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口茶，轻轻一晒，“毕竟您若是死了，可可也会伤心不是。”
沈老夫人对他这不敬的言论丝毫不在意，傅家这小子行事乖张她早有耳闻。
但她离开前，还是没忍住，叹息一声，“小傅总，可可那孩子心善，感情纯粹，虽然好哄但也固执，希望小傅总是真心待她。”
傅九州挑眉：“您还是管好自己的孙子吧。”
沈老夫人：“……”
老太太走后，傅九州独自喝完了一壶茶，估摸着安可可要下班了，便去买了束花，让人送过去。
自己则坐在车里没露面。
小兔子担心两人的关系被发现，他总要顾及着她的心情才是。
不然一不小心，又把人吓跑了。
他在马路对面待了约莫一小时，安可可才出来。
她接过花时，那一脸懵然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取悦了傅九州。
他撑着下巴隔着一条马路看她，这一刻十分感谢自己超强的视力。
能把她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她接过花，拿起上面的小卡片看了几秒，瞬间红了耳根。
傅九州失笑。
真有意思啊不是么。
她再也不是沈垣身边那个木头美人了。
她的眼睛，也不会只看着沈垣那个垃圾了。
第69章 好聚好散
舒雪儿拎着咖啡回来，正好撞见安可可。
“谁送的花？你脸怎么这么红？”她小跑凑过来，上下打量了安可可几眼，神情凝重道：“你不对劲。”
安可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楼，“天热，上火。”
舒雪儿跟上来：“你看我像好糊弄的傻子吗？你过来这边，”她拉着安可可来到二楼入口处的全身镜前，指着镜子里耳朵脖子通红的人，笃定道：“你在思春啊姐妹。”
安可可：“……你才思春！”
她努力想要绷紧表情，但脸上的绯红毫无说服力。
她去窗边把花拆出来插好，旁边舒雪儿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唉声叹气。
“这花不会是傅九州送的吧？你完了，你别告诉我你对他动心了，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噩耗，你眼盲心瞎啊，我怎么能喜欢他呢……”
安可可认真剪枝插花没理她，然而她说的话，还是无可避免地听进去了。
自己难道真的对傅九州心动了？
不会的，她想，她就是觉得，傅九州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仅此而已。
合同到期后，或者等什么时候傅九州发现自己是个无趣的人，他就会离开的。
——“小傅总这人，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他心里只有成娇……我想要什么他都给我，包括后来，我吵着跟他分手也是一样，他对情人啊，是真的好。大概是什么都不缺，所以就什么也不在乎。”
——“……甜言蜜语哄着你，对你千万好万般体贴，但从来都不走心。”
那天那女人的话从心底里翻出来，安可可一失神，被玫瑰花的刺扎破了手指。
脸上的热度散去，她鼓噪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她应当谨记，淮江的小傅总是个勾人魂魄的妖精，要时刻谨防被他的‘好’，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舒雪儿道：“还别说，这花不错……”
“你喜欢？那送你了。”安可可说完将好半天才插好的花推了过去。
她和傅九州不过是包养关系，她不该这样为对方幻得幻失才是。
……
楼下，直等到安可可抱着花进去，傅九州才离开。
他今天约了客户打球，打完出来，扶行之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小傅总，你猜刚才谁给你打电话了？”
傅九州刚换好衣服出来，闻言头也没抬的专心看手机，“沈垣。”
“料事如神。”扶行之笑，“他想约您一起吃个饭，看来他也脑子也不是那么糊涂。”
傅九州：“呵。”
沈垣倒是想糊涂，他敢吗？
沈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和安可可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给安家便利，怕被人戳脊梁骨，拿一点小恩小惠应付安家和安可可。
又怎么会为了安可可甘冒得罪淮江的风险呢。
傅九州对沈垣的评价只有八个字：“唯利是图，自私自利。”
扶行之：“小傅总，您要赴约吗？”
傅九州：“不去。”
姓沈的想怎样就怎样？哪有这样的好事？
对付安可可就重拳出击，对他就忍气吞声，欺软怕硬的不要太明显。
是当自己脾气好，还是当没人给他的小兔子撑腰？
“䁁着他吧。”傅九州懒懒开口。
扶行之一听，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心里默默给沈垣点了根蜡烛，不知道他家小傅总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且了护短么。
