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屋子里再度沉寂。
沈今啸叹了口气，目光真挚看向她：“抱歉，窈窈，我是真的喜爱你，但我也知，那般做法对你有多不公，你日后或许也不会再相信我了。”
冷窈妲也抬头，嘴角扯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意：“圣上爱慕我，是我的荣幸，但只可惜……我已为人妻。”
话落，沈今啸嘴角有些干涩。
想到被他依旧留在刑部任职的路之游，男人眼眸黑沉。
为了窈窈，他只能辛苦路郎中，多在外忙活一阵了。
男人笑容也被传染上苦涩：“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窈窈。”
“但如果，日后你与路郎中和离，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定然会想办法助你一臂之力。”
他话中的含义冷窈妲明白，于是少女摇摇头轻声道：“我不会和路之游和离。”
至少现在还不能。
但后面这半句她没说出来。
若是说自已不久后要和路之游分开，沈今啸肯定会想办法得到自已。
人的本性没那么良善，何况原著中沈今啸也是带有控制欲，只不过现在还没表现出来。
看小说时，这种控制欲和强取豪夺很抓人胃口，但自已若是切身经历一遍，真的是很想报警啊。
也就是她还有任务和心愿未了，不然铁定不会继续和他们耗下去。
沈今啸听到少女说不会和路之游和离，瞬间整个人愣在那里，半晌也没动静。
为什么？为什么都这样了，窈窈还是不愿意离开路之游？！
沈今啸很是意想不到少女的回答，面色止不住沉郁下来。
察觉对面男人的变化，冷窈妲也只当做不知，静静等着菜品上齐。
缓了许久，沈今啸也想通了。
只要窈窈开心，其他的事或许也并不是那般重要。
虽然他是真的很想得到少女，想夜夜和她红浪翻滚，娇弄月光。
“菜齐了，我点了几个窈窈应当爱吃的，尝尝吧。”
冷窈妲视线扫去，微笑一下拿起筷子。
而两人的谈话内容，自然也是一点不差都传进另一人耳中。
周盈亏在暗层中捏紧了拳头，怒气值已经到达顶峰。
听见自已最想知道的答案，男人被气红了眼。
但他不敢细想，自已这个怒气究竟是因何而起。
周盈亏也不想承认，自已会是那种因情爱之事，和相处近二十年的师弟反目之人。
可他现在的表现，的确就是如此。
或许这其中也夹杂着很多嫉妒，嫉妒两人已经暗暗行过周公之礼，嫉妒少女居然不生沈今啸的气，甚至还能平和地坐在这里与男人吃饭！
冷窈妲的确是不太饿，吃了几口爱吃的，少女便放下筷子。
沈今啸在对面同样颇有些食不知味，或许也是因为他吃过更“美味”的，所以不想吃现在这些。
二人又简单说了些其他，平坐在一起，看起来倒真有两分相敬如宾的意味。
一直坐到过了午时，许是连沈今啸自已都找不到什么话题聊下去，就同意冷窈妲先一步离开这里。
少女走后，男人吩咐下人将桌上的剩菜拿下去。
喝完一杯茶水，他就静静坐在原位，像是等待着什么。
周盈亏独自在暗层中忍了又忍，脑中浮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最终，男人还是站起身，走出这个暗层。
沈今啸面色平静看着外面，从这里能看见皇宫的一角飞檐。
雅阁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他转头看去，眼中有痛苦和释然。
反观周盈亏则是脸色沉如被打翻的墨，闭了闭眼，关上门走过来。
沈今啸站起身，却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拳打的措不及防。
男人被惯性打偏了头和身子，踉跄一下嘴角溢出鲜血。
第127章 裂隙
这一拳没有包含格外的力量，但却让沈今啸感觉很痛苦。
可痛苦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出手的周盈亏。
“师弟，哪怕是洛安犯了这样的错，我都不会这样难过。”
周盈亏放下手，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他俩在对方面前，可以露出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
闻言，沈今啸站直身体，揩掉嘴角的血迹。
他道：“师兄不是之前问我，究竟在那大雨滂沱之下掩盖住什么吗？”
男人垂下眼，瞳孔中流露出一些难过：“就是你在暗层刚刚听到的那样，我强迫了窈窈，使他成为了我的女人。”
听到最不想听到的真相，周盈亏怒目圆瞪，胸膛起伏着。
这还没完，沈今啸又补充一句：“窈窈她被我强迫时，还是……处子之身。”
这一句话，是压垮周盈亏的最后那根稻草。
他再度提力而上，重重打向沈今啸。
这回沈今啸做了抵挡，拦下自已师兄打来的重拳。
“师兄，那你呢，为何会这么愤怒？”
