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钮祜禄氏来找她,还是让门外之人传话,大抵是太久被闷在屋里了,不得劲,但又不敢违抗福晋的话,最好是两人一块出门,毕竟法不责众,年侧福晋刚进门就如此得宠,好不容易没有旁人的干扰,两人趁此讨好年侧福晋,至少能从年侧福晋身上学得一两种得宠法子。
只是在郭络罗氏刚出门后,钮祜禄氏便被福晋派人传话好生待着――这在原身眼里,岂不是钮祜禄氏让她错失机会。
因此,这次她成为原身后,有些事得反着来了。
就比如这次,她不但劝钮祜禄氏出门,还告知她稍迟一步出来,说自己在屋里新裁数个月的新衣得花时辰穿上,给她们俩一个惊喜。
钮祜禄氏听罢便先行一步去寻年侧福晋。
而她这里果不其然被福晋派人说明事情严重性,并在惊喜交加下连连点头,认了四阿哥做亲儿子,福晋柔声道:“郭络罗氏,你的好福气来了,但是从今往后,不管有没有人知悉钱氏这人,哪怕四阿哥得知自己生母并非你,你都只能是四阿哥生母!记在玉牒上的名字,没人改得了!”
叶湘雅温顺点头,“是,福晋,奴才平生只有四阿哥一子。”
福晋点点头,看了一眼她身子,“正好我这屋里为你备了一身合适的衣裳,你就穿上去见见她们吧。”正好过个照面。
福晋在这方面心思谨慎,不然潜邸侍妾至死也不知四阿哥并非钮祜禄氏亲子。
叶湘雅点头,她就一个格格,有什么事尽管照福晋吩咐来吧。
不久后,原身贴身伺候的奴才被派过来了,惊喜交加看着自家主子身怀六甲,“主子,难怪她们都不让奴才过来见您,原来您是有孕了,佛祖保佑啊!”
芸琳岂能不惊喜,热河行宫是块好地儿啊,主子在府邸不甚受宠,几个月才有一次受宠机会,可一过来热河行宫只被主子爷宠幸一次便有了身孕,她和主子这辈子也算熬出头来了。
芸琳热泪盈眶,小心翼翼搀扶着主子,不禁抱怨道:“格格,钮祜禄格格就不应该过来找您,您身子弱、胎像尚且不稳,怎经得起她折腾。”
福晋对芸琳是用这种借口,说是郭络罗氏的身子一旦离床就会小产,专门派人伺候才在快临盘之时情况勉强稳定下来,而对钮祜禄氏的奴才则是用了另一种借口,说是福晋过来时没带多少奴才,既然钮祜禄氏不得出来,那这身边伺候的人便召集到福晋那边干活。
反正戳破天钮祜禄氏主仆二人都不会想到郭络罗氏这胎是假的,雍亲王又不是没有儿子,何至于让人伪装自家血脉。
……
屋内,年侧福晋神色温婉跟钮祜禄氏交谈。
“按你所说,我还真期待郭络罗妹妹这几个月折腾出什么了。”
钮祜禄氏“噗嗤”一笑,“妹妹生性好动,大抵稳不下性子。”她跟郭络罗氏在府邸关系不错,毕竟同为满洲姓氏,一并不得宠,可这次出行乃是她这辈子都难寻的好机会,她宁可在年侧福晋身边多说些郭络罗氏不好的地方,也好过年侧福晋看重郭络罗氏盛过她。
年侧福晋可是继李侧福晋后,府邸宠爱最盛之人了。
两人吃吃地笑了。
“年侧福晋万福金安,钮祜禄姐姐好。”
两人随声抬头,不了这一抬头,两人脸色均僵住了,她们居然看到郭络罗氏揣着肚子笑眯眯过来了。
钮祜禄氏哑声道:“妹妹居然有孕了,姐姐不知真乃混账。”任她千想万想,她们俩住的地方隔着老远,在没看到郭络罗氏之前,她都想不到郭络罗氏居然有孕了。
她拳头一紧,心里不是滋味,原来到头来,这满后院的侍妾,就数她不得劲,她和郭络罗氏是后院最不得宠的侍妾,宋氏等人跟她们的处境相差不大,可到底曾经为四爷生下过大格格和三格格,有这层情分在,怎么不得宠都比她们强,可现在郭络罗氏居然有孕了,这叫她怎么甘心……