傅九州买了些食材回去，放着歌做着饭，十分惬意。
直到了安可可回了个消息，说今晚不回来了。
他看着锅里炖着的鱼，拨了个电话过去：“怎么不回来了？”
安可可说：“……要去医院陪我妈。”
傅九州语气里带着笑，脸上的笑却已经消失殆尽：“好，你等一会儿，我炖了汤，正好你和阿姨一起吃。”
他只字不提自己忙了一下午的事，将饭菜汤食打包好，半个小时后，来到医院门口。
安可可已经到了一会儿了，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似有所感一般抬起头，傅九州拎着食盒出现在视线里。
有一种……
别样的贤惠。
这念头一冒出来，长身了玉立的小傅总在她眼里的形象都变了。
她更是想到他光着上半身转着围裙的画面，只觉得鼻子发痒，傅九州已经走到近前，捏了捏她的脸：“口水流出来了。”
安可可急忙去擦嘴，惹来面前人揶揄的笑。
傅九州将食盒递给他，“在想什么脏东西，嗯？”
安可可瞥了他一眼：“想你。”
傅九州心头一跳，无语了片刻。
一时间不知道该为她这句少见的情话心动，还是为她说自己是脏东西而生气。
他发现这女人真想骂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他手上了用力，把她的脸捏得变形，故作凶恶的说：“小坏蛋，别落我手里。”
安可可抓着食盒就跑，“谢了。”
傅九州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他脸上的笑容才消失。
眼底划过势在必得的光。
他想要的人，谁也别想阻止。
文静也不行！
……
病房里，安可可一一将打包好的饭菜端出来在小桌子上摆好，递筷子给文静的时候，后者狐疑地盯着她多看了几秒。
“什么事这么高兴？”她问。
安可可心头一凛，下意识搓了搓衣角：“没什么，雪儿终于跟她老公离婚了，我替她高兴。”
文静扫了眼她的手指，没拆穿她的谎言。
这孩子从小就不会撒谎，一撒谎就喜欢搓衣角。
不过她装作没看见，也没多问，吃饭吃到一半，她道：“沈奶奶说沈家新开发了一处度假山庄，目前正在试营业当中，让我带你一起过去体验一下。”
安可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正想找个借口拒绝，文静又说：“沈奶奶说，之前沈垣对你有诸多冒犯，但你们俩毕竟夫妻一场，两家也是世交，虽然你俩没能一起走到最后，但她希望你们能好聚好散，不要影响两家的交情。”
“你二叔那边也已经通知了，到时候一起过去。”
安可可嗯了声，低头喝汤。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沈奶奶这是在帮她和安家。
以安家如今的地位，谈两家的交情那是高攀，就像当初自己嫁给沈垣一样，谁都觉得沈垣是扶贫来的。
她和沈垣已经交恶，沈奶奶此番将两家的长辈请到一起吃饭，是在给彼此台阶。
她若不去，那就是不识好歹。
而且，安家得罪不起沈家。
两家的地位原本也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就像她和沈垣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沈家和沈垣，不管施舍什么，她、或者安家，都只能接受。
没有翻脸的底气。
当然，她也没有怀疑沈奶奶对她的爱护之心。
第70章 她的外甥
沈家的度假山庄，在距离市区开车要一个多小时的郊区。
这一片有得天独厚的温泉池，往里是自然保护区，周边有一个面积横跨三市的临仙湖。
关于这个湖的传说有很多，安可可随同沈奶奶往里走的这一路，度假山庄的经理便说了约莫六七个传说。
说是这一块是神仙的洞府，那一片镜面般翡翠色的湖，是某个仙人羽化而去时，不小心打落在凡间的琼浆玉液。
经理风趣，逗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安可可推着文静，旁边就是沈垣。
他推着沈奶奶，两人之间相隔不过半臂的距离。
沈奶奶时不时地跟她说两句话，又时不时的把话头递给沈垣。
只是后者始终不在状态，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说是沈家和安家一块儿吃个饭，但沈家只来了沈奶奶和沈垣。
安家除了安可可和她母亲文静，二叔二婶也来了。
经理叫人把他们的行李拿到了房间，一行人则去吃了个饭。
安可可全程没和沈垣说话，后者也似乎不想看见她，即便是沈奶奶故意把话递过去，他也不接。
显然这所谓的‘好聚好散’，不过是两家长辈的一厢情愿。
好在安可可并不在意，一顿饭下来，两家长辈都很开心。
毕竟对于安家来说，能不撕破脸就不撕脸最好。
之后沈奶奶以身体不好为由告辞，临走前让他们好好放松的玩两天。
出于礼貌，安可可一路将沈奶奶送上车。
临上车前，沈垣却忽然攥住她手腕，“我有话跟你说。”
他全然不顾沈奶奶的喝斥，将安可可拉到无人处。
不远处，是大开的车门，沈奶奶正忧心地看着他们。
更远处，是如画的风景。
清风徐徐，吹起两人的衣摆。
安可可挣开他的手，只觉得手腕火辣辣的疼，垂眼一看，手腕红了一大片。
沈垣视线掠过，“抱歉……”
安可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荒谬。
