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相识是偶然,还是有意结识?
“到啦!”
“好久没三清观了,这一路爬上来,我感觉头顶都热得冒烟了。”
叶菁菁这会儿一身大汗,却感觉舒坦极了。特别是山林间的风吹过来,那叫一个凉快。
“我跟你不一样,我春天的时候跟衡臣来过三清观一次。”
姚怀玉笑道:“之前的病好了后,张大夫去家里给我看诊时,没给我开药方,只叫我多出门走走,这比吃什么人参养荣丸管用多了。”
叶菁菁哈哈大笑:“听张春秋的话没错。”
张廷玉拿了张帕子给夫人擦汗:“我叫人借了两间房间,赶紧去换身衣裳,别一会儿着凉生病。”
叶菁菁也赶紧道:“怀玉姐姐快去换,身子骨要紧。”
胤K拉着自家福晋:“慧心给你也带了衣裳,你也赶紧去换一身。”
叶菁菁换衣裳,胤K也跟着进去,叶菁菁叫他出去,他坐那儿不动。
叶菁菁懒得跟他拉扯,转身去屏风后面。
“福晋,你如何认识张廷玉夫妻?”胤K忍不住问了。
“怎么认识的?那说来话就长了。”叶菁菁配合慧心脱衣裳。
“那就长话短说。”胤K催促。
“长话短说就是小时候跟我额娘去庙里烧香认识的。”
“就这么简单?”
“是呀,就这么简单。”
叶菁菁糊弄他两句,这边已经换好衣裳了,叶菁菁拉着他:“走吧,去吃斋饭,别叫怀玉姐姐等我们。”
胤K估计用大力气捏着她的嫩手:“回去跟我仔细说。”
叶菁菁轻哼,嫌他手重,握得疼,不让他牵。
胤K又轻轻松开,给她捏捏手哄她:“不疼吧,爷按得舒服吧。”
一个白眼送给他。
说起和怀玉姐姐相识,是偶然,也有人为故意。
康熙二十年的时候,叶菁菁那会约莫五六岁,她阿玛被外派去江宁府,叶菁菁跟着额娘也跟去了。
那年春天,额娘带她烧香拜佛,在寺庙里,叶菁菁碰到了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小姐姐在画画。
开始时叶菁菁只觉得这个小姐姐真好看,她画的那棵枝繁叶茂的榕树也好看,她看着小姐姐画完,用印,印的是麻溪抱石。
叶菁菁装可爱,问这四个字是小姐姐的名字吗?小姐姐不肯告诉她,后来听到小姐姐的祖母叫她怀玉。
额娘和怀玉姐姐祖母攀谈,知道他们来自麻溪姚氏,叶菁菁才慢慢把怀玉姐姐和她曾经在安徽旅游时,在一座墓地旁看过的碑文联系到一起。
妈耶,这是四大爷当政时期的大红人,实权宰相张廷玉未来的嫡妻呀!
这位小姐姐二十多岁就死了!
结婚十来年没怀孕婆家也未说过她一句!
她死了之后张廷玉终身未再娶!
张廷玉的第一个妾室还是她病重时亲自给张廷玉找的!
当时叶菁菁脑子里闪过好多画面,直到怀玉小姐姐把刚才那幅她特别喜欢的榕树画送给她,叶菁菁决定尽量救一救她。
叶菁菁后来做生意有钱了,大肆搜罗医书药方,培养自己的大夫,最开始的原因不是因为伯父彭春,而是因为怀玉姐姐。
因为叶菁菁主动保持联系,年龄相差五岁的两个小姑娘当上了笔友,此后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叶菁菁年龄稍长后,自己个儿带着她的侍卫去麻溪找怀玉姐姐,每次都叫大夫给她把脉,掌握她的身体健康情况。
怀玉姐姐和张廷玉成婚后,张廷玉挺不待见她,觉得她这样不安于世的丫头会把她的怀玉带坏了。
直到康熙三十八年,她带着张春秋和一车珍贵药材把怀玉姐姐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张廷玉当场就给她跪下了,喊她祖宗。
偶然,人为,对叶菁菁和张廷玉夫妻俩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多年处下来的情分,里面还掺杂着恩情。
如无意外,他们的关系,这辈子都会延续下去。
这些话,叶菁菁肯定不会对胤K坦白,胤K只需要知道,她和怀玉姐姐关系亲近就行了。
三清观的斋饭论味道稀松平常,豆腐开会,青菜聚头,偶尔吃一顿罢了,也不挑,吃饱就行了。
用了午饭后,四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喝茶闲谈。
“怀玉姐姐,我记得小侄子的生日是十月底,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他周岁了,你们打算大办不?”
