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珠给冷窈妲用热水擦身子,抱玉给她换上新的衣服,折腾完这一切少女看着总算有点人样了。
两个丫鬟手都是抖的,话也不敢多说,偷偷背过身擦眼泪。
冷窈妲又心疼又好笑,便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是没什么大事嘛。”
抱玉马上哽咽着接话:“小姐还说呢!真是要吓死婢子了,要是小姐你有个三长两短抱玉也不活了!”
迎珠听完赶紧伸手用力拧了她一把:“你呲什么胡话呢!”
被狠狠拧了一把后,抱玉才反应过来说了些什么,赶紧哭着呸了出去:“呸呸呸!小姐定会长命百岁!”
冷窈妲无奈地笑笑,腿上的伤口和手心开始泛起胀痛,让她困极了也睡不着。
“你俩先下去休息吧,我没什么大事,需要照顾的时候再喊你俩。”
迎珠抱玉两人一直摇头,被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出去,冷窈妲只能随便找个借口。
“你们若不退下我怎么睡觉啊?我这一天真是过得惊心动魄,想赶紧好好睡一觉呢。”
时辰的确很晚了,迎珠抱玉便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
掀开帐帘,却看见不远处有一人站在那里。
“路大公子?”抱玉唤道。
路之游正背对着帐子看月亮,听到叫声转过身看去。
青年踏着月色而来,小声询问二人:“窈窈可是睡下了,她如今的状态瞧着可还好?”
迎珠点点头回道:“路大公子放心,我们小姐睡下了,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然后抱玉接了话:“但不久前摄政王离开时特意嘱咐我们二人,说小姐她的腿不止是伤了皮肉,还把筋骨碰到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能小姐她要好好躺上一阵子了……”
在场三人都没忘,一个月后就是冷窈妲同路之游的大婚之日,还不知到时候能恢复成什么模样。
而且婚前见血实属不妙,冷窈妲还弄得这么凄惨,实在是……
抱玉想的多,少女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青年,然后又马上低下头。
路之游仿若没听懂那些话外之意,他点点头声音温柔:“那好,明日我陪着窈窈一起回去,先让她好好休息,若有什么事你们尽管来找我。”
冷窈妲在里面听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第43章 逗弄
第二日天刚亮,周盈亏来到冷窈妲的住处,将余下的伤药递给迎珠。
“这是本王目前身上所携带的药膏,待回去后我会再派人多送些到护国府。”
迎珠接过赶紧行礼谢道:“婢子替小姐多谢摄政王!”
周盈亏点点头准备离开,余光瞧见路之游赶来的身影。
青年走来向他颔首:“摄政王安。”
看见他在这儿,男人眯起眼睛问道:“路郎中怎么突然来了?”
路之游轻叹一声,语气中满含怜惜之意:“窈窈她受伤严重,之游实在是放心不下,想着同他们一起回去,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说完,青年抬头看着周盈亏又添一句:“摄政王应是不知,之游也会些医术,故而才主动跟随着的。”
“哦?”周盈亏挑眉。
看来青年是不满昨日自已的态度了?
呵。
周盈亏眼底流出一些嘲弄。
眼前的青年心有多黑,手有多辣,他是清楚的。
想着,男人又看一眼安静的帐子。如今自已倒是有些舍不得冷窈妲被路之游辣手摧花了。
毕竟少女变得太可爱了,也更吸引人。
周盈亏很能演戏,但路之游现在却能看见男人眼中的嘲讽,还有面上浮现的可惜。
这样是否说明,眼前的男人在故意表现给自已看?
是觉得自已会对冷窈妲日后不好?还是觉得少女早晚会死在自已手中?
不不不,那他真是想错了。
他怎么可能将这么有趣的窈窈丢弃,甚至让她消失。
成婚后,他疼爱少女还来不及呢。
昨夜抱玉那话是何意他当然懂得,但若不早些把窈窈娶到房中,他也不会放心。
想到昨晚少女看着他突然笑着流下眼泪,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对生的渴望。
做梦时,他也梦见了她。
但只不过梦里将少女救下的人是自已,而她也忽然变得更加爱慕自已。
可是很奇怪,梦中爱慕着他的冷窈妲,他不喜欢。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少女很肤浅,很愚蠢,喜欢他是对他的侮辱。
最后路之游在天不亮时就醒来了。
青年甚至在醒后庆幸那是个梦,冷窈妲还是现在的冷窈妲。
周盈亏离开了,他还有其他事要做,没有更多时间在这陪路之游互相试探。
帐中软榻上的少女缓缓起身,用手肘撑着身体。
头晕,身上痛。
昨日摔下马在地上滚的那几圈,不仅让腿受了伤,其实头也撞了一下。
周盈亏给她十分细致检查过了,头部倒是没什么大碍。
昨夜药味与血腥味太大,冷窈妲让迎珠在离开前燃上些鹅梨帐中香。
香味不浓,有些清甜。
她伸手准备去拿茶杯喝一口,此时从帐外走进一人,定睛一瞧居然是路之游这厮。
少女微微蹙眉,看着他有如进入无人之境般自然。
“窈窈,你醒了?”青年嗓音清冽温柔。
冷窈妲点点头,路之游帮她把茶杯递了过去。
她很渴,仰头一口就喝完了。
青年看着她,然后将茶杯接过:“还要吗?”
