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庞大臃肿的身躯并不受控,几乎用力量就可以单方面碾压他们,王雪晴的头发凌乱,却也没有一点罢休谈和的架势,她和那女人扭打在了一起,好似将自己所承受的苦楚、不甘通通发泄在一场这样的战斗里。
忙里偷闲,她还竟然冲着温宁笑:“还真以为你多么淑女一人,没想到打起架来也会这么狼狈。”
推倒在地的温宁突然就发觉了吴志伟的老婆用那把铲子打伤了王雪晴的小腿。
鲜血直流而下,精疲力尽之际,温宁再度爬起来,她确实顾不得往日的一丝脸面,直接从后方控制住了疯狂的女人。
而后,这会儿终于有其他人上山的动静了,来的几张面孔,却都不是墓地的管理工作人员,而是周寅初派出的手下。
温宁对这家长面孔谈不上陌生,便将眼前发疯伤人的女人交由了他们。
王雪晴对其他到场的黑西装的跟个保镖一样杵着的人没有投以异样的眼光,不过,又暗自笑了笑,估摸着温宁应该很不喜欢这些跟随的人,如果不是此刻的需要,温宁大抵不会搭理他们。
而这群看上去专业的人,来得也太过迟缓。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来救你。”
“温宁,我可不是为了李远哲,他不值得我这么做。”
一边替她做伤口包扎,一边护送着她下山坐救护车的温宁喃喃道:“我知道,多谢你。”
“温宁,怎么什么事你都淡淡的,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惊险,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害怕吗?
自然是惧怕的。
她的幸福近在咫尺,她不想方才摆脱桎梏着她的枷锁,却无法再度前行。
“温宁,我虽然不能接受,但我突然理解了,我要是李远哲,或许我的视线也舍得离开你。”
她内心的那种强大的宁静,就好像经历最大的困苦,也不会为此埋怨。
强大的稳定的内核,只要人们望向她,心神总能不由自主地与之一样宁静下来。
突然想起她莫名其妙地从她完整的表述中得出的答复:“你能考上江城的学校,你也有你的优秀之处。”
没有多余的人们世俗的表达,对争夺男人戏码的半点兴致,她始终执着于光明面。不止是李远哲,或许任何人,但凡和她生活在一起,那些人总会感到幸福的。
“我只不过做了个简单的包扎,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做固定,你去医院好好拍个片吧。”
“我不会内疚。”
她如释重负般莞尔一笑:“是你自己要一起上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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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婚后还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严肃过。
温宁一声不吭地回到家,动手挂了包,便坐在了沙发上,没有解释今天发生的凶险,也没有因为事后的惊恐刻意投入他的怀抱寻求安慰。
他明知事态,对报备的人勃然大怒,此刻,却只是在为她热一杯牛奶。
“谢谢你安排的保镖喽。”
总觉得这几个字轻飘飘的,没有着力点,也不走心。
“我知道你是为了暗中保护我,是为了我好,可是,周寅初你难道不觉得你的控制欲是一件有些过分的事情吗?”
温宁一次性将话挑明:“今天其实就算没有这几个人,我也能解决我遇到的难题。”
“抱歉。”
“你一个人在这个点上山,我有些不放心罢了。”
温宁已经不止发现这群人的踪迹了:“那之前在美容院呢,我和何玫做个皮肤管理也需要有人时刻照看吗?”
“温宁,你明白我的初心是为了你好。”
“我那个时候是想要打你电话的,”温宁试图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阿寅,我和你说过,如果我有任何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其实并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照顾她。
会让她觉得她是个心志不健全的孩童,而不是个可以同他分摊彼此生活的伴侣。
“宁宁,我不好。”他以药酒,擦拭着她身上的淤青。
她环抱住他的后腰:“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真的一定要给我身边安排人,也麻烦安排些身手敏捷些的,这些人今天有些迟钝,我真遇上危险了,我都不敢想万一我实在没有力气控制那女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松口了。
周寅初难以设想女人今天的退让:“这么说,你是不介意了?”
