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咯哒声：“啊？我来晚了吗？”
岚莓：“……”
库利先生怎么也来排队了！
“我才刚收摊呢。”库利眼洞里的两团蓝黑色晃动成委屈的形状，“天亮还早啊。”
站在一旁的亚里斯：“……”
真想给库利扣工资啊。
营业时间，谁让他跑来排队算命的？
可惜他没有工资可扣。
岚莓也没有办法，只能歉意地说：“真的不好意思啦，如果有人真的很想占卜，请明天再来吧。”
排队的人见店主态度这么好，也没再有什么意见，默默散开去了其他地方。
岚莓加快速度，一个个算完，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她收好背包，借助小兔的力量，在黑暗中快速移动起来。
城市中的夜晚一片昏暗，哪怕是圣光大教堂领域内，也只有带着光明力量的路灯才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岚莓尝试着使用小兔的能力，在黑暗中快速跳跃，一双兔耳在脑袋后面随风飘动。
一时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在cos某位魔法少女。
趁着半夜溜出来收集库洛牌。
怎么说呢，总觉得……
这样的生活，好像比整日修习打坐、睡前刷刷手机的平凡日常，要更有趣一点？
不知道师兄他们是不是已经学起了魔法，玩得乐不思蜀了。
几个跳跃间，岚莓飞快掠过大街小巷，回到了圣光大教堂的房间里。
她快速洗漱躺下，成功在四点之前入睡。
……
第二天一早。
岚莓按时起床，去教堂大厅祷告时，听说他们再过两天，就要离开焦图尔城，回到圣殿。
也就是说，只能在这里再待两个晚上了。
岚莓和小姐妹们赶忙选定了剧目，当天晚上就去剧院看了一场演出。
这是岚莓第一次看歌剧。
她脑袋里能自动翻译这个世界的语言，原本还以为没有字幕的歌剧会有点难以听清，没想到演员们吐词清晰，编曲好听，歌剧内容也比她想象得精彩。
大家看完演出出来时，都有些意犹未尽。
几人在商业街逛了逛，天黑前堪堪回到教堂门口。
日渐西沉，夜幕降临，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
岚莓在自己房间内收拾洗漱完，换上干净的吊带睡裙，套了件薄外套，去忏悔室找圣女殿下。
又到了每天沐浴净光的环节。
今天白天的时候，圣女殿下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很困倦，沐浴净光时一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假寐。
岚莓猜测对方可能是还加班做了什么工作，心疼地没有去打扰。
来到忏悔室门口，岚莓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进去。
圣女殿下已经在位置上等着了。
穿着厚实长袍的胳膊肘支在金色镂空扶手上，戴有白色缎面手套的指节抵着太阳穴。
圣女殿下白色的睫毛低垂，呼吸缓慢而均匀。
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焦图尔城的天气日渐炎热，净光又自带一部分热量，岚莓之前每次来都会出汗。
这次干脆只穿了身最单薄的吊带睡裙。
可圣女殿下似乎从来都不怕热。
那一身厚重的圣女袍看上去哪怕是在凛冬都不会觉得冷，放到现在，岚莓感觉自己穿五分钟就会中暑。
它甚至是高领的。而且圣女殿下还戴着手套。
……心静自然凉也没办法这么凉吧。
岚莓悄悄站在圣女对面，好奇地低头想去看圣女殿下脖颈处有没有出汗。
感受到她探究的目光，洛斯里亚忽然睁开眼。
岚莓连忙站直，小声地打了招呼：“晚上好，圣女殿下。”
洛斯里亚抬手轻柔眉心，轻轻“嗯”了一声：“晚上好。”
狭小的忏悔室内，圣女殿下声音很轻，原本就轻柔好听的声音显得更加温柔，近乎呢喃。
岚莓只觉得自己心都软化了，脸上发烫，似乎已经升腾起一片绯红。
果然，圣女殿下问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啊……”岚莓用手背贴住脸颊，试图给自己降温，“应该是净光太热了。”
她抬手指指头顶那团纯净的光球，表情十分无辜。
“圣女殿下不热吗？”
洛斯里亚没直接回答，只是略微抬起手指，让头顶光团变得微弱了些。
“我也会热。”洛斯里亚轻笑着问她，“还是水池里舒服，对吗？”
岚莓十分认可地点头。
难怪在圣殿，净光是和池水搭配使用的。
除了效果更好，或许也有降温的作用。
