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四面楚歌下的薄司寒,现在也不过是凡胎肉体。
肖莱双臂环抱,嘴角扯出一抹张扬的笑。
“薄司寒,我不会在这里杀你!我要活捉你!”
“我会在法庭上亲自为你送行,让你再无路可逃!”
薄司寒听着肖莱的挑衅,双眸冷淡且矜傲的略过他,望向围栏外的大海。
日出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一抹抹橘红色的云彩仿佛是天空的染料,被风割裂成一块又一块的温暖色调。
“把枪丢到地上。”肖莱厉声道。
手枪在薄司寒指尖转了一圈,他弯腰,把枪放在地上,抬起头时,对肖莱从容一笑。
就在肖莱再次上前一步,准备踢开手枪缴械。
薄司寒的身影闪动了一下。
近乎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肖莱被他挟持在手中,一把软刃匕首明晃晃的亮在他手中。
刃尖虽滴血未沾,却收着力道抚过肖莱的颈部大动脉。
薄司寒依旧端着一副儒雅公子的作风,优雅的吐字离唇。
“这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人能够审判我!”
“咻”的一声。
一颗不起眼的子弹刺破空气,毫无征兆的打在薄司寒的胸膛。
并且完美避开了肖莱的所有要害。
有血从薄司寒胸口正中央破碎的的伤口里潺潺流出,腥味刺鼻。
薄司寒的自信的表情,瞬间变的空茫茫的。
他猛的抬头,此时天空中太阳早已毫无声息地爬上了天际,将天空点燃成一片金灿灿的的海洋。
直升机就悬在他头顶。
机门敞开。
骤然,他的眼前白光乍现。
全身武装的语鹿,柔冷神情端着枪,正在瞄准他。
沸水一样让人痛到窒息的感觉这才弥漫开来,胸口的鲜血像决堤一般,汹涌涌出。
薄司寒的手微微一颤。
尖锐的刀锋割破了肖莱的皮肤。
语鹿没有任何犹豫,闭上眼睛,一瞬间同时再度迅速扣动扳机。
薄司寒又一次听见了枪声。
“砰!砰!砰!砰!”
这一回是四枪。
振聋发聩,心惊肉跳。
紧密,酥麻,触电。
把他彻底包围。
她的枪法还是那么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每一发子弹都没有浪费,全都穿透他的身体,他的心脏。
海鸟被传来的枪声惊得扑棱着翅膀飞向了天空。
弹药的味道强烈刺激着他的嗅觉。
四周的黑暗不断涌来,周围一切变得模糊。薄司寒闪着光亮的瞳眸,渐渐转向死一样灰烬的颜色。
软刃匕首落地,发出“叮当”的脆响。
身体的温度渐渐散尽,失去控制的向后仰去。
翻过栏杆,直坠深海。
直坠到他望不到尽头的深渊里去。
那是他的最终之路,幽暗冰冷,就像他来时一样!
第324章 番外1:要保密哦
一年后。
肖莱因破获国际大案有功,连升三级,成为北城公安局最年轻的二级警监。
薄司寒死后的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
他的死,对整个北城乃至全国的经济来说,都是巨大的波动。
寰宇和天晟所受冲击最大。
但薄司寒的下属陆明效仿了多年前薄司寒那招金蝉脱壳,另辟新成立了一家名叫晟宇时代的公司,将在寰宇和天晟股价波动之前,就将的大量资产和高管都转移到了新公司。
可以说,陆明在薄司寒死后,反而成为了整个游戏中,仿若窃国贼一般最大的赢家。
接手薄司寒的所有心血。
全盘通吃。
薄家。
薄司寒犯罪罪行一经官方公布,薄家就受到了来自全社会的广泛关注。
官媒黄金新闻整整用了三分钟时间来报道,薄司寒在畏罪潜逃国外的途中不思悔改,被警察再三警告后击毙的新闻。
幸好薄司泽提前做好了打算,家中老小都送到了国外避风头。
而他自己则留在国内善后。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周围的人光是异样的眼光以及唾沫星子都会把家人给骂死。
因为薄司寒的累累罪行,恶劣到令人发指,在社会中引起了非常糟糕的后果。
薄司泽的仕途也受到了很大牵连,从曾经政坛红人被发配去坐了冷板凳。
同样事业遭到牵连的还有薄司简,那一年所有的签约代言都被广告商取消,还付了不少天价违约金。
当然,薄家被整个社会口诛笔伐推上风口浪尖也只是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
薄家花了很多钱,请公关团队把这个消息镇了下去。
不过还是有一阵风,网上很多自媒体单独根据薄家的故事开直播,讲述薄家三代人的伦理故事。
每次有这样的直播间开播,直播间的人气都会飙升到排行榜前三。
但是没过几个星期,这个话题度一过去。
人们就像是突然忘记了薄司寒这个人似的,连再度谈论起他的频率都极少。
不过,除了风评与口碑给薄家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及对薄司泽和薄司简的事业造成了一定阻碍。
这一次事件似乎没有给薄家带来过于毁天灭地的后果。
官方将所有罪状定义为薄司寒的个人行为,薄家奇迹般的全从所有污糟罪行中摘了出来。
干干净净,不沾一尘。
就连去世的薄风,官方依旧给予了极高评价。
未曾否认他对北城,对国家做出过得经济贡献。
从此薄家定位变成了成分简单的世家,虽然在社会上依旧有一定身份和地位,但不再是那个令官方忌惮的寡头巨鳄。
回到语鹿……
语鹿在薄司寒死后,一直跟在肖莱身边继续打击违法乱罪。
