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盘草莓被孤独的仍在客厅桌子上,当事人已经收拾好躺在床上了,阮雾靠在床边敷衍的听舒窈在话筒那面慷慨激昂的骂她,时不时应着几句证明她在听。
浴室的玻璃门被拉开,秦知聿听着舒窈叽叽喳喳的声音直头疼,身上的短裤松松垮垮的坠在腰间,短发上的水珠顺着下颌还向下流着,没穿上衣,肩膀上搭了一条白色毛巾。
阮雾听见声响不经意间轻轻抬了下眼皮,锋利的喉结轻轻向下滚动着,再往下入目的是两条平直的锁骨,右胸上长长的一道疤痕蜿蜒着,腹部肌肉结实紧致,线条坚硬明朗,再往下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和倒三角。
她脸似火烧,嗓子莫名发干,阮雾伸手摸过床边的水杯,努力平复着跳的飞快的心,手机里还回荡着舒窈的声音。
“你俩啥时候办婚礼?别等着我都怀上了二哥连个屁都不放,他不会想白嫖吧?一分钱不掏就把你骗回来?”
“付清允,赶紧让她闭嘴。”秦知聿冷冷的开口。
卧室的灯被完全关掉,清淡的薄荷松香夹杂着她水蜜桃味的香气在房间内慢慢升温,变的越来越浓郁。阮雾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占据床边的小块地方,他们的关系仅仅算是刚刚回暖而已,这种致命的暧昧感觉像烧死她一样。
在秦知聿穿过她脖颈的那一秒,她陡然僵住,心底愈发紧张,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无形的默认对她意味着什么。
直到男人滚烫的胸膛贴紧她的后背时,她心里一时间分不清是期待还是惶然,“阿聿......”
秦知聿轻笑了声,横跨在她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不碰你,睡/素的。”
“哦——”她好像有点失落。
月光穿过白色的纱帘透了进来,现在是京港最热的时候,空调调的不高,但是被禁锢在怀里的阮雾像熟透了的虾子,浑身冒热气。
穿过她脖颈的那只手垂在她脸侧,阮雾看着他手上的戒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轻轻扭了一下身子,“你怎么知道戒指被链条穿起来了?”
“直觉。”他声音倏地又低又哑。
阮雾不满他敷衍的回答,又轻又软的回,“别闹。”
她细软的声音像小刷子一样扫过他的心间,痒的让人难受。
“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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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聿低低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微凉的唇瓣不小心擦过她的耳垂。
阮雾不敢回话,熟悉的晋江小感jio让她开始警觉(alarm),她试图一点点往床边走,刚挪出去不过堪堪几指的距离,又很快被捉了回去。
耳边传来一声男人的低哂,接踵而至的是他很凶的动了下然后伸手把她搂住。
“先跟你说个别的事儿。”
他摸过空调遥控器往下摁了好几下,慢悠悠的开口,半点不见羞涩,“就像这样,我们刚领证那会,我就仗着你怕冷,一点点把你骗到我怀里,然后和你一起埋进枕头里,交颈而眠。然后第二天还要毁尸灭迹,把戏做足。”
阮雾羞愤出声,“我就说我睡相很好的!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跟我自己老婆要什么脸,再说了,你不也睡的挺带劲的吗?我发烧那天,得亏烧的神志不清,要不然39°C听说更爽更久。”
那天晚上秦知聿确实说到做到,睡素的,不过他的“素”和阮雾理解的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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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阮雾稍微恢复了点consciousness(意识),她靠在秦知聿的肩膀上一直喊渴,秦知聿甩了甩手上的水,扬了扬下巴,摸过水杯送到她唇边,“你在这玩水循环呢。”
床头的灯被阮雾打开,暖黄色的,带着让人丝丝环扣的暖意。
阮雾擡眸轻轻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眼尾上扬,眼眸水波流转带着浓稠且化不开的erotic feeling,她胳膊软的不行,娇气劲又犯了,颐气指使的让秦知聿喂她喝水。
秦知聿也逆来顺受,揽着她靠在自己肩膀上,长腿大喇喇的晾在床边,温柔仔细的喂她喝水。
一杯水被阮雾全部喝光,唇边还残留了一些水渍,在光下亮晶晶的,秦知聿恶/劣的拿忙完的手碾了一下她唇角,等到水渍被擦干之后阮雾才意识到他手是脏的!
她瞳孔简直要地震,眼珠不停的滚动着,不等她说话,秦知聿凑上去轻轻啄了下她唇瓣,舌尖飞速的描绘了一下唇线。
“你——”她有点卡壳,明明七年前也没这样过啊,“你,你,你,”阮雾卡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
“你这七年是不是背着他们去当鸭了!”要不然怎么突然这么会了!!!技术直接升了一个level!!!
说完她五官皱成一团,随便顺了下乱糟糟的头发,脸蛋红的要滴血,一个劲的擦嘴唇,直到唇瓣被她擦得红艳艳又火辣辣的才停下。
秦知聿看着她煞有其事的动作笑出了声,胸腔震动,“你还嫌你自己脏呢?”
