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真要一个香客一个香客详细盘问,衙役就这么十几二十名,盘查个三天三夜也盘查不完。
姜沐言在相国寺住到第五日的时候。
相国寺后山杀人事件已经平息,萧南瑜却迟迟没有带两个孩子回相国寺。
姜沐言又多住了两日等他们。
结果萧南瑜还是没来。
她第一夜在相国寺和两个孩子一起睡时,便不梦魇了。
在相国寺住的这七日也没再梦魇过。
她估摸着萧南瑜是有事要忙,被绊住了脚,才没有带萧以星、萧以舟回相国寺。
姜沐言住了这么多日,也不好再住下去了。
迟迟等不来萧南瑜和两个孩子的她,在第八日从相国寺启程回府。
被萧南瑜和青石落在相国寺的绿蕉,这次跟着姜沐言一起回府。
马车进城后。
姜沐言想起她之前在琉璃阁打造的首饰还没去拿,便让赶车的刘泉去琉璃阁。
琉璃阁是大燕京城最大的一间首饰铺子,各种首饰做工精美,造型别致高雅,极受京中贵女贵妇们的喜爱。
特别是即将出嫁的贵女们,出嫁前到琉璃阁打造一副独一无二的首饰,已然成了既定章程。
绿蕉陪着姜沐言进入琉璃阁。
琉璃阁客人多,铺子大,姜沐言没注意铺子里都有谁,绿蕉先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陆文芸。
她对姜沐言道:“大小姐,表小姐也在。”
姜沐言闻言,顺势看去,果真看到了和丫鬟说笑着的陆文芸。
虽说她和陆承彦的亲事作废,但姜家和陆家毕竟是有亲戚关系在的。
且姜沐言觉着她和陆文芸一向关系不错,在同一间铺子里巧遇,理应上前打个招呼。
所以她朝陆文芸走了过去。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没走到陆文芸面前。
陆文芸的贴身丫鬟看到了她,并且提醒了陆文芸。
然后她就看到,陆文芸看了她一眼,随即收敛起笑意,冷漠的转开脸,就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背对着她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姜沐言正要朝陆文芸展露的微笑僵硬住,脚步也顿住,不明白陆文芸这是怎么了。
没看到她?
不像啊,陆文芸方才分明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疑惑不解的姜沐言,绣花鞋顿了一顿后,继续朝陆文芸走去。
“表姐。”
她走到陆文芸身后轻声唤着。
陆文芸一副没听到的样子,也没回头,转身从侧边走了。
姜沐言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发现不对劲了。
陆文芸不是没有看到她,也不是没听到她叫她,陆文芸是故意躲着她。
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没得罪陆文芸啊。
“表姐。”姜沐言又唤了陆文芸一声。
在陆文芸继续装没听到,装不认识她的时候。
姜沐言十分果断的几步上前,直接拦在了陆文芸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让陆文芸不得不面对她。
陆文芸看着堵在她面前的姜沐言,她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表姐,你为何装没看到我?我何时开罪你了?”
姜沐言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的直视着陆文芸。
陆文芸见姜沐言询问的这么直接,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知道的,姜沐言看似柔弱,其实性子很倔,比他长兄陆承彦也差不了多少。
陆文芸内心里几番煎熬之后,终是叹了口气,解释道:
“表妹,你别怪我,其实我没有要疏远你的意思,但我娘不让我与你走得太近,我很快就要成亲了,你也知道的,我娘担心与你走太近会影响我名节,所以……你别怪我。”
陆文芸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算是解释清楚了,她为何装作不认识姜沐言。
姜沐言听完,却是微微错愕。
与她走得太近,会影响到名节?
这话是陆家人说的?
陆承彦的家人都这么想她?
姜沐言的小脸沉了下来。
万氏是陆承彦的亲生母亲,万氏看她不顺眼,是以看儿媳的目光看的。
可陆文芸的母亲只是陆承彦的婶娘。
她没有嫁进陆家,和陆承彦的婶娘可以说关系不大,甚至没什么关系。
可陆承彦的婶娘却交代自己的女儿,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以免被她带坏名声?