年侧福晋眼底诧异一闪而过,不管心里怎么想,郭络罗氏有孕是不争的事实,她微微点头,“既然妹妹来了,快快坐下吧,可得小心对着孩子。”
芸琳笑道:“钮祜禄格格,您可就不知了,主子这几个月一直胎像不稳,一下床就出血,无奈之下只得在床上养着身子,现在胎像勉强安定下来了,可不得过来见两位贵人儿了。”
年侧福晋心里了然,怪不得了,如果郭络罗氏情况严重到这种程度,为了保住腹中子嗣,自然是谁也不愿告知,等孩子能确保生下来了才过来找她们,任年侧福晋怎么想,都想不到郭络罗氏这胎是假的,毕竟四爷在她心里是个守规矩的人,绝不可能让郭络罗氏假孕,更不可能做出混淆皇家血脉的事,况且这里只有爱新觉罗氏的男子,就算想混淆血脉,也说不过去啊。
钮祜禄氏心里憋屈,难怪福晋一直关着她,敢情不是怕撞见什么贵人儿,只是怕同为格格的她过去打扰郭络罗氏,让郭络罗氏小产,毕竟她跟郭络罗氏关系一直很好,若是她特地去找郭络罗氏,郭络罗氏还真不可能拒绝她,就比如这次,她想出来,郭络罗氏尽管犹豫了,还不是照样过来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就说什么都不听福晋的话了,她就该去见郭络罗氏一趟,她这脑子是怎么了,明知郭络罗氏不出来,还以为她们俩是同病相怜都是被福晋困着的可怜人,没有一丝怀疑,原来如此啊!
叶湘雅在芸琳的小心搀扶下坐稳,略带担忧地摸了一下肚子,“这孩子多灾多难,好在是个有后福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将养胎生子的艰难全数叹出来,瞧她这模样,哪怕是生养过的妇人,也看不出她情绪半分不对劲。
钮祜禄氏勉强道:“妹妹多想了,孩子能在妹妹肚中存活,本就是件有福气之事,就好比年侧福晋跟姐姐,至今为止尚未怀上身孕呢。”
她这话惹得年侧福晋有几分不喜,她这才刚进门,且身子弱还需仔细调养几年,说什么尚未怀上身孕,以她受宠的状态,再过几年,她子嗣连连分娩,钮祜禄氏估计都还是无宠无子的状态,有什么资格说她。
钮祜禄氏没在意年氏怎么想,她只想知道郭络罗氏有什么便于怀孕的法子,到热河行宫后,她们几人在这里待了快一年,去年万岁爷看诸位阿哥不顺眼,乃心气浮躁,听从太医医嘱去往环境安静的地方,便带着妃子和诸位阿哥提早过来热河行宫,今年的京师又格外热,便长久待下来了,本以为少了其他侍妾争宠,她好说歹说应该会怀上一子,可到头来四爷只宠幸她们一次,大半时候去了年侧福晋房里。
可就这一次,郭络罗氏居然怀上身孕了,她肚子怎么这样不争气。
下意识的,钮祜禄氏摸了两下肚子,神色复杂。
叶湘雅想了想原身情况,结合一点科学的说法,说自己当时月事刚过几天,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可能才怀上身孕了,钮祜禄氏听在心里,越发急切,她连四爷过来她屋里一趟就欢喜不已,哪有可能算准四爷何时找她,她们这位爷啊,是真正将不爱女色贯彻到底,连去年侧福晋屋里大多都是安寝入睡的情况,宠幸人的次数少之又少。
年侧福晋心想,算准四爷过来的日子对她不难。
三人各怀心思,没过多久就说起郭络罗氏身上的新衣裳,叶湘雅笑道:“妹妹算是骗了姐姐,这衣裳不是妹妹亲手所为,是福晋赏给妹妹的。”
两人明白,就郭络罗氏那下了床就出状况的胎像,怎会亲自做身上衣裳,而且看衣裳那看不出问题的针眼,就不是郭络罗氏能缝出来的。
