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深渊捡道侣/她只是想在修真界养鱼而已——莲子酒【完结】
时间:2024-07-22 17:15:35

  血极快蔓延,染红大片白衣。
  她咬紧牙关不松手,温赐抬手握上剑身,止住进一步往内刺的力道。
  他有些惊讶,连带着疼痛,声音忍不住颤抖,“你的修为怎么,涨了这么多?”
  片刻惊讶后是兴奋,温赐情绪高涨,话音间压不住兴奋,语调上扬,“好孩子,可惜还差一些,不够熟练,如果你修为再高些,再高些,哈,我又死一次。”
  他双手撑地,倾身想贴近韶宁说话,却被她一脚踹在肩上,不慎摔倒在地。
  “滚开!”
  神识被打乱,再恢复时眼前空无一人,只留下几个小血洼。
  温赐捂着心口,摇摇晃晃站起身,‘看’向空无一物的掌心,剑被韶宁带走了。
  他低头,素白鞋底碾上她刚才坐过的镜面,下一刻,四周镜面一刹那破碎。
  “区区镜妖,敢在本尊手中抢人。”
  ......
  韶宁眼中景象天旋地转,再回神时眼前是镜面中的自己和江迢遥,她身下坐着一面几米宽的镜子,整个空间都由镜面拼接而成。
  旁边站了个精雕细琢的小童,浑身雪白,面如敷粉,像是个雪做的娃娃,瞳孔是浅灰色。
  “你是,镜妖?”
  他嗓音稚嫩,双手快速结印,一个接一个法印打在镜面上。“糟糕,来不及了!”
  韶宁和失血过多的江迢遥在镜面打个滚,在光洁镜面留下几道血痕。
  她抱紧他,感受到四周景象不停翻转,他们的位置一直在移动。
  她反应过来,小镜妖是在躲温赐的追杀。
  小镜妖结印的速度逐渐慢下来,雪白的手上出现了细细密密的伤痕。不过须臾功夫,眼前镜面骤然被人从外破开,碎片撒了一地。
  小镜妖呛出一口血,跌在韶宁脚边,抬眸看向破镜而来的温赐。
  他缓步而来,胸口的血染红半身雪衣,神识落在韶宁身上:“帝姬。”
  看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一手护着生死不明的江迢遥,另一手抱着小镜妖,三人可怜抱团的样子,温赐心情大好。
  霜刃飞身落到温赐手中,剑尖指向韶宁右边小镜妖,“他?帝姬想不想留他一命?”
  听见韶宁说想,“那我自然随了帝姬的意。”
  手中剑尖向左转,指向江迢遥,温赐等了片刻,“断气了啊。”
第65章 物归原主+1,老公+1
  闻此言,韶宁拥紧江迢遥,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逐渐流失,搭在脖颈间的人已然没了呼吸。
  刚才还和她说说笑笑,不过片刻功夫,身边人就断了气。
  她浑浑噩噩地想,侧过头,在镜面中看见了自己狼狈的样子。
  满身是血,眼睛红了一圈,怀里抱着个再不会开口的人。
  温赐提着剑踱步,神识打量着镜妖的空间,六面全是镜面,“想借此留住他的魂魄?”
  他讽镜妖学艺不精:“如果不把他的魂魄困在镜中,说不定下黄泉还能复生江迢遥。”
  可惜背后那面镜子被他打破了,困在镜中的一魂随之破碎消散。
  温赐再次回在他们面前,镜妖瑟瑟发抖,韶宁沉默无言。
  他沉思了许久,江迢遥断了气,再说三魂失了一魂,似乎没有什么法子能复生了。
  本来杀江迢遥只是附赠,他要的是那面八卦小铜镜。
  “帝姬猜我今日是为什么而来?”
  韶宁回神,她抹了把眼泪,动手翻开江迢遥衣襟,拿着染血的八卦小铜镜递给他。
  温赐接过八卦小铜镜把玩,随后蹲在韶宁身前,伸手替她擦干泪痕。
  他语气温和,安慰韶宁:“帝姬别害怕,我们的合作继续。”
  一手挑起红绳,将八卦小铜镜挂在韶宁脖颈间,“想必帝姬不会为无力回天的残魂荒废心神,你应该比我想的更识时务。”
  他凑近她,声音轻缓缠绵:“我去苍劫氏斩杀恶龙,长鱼氏的碎片还得靠帝姬。”
  苍劫氏杳无音信百年之久,不过残存族人的踪迹确实被温赐找到了。
  果不其然在她面上发现了惊讶,温赐笑:“重活一世,许多事自然顺利许多。等我双手为帝姬奉上恶龙的心脏。”
  他并未打算掩饰自己重生的事实,凑近韶宁的瓷面上沾上了血痕,在纯白的面具间格外醒目。
  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指尖落到他面具上,像温赐替她擦去泪痕一样抹去血色,温柔且细致。
  “嗯?”温赐不解她的用意,乖顺地凑近任她作为。
  “帝姬这是?”