姜沐言的唇也紧紧抿着,心里涌起一股子郁气。
“我懂了。”姜沐言面无表情的对陆文芸道。
她懂了,不只万氏,陆家所有人都不待见她。
姜沐言看着陆文芸,也不为难她,转身就走。
陆文芸见她走得果决,又忍不住唤她:“表妹……”
陆文芸似想要再解释什么,却又张口无言,除了唤姜沐言表妹,也解释不出来什么了。
“表姐莫与我走得太近,免得被毁了名节,影响你亲事。”
姜沐言声音冷漠,头也不回的走了。
跟在姜沐言身后的绿蕉,心里也气得不轻。
姜沐言没了再挑首饰的心情,拿了定做的一套首饰便离开了琉璃阁。
绿蕉捧着首饰盒子跟在她身后,忍不住替她委屈。
“大小姐,表小姐也太过分了,说得好像沾了你就会倒大霉一样,太过分了!”
绿蕉愤愤不平的说道。
姜沐言嘴角扯起一抹淡然略冷的笑意,心情无波无澜道:
“也不怪她,她只是听她娘的话而已。”
姜府马车停在琉璃阁门前。
绿蕉搀扶着姜沐言上马车。
姜沐言踩上马车,要弯腰钻进马车内时,突然动作一顿,抬头直起腰来。
琉璃阁斜对面的酒楼里。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清隽傲骨的矜贵公子气质清冷。
萧南瑜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不经意的一个回眸,视线猛地停在了姜沐言脸上。
第48章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姜沐言眸色淡淡,清艳脸庞无一丝表情。
萧南瑜则定定凝视着她,清冷面容同样没什么神色变化。
看似平常的一个对视,萧南瑜却在第一时间发现。
她好像生气了?
不待萧南瑜细看, 姜沐言两人对视的收回目光, 俯身进了马车。
她看到他, 毫无表示甚至连轻轻颔首都没有,直接就进了马车。
这更让萧南瑜断定。
她生气了, 在生他的气。
萧南瑜清冷的眉宇微拧,有股冲动, 想要此刻就上前去跟她解释。
但他们现在是在大街上, 以两人的身份,显然不适合在明面上走得太近。
萧南瑜想去追姜沐言,理智却又制止着他。
他站在酒楼前, 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时,正要进酒楼的杜小侯爷看到他, 立马一脸喜意的上前问候。
“萧家大郎, 今日竟在此处与你相遇,可真是巧了。”
杜小侯爷手上拿着折扇,朝萧南瑜拱手作揖。
萧南瑜收回看向姜府马车的目光,转眸去看杜小侯爷,拱手回礼,不咸不淡道:
“杜小侯爷。”
萧南瑜只要一想到, 前些天就是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杜景,胆小如鼠的在相国寺鬼哭狼嚎死人了, 把事情闹大,他才不得不提前离开相国寺。
他现在看着杜景, 心情就莫名不爽。
若非杜景的大嗓门,他和孩子都能在相国寺多住几日,与姜沐言好好相处许多时光。
“大郎,我与你说,前几日在相国寺,我看到一个人以为你。”
杜景丝毫不怵萧南瑜的冷脸,自来熟般和他侃侃而谈起来。
镇国公府与定远侯府的府邸在两隔壁,杜景年幼之时常去镇国公府串门,找萧家小郎君们玩,和萧南瑜自然也是熟的。
只不过萧家儿郎稍大一些后,就全都被镇国公带去边关历练了。
虽说这些年不常见,但杜景自认为和萧南瑜这些萧家儿郎们,交情还是很不错的。
相国寺这三个字,让萧南瑜欲走的步伐收了回来。
他眸色凝重的朝杜景看去。
只见杜景眉飞色舞道:
“我前几日在相国寺见到一个人,那人的身形与你非常相似,我以为是你,还想唤你来着,结果看到对方抱起了一个小娃娃,我才知是认错人了。”
萧南瑜眸光微闪,他心知杜景没有看错人。
“你看到那人的脸了吗?也与我很像?”萧南瑜试探着问道。
“没看到。”杜景摇头,折扇一打,兴致很高的继续道,“不过那人身形确实非常的像你,若非知晓你还未成亲没有孩子,我都要以为那日你也在相国寺了。”
话落刚落的杜景,又补了一句:“哦,对了,就是相国寺发生命案那一日。”
“世上之人何其多,偶有几人身形相似,倒也不足为奇。”萧南瑜镇定自若的解释道。
“我知道,所以我说我差点认错人了嘛。”杜景豪爽道。
萧南瑜看着他,冷不丁又开口道:
“听闻那日在相国寺,你鬼哭狼嚎叫的特别凄惨?”