“为了保护我,我可以接受,当我遇到风险之前,我会和你说明多派几个人马,”温宁尽可能给全周寅初颜面,“如果我只是在过我普通的生活,肯定不希望兴师动众啊。”
她本该为了这件事怪他的。
可她又不忍心,思及他对李远哲过去全面的了解,她还是忍不住这样试探:“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吗?”
周寅初仍选择保持着他的缄默。
“王雪晴都说了。”
“他们谈过,不是么?”温宁没有苦笑,没有难堪,没有任何人想象中的情绪反扑,她只是在心平气和地讲述,“这样一来,王雪晴忘恩负义,起初不愿意出面当证人也就合情合理了。”
“如果你把这一切都告诉我,那我也只会着急着否认过去的感情——”
“恨不得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你为什么不说呢?”
“这些都不重要了。”
“你不想让我觉得受到伤害?”温宁不是不理解周寅初的思路,他的保护欲太甚,害怕她有片刻的创伤,“觉得让我活在全世界都爱我的假象里,会比较美好?”
“可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好面对的。”
“我有你,这就足够了。”
“你是在表白么?”
经历了真正的凶险,温宁对藏着掖着的那一套也不再怀念,坦荡地表露:“是我以前说得还不够明显么?”
第71章 v53(星辰)
人们总在叩问、试探、周旋。
可温宁却在这一刻向往得到稳定而又持久的爱——
比任何时候都要渴求。
为此, 她也不再压制她的心声,将其完整无误的表达出来:“周寅初,我以为是不要说的, 但如果你想听, 那我也不是不可以重复这种论调。”
“后续的事情交由警方处理,也拜托你你也上点心吧。”她拍了拍男人宽阔的肩膀,巧妙地避开了需要停顿、重复的地方。
温情、充满着甜心蜜意的时光转瞬而逝, 留下的便是女人无情离开的身影。
“已经很久没和人动手了, 我得好好歇歇。”
这时候, 周寅初才后知后觉地发他那纯情美丽的初恋陡然间已经变成了“说一套、做一套”的坏女人,只不过用几句话打发一下自己, 连个之前给过的吻都吝啬:“温宁。”
他的嘴角也洋溢着无法置信的笑。
她明白他的感情,逐渐游刃有余起来, 这是好事, 可周寅初却从中发觉了对自己的莫大不公。
眼见着这个声称劳累的女人一刻也没有停歇,跑到了她的馄饨店里。
温宁也不知道, 每当自己不知所措,或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转变,她都喜欢在馄饨店里安安静静地包馄饨,和她的熟客打个照面,这便能让她悬着的心着陆。
“老板娘,还晓得回来看看啊?”
有男熟客自以为是地开玩笑:“以为你看不上这点小生意喽。”
温宁平稳地端着碗馄饨出来:“怎么会?”
其实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那男客人自说自话:“你妈妈可是和我们都说了, 说你这一次嫁得很好……”
她没有害羞脸红地躲开,亦没有因为无法直观地编队这个问题, 好在王雪晴的出现还有着另外一重的意义,她使得自己减轻了不自觉的愧疚。
匆忙叫代送的小哥去医院也送碗馄饨。
她这里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他的确是很好的人。”
围绕着八卦的声音此消彼长, 但其中也不乏真正关怀的声音。温宁见母亲笑得春光满面,看来是真心喜欢周寅初,也没少在外面褒扬她的新女婿。
小洋熟悉地朝她扮着鬼脸,凑近了她:“宁姐,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说。”
李远哲的事一经终了,大家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而小洋也终于将这件埋藏于她的心很久,再也埋不下去的事吐露了出来。
“我那天去影视城送馄饨面的时候见到了我超级喜欢的江嶙,他真的本人比我在手机上看见的要精致一百倍!”