  直到她的指尖从面具点到他的心口,灵力窜入血肉,炙烤的疼痛反复刺激着神经。
  “......疼。”
  韶宁的手指摁在被刺破的血窝上,掌心拢了一洼血液,她说:“拭目以待。”
  温赐没有生气,他用剑刃支撑身体站起来,握紧剑身向洞外走去。“下次见。”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洞穴中,小镜妖才哆哆嗦嗦地爬起身,手下再打了一道印,被打破的镜面恢复原状。
  余光看见韶宁毫无生气地搂住江迢遥,他急得跳脚,“说不定还有救,不要放弃!”
  “怎么救?”
  韶宁闻声抬眸,江迢遥的双腿已经恢复了鱼尾,他与他生母一样,一去不复返。
  小镜妖丧气垂下头,他确实学艺不精,看见死人了就下意识施法将江迢遥的魂魄困在镜中,全然不知道镜面受损,魂魄随之受损。
  “我带你去找前辈,他涉足忘川,共掌轮回,定有法子。”
  韶宁:“前辈?可是长鱼氏的镇族之宝,水镜?”
  他点头,结完印后靠在镜面歇了歇。
  悬夜海的所有镜妖都出自一体,虽说小镜妖唤水镜‘前辈’,其实他们都是水镜的衍生体。
  只是水镜长期都在沉睡,近几年才醒来。
  小镜妖声音越来越低,他们中有一只妖多年前闯了大祸,前辈很生气,不知道会不会帮忙。
  感知到水镜没有陷入沉睡,那前辈肯定发现自己犯下的错误了。
  小镜妖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上次偷拿别人财宝被前辈发现,东西都被没收了。他还被关了半个月禁闭,连外头受伤的身体都没有时间去修复。
  “待会我把你传送到前辈那里,你使劲哭,他很心软的!”
  四周镜面极速变幻,韶宁眼花缭乱,她闭上眼,直到听见小镜妖说好了。
  眼前不再是镜面,而是一道石青长阶,长阶旁点着明灯,灯色昏昏。
  一路向下,停留着一面厚重的石门,石门上镌刻着一只鲛人,手中捧珠,奋力向下游行。
  小镜妖止住准备说话的韶宁,小声道:“这里是长鱼氏的禁地,如果被发现就完蛋了。”
  他轻步走到石门前,韶宁拖着江迢遥,看石门被缓缓推开。
  整座石室空荡无比,左右各两盏明灯,一盏明灯旁还是一盏灯,只不过未被点燃,这是移魂盏。
  右边明灯灯光映着幽幽水面,想必它就是水镜了。
  小镜妖压低声音:“等会你就哭,编造凄惨的身世博取同情,前辈他......哎哟!”
  他被一股力扫到石门之外,眼见石门阖上,想叫又怕引来长鱼氏的守卫。
  跺了跺脚,小镜妖只能蹲在石门边,替韶宁守门。
  他用手拍拍嘴,小声骂它:“都怪你,说前辈坏话被听见了。”
  ......
  韶宁没分出心思去瞧小镜妖的去向,她只觉天旋地转,再回神,她和江迢遥已处于一方镜中天地。
  四面都是镜子,空无一人。
  她想起小镜妖的话,整理思绪后准备卖惨,头顶已传来一道男声。
  他的声音如碎玉滚珠,清冽动听,但听不出任何感情和起伏:“可是宣帝之子?”
  宣帝,即是江迢遥生母。韶宁答道:“是。”
  他沉默一瞬,十几年前他沉睡之时,一只镜妖因被蒙骗从而犯下大错,害得血亲厮杀,长鱼氏内乱持续至今。
  如今他散尽法力救宣帝之子,也算是亡羊补牢。
  韶宁等了半晌,“前辈?”
  话音刚落,掌心落下一面梳妆用的小铜镜,正是她之前给小镜妖、换取江迢遥八卦小铜镜的那一面。
  “物归原主。”
  他觉得这是小镜妖偷来的财物,自然也该归还给韶宁。
  只是......韶宁问:“前辈,你的声音怎么从梳妆镜中传来?”
  方才他的声音来自头顶,渗透在每一面镜子中,现在好像只有手中梳妆镜有声音。
  “他魂魄受损,我只能用以魂补魂,此非小事。现在我妖力散尽,无法进入水镜,只能暂居其中,今日之事莫对外人提及。”
  韶宁应下,她捧着梳妆镜,又问:“以魂补魂?有多余的魂魄吗?”
  “前世残魂。”水镜能透过看见每个人的前世,他扫过江迢遥魂魄,“他气运齐天,可惜前世入了魔障,阻碍今生修行。”
  “如今我替他解了魔障,不知是福是祸。”
  解了魔障,还能有祸吗?
  韶宁目光落到镜面上躺着的江迢遥身上,有半透明的灵力从镜面飘出,源源不断注入他的体内。
  “等我修复好他的魂魄,水中镜就会坍塌,你同那只镜妖速速离开。”
  韶宁:“那外面的水镜?”