或许是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以及巨大的精神打击,语鹿在坚持工作几个月后,身体出现了明显的透支状况。
有一次在审讯犯人的过程中,因为天气炎热,加上胃部极度不适。
语鹿竟然直接吐了。
那之后……就向组织申请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病假。
肖莱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年纪不大,经历了这么多事,精神状况和身体能够撑到这么久,实在是很不容易。
再加上这次她出力不少,组织应该酌情给予关照,便主动向上级申请,给她放了近一年的病假。
语鹿动身去旧金山之前,主动去看守所见了周然一面。
虽然周然转做了警方的污点证人,但至少十年牢狱之灾还是逃脱不了。
现在警方还没对他正式起诉,所以还关在看守所里。
周然见到语鹿来看自己,显得格外高兴。
特别是语鹿坐下时,手不经意的撑了一下腰。
周然目光一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亲力亲为的伺候过孕妇,所以他很清楚这个细微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这一次会面,两人少去了寒暄,东聊聊西扯扯,说了很多,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了。
周然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问了问她的行程,还有准备在旧金山待多久。
“妈妈和小宴都在旧金山,有阿泽和知知帮忙照顾。不过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薄司寒已经死了的事。我这次过去,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想找个没有熟人认识的地方自我修整一段时间,另外也是因为离开妈妈和小宴已经快大半年了,我得过去看看。”
周然点头。
又换语鹿问他:“周哥,你还好吗?”
周然双手一摊,手腕上的银手镯明晃晃的耀眼。
但他自己倒是挺轻松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失去自由就意志消沉。
“挺好的,之前警方还没对寓坤展开逮捕时,虽然有警察保护,但每天还是担惊受怕的睡不着。后来警方收网,警报解除,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用鼻息重重呼出一口气。
“最重要的是,颖艺和孩子们都安然无恙,这是我最大的幸运。”
“你在里面别为他们担心,虽然我个人能力有限,但是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照顾好他们的。”
周然朗笑出一排大白牙:“有你这句话,哥可以放心的去坐牢了!”
他把坐牢说出一种去游乐园游玩的热闹。
两个人均是一笑。
“鹿儿,你有时间帮我多陪陪颖艺,我只是担心她想不透,钻牛角尖。其实,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法外开恩你知道吗?十年可以说很长,也可以说很短,重要的是,还有重逢的希望。”周然发出这样一句感叹。
语鹿完全没想到周然这么看得开,表情微楞。
片刻后,自己也从这种豁然里有所收获。
遂沉重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会把颖艺当作我的亲姐妹,你的孩子也会像我自己的孩子。”
探望时间即将就要结束。
心里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真要说起来,也许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不管最后周然的所作所为如何定性,语鹿知道自己也一定会回来。
不过临走之前,语鹿还是轻声问了一个放在自己心中良久的疑惑。
“周哥,我不太明白。”
“什么?”周然扬眉。
“我之前偷看过系统里的绝密档案,为什么你当时提交给警方的证据,所有的跟格林塞的相关的事,都是薄司寒一个人干的……这些罪证的确足够他死一百次,可是……这么多罪证,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完……有一些交易,时间已经很长……那时候他才十几岁。”
她声音越来越低。
有时候,像是自己在给自己找借口。她心里隐约有种预感……这预感更像是一种天真的幻想,内心的找补。
“这不是真实的真相,对不对?” 她抬头,认真看着周然。
周然歪着头,默默看着她良久。
眼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游过来,又像是只是她的错觉。
他微微一笑。
“你是不是想象力太丰富了。”
他说。
说完,却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极其小的,噤声的动作……
要保密哦!
