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幸而过年咸阳城没有宵禁,不然都不好解释大家怎么出现在大街上。
褚时英给曲包了个大红封,“本来也应是叫你一同过年的,谁知那二位来了,倒是委屈你了,今日一直没能和我们一起吃饭。”
曲又惊又喜,“夫人真是折煞奴了,奴看玉被王上赏识,不知多高兴呢……哎呀,这也太多了,金饼呢!”
“拿着,”褚时英道,“你是玉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我们之间没那么多讲究。”
曲高兴地应了,而后秦歧玉痴缠着褚时英,“夫人,我们回屋。”
褚时英轻轻将秦歧玉的脸扇到一侧,曲低咳一声,“奴去吩咐厨房热水。”
“真醉了?”褚时英睨他,秦歧玉浅笑了一下,在她耳畔道,“曾大父有令,让你我尽快诞下嫡子。”
“我说要跟你生了?”
“哦?那夫人想不想跟我生?”
漆黑的屋内,秦歧玉满身酒味,将褚时英抵在房门后,用沙哑的嗓音,低声问她。
褚时英挣扎不过,气得用脚踹他,用被他擒住了脚脖。
“夫人,生不生?”
“生!你哪那么多废话。”
第五十八章 催生也没有
秦歧玉需要一个孩子巩固自己太子嫡子之位, 秦国非常重视传承,举国上下简直受够了没有强劲储君的担忧。
老秦王也明确点出,希望秦歧玉有嫡子。
褚时英权衡利弊之下,觉得自己亦需要一个孩子, 不光是为了坐稳夫人位置, 还因为无论褚商开采玉矿, 还是在秦国开通商路,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的。
且现在正值冬日,没什么事情要处理, 她正好可以在这个时间段内怀孕, 两面都不耽误。
既然已经决定要孩子了, 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扭扭捏捏的,唯独让褚时英不满的是,她是没什么事情, 但秦歧玉整日忙忙碌碌个不停。
过年时就见安定君虽胖得发汗, 但气色明显见好, 果然过年后, 安定君就又开始代替老秦王监朝了, 秦歧玉自然得跟在他身边处理政务。
白日不见人影,晚间书房灯火通明。
连面都见不到, 还生孩子呢,褚时英冷笑,生个鸟。
秦歧玉在书房中内揉着鼻梁, 眼睛过于酸涩。
前世痛恨自己有副病弱的身体, 让自己无法辛勤处理政务, 这世再观之老秦王与安定君每日伏案工作,他的想法在不自觉在转变。
尤其身边还有一个褚时英做对比, 褚商上下事情也不少,为何褚时英可以每日悠哉悠哉在家中闲逛,还不是因为她有得力助手帮她分担。
故而,秦歧玉看着自己面前满满一案几的竹简,深呼吸,不是他不想放权给手下人,他只是跟老秦王一样,更喜欢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信不过他人。
然,他的身体健康同样重要。
沉思中,书房门被打开,褚时英指挥着内侍将软塌搬进书房,自己巡视了一圈,指着案几对面道:“就放那吧。”
“再给我摆个小一点的案几放在榻头,拿点水果过来。”
一一布置完,褚时英斜躺在软塌上,纤细腰肢凹出一个诱人的弧度,面对着秦歧玉扒着橘子吃。
粉嫩的手指抚摸在橘子上,轻轻一扒,汁水四溅,橘子的清甜散发在房间内。
褚时英勾着唇角道:“怎么了良人,别看我呀,赶紧处理公务呀。”
秦歧玉便低下头笑了,一叫良人准没好事,她这是勾引他呢么?
他便又笑了一下,看着自己手里的竹简,突地想到,他家夫人前世可是嫁给了郑季姜的人,郑季姜日后必为郑王,那她应也接触过政务。
褚时英咬着鲜嫩的橘瓣,就看秦歧玉正在整理案几上的竹简,将之分成了好几堆,而后抬眸幽幽看向她。
“怎么了良人?”
秦歧玉起身走至她的榻旁蹲下,褚时英往他嘴里塞了个橘瓣,还让他咬了下自己指尖,丹凤眼勾人夺魄。
橘瓣在他唇齿间研磨,褚时英唇角翘起,半抬起身子凑近他,他一口橘子的芳香问:“夫人近日可是不忙?”
