辗转难眠吗?
怎么到了他家王妃这里,就觉得事情做得比以前多了,吃得比以前爽了,睡得还比之前早了?
百里鸿渊听着十六的汇报,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听到最后却是忍不住冷冷一笑。
果然,这才符合她的性子。
她连飞虎军都想插手,软禁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哀怨,只怕是巴不得他再也不要去沾边才好。
只是这苏嬷嬷……
看到自家王爷投来询问的眼神,十六立马道,“王爷,苏嬷嬷乃是当年陪王妃娘娘一同嫁入王府的嬷嬷,但她有一次和桂嬷嬷意见不合,在这之后王妃就让苏嬷嬷离了府,去了将军府的一座小庄子上,十七这几日不在府里,便是要去接她回来。”
十六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百里鸿渊,苏嬷嬷这件事情十七并没有和他说,他也可以说是一点儿没有听到风声。
原本他是打算等王爷一回来就禀告此事,又或者王妃娘娘会告诉他的,可谁知道成了这般场面,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既然是王妃娘娘的老嬷嬷,就留下罢。”百里鸿渊眯了眯眸子,“继续盯着秋水院,若有异样,随时来报。”
“属下明白。”十六恭声应道。
待得十六离开后,百里鸿渊唤来了十四。
百里鸿渊:“去查查这苏嬷嬷。”
十四:“是。”
是夜,月色沉沉。
凤夕若正要入眠,房门突然进来一道身影。
凤夕若猛地坐起身来,“谁?!”
第146章 原主居然是一个三面娇娃
“娘娘,是老奴。”一道和蔼慈祥的声音传来。
“苏嬷嬷。”凤夕若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她方才还以为是……
“有些话,想要和娘娘说。”苏嬷嬷进门后并没有立马进到里屋来,而是站在屏风后面,等着凤夕若的吩咐。
凤夕若看着那道身影,眸子闪了闪,最后点了点头,“有劳嬷嬷这么晚还特意走一趟了。”
今天下午她和这位苏嬷嬷聊了许久,许是太久没见,这位两鬓都微微斑白的老人拉着她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倒也给她填补了不少空缺。
只是她想知道的事情,却没有从今日下午的谈话中得到半点讯息,不过她暂且也不急。
“娘娘。”苏嬷嬷得到命令,快步走了过来,刚刚行至床边,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老泪纵横道,“娘娘这三年,过得可好?”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凤夕若,有些许愣怔。
今天下午,这苏嬷嬷可不是这样的。
关切有余,但热情不足。
做事沉稳,说话亦是不疾不徐。
她当时就想,或许感情也不见得十分深厚,故而原主才让她离开,但现下看来,情况似乎并不是这样……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很快掩去了心底的诧异,一把扶起苏嬷嬷,“地上凉,嬷嬷不要再跪着了,小心伤了腿。”
“老奴无能,无法伴娘娘左右,别说是这双腿,便是死了也不足惜。”苏嬷嬷摇头,语气悲恸。
凤夕若眉头挑了挑,一把托住她的手腕,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嬷嬷何必自责,当年情况危急,还得多谢嬷嬷能够体谅。”
苏嬷嬷似怔了一下,接着便笑道:“娘娘果然长大了,能够听到娘娘这样说,老奴就放心了,只如今只有老奴在,娘娘不必担心。”
凤夕若:“?”
隐隐约约,她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只不等她问,苏嬷嬷便主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娘娘,这是老奴这些年在外面打理铺子的营收,都在这里面,当听到桂嬷嬷身死的消息,老奴就一直在等着今天了,还请娘娘过目,合各种铺子地契,约三十万两。”
凤夕若怔怔地接过那个小包裹,看着那里面一张张的银票,心里开始翻涌起滔天巨浪。
什么意思?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苏嬷嬷的意思是,她当年的离开其实不是因为和桂嬷嬷不合,而是她们两人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开王府的人去外面打理这些财产?
可原主为何要这么做?
看着凤夕若眼神里的诧异,苏嬷嬷似有些不好意思,“娘娘这样看老奴作甚?”
