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鹿也听的有些难受起来,手握紧了杯子,吞咽了两口橙汁。
“但是你并没有回来。”
她也不是期待何子帆当时会回来,也就是随口一说。
何子帆承认。
“因为飞机延机了,我在机场坐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天亮了,我想通了,回去也没用,因为我还是没办法与那个人抗衡,你只会看到我更无能的一面。”
“我不会嘲讽你。”语鹿摇摇头:“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我也不希望你卷进是非里。”
那时她必须要嫁给薄司寒。
何子帆回来了,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更何况何子帆的力量的确无法与薄司寒抗衡。
何子帆并没有把语鹿的话听进去,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接下来发生的事。
似乎是从那一晚机场的彻夜难眠后,何子帆就想明白了,如果自己不是强到能与那个人一较高下,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意气用事。
后来,他便在国外很努力的读书。
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为了拿到某个知名教授的推荐信,他甚至不惜去他家里给他做佣人,帮对方打扫屋子,做饭喂狗。
用何子帆的说法是,那时候为了出人头地,就差没卖屁股。
但努力还是有回报。
毕业季拿到教授的推荐信后去了华尔街,跳槽了几个公司,从Analyst做成了ED。
这时他顿了顿,望向语鹿:“你知道吗?普通人要做到ED这个位置,至少要八年,我只用了三年。”
【备注:Analyst是投行刚入职的岗位,类似于普通销售员;ED是执行董事,国内也叫业务总监,国外的级别跟国内不一样,ED算是比较高的一个职位,比所谓的总裁还高两级】
语鹿听着,露出大大的微笑。
“那我要恭喜你,不过本来你从小到大都很优秀,不意外。”
何子帆想要的不是语鹿的恭喜。
很明显,她脸上露出的表情,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不是欣赏,不是仰望,更不是崇拜。
即便是发自肺腑的恭喜,又有什么用。
他要的是语鹿的认可,认可他不输给薄司寒,甚至……就个人能力来说,他比薄司寒更强。
何子帆上网查过薄司寒的资料,反反复复的看过。
看到倒着也能背的滚瓜烂熟。
所以在何子帆眼里,薄司寒不过是一个普通二本金融专业毕业的纨绔。
一个仗着有钱有势为所欲为的牲畜。
何子帆认为薄司寒今天之所以能在商界取得那么大的成就,还是因为他家就是资本,利用着信息差轻轻松松就能挣的盆满钵满。
明明是资本带来的连锁效应,却全部算成了个人能力,把他吹捧成神一样的商业奇才。
同样是学金融,海外名校硕士毕业的何子帆不知甩薄司寒多少条街。
他差的只是机遇。
在海外打工几年下来的何子帆,赚到了比同龄人几辈子都花不光的钱,财壮人胆,现在又开始念起自己当初没有得到的苏语鹿来。
“在我赚到第一桶金时,我知道我财富自由了。我打过你的电话,但是你已经换号。那时妈妈也跟我说,你生了孩子,当了警察,生活很平静,我便不想来打扰你的生活。”
“宥齐是我高中同学,也许你不记得他了,但我还一直记得我第一次把你带出去介绍给我朋友那天。我跟宥齐是在华尔街工作时又重逢的,后来因为他换工作就回了国。再然后,有一天他联系我,说是回国后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离婚后身价上亿的富婆,然后把照片发给我,问我认不认识是谁?”
“我看到你的照片,才知道你跟那个人离了婚,后来四处打听,听说你生完孩子后,那个人在国外过着潇洒的生活并没有管你们母子,刚回国又以感情不和跟你离了婚,抛弃了你。”
第290章 回归正轨
语鹿不想继续话题。
总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她或者薄司寒哪里做的不对。
以前她还会放在心上。
现在已经充耳不闻。
“是的,我是离婚了。不过我现在过的很好。”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起身准备离开。
“谢谢你今晚的招待,晚餐味道很不错,当然能够跟你再次重逢,看到大家都过的很不错,这是最好的消息。”
她笑了笑。
只有客气却不亲近。
何子帆抬头望着她,依旧是笑着的,定定的看她一会儿。
她转身就走,他亦站起身。
何子帆跟前的红酒杯很“懂事”的倾倒,红酒顺着桌子流到桌缘。
太突然而躲闪不及,自然弄脏了衣服。
何子帆顺势伸出手,说要赔她衣服。
“没有关系,这衣服不贵,我回去洗洗就可以了。”
何子帆拦着她不许她走。
“我只想让你开心,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我就弄脏了你的衣服,这样糟糕的会面会让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语鹿睇来格外深意的一眼。
何子帆却只是笑的越发玩味。
他的确本事见涨。
或许是国外经历教会他长大,他再也不是那个被家人保护的很好,顾影自怜的小公子,也学会了死缠烂打和舌灿莲花。
他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
露出的有些无辜的表情,更让人觉得拒绝他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楼上就是商场,你别想太多,我真的就只是想让你换件干净衣服,不要让我们彼此之间留下不美好的回忆好吗?”
