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还是在婚礼宴席上才碰上的面。
赵雁兰第一眼见到的是江艺淼，她上前抱了抱她。
“淼淼好久不见。哎哟怎么感觉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她捏了捏江艺淼的手腕。
“没瘦呢，比过年还胖了五斤。”她瞥了一眼赵书铭，他这个喂法，她瘦了才奇怪。
他们赶来的时间有些紧，来到时已经开始安排宾客落座。没寒暄两句他们就上了桌。
赵书铭和赵雁兰把江艺淼夹在中间的位置。
赵雁兰隔空看了眼赵书铭，碎碎念道：“你看看你表姐比你大了两个月而已，结婚了呢，人家和她老公也是青梅竹马，大学就在一起了。”
她撑着头，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你呢，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给你办婚礼。”
赵书铭抬头，只是轻轻地笑了，没有做任何答复。
“赵阿姨，现在好多年轻人都不乐意谈恋爱啦，好多人都乐意单身。而且赵书铭也还年轻嘛，这事不着急吧。”
在江艺淼的记忆里，赵雁兰不太像是一直会催孩子谈恋爱结婚的家长，所以她下意识地就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赵雁兰哈哈一笑，轻拍了拍江艺淼的手背，“你错怪阿姨了，这可不是我在催他结婚，是他自己想成家，他可想成家了。”
“成家？”江艺淼一愣，转头和赵书铭对视了一眼。
他正低着头帮她倒热茶，赵书铭没有反驳，那就意味着赵雁兰说的是真的。
江艺淼突然想起之前他还问过她对于婚姻的看法，原来他的观点和自己是相反的吗？
“淼淼啊，你都不知道书铭他……”
“妈，别说了。”赵书铭却突然冷着声调打断了赵雁兰的话。
赵雁兰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赵书铭，随后笑了笑把原来想说出来的话都咽了下去。
心里有所了然，她叹了一声气，像是故意叹给赵书铭听的。
但她也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话题，“淼淼这家酒店的小蛋糕很好吃，你尝尝。”
江艺淼看看赵雁兰又看看赵书铭，莫名觉得他俩有些怪怪的，但她还是捧着手接过小蛋糕，“谢谢阿姨。”
她悄悄瞥了一眼赵书铭，贴近他身旁，周围太吵了，江艺淼怕他听不清她说的话，脸近乎挨到了他的肩上。
酒店的空调开得有些凉，但赵书铭整个人还是热乎乎的。
江艺淼语气带了点兴奋，问：“赵书铭，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第37章 可爱37
在江艺淼的记忆里, 她和赵书铭的青春其实有些无聊。
他们没有什么无病呻吟的青春疼痛故事，没什么让爸妈头疼得要命的叛逆期，别说抽烟、喝酒、早恋诸如此类在大人眼里是坏孩子才会做的事, 这些都与他们无关。
那么多年以来江艺淼做过最叛逆的事大抵就是作为英语课代表在英语课做了一整节的物理试卷。
而赵书铭这点在她眼里与她十分相像, 他也是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脾气温和。不过赵书铭还多了个头衔——独立自主, 毕竟他从初中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照顾自己。
所以他们的前十八年人生，抬头低头都是学习、吃饭和睡觉。
赵书铭虽然比她高了两级，他们并不在同一个班级, 但江艺淼也很清楚, 他没有早恋的经历，她不太清楚有没有谁喜欢过赵书铭，但在她的记忆中, 赵书铭并没有喜欢过别的女生。
虽然像赵书铭这种当过班长又当过学委的同学，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熟, 但和他关系最好的异性只能是江艺淼。
他就连出国留学了也没有看对眼的女孩, 甚至还信誓旦旦地和江艺淼说过他是母胎单身。
虽然江艺淼其实不太相信男人这样的话, 哪怕这个人是赵书铭，但是细细想来赵书铭也没必要骗她。
以至于江艺淼觉得他也像她那样, 对谈恋爱结婚诸如此类的事不感兴趣。
江艺淼都快要把脑袋探到了赵书铭面前, 而他还在帮她用热水泡了泡面前的碗筷。
“嗯？是不是嘛？”江艺淼眨了眨眼, 满是发现了新事物的好奇。