“……”杜景摇着折扇的动作一顿,这就有点尴尬了。
“呵呵……连你也知道了?”
杜景干笑着赶紧解释,试图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
“其实我没有鬼哭狼嚎!我只是被吓了一跳,叫的声音稍微大了点而已。”
杜景说最后一句话时,伸出食指,用拇指在食指上掐出一小点的位置,暗示他的惨叫真的不大声。
萧南瑜睨了眼杜景比划着的手指,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我有事先行一步,小侯爷回见。”萧南瑜冲他拱拱手,抬脚离开。
“行,好,慢走,回见。”杜景也拱了拱手,冲着萧南瑜的背影又喊道,“萧家大郎,改日我去镇国公府找你玩。”
萧南瑜并不想跟他玩,他也没空玩。
所以他没回应杜景,身姿飒爽的一跃上马,骑着一匹纯黑色的汗血宝马走了。
萧南瑜是追着姜府马车的方向去的。
姜府马车在人来人往的街角拐了一个弯儿,他不紧不慢的骑马跟上。
行至较少人处,萧南瑜本想上前和姜沐言说几句话。
然而长街的另一端,也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萧南瑜远远看到马车上挂着一个‘陆’字徽记,清冷眉宇微微一凝。
是陆府的马车。
萧南瑜本就不快的骑马速度更慢了。
前方,两府马车即将迎头碰上。
萧南瑜却看到陆府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紧接着姜家马车也停了下来。
马车上的人似乎有话要说?
萧南瑜担心自己骑马停在街边太过显眼,干脆调转马头离开。
他走得很快,英姿飒飒的矫健身姿顷刻间从拐角处消失了。
姜府赶马车的人是刘泉,他是看到陆府的马车示意他停下,他才停下来的。
马车突然停下,姜沐言疑惑,同样在马车内的绿蕉正要询问刘泉怎么回事。
姜沐言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车上可是沐言?”
是姜沐言的舅舅,吏部尚书陆如纪的声音,也就陆承彦的亲生父亲。
姜沐言掀开马车帘子,看到隔壁马车上,同样掀开帘子看她的陆如纪。
“舅舅安好。”姜沐言恭敬请安。
陆如纪颔首,打量了她几眼,道:“你刚从相国寺回来?”
“是。”姜沐言回答着。
“阿彦去相国寺找过你?”陆如纪又问。
“……是。”姜沐言颔首。
她能感觉得出来,陆如纪对她的态度,同样没有以前热络了。
陆如纪久居上位,气场威严,姜沐言又是晚辈,他看着姜沐言,态度不能说好,但也不能说不好。
他先夸她一句:“沐言,你是个好孩子。”
话锋一转又道:
“以后不要纠缠你表哥,他前途似锦,你会毁了他的,想来你也不愿看到阿彦因为你,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吧?”
“……我明白。”姜沐言垂下了眼眸。
“光是明白无用,明白之后也要言行一致,说到做到。”
陆如纪这句话,便隐隐暗含着警告的意味了。
姜沐言抬起眼眸,清浅冷淡的杏眼无波无澜,不避不闪的直视着陆如纪,清甜嗓音似也带着一丝冷感,她道:
“我知道了,我不会纠缠表哥的,舅舅放心。”
陆如纪盯着她审视了好几眼。
见她目光坚定,竟敢眨也不眨的与他对视,似带着某种决然的心意。
“希望你真的能让舅舅放心。”陆如纪说了最后一句话,放下帘子走了。
姜沐言也紧跟着放下马车帘子,淡然杏眸泛着冰冷之色。
绿蕉看着她,不敢说话,只轻轻拍了拍马车车门,示意刘泉可以走了。
马车继续行驶,朝着相府的方向前进。
姜沐言一语不发的坐在马车里,垂着眸子,让人无法窥见她内心的真正想法。
在陆家所有人眼中,她好像成了瘟疫,避之唯恐不及。
她没有纠缠陆承彦,她也想断,不想断的是陆承彦。
舅舅劝她莫纠缠,他可有劝过陆承彦莫纠缠?
姜沐言哪里会知道,陆如纪就是劝不动陆承彦,才想从她这边下手,劝她不要纠缠陆承彦的。
陆如纪想着,只要姜沐言这边主动放弃,陆承彦一厢情愿再想定亲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