他飞快的说完,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婉拒。
拽起了语鹿的手腕,少年气的往外走。
现在吃饭都是手机扫码点餐,程序自主结账。何子帆早就用手机结了账。
两个人出门后,何子帆就当是没看到语鹿的满脸不情不愿,按了直升电梯上楼上商场。
薄司寒的车就停在街角对面。
他已经在车里坐了很久,语鹿来了多久,他就坐了多久。
一开始只是想看看跟语鹿相亲的人到底是什么货色,没想到却等来了何子帆。
看着语鹿跟着何子帆牵着手腕出来,她跟着他上了电梯。
薄司寒顿了顿,开着车离开了。
进了电梯,语鹿便把手腕从何子帆手里挣脱出来,何子帆没说什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到了商场,他也是带着她直奔最贵服装店。
他能够熟练的用英文跟导购交流最新一季的成衣款式和时尚风格,导购见是行家,立刻把他奉为上宾,态度大变,恭敬殷情的请他们到里面坐,香槟奉上。
何子帆坐在沙发上喝着香槟,让语鹿看到喜欢的衣服就去试,一件一件试给他看。
语鹿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看破不说破。
她选了一件黑色连衣裙,都没试穿就说要这件。
不是非得要收他的道歉礼物。
只是何子帆现在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语鹿觉得自己不买一件,今天他绝对不会让她回家。
何子帆站起来,看了看衣架子上的一排衣服,对导购说:“她穿0号,这一排的衣服0号的都包起来。”
他转头看向语鹿:“你现在住哪儿?我让他们打包好直接给你送去。”
她没有说话,脸色越发阴沉。
何子帆也不执着着追问,毕竟现在只要他想,要查到语鹿住在哪里是很轻易的事。
买完衣服,两人在导购小姐灿烂若花的笑容中离开了衣服店。
“你好像有点不开心。”何子帆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不是好像,她的不高兴已经非常挂脸了。
“衣服也赔给我了,我可以回家了吧。”她说。
“你脖子上差了点儿东西。”
何子帆却顾左右而言其他,指了指她的脖子,嘴角漾着痞。
不由分说又拉着语鹿进了蒂芙尼的店。
在璀璨的钻石光芒中,他手指指了指玻璃柜下一串全钻的项链。
“麻烦,就要这个。”
何子帆兴奋的就像一个得了糖的孩子。
“语鹿,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也送过你项链,是我在商场里为你赢的。”
他一遍一遍回忆着逝去的往事。
仿佛那些美好的过去就在昨天……尽管现实已经毫不留情的把他们推向不同的远方。
但语鹿一点回忆过去的心情都没有。
但是当年那串免费项链跟现在这串价值三百万的项链完全是两回事。
能一样吗?
她终于生气了。
一句话没说,扔下他转身就走。
语鹿真不明白何子帆现在做这些事是想做什么?或者她心里是清楚的,他就是想告诉她,他现在有钱了,有很多很多钱,可以随意支配的那种。
比起现在趾高气扬,财力惊人的何子帆。
语鹿还是觉得当初一无所有的何子帆比较可爱。
至少那个一无所有的何子帆够坦诚。
但你不可能再找到那个什么都没有,却只有一颗敢带着你私奔的心的炙热少年。
他已经变了。
语鹿走了很远,何子帆都没有追过来,直到她站在路边打到了车,拉开车门又被身后一股力推了回去。
何子帆趴在副驾驶车窗给司机挥挥手:“师傅,不走了。”
语鹿退后两步,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何子帆依旧嬉皮笑脸:“生什么气啊?你还真是让人搞不懂,如果不喜欢那款,再换一款不就行了吗?跑这么快。”
“三百多万,价值郊区一套房子,让人搞不懂的人是你吧。”
面对语鹿的语气渐冷,何子帆脾气好的不是一丁半点儿,语气依旧温柔:“我就是想要你把郊区的一套房子戴在脖子上给别人看,”
语鹿冷笑了一瞬:“你到底是想给我看还是给别人看?还是说只想给薄司寒看?”