见他没有回复, 江艺淼的胳膊又戳了戳赵书铭,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比较简洁的白色连衣裙。
鼓起的泡泡袖与赵书铭的衣袖磨蹭着，就像她手臂上的肌肤触碰到赵书铭那样。
赵书铭抬起头, 整层楼最璀璨的光都照在了这场婚礼的主角身上，而宾客宴席的地方灯光有些昏暗, 昏暗得她近乎看不清赵书铭的眼神。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淼淼……”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赵书铭推了推眼镜，像是叹了一声气，“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你不说饿坏了吗，先吃点东西。”
他把她手边的酒杯换了，给另外一个空杯子倒满了果汁，又重新放在她的手边。
“怎么给我倒的果汁啊。”果汁是冰的，倒到杯子里没多久，杯壁便已经挂着细细的水珠，她用指尖抹了抹上面有些凉的水渍。
“你喝酒容易醉啊淼淼，还很难受，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自己的情况。”赵书铭低头耳语。
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赵书铭回了国和她一起过，她不过喝了三杯就开始晕乎乎的，虽然不至于醉死的地步，但整个人都没劲儿地躺在床上。
江艺淼撇撇嘴，低头呷了一口果汁。
赵书铭皱着眉呼了一口气，和赵雁兰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他喜欢的是淼淼，最爱的也是淼淼，想成家也是想和她成家。
可是他为什么说不出来，赵书铭向来不是个内敛的人，至少对江艺淼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收敛起来。
哪怕在青春年少时，赵书铭也不会像那些不成熟的男生，爱捉弄自己喜欢的女孩。从小到大他都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江艺淼，让她成为世界上最无忧无虑的女孩。
所以赵书铭最充沛的感情也都留给了她。
可是他为什么不能说呢。
他害怕她不爱他，更害怕自己将自己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关系给彻底断开。
赵书铭侧着头看了眼江艺淼，关于他想结婚成家这件事她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开始专心致志地吃起了蛋糕，估计肚子是真的饿了，面前的蛋糕几口便吃了个精光，吃得有些急，江艺淼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嘴角都沾了点奶油。
赵书铭抽了张纸巾给她。
江艺淼抬起头，咧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马上了然地接过擦干净自己的嘴。
他低下头想起了大概是九年前的一件事——
那会江艺淼在读高一，为了加强针对性学习，他们学校文理分科比其他学校早很多。
在高一上学期就分了科，江艺淼那会刚分到最好的理科班，她和他的生活都很枯燥。
毕竟他们的人生不是什么电影，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封闭式管理的学校里也没有吊儿郎当的校霸，更没有全年级都认识的级草级花……
而现实生活中只有全年级第一才有可能被所有人认识。
要不是因为赵书铭每天都来找江艺淼，傍晚给她带零食，偶尔还会给她塞一些学习资料或者在走廊和她讲题，她班里的同学才不会知道江艺淼和高三年级一个长相很不错的男生关系很亲近。
但赵书铭这样的行为也闹了点不太愉快的事，分班后的新班主任怀疑江艺淼早恋，因为她是好学生，他便抓着她讲了好几天的大道理，讲得江艺淼都烦了，开始在学校里躲着赵书铭。
赵书铭也知道江艺淼甚至和程文瑶说过，她不可能喜欢他……
直到后来江艺淼父母出面和老师说了两个小孩从出生就认识，赵书铭甚至还住在江家，才打消了老师的疑虑。
亲如兄妹的两个小孩怎么可能会有除了亲情之外的感情呢。
主持人的声音不断地回荡在大厅中，万众瞩目的新人脸上扬着喜悦的笑意。
幸福好像永远属于其他人，而赵书铭什么都没有了，他没有完整的家，没有和自己爱的人真正意义地在一起。