她盯着他的唇瓣道:“嗯,不忙。”
红唇越靠越近,秦歧玉主动迎上蜻蜓点水碰了碰,而后道:“夫人,我有些累了。”
褚时英伸手揽上他的脖颈,“累了,那就休息一下。”
“是得休息一下。”秦歧玉上榻,抱着褚时英转了个圈,自己躺在了软榻上,褚时英则撑在他身子上。
而后在褚时英俯下身的时候,他轻轻拍了拍褚时英的后背,“夫人,可我政务还未处理完,夫人既然不忙,不知能否帮我处理一下。”
褚时英身子一僵,什么旖旎气氛悉数被他这句话打破,“啊?”
秦歧玉眸光幽幽,“我已将要处理的政务分好类别了,夫人从最靠近自己的那堆起处理就好。”
“不是,”褚时英滑下来坐在秦歧玉身侧,“你现在这个时候,让我去帮你处理政务?”
她伸出一根手指晃着,“政务是很重要,你现在也正是应该表现的时候,但你怎么能让我帮忙,你就这么信我?”
秦歧玉闭眸道:“自是信的,夫人大胆处理,小憩后我自会再看一遍。”
他信他们两人的利益绑定,若有孩子,还能再加一层血脉联系,且又都是重生者,对某些政见有超前的预知。
褚时英推他,见他就是不睁眸,气得下地,愤愤坐在了案几后,打开面向她自己的那堆竹简。
而后又将其余几堆都大概翻了一遍,发现他竟然连自己对秦国国情不甚了解都考虑到了,根本没把涉及农耕之类的事情让她处理。
给她看的都是鸡毛蒜皮,不甚重要,甚至还有拍马屁的政务。
褚时英瞪了那个在软塌上小憩的男人一眼,拿起毛笔开始处理起来。
一边处理,一边心里暗骂,这帮人废话怎么这么多,文章写得花团锦簇有什么用,会不会说重点。
青铜莲花油灯闪烁,褚时英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自己面前那堆政务都处理完了,开始摸向有些深度的政务了。
她自己不太了解的,直接抽出来等秦歧玉处理,先处理她曾经为郑后时,也遇见过的相似事情。
秦歧玉悄然睁开眸,枕着自己手臂,看着灯光下美人眉头轻蹙,手中毛笔勾勾画画不停歇。
长睫轻眨,眸中尽是欣赏,而后就着美景缓缓睡去。
待他醒来,案几上的政务已经被褚时英处理完了一半,她正怔然在那堆竹简前。
她仿佛在刚刚那刻里,回到了前世,回到了自己手握权利,执掌生杀大权之时,这种感觉一时间竟让她有些痴迷。
甚至,秦歧玉这突然的让她处理政务的信任行为,让她反应过来后,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秦歧玉走到她身后揽住她,只是轻轻扫了一眼案几上摊开的竹简,就能发现她处理的很好。
“辛苦夫人了。”
褚时英回神,扬着下巴傲然道:“我帮你处理政务,你可给我开工钱?”
秦歧玉便被逗笑了,“我哪里有钱,我的钱不都是夫人赏的。”
他在她耳畔说:“夫人,我休息好了,不如换一种方式给你开工钱?”
温热的气流吹打在耳上,褚时英一个激灵,对自己处理政务的满意,让她也有一些意动。
她扬起脖颈靠在他肩膀上,这仿佛是一个讯号,秦歧玉将其捕捉到,呼吸顿时一沉。
案几上的竹简不可碰,他抱起人回到软榻上,动作极尽温柔缱绻,细密的吻落在她身上每一处地方。
软塌上的丝绸被滚出无数褶子,但身体灼热的两人,谁也感受不到丝绸的凉意。
褚时英沉溺在愉快中,指使着秦歧玉熄灭油灯,秦歧玉沙哑着嗓子道:“软塌低矮,他们看不见。”
“这是书房!”褚时英踹他,被他制住。
他轻声哄她,“那夫人你别出声。”
不必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生怕她怀上孩子,动作大开大合之间,怎么可能忍得住,褚时英泪花都快被逼出来了。
她一口咬在他肩头,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摸过软枕,欲要垫在自己腰下。
要生孩子就要有个要生孩子的样子,不都说这种姿势容易怀孕。
秦歧玉体贴地为她整理软枕,每一次带着她练腰的动作,都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你说能不能怀上?”
秦歧玉吻着她汗湿的发,“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试便试试,褚时英又煞风景的问:“我们要不要喝点补药?”