  “自错下神谕之时起,我就封印了其中大部分法力,同普通镜子无区别。”
  韶宁一一应下,她把手中梳妆镜放在江迢遥身边,以便前辈能更好的修复灵魂。
  随后摘下脖颈间八卦小铜镜,还给了他。
  她站起身,打量镜中天地。
  听说透过水中镜能看见前世今生,韶宁抬步走到一面镜墙前,与镜中自己面对面,好奇等一下看见的是不是禁忌主。
  镜子动了动,水中落入一块小石子,波纹荡漾,韶宁眸色跟着它逐步涣散。
  等它平静下来时,站在镜前的韶宁已经忘了来此的原意,她只记得自己马上要去考试。
  她抱着书,匆匆赶往考场,一边走一边小声自言自语:‘待会我听英语听力,你那边别打打杀杀的,很吵知不知道?’
第66章 番外:日月有尽头一
  江迢遥思绪都散去,他听见韶宁在滴答滴答的落泪,听见别人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他四肢无力,想睁开眼安慰韶宁,想说出口的话最终湮灭在深深的黑暗中。
  感知都离他远去,归于寂静。在他丧失意识后的某个阶段倏尔向他奔来,失去的记忆随之苏醒。
  周遭景象极速变换,江迢遥大梦初醒般睁开眼。
  掌心热烫,他低眉瞧去,一滴血泪落到他掌心,顷刻间凝结成珠。
  父亲摸摸他的头,然后拿走了那颗赤珠。
  两岁多的江迢遥立于寒风中,他身着丧服,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母亲一直都过得不开心,不开心到不愿意再陪他说话。
  她躺在棺椁中,江迢遥脚下踩着板凳,踮脚去摸她的脸。
  久久回应后他趴在棺材上,想到这可能就是大人口中说的‘死’。
  不动,就是死了。
  他歪着头,脸贴在棺材面上,想母亲什么时候动起来,会动,就是活了。
  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的江迢遥什么都不懂,他在等母亲复生,结果等到母亲下葬,等到父亲接了新人回来。
  父亲指着身边大肚子女人,对他道:“她以后就是你的娘亲。”
  他一把推开虞氏,导致虞氏早产,他被父亲罚到祠堂跪了一夜。
  江迢遥挺直腰板跪着,伸手揩去脸侧泪珠,他好想母亲,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等到继母抢走母亲的位置,等到母亲的名字在所有人记忆中淡忘,等到他快记不清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江迢遥没等到母亲复生,但学会了何谓‘生离死别’。
  人世早早地让他经历生离死别,但他整整花了四年才领悟这个词的本意。
  那个时候他已经没了一把推倒虞氏的勇气,而是向腐烂的生活低头,心不甘情不愿。
  他愚昧无知地熬过一年又一年,在不甘中沉默着反抗,一步算,步步算,越算越蠢钝,越琢磨越看不清。
  十八岁他第二次经历生死离别,他点燃傀儡术的引子,任由生父的灵魂在痛苦中挣扎,放任业火烧尽轮回路。
  后来明光宫祭出那滴鲛人泪,他知道那是生母遗物,却很难想起与母亲相处的日常,他只记得她怎么都叫不醒的样子,只记得棺盖贴在脸上的冰冷,只记得在祠堂吹过的寒风。
  争夺赤珠时的锋芒一现招来了杀身之祸,他流落至深渊。
  江迢遥觉得自己临死只差一脚,阖眼细想往前十八年,发现他从来没有给过往的美好留位置,胸腔里放着的,都是被华丽包装的恨与怨。
  万险之中,深渊之心救了他的命,那颗破破烂烂的心脏换成了精巧的法器,这应当是他的机缘。
  他提着枪,侧身躲避邪物的攻击,手臂依旧被咬了一口。
  江迢遥轻嘶一声,神识海内静了须臾,随即响起一道女声:“我靠,什么东西啊!”
  江迢遥愣在原地,这似乎不是他的机缘。
  他在深渊修炼了大半月才出去,期间会同深渊之心中的女声聊天。
  兴许是发现他们在不同的时空,她不会变成自己的敌人,江迢遥对她初始好感很高,也会放下心防,难得说些心里话。
  她会说很多奇怪的话,她说他和她看过的一个小说人物很像,但是她不会剧透,大男主要经历磨难才能成长。
  你来我往间逐渐熟悉,他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在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时空,没有打打杀杀,只有骂骂咧咧。
  听完她的描述,江迢遥觉得在她那边生活应该是很幸福的事。
  韶宁赞同:“比起修真界,是好了很多......什么?!59分不捞我?!怎么不一刀剁了我?!”
  江迢遥听不懂,眼前火堆一瞬间熄灭。他听着韶宁哭闹,顺便踢起枪,夜色下一线封喉。
  她总是会说‘不活了’,或者‘死’之类的晦气话,其实一觉起来后又全心全意地开始做手上的事。
  她做这些事明明很上心,做得很认真,嘴上却总是说着想去死。
  他觉得很好笑,在修真界,如果把死挂在嘴边,下一刻可能就是现实。
  他有时候会问她为什么总是说这些话,她说不骂出来憋着难受,向外发疯是她对生活的发泄。
  他意识到自己和她完全不一样,他习惯于把这些憋在心底,越想越怨,最后变成伤人伤己的恨。
  江迢遥大步跨过地上的尸首,走出血腥气扑鼻的洞穴,身影渐渐隐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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