第325章 番外2:告白信(上)
语鹿对于自己在飞机上射杀薄司寒的事,一直没有后悔过。
尽管当时开枪的直接导火索,是因为薄司寒挟持了肖莱,并且给肖莱的生命造成了威胁。
可语鹿扣下扳机那一刻起,她就陷入了一种极致冷漠的状态。
仿佛对一切喜怒哀乐都丧失了感觉。
薄司寒坠入深海后,警方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不过后来还是认定薄司寒身亡——毕竟这里是深海区,身中五枪的人,不可能还能活下来。
肖莱直接宣布薄司寒死亡,行动收网。
在确认“薄司寒”死亡那刻,心头强烈的恨意,让她不敢再多看一眼他坠海的地方便转身而逃。
毕竟她对薄司寒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
她最信任的人,教会她以后不要信任任何人。
哪怕他已经死了,她也总是会想到那个把她当做玩物的男人,把她玩弄于鼓掌。
她不是单纯的恨薄司寒。
而是被自己愚蠢的样子恶心透顶。
她无法原谅自己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
一直到两周后,语鹿收到一个包裹。
寄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姓名。
差点把包裹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但又神差鬼使的把包裹拆开。
里面是一件穿过的白色背心,背心背面用黑色的签字笔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字迹挺瘦秀润,即便是在布料上书写,也依然见得笔力虬劲。
语鹿很少见薄司寒写东西。
他若是动笔,写得最多的是他的名字。
然后再看到他大字量的动笔,就是两次填写结婚登记表上。
语鹿回想起两次填写结婚登记表的场景,咬紧了牙。
她的手也抖,浑身关节像是僵住了,无论如何,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但她又是矛盾的……展开了背心,只看了开头两个字“语鹿”,她闭上眼睛,将背心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语鹿抱着双膝,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月色渐秾。
她又弯腰从垃圾桶里,颤抖着手将背心给拾起来。
铺在茶几上,用手掌细细的抚平……
眼里的泪不争气地连串掉了下来,最难过的是,这件衣服还是她给他买的呢。
(以下为信的内容)
语鹿,此刻我在海上的凌晨给你写信。一想到你跟小宴,便深觉杳杳夜色也变得踏实可爱。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死我了。其实,我该很早以前就对你坦白的,我也无数次认真想过,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你。
还记得在海岛上的最后一晚,你问我的过去,还问我还有什么瞒着你?
当时,我很想把事情的全部告诉你,可因为心中的不安与担忧,又一次做了懦弱的逃兵。
因我知你,若是知晓你父亲死于我手,那我们之间,就只能存活一个。
我不怕死,但我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关于你父亲,我感到很抱歉。
事实上,一切跟你所知晓的相差无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能谈谈我对你父亲的印象。
对我而言,你的父亲是孤军奋勇的战士,也是铁骨铮铮的勇士。
身上有一种绝对的伟大。
我曾不相信,这世上会存在这样一个极具信仰感,灵魂干净的人。
毕竟我认为,人是一种极其低等的动物,这世界如此大,如此美好,如此眼花缭乱,也如此罪恶、肮脏、卑劣,人活在这种环境之下,就一定会有能打动他欲念的东西。
然而,世间名利,欲望金钱,对你的父亲而言,都是虚无。
你可曾知道,我多次收买他,都没有成功。
而寓坤知道这个条子查掉了他三个人口贩卖的点后,让我必须想办法把他弄到国外,除之以解心头恨。
于是我让陈吉把他骗到泰国,把他交给了寓坤手下,眼看着他遭遇着非人的折磨而无动于衷。
而你的父亲,反而语重心长劝我回头是岸,不要再跟寓坤同流合污。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他真的好烦。
他高尚的灵魂,正义的坚守,让我打从内心觉得讥讽又由衷的感到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