灯又被关上,阮雾以为自己终于能睡觉的时候,秦知聿又拉住她的胳膊,循循善诱的开口,“教你点好玩的?”
“什么?”她感觉自己快脱水了,只想睡觉。
“知不知道oral cum?”他又移了一下,黑暗里眉眼弯着,手心放在她后脖颈的棘突上,表达他隐晦的暗/意。
“在英国呆了五年一直讲英语应该懂吧?嗯?”
阮雾一下把他的手甩了下来,俏脸一僵,控诉道,“你这是逼良为娼!”
“那你刚才不是?”他懒懒反问。
“你是自愿,我不是。”
秦知聿翻身直接把灯全打开了,盘腿坐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双标呢?你这典型的提裤子不认人,跟祝清嘉没什么区别。”
见阮雾沉默,他又往前挪了点,让自己离她更近,软硬兼施,就差撒泼打滚了,什么骚话好听的话都喊了一遍,一口一个老婆宝宝的最后让她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窗外的风好像又大了起来,吹的树叶飒飒作响,靠树生长的柔弱稚气的花骨朵哪里经得住这种狂风四起,刚浇/溉过后的花朵中央还带着露水滴,随着颤瑟的凉风从花房的最中间上滚落的水滴又□□涸已久的土壤一并吞掉,仿佛是什么仙露一样,一点儿也不剩的全部浸透滋养着土壤。
良久,窗外的风停了,被风吹的抖动不停的绿茵森林也不再随风摇曳,安静的扎根土壤。
透过月色无垠的夜幕,连星星都满溢天际。
最后阮雾直接软着两条腿去卫生间刷了三遍牙齿,然后特暴力的把电动牙刷的刷头给拔了下来,然后不停的漱口。
秦知聿懒塌塌的双手交叉靠在墙上看着她刷牙漱口的动作不停,整个人说不上来的惬意,咧着嘴不停的笑,阮雾咬着后槽牙瞪过来的时候,他又用力抿住唇角,怎么看怎么欠。
“又不是我让你咽下去的,让你吐来着,谁让你动作那么快。”
玻璃漱口杯被重重的落在盥洗池旁,带着恼羞成怒的意味,“你能不能闭嘴!”
秦知聿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凑过去小声问了句,“你们学医的是不是真知道这玩意有美容作用?我怎么看着你皮肤比刚才那会好了呢?”
明明整个卫生间乃至整栋房子就他们两个人,他非得凑在她耳朵边问,还非得用那么小的声音,怎么看怎么做贼心虚。
阮雾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镜子,脸色通红,唇瓣微肿,眉眼间带了点说不上来的媚意,她左看右看,皮肤哪里变好了,不还和之前一样吗?甚至因为熬夜额头好像还冒了一颗小痘痘。
“你从哪听得旁门歪道?要不然改天你吃吃看?看你的皮肤能不能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
两个人在浴室又磨磨蹭蹭半天才回床上,就在阮雾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秦知聿意犹未尽的开口叹了一声,“宝宝,我发现你天赋异禀,那一下简直要把我的天灵盖吸走了。”
“?赶紧睡觉。”
隔天一早,阮雾精神萎靡的从床上爬起来,等她收拾好下楼的时候,秦知聿正好端着早餐从厨房里出来,西装革履,精神抖擞。
阮雾感觉自己像是西游记里被妖精掏空精气的凡人,机械的舀起一勺白粥往嘴里送,白粥索然无味,秦知聿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盒肉松和烤的外焦里嫩的香肠推到她手边,“多吃点。”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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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神经外科不是多忙,而且有陈井这个工作狂魔在,阮雾基本上忙不到哪里去,也就是带带实习医生搞搞论文,抽空去看林林的恢复情况。
中午吃饭的时候,舒窈终于逮着机会了,端着餐盘拉着阮雾就往最角落里走,比电话里还要吵人。
“阮雾,你可真够意思,领证了还不告诉我们是吧?”
“是不是打算等你俩造出孩子来再通知我们,还是等沈姨过年给二哥订婚的时候你拉着我去抢婚啊?”
“怎么回事啊?昨天早早的把我电话给掐了,二哥至于吗?不就是耽误你俩办事儿吗?小心眼。”
阮雾现在听到有关于那方面的字眼就敏感的不得了,皮笑肉不笑的企图含糊过去,“你博士论文怎么样了?要不要让陈井帮你看看?他博士就是老陈带的。”
舒窈美目一瞪,丝毫不客气的从她餐盘里夹走了一个大鸡腿,“你少来,你早上出门不照镜子呢,昨天挂电话的时候也就九点多,你看你黑眼圈重什么样子了,精神萎靡的哟,想不到二哥还宝刀未老呢。”
自从舒窈和付清允结婚后,说话越来越没个遮拦,私底下什么玩笑都和阮雾开,还煞有其事的拿付清允和标本比。
阮雾也不生气,唇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在手机上戳戳点点半天然后递给她看。
【清允哥,窈窈说你最近不太好?我英国有个师兄在男科,要不要......】
付清允发的是语音,舒窈轻轻点了一下,【你告诉她,用不了明年,今年,哦不这个月我就让她升个辈儿。】
舒窈气鼓鼓的看着阮雾,恨恨的咬了下鸡腿,大言不惭的开口,“明年等着当干妈吧你!”