他抬眼，几乎带着点审视意味看向对方。
“你难道要说，是看不得我做了如此错事，才会这样对我出手？”
说着，沈今啸用力把周盈亏的拳头推回去。不知是不是话语起了作用，周盈亏被推着后退一步。
他抬起头，看着沈今啸：“不然呢？”
虽是这么问，可男人已经不知不觉心虚起来。
这回换沈今啸主动出击：“师兄，你心中恐怕并不是这样想的吧？”
“从你在前几日得知消息后，冲进皇宫不顾我的颜面直接质问，到这几日你的有意回避和冷战，直到今天的出手和冲动。”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轻轻：“你难道就不敢承认吗？”
周盈亏咬着牙：“我承认什么？”
“承认你喜欢窈窈。”
瞬间，一片死寂在两人中蔓延。
沈今啸说完看周盈亏没说话，面色也是变了变。
其实他也不是十分确定，所以趁着今日来试探。
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沈今啸加上一句：“师兄若是问心无愧，必然不会……”
“对，我问心有愧。”
周盈亏忽然说出这句话，让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看着自已的师兄，沈今啸垂下眼睛：“所以呢，师兄也想得到她？”
“怎么算得到？像你那样吗？强迫发生关系？”
刚说完，他的左脸也被狠狠打上一拳。
沈今啸紧绷的神经也断了，他的身体反应甚至比脑子更快。
他也不想那样的。
但是少女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第一步错了后，步步都是错。
沈今啸回忆起那日，在周盈亏面前，差点落下一滴泪。
“我想吗？你以为我想吗！我也不想那样做啊！！”
男人嘶吼着，眼眸变得猩红。
“我自喜欢上窈窈后，没有一日是不后悔的！我心中时不时就骂一句自已的愚蠢和矫情，可最终还是要故作冷静继续下去。”
“我不想做什么帝王了，可所有人都对我说，凌朝的百姓和天下众生都在看着我，我作为帝王，生来就是要顾着众生的！”
沈今啸痛苦闭上眼，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落下一滴清泪。
“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他双眼含泪冲着周盈亏喊道：“凭什么顾众生就不能顾一人！顾一人就不能顾众生！那我就不做这个帝王了还不行吗？！”
行盈亏看他有些疯魔的样子，心中剧震。
这么幼稚且孩子气的话，洛安都不一定能说出来！
但沈今啸一向清冷肃穆的俊颜，此刻开始出现裂隙，痛苦和无奈交织在一起，让这个身高足有188的男人狼狈不堪。
此时，门被忽然推开。
本该早就离开的冷窈妲，不知何时重返这里。
甚至在外面假装什么都不知情，守在门口的下人们，看见少女出现后都是一脸震惊。
周盈亏和沈今啸的表情，有些可笑的停在那里，都闪过浓浓的慌乱。
特别是沈今啸，回忆起自已刚才说过的话，脸色可谓是一阵红一阵白，五彩缤纷。
少女进去后对二人平静地行礼：“圣上安，摄政王安。”
周盈亏皱皱眉头，看向门外。
察觉到视线，冷窈妲淡笑道：“是我躲过了他们，与这些人无关。”
闻言，两个男人又忍不住震惊一下。
胜春朝内的下人们都是周盈亏亲手安插进去，各个耳聪目明身怀武功，眼前的少女居然能想办法躲过去！
冷窈妲没给他们多余思考的时间，少女叹了口气，坐在桌前。
“圣上和摄政王请先坐吧，二位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对面不敢回头的两人，听后又同时身体一震，愈发僵硬起来。
太阳转向最热的时刻，屋子中坐着三个人，也不免有些闷热起来。
僵持一会儿，周盈亏落座冷窈妲对面，沈今啸见状脚尖动了动，坐在了周盈亏旁边。
少女平静直视着二人，对面投来的目光皆是有些闪躲。
“多谢圣上和摄政王厚爱，窈窈感激不尽，这是我的心里话。”
她忽然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什么讥讽。
沈今啸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说什么，周盈亏则一直在保持沉默。
冷窈妲也没指望他俩说什么，接着道：“二位是皆是人中龙凤，降世之材，想来若是其他人能得你们其中一人心意，都是一件值得恭贺的事。”
“但没想到窈窈成了那人，还让两位因某种原因大打出手，实在汗颜。心中牵挂且纠结，这才瞒着你们重返此地。”
听少女娓娓道来，沈今啸和周盈亏抿了抿唇，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好似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冷窈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有些干涸的嗓子。