“那圣女殿下为什么不脱掉一些呢？”岚莓很真诚地问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您不必那么拘束。”
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微凉的手背完全没能让双颊的温度降下去。
岚莓是真的担心圣女殿下不舒服，虽然自己也有点害羞——毕竟圣女殿下那么漂亮——但还是努力地劝说对方：“您可以放心，就算脱光了也没有关系，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洛斯里亚：“……脱光？”
岚莓用力“嗯”了一声。
洛斯里亚：“……”
他放下支着脑袋的胳膊，有些无奈地看着岚莓：“我的衣服很复杂，脱穿都不方便，没必要。”
这是他常用的借口。
从他十二岁那年成为光明圣女开始，就总有人打他这身衣服的主意。
这套衣服里不仅仅藏着许多强大的咒物，就连外袍下的衣服本身也是一件顶级咒物。
洛斯里亚从不会轻易让衣物离身。
随着年龄增长，青年身体和女性的区别越发明显，他逐渐连外袍都很少脱。
当然也不会很刻意地将所有衣服都焊死在身上，那样就太明显了。
偶尔还是会更换外袍，按时清洗换衣。
他知道岚莓没别的意思，都不用仔细分辨，她眼睛里的清澈和单纯几乎要满溢出来。
岚莓也没听出洛斯里亚话里有任何抗拒，她仔细想了想，提出一个解决办法：“我来帮您吧。”
洛斯里亚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帮我什么？”
“帮您脱穿衣物呀。”似乎是怕圣女不好意思，岚莓还认真补充道，“我是圣殿侍女，照顾您的起居也是我的职责。”
洛斯里亚：“……”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阻止圣殿召集侍女的原因。
如果不是那些老头子觉得他年纪大了，不好拿捏，强行把这一批侍女召集起来……
岚莓眨眨眼睛，很单纯地看着他：“您不好意思吗？”
洛斯里亚还没来得及反应，岚莓就已经先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她本来也只套了薄薄的一层外套，里面是很清凉的吊带。外套脱下来以后才感觉到是刚好舒适的温度。
如果圣女殿下不觉得热也就算了，可“她”分明承认了自己也会热。
既然热还不脱衣服，肯定就是不好意思了！
岚莓将外套随手叠好放在椅子上，张开胳膊，大大方方地给洛斯里亚看：“您不用不好意思，我也脱啦。”
净光照耀下，她一双胳膊白生生的，颇具少女感的圆润肩头透着粉，细细的吊带搭在笔直锁骨上。
洛斯里亚视线扫过，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他脱下外袍。
岚莓欣慰地差点要给他鼓掌。
然而下一秒，那件带着熟悉馨香的温暖外袍就这么照在了她的身上。
过于宽大，几乎将她整个人套在里面。
岚莓：……？
“穿好。”洛斯里亚的目光落在别处，“别乱脱。”
岚莓：？？？
这件外袍质量真的很好，温暖又厚实——刚套在她身上三秒钟，她就有点出汗了！
岚莓挣扎：“圣女殿下，我不需要……”
“你需要。”
洛斯里亚把外袍第一颗扣子扣上，目光都没转回来。
岚莓瞥见他耳根有些泛红。
……圣女殿下竟然这么容易害羞吗？
她也太可爱了吧！！
岚莓有些想笑，隔着手套握住了洛斯里亚的手。她柔软的指腹在洛斯里亚掌心磨蹭，哄劝一般说道：“您还热吗，用不用把手套摘下来？”
摘手套总不会害羞了吧？
洛斯里亚抽出手，给岚莓把第二颗扣子扣上：“你穿得太单薄。”
“没事呀，我一点也不冷。”岚莓又重新握住洛斯里亚的手，“您不用害羞……在我的家乡，同性都是可以一起洗澡的。”
洛斯里亚忽然反握住岚莓的手。
“岚莓。”他声音轻柔地喊她名字，“不可以这样。”
圣女殿下纤白的睫毛低垂，湛蓝眼眸里仿佛氤氲着水汽，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透出粉嫩的颜色，银白长发间露出的耳廓一片淡红。
含羞带怯，轻声细语的大美女。
岚莓的心脏扑通扑通，飞快狂跳起来。
第21章 漆黑小巷
洛斯里亚的外袍，最终还是被折叠整齐，和岚莓的那件薄外套放在了一起。
因为，套着外袍的岚莓，真的在疯狂出汗。
她小脸涨得通红，像桑拿房里待了太久的人，随时都要晕过去似的。
洛斯里亚只能把扣上的扣子再解开。
他不再看面前的人，几乎是掐着净化勉强完成的点，快速说道：“我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岚莓：……！！！