凤夕若垂了垂眸子,摇了摇头,“有劳嬷嬷了,这三十万银子……当真是来之不易。”
苏嬷嬷摇了摇头,“一切还是归功当初娘娘的五万两银子,是娘娘给老奴的底气。”
凤夕若:“???”
此刻的凤夕若,再一次震惊了。
五万两,三年变三十万?
这个苏嬷嬷到底是什么人?招财猫吗?
夜色昏沉,苏嬷嬷并没有看到凤夕若眸子里的复杂,继续道:“有了这三十万,娘娘若想离开王府,我们随便都可以走。”
耳畔,苏嬷嬷还在继续说道,凤夕若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眼神里的神色变了又变。
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
她就说,原主若当真只是那样怯懦的性子,三年时间怕是早就被太子等人弄死了,岂能在处处危机里绝处逢生。
只怕,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也都是假象。真正的软柿子,哪里有魄力敢做这样的事情?
可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不走?
更是让自己陷入必死的险境?
而且,这些事情明月显然并不知道。
可明月是她贴身丫鬟,她为何会避开明月?除非她也早就清楚,当时的明月已经被柳凝雪收买。
如此说来,她必然也知道柳凝雪的居心叵测。
谜团,似乎越来越大。
而这一切,似乎只能从眼前这个老人身上找原因。
“嬷嬷。”凤夕若深吸一口气,“如今王爷回来了,我们怕是不好走了。”
“王爷回来,娘娘就不用走了啊。”谁知,凤夕若这句话刚刚说完,便看到苏嬷嬷皱了眉头,“娘娘当年想走,不就是觉得王爷并没有死,想要出去找他吗?如今王爷已经回来,娘娘若还是觉得当年府里的那场大火有蹊跷,不如请王爷帮忙查查。”
凤夕若:“???”
等等,她有点懵。
她要是没有听错的话,苏嬷嬷刚刚说的,原主之所以想要离开摄政王府,是因为想要出去找百里鸿渊?
找他?丧心病狂吗?
还有苏嬷嬷说的那场大火,又是什么事情?
就在凤夕若忖度自己该如何发问时,苏嬷嬷突然又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既然娘娘把老奴叫回来了,那这东西还是由娘娘拿着罢。也怪老奴无能,三年过去了,还没有丝毫线索头绪。”
凤夕若愣愣地从苏嬷嬷手中接过玉簪,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疑点太多,她已经不知道从何问起。
问多了,她也担心眼前这位老嬷嬷生疑。
槽点也太多,她也需要时间捋捋。
按照今晚这些谈话内容,原主妥妥的就是一个三面娇娃啊!
而另一侧的澜沧院,百里鸿渊听着十四连夜查出来的消息,嘴角露出一丝似餍足又宠溺的弧度,“一个老嬷嬷可以将五万变三十万?本王的王妃倒是有慧眼识人。”
十四盯着脚尖,不敢再随便开口,只想把该说的一次性都交代了。
天知道,刚刚王爷听到那句“王妃娘娘筹备银子打算离开王府”的话时,脸有多黑。
也亏得他反应快,赶紧把“王妃娘娘准备这银子是为了去找他”给说了出来,不然的话,他觉得自己大概率会因为中途不小心喘的那一口气,而彻底断气。
突然,百里鸿渊唇角的弧度淡了下来,语气更是变得前所未有的冷然,“彻查凤府当年那场大火。”
随着这句话说完,只见那修长的手指一扬,那画着白玉簪的纸张一点一点碎成齑粉,上面的祥云图案被风一吹,烟消云散。
第147章 大清早的挑衅
翌日清早,天方微微透亮。
窗外清风颤颤,鸟鸣虫叫。
凤夕若刚刚睁开眸子,便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道“嘭”地巨响,似是有人闯了进来。
凤夕若眉头一挑,身体猛地坐直,是他?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里浮现,便瞬间被凤夕若自己否认,那个人永远是来无影去无踪,怎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但如今这个当口,谁不知道百里鸿渊下了命令,不准让人接近秋水院,还有谁会这个时候过来?