“你们俩怎么这么早就要宝宝,不才刚结婚呢吗?”
提起这事舒窈就一阵恶寒,“付清允他妈不是管计生那块吗,天天拿我和付清允冲KPI,我俩都被催怕了,合计了一下早生了早利索,到时候他妈我妈轮着带,我俩继续过二人世界。”
阮雾半信半疑,“有那么可怕吗?”
舒窈疯狂点头,“眠之姐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啊,最近我妈天天去二哥家,催阿珩哥呢,现在她知道二哥结婚了,估计没几天就去阮叔家了,你赶紧多给我分散点注意力。”
晚上回去后,阮雾跟秦知聿说这件事,又问他昨晚为什么不,秦知聿顿了一下,随后轻描淡写的开口解释。
他说,阮雾,本来先领证就已经破坏我和你的节奏了,我不希望你的人生会被计划之外的孩子打乱,我希望我们之间是按部就班的和好、求婚、结婚、然后我们商量一致之后再决定是否要你经历辛苦的十月怀胎。
我不想在我们关系还没有那么明朗的时候让你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当一个妈妈,刚领证那会我的确挺自私的,不止一次想用孩子拴住你,后来想想,如果你那时候不原谅我,咱俩还多了一个孩子,拖拖拉拉的平白折磨对方还苦了孩子。
阮雾笑了笑,“你就这么没有底气追回我吗?”
秦知聿轻轻抱住她,与她耳鬓厮磨,语气幽幽,“对,就是没有底气。”
“你刚走那会,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找侦探调查你去哪了,结果你爸把我找的人轻飘飘的全挡了回去。后来你走的时间越来越久,我就越来越想不通,觉得如果你当年多问我一句,亦或者我当年能沉下性子听你慢慢解释,我们慢慢沟通,是不是后来的事就都不会发生。”
“最糟糕的日子就是你刚去非洲那会儿吧,我怨你,觉得你厌恶我连带着厌恶京港,怨你一声不吭的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但是又挺庆幸的,起码有了你的消息,最起码不是暗无天日的等,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全是黑夜。”
“后来担心你,我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你为什么去非洲,所以我不敢去找你,我怕你看见我状态更差,后来我住院了,你爸给我拿来你好多照片,我那时候发现,你状态比我还差,从根里慢慢枯掉。那一阵是我去寺庙最多的时候。”
“在之后,小南在非洲碰见你,跟我说你挨了一枪,不太好。我喝多了去你家,求你爸把你弄回来。”
阮雾听着他寥寥几句把这么多年一笔带过,鼻子酸的不得了,所有遗憾和错过的瞬间全都变成了一声绵长的叹息,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回家是他一手促成。
“阿聿,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辛苦你懂我所有的执拗困顿,辛苦你站在原地等我回家,辛苦你爱了我这么多年。
秦知聿苦涩的笑了,眼皮有烧灼感,把人狠狠的揉进怀里,声音透着浓浓的哽咽,“是我不好,我明知道你下了很大的勇气才决定回来,明知道你回来没多久状态刚调整回来,前几天还和你吵架,连解释都不听,只顾着自己的感受。”
“阮雾,我还是要郑重的和你道个歉,打赌的事是我的错。”
阮雾只是释然的笑了笑,回搂住她。
当阮雾胸口的枪疤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他眼底的时候,秦知聿几乎颤抖的吻上那道狰狞丑陋的疤痕,濡湿的睫毛贴紧皮肤,他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阮雾知道他还是自责,固执的把所有责任揽到他自己身上,可是缘生缘灭哪有那么多斤斤计较的事,如果真的要从头追溯而起,宋明远也有一份责任。
可是如果他不说,阮雾又会等到什么时候开口呢?归根到底她也有错,她在爱里太过于胆小怯懦,骨子里依然是鸵鸟性格,遇事逃避,总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真的不那么重要,所以在被他那么热烈的爱过之后,她根本无法相信她就是个筹码。
外公外婆的决定和离开确实让她难以接受,可是外公临走前的话语,还有阮明嘉那段时间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心都其实已经或多或少的开解了她。
从头到尾困住她自己的只是筹码二字而已。
因为被抛弃,所以她优秀独立,所以她不甘心做依附别人生长的菟丝花,更无法接受,自己只是爱人的筹码工具。
可是当秦知聿那枚红绳漂洋过海的辗转到她手里,亦或者张南酒后的一番话,更多的是秦蓁说的一番话,让她知道,她原来其实也有被好好爱过。
周末和秦知聿吵架时怨他的口不择言吗?她其实是怨的,可是她又清楚明了的知道,在某种程度上,她也是个逃兵,也是她抛弃了他们。
所以啊,天底下没有真正的圆圆满满,感情也不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付出多少就会收获多少。
因为爱本身就是不能去权衡利弊的。
去非洲前的她,总以为勇敢就是义无反顾的离开,永不回头,后来她才知道,那只是逃避。当她坐在沙漠里抬头望向月亮的时候,她根本无法骗自己,她发了疯的想回去,可是她又胆小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