怀玉温柔地摇摇头:“不办,家里长辈说,孩子年纪小就别见外人了,请亲近的人吃顿饭聚聚就算给他庆祝了。到时候你要来。”
怀玉那年病入膏肓,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床,养了几年身体,去年才生了她和张廷玉头一个孩子,家里人十分看重。
张廷玉给叶菁菁倒茶:“永安周岁那日,我们家打算给你的长福庄捐一百两银子,十匹棉布,就当给孩子积福。”
永安是孩子的小名。
叶菁菁手里有钱,除了投资在那些有本事的农人、匠人、大夫等研发人员身上外,叶菁菁还办了个福利院,名叫长福庄
长福庄专门收养那些被家人抛弃的孩子,庄子出钱养活他们,等年纪稍微大一点,就教他们学手艺、干农活、识字等等,等到十四五岁就放出去做工。
叶菁菁也不白救助,养大的普通孩子自己开始做工后,每个月都要给长福庄还钱,养了多少年就要还多少年,虽然每个月数额不多,也算是有了回头钱。
另外,叶菁菁也从这些养大的孩子里面发掘了一些可造之才,这些人长大后都被叶菁菁聘请,加入她旗下工作。
“等等,你说的十匹布,不会都是怀玉姐姐亲手织的布吧。”
怀玉笑着点头:“衡臣捐银子,我捐布,都是我们夫妻亲手挣来的,更有诚意。”
叶菁菁拉着怀玉姐姐的小手,好心疼:“那你不如画几幅画卖给我,用卖画的银子买布,还能多买一些。”
张廷玉看不顺眼,把自家夫人的手拉回来自己握着:“我们夫妻信任你的长福庄,等我这个月的俸银发了我就给你送过去,你给我们办好。”
“你凶什么凶,这么点小事,我随手就给办了。”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怀玉赶紧转移话题,拉上胤K:“听说九皇子不辞艰辛去山东赈灾,真是太辛苦了,叫人佩服。”
“啊?也还行。”
胤K脑子还没转过来,他此时还在想,他福晋手里居然有个庄子专门收养孤儿,他怎么不知道的震惊中,突然被姚怀玉叫名字,他一句话糊弄过去。
张廷玉正色:“孔家人族人虽然缺德,这一任的衍圣公还算知道进退。”
提起孔家人,胤K表情不屑。
“怀玉姐姐,山东赈灾的时候缺粮,我手下管事就近从安徽凤阳府、庐州府、颍州府调粮食时多亏了江哥帮忙,回头您帮我谢谢他,就说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前些日子表哥进京我才知道他手下的铺子给你调粮,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粮用去赈灾也算功德一件,再说,你借了粮食又不是没还,哪里还用人情。”
“以后表哥敢用这件事当人情占你便宜,你跟我说,我去说他。”
叶菁菁笑眯眯道:“还是怀玉姐姐心疼我。”
两个女人聊天,张廷玉不经意地观察九阿哥,他敏锐地发现,九阿哥和菁菁这个丫头成婚好几载,九阿哥可能还不清楚他福晋还有这样一面。
啧,有点傻。
不过和菁菁这个丫头成婚,他也算傻人有傻福了。
胤K这会儿又在走神,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福晋了,福晋总会给他展示出另外一面。
胤K:……我觉得我就是个棒槌。
第18章
胤K有很多话想问福晋,这会儿在外面,没有空闲让他问,他一直忍着,忍着。张廷玉看时辰差不多了,提出下山,胤K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也没法子,下山后,张廷玉的夫人还是跟他福晋坐同一辆马车回去。
“九阿哥,您坐我家马车,还是骑马?”
张廷玉问出同样的话,胤K无可奈何道:“骑马!”
张廷玉笑起来,九阿哥这人,可真有意思。
都已经是重阳节了,白日的天色暗得快,他们一行人马回来,一路上都未碰到多少人,应是都归家了。
到西直门将要进城时,马车停了下来,叶菁菁掀开帘子问:“都这会儿了,前面还有人排队进城不成?”
胤K拉着缰绳,高大的马匹原地转了一圈:“小金子,前去问问。”
“主子爷,奴才这就去。”
不用小金子去,打头的侍卫已经回头来报。
“主子爷,咱们前面是王国昌,压着十多辆马车排队进城。看车辙印,车上载的东西应该不轻。”
“王国昌?”胤K皱眉:“山东土地兼并的事情他都处理好了?”
“他既然回来了,应是处理好了。”
好不容易得来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要不把事情办漂亮就回京述职,只怕项上头颅不保。
王国昌是汉军正白旗,回京就算要走近路,那也应该走东面的东直门,或者朝阳门进城,怎么会走西直门?
“呵,西直门距离皇室宗亲的宅子近呗。”
故意等着傍晚人少的时候绕路从西直门进城,还压着这么多的大车,一猜就知道内里有猫腻。
“主子爷,奴才前去催一催?”小金子怕主子爷等不耐烦了。
“不用催,爷倒是要看看,王国昌压着的这些东西送到谁家去。”
张廷玉骑马靠过来:“九阿哥,九福晋,我和夫人就不跟你们一起进城了。”
叶菁菁明白张廷玉的心思,也没多留:“怀玉姐姐,你先回,咱们下次再聚。”
姚怀玉含笑点头:“待永安生辰,我给你下帖子。”
张家的马车赶上来,张廷玉下马,扶着夫人换了辆马车,调转马车右转去广安门,他们夫妻从外城回去。
张家夫妻一走,胤K也不骑马了,上马车跟福晋一块儿。
“福晋,你今天该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
叶菁菁莫名其妙:“我要反省什么?”