何子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滞,目光微沉。
“不管怎么说,钱本身就是可爱的东西,能够让人重拾尊严。”她继续说:“但是你现在想做给薄司寒看已经晚了,毕竟我已经跟他离婚,扯不上任何关系。”
他愣了一下。
没想到心底那个疯狂的念头竟轻易被她知晓。
那个疯狂的念头便是像薄司寒曾经对待苏语鹿的方式,用钱来买断她的人生。
毕竟当初,薄司寒就是用钱和权势拆散了他和语鹿。
何子帆之所以必须放弃语鹿,也是因为继父出了事,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他才不得不把语鹿输出去。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何子帆的眼神突然变的柔和许多。
再度望向语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炙热。
“我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苏语鹿,你在装傻。”
“现在你离婚,我未婚,我为什么不可以重新追你?我只是想让一切回归正轨。”
第291章 答应你……跟何子帆走?
他只是想让一切回归正轨。
即便是当初受了薄司寒不少刺激,对钱有了执念,但他想和语鹿重修旧好的心并没有变。
她依旧是他心里不可取代的白月光。
语鹿听到何子帆的表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以为他放下了。
她也真的放下了。
青春正盛时,名为喜欢的感情冲动,就像平静海面上的一阵风。
虽然只是一阵不经意的风,也能带来大海的悸动与波澜。
“支撑我在外漂泊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是为了向你靠的更近。这次回来,我的目的就只是你,就像一条船一定要找一个码头靠岸,你就是我的岸。”
她在车水马龙的嘈杂声中,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又闻到海风的气息。
盛夏光年里那个耀眼的少年,在风里飞跑,那是她不再归来的青春时光。
语鹿轻轻的煽动了几下睫毛,目光已经没有了焦距。
“可是我已经结婚又离婚了,我还有小孩,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苏语鹿了。”
何子帆依旧很坚持:“我不介意,因为对我而言,你是完美的。如果不能再遇到你,我宁愿明天就死去。”
他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自信和狂妄,透着点伤感,像是在恳求。
她听着他这样言之凿凿的承诺。
她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何子帆知道第一次重逢后不该跟她说这么多。
但是他很急……真的,很急。
就像知道自己在赌桌上,已经捏到一副胜算很大的牌。
因为赢的稳操胜券,巴不得荷官还没喊买定离手就“show hand”。
后来何子帆另外伸手拦了一辆车,送语鹿回家。
因为语鹿一直不说话,他不敢逼的太急。上车后,他问她去哪里?她突然抬起头,很肯定的语气告诉司机。
“麓湖。”
麓湖是北城最高档的别墅区,何子帆听到麓湖两个字却不感到意外。
毕竟她跟薄司寒离婚分的了大笔赡养费,他只当麓湖的住宅也是薄司寒分割财产后给她的。
街上很堵,走走停停。
语鹿话很少。
何子帆一直在找话跟她聊。尽可能聊些轻松的话题,在国外的见闻之类的。
他现在也够人精,看得出来语鹿有被他刚才的告白打动。
他想,也许她回去以后,会认真回忆他们之间曾经的美好。
就会回头来找他。
就语鹿目前这种情况,她也只可能回过头来跟他好。
他有钱,他们之间还有旧感情,他们是天生一对,也是在合适不过的一对。
何子帆一点都不担心,她会变卦,他愿意有等待的耐心。
车子开到麓湖小区的门口。已经九点多了。
她没想到耽搁这么晚。
车子进不去,她也没打算让何子帆进去。在车上跟他说了道别的话推开门要下车。
他拉住她的手,把一个纸袋子塞进她手里。
是刚才进去的珠宝店的纸袋。
何子帆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细碎的光:“语鹿,记得跟我打电话?我会一直等你的电话。”
她抿了抿嘴角,牵开一个极其勉强的弧度。
然后点了点头。
进了小区坐着接送车,到了家门口。她却突然不想进门,而是坐在门口的花台上,看着天上的一轮弦月,思绪良多。
风吹的小腿发凉,她锤了锤腿上不通的血脉,起身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