少女想了想点一下头。
路之游再度倒一杯给她,冷窈妲喝完问道:“迎珠抱玉呢?”
“她们去收拾东西了,故而换我来照顾你。”
冷窈妲看向他。
“怎么能让之游哥哥来照顾我……”
青年已经将她洗漱用的东西拿来,看见此景少女也不再推脱。
她原本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大大方方还能舒服些。
整理好一切,冷窈妲却面色有些怪异起来,欲言又止了一下。
路之游贴心地主动问道:“怎么了窈窈?”
“……之游哥哥能先让迎珠抱玉回来一个吗?”
路之游眯着眼腹黑一笑:“不能,她俩要准备很多,我们收拾好直接过去就行。”
冷窈妲:“……”
“我想去出恭……”
少女声如蚊蚋,也不知身旁青年听没听清,反正他又问了一遍。
“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冷窈妲觉得路之游话语间透露出点笑意。
少女咬咬牙道:“我要出恭,所以得让她二人回来一个。”
路之游看向她,故意摆出一副有些惊讶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可是迎珠抱玉的确回不来,她们在山下的马车那里呢。”
怎么会去了那么远?!
福至心灵,冷窈妲觉着这些和路之游脱不了干系,但她无从开口。
“那怎么办……”少女呢喃着:“不如之游哥哥派人快些将她们找回来吧。”
路之游又问了句:“窈窈可还能忍住?毕竟这一来一回要差不多半个时辰呢。”
少女不语。
嗯,她要憋不住了。
“不行……”少女下意识出声。
路之游笑容温和,完全看不出他是个腹黑大变态,轻声说道:“没关系,我保证不看,窈窈。”
去死吧你个死变态,谢特!
冷窈妲脸色变幻莫测,红一阵白一阵,青年也不吱声就在旁边默默看着。
少女微微一动,不行,真要憋不住了。
路之游反而环抱手臂,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冷窈妲狠狠瞪了他一眼。
瞧瞧,瞧瞧!路之游你的一肚子坏水儿都要流出来了!
“之游哥哥……”
“怎么了?”
少女咬着牙闭上眼睛:“你扶着我去那边,然后麻烦在外面等我一下。”
虽说腿疼得厉害,但勉强自已走几步也可以,毕竟脚脖子没有伤那么严重。
青年听完义正严辞道:“不行,我要抱着你过去,你自已一人我不放心。”
马上又笑笑接了句:“窈窈放心,我保证不看。”
他妈的,你不看你也能听见啊!
她现在憋的急了,等下直接飞流直下三千尺,像个瀑布似的,那哗啦啦的水声一出来,她难道不要面子吗?!
少女一直涨红着脸不动,过了一会儿竟直接自已扶着东西一点点往外挪。
路之游黑黝黝的瞳孔紧盯着她,然后轻叹一声:“算了,既然窈窈不愿,那我就不这样了。”
说罢,青年一把抄起她,快步走了出去。
突然冷窈妲才反应过来两件事。
第一,路之游这厮看着有些文弱的样子,怎么力气这么大?
第二,这黑心肝儿的是不是一直在逗自已?
第44章 心疼
许是也怕她着急,路之游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到地方后给少女放在地上。
冷窈妲低声说了句谢谢,拖着腿进去解决。
路之游礼貌性地躲远了些,不久后冷窈妲慢慢走出来。
她很明显舒坦不少,果然人的三急是件大事。
路之游还是把她横抱回去,偶尔会有几个人望向这头,心中一定想着他们俩关系有多么的好。
思及此,冷窈妲偷偷撇嘴。
日后她能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就不错了,还关系好呢,不死这人手中就烧高香了。
帐中已经没什么东西,路之游将马牵来,把冷窈妲抱上去后牢牢环住她,以免少女侧身坐在马背上时不小心掉下去。
下山后,不远处有一道颀长身影默默看着,很快从一人变为两人。
周盈亏走到沈今啸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摇摇头不语。
一身黑衣的男人没动,半晌才突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身边人。
“我是不是疯了?”