“世上之人皆人无完人，便是天子也不例外，万物皆有裂隙，那是光能照进来的地方。二位同我发生过什么，又说过些什么，其实在我心中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不是说没有伤害，而是不至于让我为了这些事寻死觅活罢了。毕竟人活着是为了自已，不是为了那些莫须有的虚名。”
说完她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抹水光。
第128章 和解
其实怎么会一点都不难过委屈呢？
冷窈妲也不过是个女孩子罢了，虽然冷静地处理着一切，但心中也会偶尔惶惶不安。
但她从始至终也都知晓两件事。
其一，她是受害者不是获利者，永远不要把错误怪在自已头上，可以怪别人但永远不要怪自已。
其二，生命和灵魂是独属于自已的珍贵宝物，不要因他人他事而轻易放弃。别说被强夺了清白，便是更严重的过程和后果，她也能继续好好为自已活下去。
何况沈今啸对她的愧疚和怜惜爱意是真的，这是她用自已身体换来的一张底牌。
做人，总不能光失去东西，什么都没有为自已得到过吧？
清白已经失去，那就刚好利用这东西换更好的东西。
沈今啸犹豫一下脸色微红，说道：“抱歉……窈窈。我，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道歉的话男人已经说了无数遍，听完少女说的这些后，沈今啸更觉无地自容。
而周盈亏心口处忽然豁然明朗，他自傲手段诡谲，博学多才，不曾想今日在此地，在窈窈口中听到她的这番言论。
他好像明白了，为何路之游那样的人，能义无反顾爱上她。
甚至在少女提出和离之后，放下一切身段卑微乞求她能留下。
若是自已……恐怕……
想到这儿，周盈亏有些沉默。
冷窈妲抬起头，面上微微含笑：“圣上和摄政王是凌朝数万子民们的榜样，也是他们的救世主。千万不要因儿女情长的小事耽误到彼此，我虽是也有委屈和难过，但窈窈也知什么更重要，什么最重要！”
“就算想‘算账’，也要等家国安定，天下太平之后，到时我再将旧账翻出，你们可千万别害怕。”
半开玩笑半认真说完这些话，少女眼睛亮晶晶像是含着星子般，没有特意勾引，却能让人深陷其中。
这就是真正的人格魅力，甚至与皮囊没有太大关系。
周盈亏和沈今啸，都好似透过了这样美丽的外表，看到那闪闪发光的灵魂。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世间罕见。
周盈亏声音微哑，目光中蕴含着千丝万缕的情意：“窈窈说了这么多，本意是想让我们和好对吗？”
少女点点头，看起来温柔又多情：“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那你们俩呢，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周盈亏和沈今啸对视一眼，二人再也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平和了不少。
唯独剩下的，也就是身为男人，那心中最深处，不便言说的嫉妒。
不过是因爱而不得，转化为的无能狂怒罢了。
这对师兄弟不久前大打出手过，互殴一番也算是通了些气，胸口不再堵得难受。
见二人算是和解，冷窈妲垂下眼眸，捧起茶杯轻酌。
看来她这一趟，真是没白回来。
少女接下来就是和他们继续闲谈，如今在沈、周二人心中，冷窈妲也算是他们的自已人，话题也开始向较为机密的方向发展。
冷窈妲回忆那个梦境，想了想看向他们问道：“都说女儿家不可参与朝政，但窈窈仍是想多问一嘴，近期可有哪个邻国对我们虎视眈眈？”
话音落下，不管是沈今啸还是周盈亏，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少女。
她也不气馁，眨眨眼补充几句：“倒也不是因为旁的而感兴趣，只因我父亲是护国兵马元帅，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作为他的女儿，我从小接触的事物便和家国百姓沾点缘故，也比其他贵女知晓得更多。”
冷窈妲这一番话，稍稍打消了二人顾虑不说，还从侧面说出冷煜为国为民的忠肝义胆。
她从现在就要想办法为冷家铺路，哪怕没用，也得试一试。
沈今啸恋爱脑比较严重，男人顿了一下，马上开口：“我们的老敌人有两位，一个是东明一个是栩国。二国皆是不敌我们凌朝，但他们分别在一南一北，如今北有守在云城的定远侯盯着栩国，南是北平王和镇南王同在。”
说到这儿，沈今啸停顿片刻，周盈亏皱皱眉头不想再让他说下去。
眼神无意中和对面的冷窈妲触碰上，看到少女期待又闪亮的眼睛，他咽下了那句话。
冷窈妲趁机收回视线，继续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