“倒也不必操之过急,是药三分毒,实在不行再说,夫人,认真点。”秦歧玉钳住褚时英的脸。
褚时英难耐伸手,放在矮小案几上的橘子皮滚落在地,清香的橘子也遮掩不住的味道四散。
两人相拥而眠,便又是新的一日。
有了褚时英帮忙分担政务,秦歧玉晚间有了更多时间,两人又将案几搬到了主房,省得在书房水洗不便。
主房里的浴桶每日都要被用,倒显得浴房有些多余了,褚时英还别出心裁的在浴桶前安置了不同样式的屏风。
有只有薄薄一层纱的绣花屏风,若隐若现能看见屏风后的人影,亦有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实木屏风。
就连浴桶都让她换了,之前的浴桶实在是太小,虽然秦歧玉更喜欢那个小的,但每次褚时英膝盖都青紫一片,只好换成了供两人共洗的大浴桶。
便这样就到了开春,冰雪开始消融,气温回升。
都说老年人年关难过,过了年老秦王便像是冬日里的小草,又缓了过来,身子比以前大好,甚至能是不是上个朝,大臣们都很开心。
他们开心,就将目光落在了秦歧玉至今还没有嫡子上。
秦歧玉在处理政务方面,无可指摘,但一直无嫡子之事,成了众大臣的操心之事,就连那些抓不到他把柄的兄弟们,也纷纷拿此施压。
甚至有公子主动给秦歧玉送美人,然后这个美人待不了两天,就会被秦歧玉转送给另一个给他送过美人的公子,主打一个公子们的美人互换。
褚时英摸着小腹,啧了一声。
本来两人想要个嫡子就在计划内,可挡不住所有人都在催促,催得人心烦。
暂时怀不上,那就得想其他办法坐稳位置,秦歧玉需要功绩,便将目光放在了开春化了的渭水身上。
渭水一化,沿途极易闹灾,加之他知道老秦王前世去世时,渭水河畔发洪水一事,便想将治理渭水一事提上日程。
然他根基不稳,提出此方法,就被大臣们以“公子尚且年幼”“不知天高地厚”“渭水岂是人力能治理”“国库空虚”等等说辞给堵了回来。
甚至说他好大喜功、不切实际。
秦歧玉那几日脸都是阴的,褚时英瞧他这样,抻了他几日,方才询问,“可要我帮助?”
“若夫人肯相帮那自是极好的。”
褚时英靠在软塌上,“那我有条件,渭水若是治理好了,我褚商要第一个入场。”
秦岐玉立刻道:“在我能力范围内,给夫人最好的。”
褚时英应承下来,当即就将健找来,让他沿渭水进郡县行商,再踩出一条商路来,健还捎带上了宇,省得他在家无所事事。
健是在二月二龙抬头前一日赶回来的,和顺叔、宇过了个年根的尾巴,顺便将褚丽周的消息告知褚时英。
褚丽周回去后,就直接被褚哲家法处置了,据说打得很凶,半条命差点没了,后来还是郑季姜求情才将她放过。
褚郑必须联姻,褚丽周这条命还得留着。
而健也将褚卜的信给捎了回来,这次的信上全是家常,信里颇为怀念秦岐玉做得饭,抱怨褚宅厨子一个做饭好吃的都没有。
褚时英便笑得眼都眯了起来,秦岐玉看完信后,连政务都推了,当即就买上好的牛肉,给褚卜做了一堆能咬动的肉干,托健的副手,走商郑国时带去。
待肉干成功抵达褚卜手上时,健率领的商队也在渭水河畔艰难往回走。
他们衣衫褴褛,损失惨重,仅剩几辆空牛车,赶在咸阳城桃花盛开的时候,终于回来了。
“主公、主公!出事了!”
褚时英一把推开秦岐玉,草草擦干身上,匆匆换了衣裳往外走。
秦岐玉在榻上缓了半晌,方才将自己整理干净,穿上秦服追上褚时英。
此时健等人正坐在牛车上被人拉回来,一个个出发时的硬挺汉子,现如今一副皮包骨的样子。
来不及询问他们到底发生何事,褚时英当机立断,“全部送到巫医那,有什么话待巫医看完再说。”
第五十九章 洞西郡水患
健等人一路奔波劳累, 在巫医那喂下米汤,处理了身上外伤,又昏睡了两个时辰方才陆续转醒。
醒的第一个人是宇,一直当游侠的宇, 是他们中体格最为强健之人, 也因功夫最好, 而外伤最重,好在他另一只眼睛没有事。
昏暗的青铜灯下,秦歧玉与褚时英双双起身, 秦歧玉亲自扶他坐起, “可还好?”
宇一脸悲痛, 看看秦歧玉又看看褚时英,“玉、伯英……”
他并非褚商商队的人,因而只唤褚时英伯英, 此时他眼中泪水簌簌而下, 这个被剜了眼睛都没哭的游侠, 此时竟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