这人动手打自己的时候凶神恶煞的，如今不过是抓红了她手腕，竟让他心里有所愧疚了么。
别太搞笑。
她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有话就说吧沈总。”
沈垣上前一步：“可可……”
安可可急忙后退，仿佛他是什么令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他脸皮子抽了抽，嘴角一扯，无奈地看着她冷淡的脸：“之前是我的不是，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情，我在这里向你郑重地向你道歉。”
安可可皱眉看向他，眼底防备不减半分。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沉默就像是在沈垣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
安可可不欲与他多说，嗯了声就打算离开。
沈垣一个箭步冲上来挡住她的去路，见她吓了一跳，他身形一顿。
安可可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明白沈垣到底在纠缠什么，就像她从前无法揣测他的想法一样。
“沈垣，你的道歉我接受，但我真的不知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如果你是因为没看到我为你死去活来或者对你死缠烂打，那你要失望了，和你离婚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放下你了。”
沈垣往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
沈垣的声音仿佛从齿间挤出来的一般：“这也不是你找傅九州的理由……”
听到这话，安可可都要笑了：“沈垣，你难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上傅九州吗？幸好傅九州对我感兴趣不是么，不然的话，我现在……大概只能跪在地上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沈垣神色近乎狰狞，他死死盯着她的脸，没有错过她提到傅九州三个字的时候，那眼底的温柔：“……你喜欢他，是么？”
安可可失神了片刻。
沈垣笃定道：“你爱上他了。”
安可可回过神，不甚在意道：“是与不是，都是我的事。沈奶奶还在等你，别让她久等了。”
沈垣急切地伸出手：“可可，我……”
“沈垣！回来！”
沈奶奶一声怒喝，沈垣的手便僵在了空中，他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可可离开。
自始至终，都没再看他一眼。
见过了沈垣的真面目，安可可一刻也不想和他多待，她实在怕了他那不稳定的情绪，也许前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会动手。
沈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她坐在轮椅上，痛心疾首地瞪着沈垣：“你闹够了没有！”
沈垣犹不心，望着安可可逃一般的身影，他死死握紧拳头，无法忘记刚才安可可提到傅九州时那柔和的眉眼。
他喃喃道：“她以前那么爱我，怎么就变心了呢？”
沈奶奶只能摇头叹息。
……
安盛因为公司有事，早早就离开了。
陈绣无事，便留下来帮忙照顾文静。
安可可本来也要走，但文静不让：“这是你沈奶奶一番心意，你别想太多，就当陪妈放个假。我也好些日子没出来散散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这些年待在医院太久，变得太固执了，才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文静没有提沈垣的事，今天的饭桌上，沈奶奶话里外话已经表达的够清楚了，两个小辈之间的事就到此为止，她自己不打算掺和了，让文静也不要掺和。
而今天安盛对沈家人那奴颜卑膝的态度，也让文静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印象中的安家，还是他丈夫在时的安家，那时候两家不说旗鼓相当，但安家也不至于要看沈家的脸色。
她知道安家如今不比从前，却没想到已经要时刻看沈家脸色的地步了。
安可可不了解自己母亲心里的想法，她怕她又扯上沈垣，旁边的陈绣忙说：“哎呀年轻人嘛，想法肯定跟我们这些老古板不一样。嫂子你难得出外面，这边山清水秀的，我带你出去走走？”
文静点头：“好。”
安可可拿来毯子盖在文静膝盖上，三人刚出门，隔壁小楼里的人也正好出来。
那是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看着很年轻，穿着贴身的旗袍和白色的披肩，头发只简单的用簪子固定在脑后，有种徐娘半老的风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