不太愉快的记忆涌入脑中，赵书铭抿了抿嘴唇，胃部像是绞痛了一瞬，有些痛又有些酸。
“赵书铭，这个蛋糕好吃诶，你开了那么久车，肯定也饿了，你也吃一个吧。”江艺淼戳了戳赵书铭的手肘。
“嗯，你要是喜欢可以多吃一个。”他吸了一口气，脑子里想着今天是表姐的喜庆日子，他脸上才挤出了一个笑意。
台上突然放了礼花，江艺淼下意识地就抬头看了眼新娘和新郎。
“姐姐好漂亮啊。”江艺淼压根就没听清主持人在说什么，但一抬头见到赵书铭表姐时就忍不住叹了一句。
赵书铭又有些不高兴了，她怎么能轻轻松松叫别人姐姐哥哥，叫他那么亲近的人还是叫他全名。
桌子上的蛋糕一个也不剩，好在赵书铭给她留了半个蛋糕。
江艺淼看着他的脸色有些冷，只以为他今天起太早又开了一路车给累的，完全不知道赵书铭在吃她醋的江艺淼依旧兴高采烈地吃着面前剩下的半个蛋糕。
民以食为天，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
宴席有条不紊地进行，如期结束。
江艺淼才发现今天还真的只是来蹭一顿饭。
早上是赵正诚送赵雁兰来这的，但赵正诚下午要坐诊。
更何况他和赵雁兰娘家那边说白了也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把赵雁兰送来这之后他就又回了南城市中心医院。
江艺淼以为赵阿姨要和他们一起回去，结果赵雁兰自己打了个车，回了老家的那套房子。
“我好久没回那里了，去那住住，顺便和淼淼的妈妈一起玩几天，所以你们俩回南城就行，不用管我哈。”赵雁兰说着背起了包给沈蔓打了个电话。
“淼淼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们回到南城正好去吃一顿晚饭，早点洗漱休息。”
见席间的宾客渐渐离场江艺淼点点头说好。
回去的路上，下午三点正是最晒的时间，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但透过挡风玻璃晒得人有些热。
赵书铭早就预料到会这样，事先让江艺淼坐在后座中间，没那么难受。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江艺淼百无聊赖地坐在后座，睡了二十分钟觉，又玩了好一会儿手机。她看了一眼映在车内后视镜上赵书铭的双眼。
他的眉眼很深邃，睫毛也很长，她好像挺喜欢赵书铭这种眼睛。
江艺淼眨着眼又细细地看了几秒。
看累了她就趴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嘀咕着：“敬酒的时候近距离见到你表姐了，真的很漂亮诶，我都不太记得住她小时候长什么样了。刚刚听赵阿姨说她老公还是她青梅竹马吗？”
“嗯，不过他们是小学才认识的，没有我们认识得久。”
“小学认识的到现在还能在一块也好难得哦。”
现在的人就像浮萍，一生都在为了生计漂泊。很多当下关系很亲近的人最后也会变得陌生。别说关系亲不亲近，哪怕是相识多年都已经很难得了。
“那我们岂不是更难得？”赵书铭下意识地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江艺淼。
“我们中间也分开过啊，而且还是两次。”她举起手比了个二，“而且隔了好久，我之前其实都觉得我们可能以后会变成陌生人的。”
“不会的。”
她话音刚落，赵书铭就接了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得有些太急了，语气听起来没有刚刚那样温和。
江艺淼张了张唇，有些想反驳他，毕竟赵书铭的人生计划里可是有结婚成家这一项。
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总会分开。
亲生兄弟姐妹各自成家了也会因为长久的分开变得生疏了，何况他们这样连血缘都没有的关系。
而且他们今年才久别重逢，好不容易恢复到以前那样的亲密无间。
江艺淼也不好坏人心情，她只是咬了咬唇，嘀咕了一句：“希望如此吧。”
整个人便靠在了车椅背上扭头看向窗外。
眼前的树木在艳阳下一棵棵在她眼前划过，高速的车速有些快，快得那些树木就像上了PS里的高斯模糊特效。
江艺淼感觉头有些沉，靠着靠着便又睡了一觉。
回到南城时两个人直接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到小区散步的时候，赵书铭买的跑步机正巧送了上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