被惊醒的显然不止是凤夕若一个人。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一阵交谈声,明月的声音首当其冲。
“你是何人?居然敢随便闯进王妃娘娘的院子?!”与凤夕若待久了,明月的声音也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站在她身边的是十七,若说起来,她才是第一个来到现场的人。
但看清楚了来人后,她便没有打算开口。
倒不是因为昨天夜里她特意去问了一下,知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而是她觉得,这样的场面由明月来应付再好不过。
而且,她隐隐有种感觉,接下来的事情会很有趣。
毕竟这人的身份虽然有点特殊,但也就只是有点特殊罢了。
许箫声也听到了动静,随意披了件外衣就出了房门,扫了一眼那对峙的几个人,正要上前,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又朝凤夕若的屋子走去。
刚刚准备敲门,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二人看到对方时,均是微微一愣,接着便是心照不宣地笑了。
许箫声抱着胳膊挑着眉,半个身体顺势就往门上倚去,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凤夕若,还颇为风流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美人,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眼前的女子,一头青丝如瀑轻垂,眉眼清隽如画,像春夏时节盛开得最艳的那支莲,又像凛冽向上最烈的那朵梅。
但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独特的魅惑人心的芬芳。
某个刹那,许箫声有一瞬间的愣怔。
凤夕若瞥了一眼她那斜倚着的姿势,半垂着的眼帘,以及微微上挑的眼梢,也笑了,“甚好。”
她知道许箫声为什么这么问。
所以她也想告诉她,不必担心。
知道凤夕若并不是随意敷衍自己,许箫声也就安心了,当即站直身体。
虽然还是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慵懒妩媚,但气势却不再懒散,朝不远处对峙的三人组瞥了一眼,轻嗤道,“这就是昨天说的姐妹花。”
凤夕若颔了颔首。
她已经看到了。
“你打算怎么做。”许箫声见凤夕若一脸淡然的模样,眸子瞬间变得犀利起来,“要不要我帮忙?”
她语气也十分热切,但那一股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亦没有逃过凤夕若的耳朵。
凤夕若无奈地看了许箫声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既然来了,那就不能够白来。”
说罢,她便朝庭院中央走去。
彼时,林箐箐正被明月和十七拦着不让靠近,怒气正在头上,突然发现视线里多了两道身影。
虽然还没有走到跟前,但林箐箐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就是自己昨天在王府门外看到的女子。
而另一个……
林箐箐眸子一凝,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凤夕若的身上。
来人体型清瘦,透着一股子弱柳扶风的意味,但她身形比例十分协调,以至于在这股脆弱感里面又平白生出几分飘飘若仙的蹁跹姿态。
随着她越来越靠近,林箐箐有种“眼前青山渐近,耳畔林荫风起”的错觉。
就在她恍惚的一瞬间,凤夕若已经在她跟前站定。
“你找我?”凤夕若平静地开口,看着眼前似错愕住了的少女。
眼前的少女,一身红色的衣裙,一头青丝被五彩的头绳扎成一个个小辫子,整个人朝气蓬勃中透着一股子娇憨的意味。
只眉眼间那一抹显而易见的张扬跋扈,却让人生不出亲近之感,手中那根红色的鞭子,更是带着几分来势汹汹的嚣张。
林箐箐被这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一唤,这才回过神来,死死地盯着凤夕若,眼神变了又变。
她是昨天进了王府之后,才得知了江川哥哥的真实身份,当知道他就是那个自己自小崇拜的大齐战神,大齐最年轻的摄政王时,她高兴得整个人都差点儿要跳起来。
可结果不等她欢喜太久,就被林弦意告诉她说,江川哥哥已经娶了妻,有了王妃娘娘。
喜悦的心,就像是被人直接浇了一盆冷水,让她瞬间如坠冰窖。
但好在,她又从下人的嘴里得知这个王妃娘娘被软禁了,心情这才变得舒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