叶菁菁不上心的态度刺激的胤K一下怒了:“你还问,今天一天你都跟你的怀玉姐姐贴一起,上山下山我跟在你后头,你都没回头看过我一眼。”
“一次都没有!”胤K最后还要大声强调。
叶菁菁揉了揉耳朵,温声道:“好啦好啦,你别这么大声,是我的错,我不该只顾着怀玉姐姐忽略你,以后不会了。”
“真的?”
“真的真的。”
叶菁菁点头如捣蒜,还主动牵他的手,头往他肩上靠。胤K不自觉地迁就福晋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叶菁菁轻笑,怕刺激他又闹,抿了抿嘴唇,轻咳一声:“怀玉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今天和怀玉姐姐一起爬山,主要是想把怀玉姐姐介绍给你认识。”
“另外呢,山东水灾的时候紧急调运粮食,怀玉姐姐的表哥江升帮了咱们,我也想当面请怀玉姐姐表示一下谢意。”
福晋温柔地解释,胤K心里并不生气,但是依然还要嘴硬一句:“我没记错的话,原来你并没有主动叫我一块去三清观吧。”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你说要去,我也没拒绝你是吧。”
胤K本来都不打算计较了,福晋又说细节,他心里那股气又起来了:“谁说细节不重要?咱们成婚好几年了,你开着那么大一个长福庄,什么时候跟我提过一嘴?”
“还有你的铺子,你从前只跟我说过你手里有几家嫁妆铺子,从没说过你的嫁妆铺子遍布大江南北。”
“还有你和姚家、张家的交情,你们是从小长大的情谊吧,这么重要的是你都不曾跟我提过。”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今天张廷玉几次似笑非笑地看我,肯定在心里笑话我跟你生分,他都知道的事情,我却不知道。”
“你起开!”
说着说着,胤K感觉自己有点委屈了,肩膀也不让她靠了。
叶菁菁头疼,怪自己不会说话,又惹了他。
“你看,到现在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胤K扭头不肯看她。
“我的主子爷,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计较这些做什么。你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眼睛要盯着大事嘛。”
“你哪里见识短了,所有的皇子福晋里面,谁也比不过你。”胤K虽然知道福晋故意如此说,但他还是听不得她这般说自己。
两人对视,叶菁菁忍不住额头顶着他肩膀,笑到浑身发颤。
胤K也笑起来:“你就会欺负我。”
“我哪儿敢,你是咱们家的主子爷。”
胤K撇嘴,还主子爷呢,他哪儿敢在她面前称爷?
心情好的时候叫他主子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骂他想当主子爷去别处当去。
他怎么着也是个皇子,在她面前,也就刚成婚的时候说话硬气。如今么,他什么时候跟她反着来过?
“你乖哦,以后也要这样,等到以后有孩子了,我就跟孩子说,你是个温柔爱家的好阿玛。”
“啥,孩子?”胤K眼睛瞪大,大手一伸就要摸她肚子。
叶菁菁拍掉他的手:“我说以后,没说现在就有了。”
哦。
胤K虽然被福晋压一头,那是因为他乐意,他可不傻,脑子转的快得很。
以前无论是额娘还是他,在福晋面前提到孩子,福晋都不怎么搭话,这还是福晋自己第一次主动提到孩子。
这说明,福晋有那个心思了。
胤K心里火热,咻咻咻地放烟花,迫不及待地想回府办正经事。
她的手被他攥得紧紧的,叶菁菁有点脸热:“你松开点,我又不会跑。”
“我愿意牵着。”
胤K掀开帘子,他们已经进城了。
“小金子,王国昌的车队去哪儿了?”
“主子爷,还在咱们前面。”
王国昌进城耽误了会儿,天色昏暗,他只远远看到他后面有一队人马把一辆马车护在中间。
马车看着挺大,通身黑漆,车上也没挂什么明显的旗帜,王国昌心里猜测,走西直门进城,又有这么多人手护送,估计是哪家的女眷。
王国昌着急去八贝勒府,也没心思关心其他,进城后一路往铁狮子胡同去。
王国昌没心思关心后面的车队是谁,后面的叶淮却一直关注着他,一直目送他进了八贝勒府的后门。
胤K自听完叶淮禀报后,脸色一直阴沉着。
叶菁菁亲手给他拧了张热帕擦脸:“你也别生气,王国昌这等人,从做官起一直走的就是巴结上官的路子。如今他一个犯官,脑袋上的头颅都还不知道留不留得住,此时肯定恨不得都花出去当作买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