“这么帅的吗?”温宁一脸哑然地配合她道。
“超帅,然后我说我来送馄饨,也是他的粉丝,能不能给我一个签名。”
温宁好奇:“他签了?”
小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那天的事,脸上还洋溢着两抹浅浅的红晕:“没,他说没带纸,就准备手机备忘录给我签一个发送过来。”
显然,小洋要到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温宁不由多了一分担心,毕竟娱乐圈的人往往和他们普通人不用,他们对待男女关系的看法也不一致。
快餐式消费的感情不大适合小洋。
可或许她对某些男偶像的行为有十足的了解,却忽视了对小洋的认识,加了联系方式的小洋笃信地认为:“我觉得近期他一定会找我定馄饨的!”
她无疑是拍着自己胸脯作保证的。
和情爱没有沾染上半分的关系,小洋的心中唯独只有事业。
“你就不猜测一下,他加你有别的目的?”
小洋的声音也比平常要洪亮,完全不像是在店里忙碌了一整天的样子,中气十足道:“这点宁姐你不用怀疑,我粉的男孩子,他可不会和粉丝乱来,他必须清清白白。”
而且,比起认识了自己心驰神往的偶像,小洋最在意的竟然还是能不能为她的小店谋取一些生意。
用网络通俗的语言来讲,温宁她真的哭死,小洋为了这家店简直付出了一切。
“你也别把所有的重点都放在我这家店里,要是有什么追星活动,你适当地去玩一玩,也没关系。”温宁从来对她店里职工的管理算不上严格。
“这怎么可以呢?”
生怕因此丧失了重要的宁姐对她的关心,小洋总算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好吧。”
有几分不情不愿。
怎么有些人追星还一扪心思想着挣钱?
温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怕就算是小洋之后恋爱,不知变通的小女孩估摸着等人家来吃顿早饭,估摸着也会不知变通地等着收别人的钱。
“小洋,”考虑到对方不过每日都和自己生活在一起,除了馄饨店平常也没有别的去处,温宁有意引导,“要是你的好朋友过来吃饭,咱们是可以给他们免单的。”
“不行。”小洋死板地摇头。
“如果他是我的朋友,却想着占我便宜的事,那我以后可能不和他当朋友了。”
温宁一时间也找不到说服小洋的理由,她的逻辑完美且毫无瑕疵。
也不知怎么的,月上枝头,约摸着又是一个深邃的夏夜,人总比平常容易被触动,“小洋,谢谢你啊,店里有你,让我很放心。”
“宁姐,你不该和我客气的。”
小洋也不知为何眼眶红了起来,却也不忘勤快地收拾着碗筷:“如果没有宁姐,说不定我正在某个连空调都没有的车库,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怎么就哭啦?”
温宁从不觉得自己的行径有多伟大,只不过做出了任何人可能会在那会做出的选择而已。
可就在小洋哭得惨烈之际,她的那位偶像恰巧选择这个点来吃完馄饨。
“我刚收工,今天有馄饨吗?”
是富有磁性而动听的男性声音。
“有有有。”小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二话不说扭头就去煮馄饨,温宁揽过她的活计,想让她看清来的人是谁。
“救命,他怎么来了?”
小洋反应过来,一手擦拭着围裙,一边擦拭着自己的泪痕:“我这老泪纵横,怕是丢死人了!”
“天呐,我怎么可以在偶像面前丢人呢?”
她不忘自顾摇着头:“我宁可偶像失德,也不愿意自己没有脸面。”
黑色的鸭舌帽始终没有摘下了,发出了一声轻嗤的笑声:
“你放心,我会付钱的,不会当失德偶像。”
看来,来者将他们的对话听得可谓一清二楚。
“见笑了,”温宁见对方轻率地承认了身份,也不再替他刻意保守隐瞒,她大大方方地招待道,“馄饨好坏还请江先生给个评价,正面的宣传我们请不起,不过,你的建议也可以帮助我们调整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