冷哼一声,周盈亏说道:“谁知道呢,一个两个都像是被失了心智一样。”
但话音刚落,男人突感心上轻微钝痛,让他忍不住皱眉。
“怎么了?”见好友不对劲,沈今啸问他。
“没事,老毛病。”
心中有事,沈今啸便也没有过多询问。作为帝王他还有其他事务要忙,儿女情长在此刻必须被搁下。
他离开这里,余下周盈亏默默眺望远方,不久后也转身去了另一处。
路时休没有出去相送,他还在自已的帐子里,一向挺直如松柏的背有些佝偻起来,弯着腰坐在榻上。
“公子,等下我们要去参加最后的赏花游呢,时辰要来不及了。”
青书看着自家主子这般,急得忍不住开口提醒。
再不收拾好,真就要来不及了。
赏花游是和沈今啸一起,做臣子的当然得在一旁陪同。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青书只能退下,路时休这才有些精神恍惚地洗漱穿衣。
而远处另一座帐子里,苏洛安正有些烦躁地踱步。
少年已经梳洗结束,连新衣服也换好了。
他昨夜没睡好,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两个时辰。
闭上眼睛就是冷窈妲,要么少女笑盈盈教他打马球,要么一身浴血却又一声不吭。
少年现在没有其他想法,他很心烦意乱。
自已难道喜欢上了她?
可是这种感觉和曾经面对灵昭公主时完全不一样啊!
再度用灵昭公主的模样试图平息这一切,苏洛安发现已经不好使了。
他开始产生不可抑制的自厌感,对这一切感觉无比厌烦。
“洛安?”
周盈亏在帐外唤他,苏洛安浑身差点一个激灵,赶忙应道:“师父!来……来了。”
亭云山的活动还没结束,冷窈妲一行十数人已在赶路中。
回去的路大多是下坡或者平坦的,故而会比上来时快不少,估计不到午时就能回府。
还不知道赵玉瑾看见自已这副样子该有多揪心,到时还要好好安抚一下。
周盈亏赠得药的确比其他药更好用,今日伤口就不太疼了,手心也有要结痂的趋势。
照这样下去,可能半个月左右她就能自由行动,一个月后也就无大碍了。
路之游看样子没有想推迟婚期的意思,虽然赵玉瑾和冷煜可能因心疼自已有这个想法,但她觉着路之游会想办法说服两人不做改变。
想到这儿少女细细思索起来。
为何路之游最近瞧着有些对她不爱放手,总想给自已牢牢圈在怀中似的?
难不成……他有其他想法?
疑惑一出现,冷窈妲面色就可谓沉重起来。
少女认真思索近期不对劲的地方,但脑中昏昏沉沉像团浆糊,让她摸不到北。
算了,管他呢。
至少她可以确定一件事,目前路之游对自已一点杀意都没有。
这起码是一件好事,万事只有活着才有用,死了就只能是空想。
一队人进入华荣巷,路之游甚至都没有先回府,而是陪着冷窈妲进到屋里。
赵玉瑾一听消息急急忙忙赶来,一贯沉稳优雅的妇人差点连鞋都踢掉了,身后的丫鬟都没追上。
“窈窈!窈窈!”
听见赵玉瑾的呼声,冷麒冷麟先出去迎了一把:“母亲!”
“怎么样,你妹妹她如何了?”
女人眼泪汪汪看着两个儿子,还不等他们说些什么,直接流着泪冲进去了。
路之游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喊了句“伯母。”
可显然赵玉瑾眼里只有冷窈妲,甚至都没看见路之游。
一眼瞧见躺在床上虚弱对自已笑着的少女,赵玉瑾脸上一片湿润。
哪个时代没有点重男轻女的习俗,在这里也不例外,偏偏冷煜和赵玉瑾疼这个女儿疼在了骨子里。
如今亲眼看见女儿受苦受罪,赵玉瑾的心都疼成了一团,恨不得替冷窈妲受这一切。
少女赶紧安慰道:“母亲莫慌,女儿没事。只是游玩途中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来,造成有些皮外伤罢了,只是看着唬人些。”
她避重就轻说道,路之游在一边听完心中浮现诧异。
冷窈妲何时有这般替他人着想的时候?
若说之前或许或多或少是因为巧合,自从这番去过围猎场后,路之游心中开始琢磨起来。
赵玉瑾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从小就刻苦要强,两岁便开蒙,早早的就将别人十几岁学完的东西学会了,然后你父亲就要亲自辅导你六艺。可你何时吃过那样的苦,六七岁刚上马背多少次重重跌下来,可就算是那时候,也远没有像现在这样严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