一刻钟后,芸琳心急自家主子,看着主子困倦双眼微合,赶紧道:“两位贵主儿见谅。”
年侧福晋理解地点点头,“妹妹累了就回去吧。”
叶湘雅听言便不跟年侧福晋客气了,步履缓慢踏出房门。
钮祜禄氏还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郭络罗氏怀孕给她的刺激太大了,让她惯来沉稳的性子都产生一丝怀疑了,她要不要、要不要主动向四爷邀宠,算算郭络罗氏的月份,再过一两个月就得分娩了,四爷这阵子应该会经常过来看郭络罗氏,她趁此机会邀宠不算过分吧。
年侧福晋身子虚弱怀不上身孕还有道理可言,可郭络罗氏都有孕了,她肚子一丝动静都没有,再过一阵子回府后,她不得成为府中人背后嘲笑的对象,整整快一年时间,换个容易怀的,早就怀上一儿半女了。
下定决心后,钮祜禄氏不再犹豫,向年侧福晋告退。
年侧福晋看着钮祜禄氏的模样,忍不住摸了一下肚子,后院一个两个的都想怀上身孕,还真有人怀上孩子了,可她还得继续调养身子,真让人不快。
……
叶湘雅回到自己屋里时,吃了一碗热粥就让芸琳退下了,她没想让芸琳待在自己身边太久,容易露出破绽,而分娩之时的事情,想必四爷和福晋已经想好办法怎样应对了,上辈子钮祜禄氏都能安然度过,没理由她过不去。
只是这里想隐藏一个孩子并不容易,钱氏已血崩而死,所以没人发现钱氏踪迹,福晋再找个借口便能将钱氏的存在彻底抹去,可孩子的哭啼声不受控制,所以最多半个月,她就会‘早产’,就看四爷怎么想了。
澹泊敬诚殿,梁九功匆匆向万岁爷禀告雍亲王侍妾有孕之事。
“将近临盘时才跟朕说,老四啊老四。”康熙摇了摇头,他虽然不怎么看重儿子后院之事,但他孙子不是夭折就是没什么才能,都不合他心意。
而老四儿子本就不多,这两年还陆续丧子,侍妾有孕了是件好事,怎么就单单瞒着他一人。
梁九功道:“听说这位郭络罗氏身子虚弱,胎像不稳,在临盘之前都有小产的风险,雍亲王是怕万岁爷空欢喜一场,才瞒到现在。”
这么一说,康熙还真没有什么介意的了,反倒关心起四儿子侍妾情况,“她这胎险之又险,派顾太医去看看吧。”
“这……”梁九功犹豫不止,“万岁爷,太子爷刚跟奴才说,想借顾太医一用。”
顾太医是专门伺候万岁爷身子的医术高超者,皇太子想借顾太医一用,赶在这个敏感的风口,少不得生出事端,康熙果然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老四侍妾情况,“去看看太子做了什么。”
……
分娩之时恰巧在康熙帝要离开热河行宫当日,不过数日功夫,郭络罗氏便早产了,叫声凄厉之极,孩子‘呱呱落地’,福晋抱着小阿哥神色一松。
此乃天时地利人和,万岁爷即将出发,郭络罗氏的情况危及,稳婆来不及过来,她刚巧将郭络罗氏叫来她屋里,一番折腾下来,不过一刻钟,郭络罗氏极快诞下子嗣,稳婆过来时各种请罪,而她这个当家主母心肠柔软,原谅了几个稳婆的迟来,说这胎仍是她们帮忙诞下的,几个稳婆自然而然点头,对外承认了郭络罗氏平安生下四皇子。
福晋操持后院数十年,本事岂是一般人能看透的,后续的种种问题都在福晋的打理下没了疑惑,等康熙帝知悉时,便是雍亲王喜得一子的消息。
他摇了摇头,倒没怀疑胤G此子有问题,前朝和后宫是分开的,就算热河行宫突然出现一个婴孩,就必然是爱新觉罗氏的血脉,而爱新觉罗氏就他和几个儿子,孩子生母有可能混淆,但是老四有子就必然是他亲生的儿子!