果然这么晚了圣女殿下还要工作！
她真的是太敬业了！
岚莓都没来得及关心两句，洛斯里亚就匆忙离开。
他把外袍留下了。因为岚莓出了汗，回去路上吹风容易着凉，很认真嘱咐岚莓一定要穿好再出去。
岚莓感动不已。
因为这个小插曲，她原本打算邀请圣女殿下一起看歌剧的话都忘记说了。
她裹着洛斯里亚的外袍离开，沐浴着夜色和圣殿内永不熄灭的烛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收拾好东西，再次出发去往幽影长街。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本以为还有接近一周的时间可以在这里慢慢赚钱、收集情报。
没想到眨眼间只剩下最后一天。
也许是前一天名声打响，这天排队的人比之前更多。
岚莓摇铜钱的手都快摇出残影来了。
如果不是担心遇到和亚里斯一样，追问她铜钱来历的人……岚莓或许会选择让对方自己摇。
这一天她也提前截断了队伍，并且告诉所有人，自己这几天暂时不会再来。
没排上队的黑暗信徒们失落不已。
好在黑暗的信徒也信奉安宁与静谧，没人争吵闹事，最多也只是失望地离开。
这一天库利早早地就来排队了。
岚莓见到是他，笑着说道：“库利先生，您想算什么？”
库利蹲着的身子抬起来一点，从柜台后露出他白森森的骷髅脑袋，缓缓说道：“我……弄丢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岚莓问。
“我的，记忆。”库利扯起下颌骨，在他那张骷髅脸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岚莓：“……好。”
两天来找她占卜最多的就是失物寻找，这是见效最快的一种占卜，也是大部分人乐意一试的占卜。
很多人都在占卜结束后真的寻回失物，岚莓“玄机妙算”的名声也因此打响。
她本来最不擅长这个，经过这两天魔鬼训练一般的频繁卜卦，熟练度也增加了很多。
岚莓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地为库利摇起铜钱。
摇出的卦象有点眼熟，岚莓掐着指头开始解卦：“在西北方向，是个你本该很熟悉的地方……”
“极寒，黑暗，潮湿，危机四伏……”
这些熟悉的意象，和解卦时频频浮现在脑海中的场景，让岚莓迅速联想到自己的第一位客人。
那位红发骑士，他要寻找的“神明眼泪”，似乎就藏在这个地方。
“你有什么头绪吗？”岚莓问道。
库利用指骨抠抠头骨，迟疑着说：“我的家乡，似乎就是这样的地方……但我醒来时就在焦图尔城郊外的坟地里，离家乡很远……”
他咯哒咯哒地蹲下，重新收拢整理好自己的骨头，抱住腿骨，让体型恢复一个正常的大小。
“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的。”库利戴上兜帽，阴影下的骷髅脸变得很严肃，“谢谢你。”
他把钱放在柜台上，转身离开。
包裹岚莓的阴影伸到柜台上，把他留下的东西收走。
直到大约三点半，岚莓给所有店里的客人占卜完，关上店门清点收获的时候——
突然发现一堆铜币中间，竟然有一小节骨头！
岚莓：……！？
它看上去是一节白森森的指骨，四周缠绕着若隐若现的蓝黑色雾气，让它在一堆暗色铜币中显得不那么突出。
……猝不及防看见，还是有点惊悚的。
“这是库利的信物。”黑暗中倏然想起一道声音。
岚莓被吓了一跳，心惊胆战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
阴影如潮水一般缓缓褪去，露出里面被包裹的人影。
岚莓最先看见的，就是那头略显耀眼的金色碎发。
“亚里斯先生……”岚莓松了口气，拍拍心口，“您真是来去无踪。”
她这小心脏。
在教堂里因为圣女的美貌而狂跳不止。
出来以后又被这样那样的事情吓得乱跳。
好担心在见到师父和师兄们之前就换上心脏病。
亚里斯的黑色面具扯了扯嘴角：“他的信物可以抵御一次死亡威胁，也能够用来和他传递信息，甚至召唤他。”
“如果他死亡，就会在某个信物上复活。”
岚莓听得微微愣神：“这么厉害？这就是亡灵族的能力吗？”
“死灵类的生物都是这样。”亚里斯平淡说道，“死亡对与他们来说是一种可以结束的状态。”
岚莓好奇问道：“就和睡觉一样吗？”
亚里斯忽然笑了：“对，就跟你们人类进入睡眠状态一样。”
岚莓又是一愣：“亚里斯先生，你不是人类吗？”
亚里斯黑色面具上勾勒出月牙般的双眼，嘴角咧开弧度变得更大：“你猜？”
岚莓：“……”
她差点忘了，这人说两句话就开始不正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