想到顾太医一事,康熙不免对四儿子有些不忍,老四侍妾怀孕生子全程没有麻烦过太医诊脉,用的是自家带来的府医,唯一一次要让顾太医过去反被太子干扰了,“按规矩赏赐吧,就当庆祝朕喜得孙子。”
且不说皇帝各种赏赐下惹得其他皇子积极宠幸侍妾以求子嗣,光是在雍亲王后院妻妾眼中,郭络罗氏头次有孕就诞下一个健康的阿哥,就足够她们羡慕不止了。
若非回京,钮祜禄氏早就去郭络罗氏屋里看阿哥了。
好在她们走归走,万岁爷念及自己孙子刚出生,就没强求老四侍妾和小孙子一并回去,待叶湘雅留在这热河行宫坐好月子后,就随福晋及小阿哥回府,福晋留下来是为了处理更多首尾,当然在外人眼中便是她这位当家主母贤惠之极,知道自家爷子嗣艰难,才特地留下来看顾子嗣。
等回府之时,叶湘雅早就跟便宜儿子处好关系了,她看过不少孩子,自然知道怎样才能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跟自己亲近,福晋笑道:“你们俩是天生的母子。”
叶湘雅毫不客气,“福晋,弘历是奴才亲生子,弘历当然亲近奴才。”
福晋不可置否,郭络罗氏能有这种自觉,再好不过了,骗得过自己才能骗过其他人,“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回到府邸后,原身居住的偏院换成一个较大的院子,土地面积能跟李侧福晋的侧院一较高下了,供她和小弘历居住,当然,宽敞度是不比年侧福晋的,年侧福晋可是进府就是侧福晋的身份,李侧福晋是因生子才被请封侧福晋,两人家世天差地别,在府邸地位也大不相同,李侧福晋仍是妾,但不少人已将年侧福晋当成第二个嫡福晋了。
后院彼时传出耿氏有孕一月的消息,看来是四爷刚回府就怀上的情形,多亏耿氏这胎转移了不少人注意力,就算有人知道郭络罗氏好运生下一子,过来找她的人很轻易就被打发了,转头往耿氏院里跑去。
郭络罗氏有子不好接近,可耿氏这才进府一些时日,根基不稳,她们还不好接近?
耿氏烦不胜烦,反倒经常过来找叶湘雅谈话,以避开那些打探消息的人。
耿氏摸着肚子,不乏羡慕道:“姐姐的弘历养得真好,白白胖胖的。”
可不得白白胖胖的吗,这都出生两个多月了,叶湘雅微笑道:“妹妹胎像不错,至少比姐姐怀孕时光景好太多了,等妹妹腹中子嗣一出来,必然也是个白胖小子。”
耿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听说郭络罗氏孕期情况艰难,她怀相比郭络罗氏好上不少,生下来的阿哥或是格格必然是个好的,只是她过来不单是为了问郭络罗氏怎么照看孩子的,她作为跟郭络罗氏差不多年岁进后院的侍妾,想着跟郭络罗氏同样有子,干脆结盟。
多个人多份力量,她听说福晋的大阿哥早年夭折,李侧福晋生下三子一女只保住了一儿一女,宋格格两度生女两度失女,有孩子的妻妾都夭折过孩子,她不保证自己生下的孩子一定能平安,但是后院都是些老人,她进府没多久就怀上孩子,着实惹眼,老人们不会帮她,她只能找上郭络罗氏求得一丝庇护。
“但愿如此。”耿氏笑道,“不知姐姐可有手帕交了?”
耿氏想找她结盟?叶湘雅笑道:“还没有,若是妹妹愿意当姐姐的手帕交,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相视而笑,从这天之后,耿氏当真日日过来寻郭络罗氏,两个女人加上一个乖巧的孩子,日日下来快活无比,耿氏是个爽朗的性子,怀孕时还敢接触酒水可见她性子豪迈,郭络罗氏也是个喜欢寻快活的性子,不然当初福晋不会一眼相定钮祜禄氏。
两人聚在一起后,过来打探消息的人顿减,毕竟两个有孩子的人都挤在一起了,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她们可担待不起。
弘历的满月宴在回府之后就快快操办起来了。
满月宴过后,府中争宠的侍妾更多了,两个新人有孕一事惹得不少人眼热,就连生过三子一女的李侧福晋也动了再怀一子的心思,后院只剩弘时时,她儿子必然是雍王府的世子爷,可再多出一个满洲旗血脉的阿哥,四爷会选谁做世子爷就说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