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彻底公开之后,钟晚反而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对她来说,区别仅在于突然涨了一大波粉丝、乔姐收到的影视和商务邀约更多了。
微博上几乎所有娱乐八卦博主都在讨论她跟梁序之的恋情。
一回生二回熟,钟晚没心思刻意关注,只是偶尔打开微博的时候会看到那么几条讨论。
譬如有个博主在说:「这位梁董的颜值都能出道了,一直以为坐到这个位置的大佬都是啤酒肚+秃头,这次真是开眼了。
终于不是美女配猪,他俩在一块挺般配,赏心悦目,其他事也无所谓了,管他是怎么在一起的呢,先祝99吧!」
钟晚又看到文字下面发了他们那天马场被拍到的照片合集,差点手滑点了个赞。
梁序之更是没受到什么影响,无论是集团里还是梁家,都没人敢过多去问他的私事,只有个别高层和关系较进的亲戚见到他时,会道一声恭喜。
认识他的人都清楚,跟女演员曝光恋情这种事如果不是提前得到他的首肯,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就算被路人或记者拍到,消息也会立刻被压下来。
这为期一个月的假期,钟晚在港岛解决了两件大事,就要继续回内地拍戏。
她新接的是一部只有中篇的悬疑网剧,大学校园背景,演表里不一的变态杀人狂,拍摄周期正好两个多月。
这部剧拍完,她今年的任务也就算是全部完成。
进组后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跨越了秋冬两个季节,一个个镜头拍下去,到了杀青那天,恰好是十二月末。
平安夜的前一天,同组的演员照例邀请她一起去聚会过节。
钟晚笑着拒绝:“你们去玩吧,我今晚的飞机去澳城,时间来不及。”
跟她对手戏多的年轻女演员笑道:“钟晚姐肯定是跟男朋友一起过圣诞节。”
旁边另一个人说:“是啊,而且钟晚姐和梁董感情那么好,这异地两个多月了,杀青之后肯定着急见面,哪有心思跟我们聚会。”
钟晚没否认她们的打趣,挥了挥手:“真要走了,下次有空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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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伊禾毕业之后,梁序之投钱给她在澳城开了画廊,位置很好,虽然没多赚钱,但一场场展览办下来,利润也很可观。
按照惯例,他们圣诞节都是在澳城一起过。
钟晚到澳城的别墅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她跟梁序之一迈进门,庄伊禾就小跑着过来,看着钟晚笑说:“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见过我哥心急,机场到这的车程就半小时,他这都等不了,非要跟着林叔一起去接。”
梁序之看她一眼,语气无波无澜的:“这有什么可特意说的。我去接你嫂子不是应该的?”
庄伊禾撇撇嘴,不满地嘀咕:“我上学的时候从国外放假回来你都没亲自去接过。”
梁序之未作声,把身上的黑色大衣和围巾脱下来,挂在旁边的衣帽架上。
庄伊禾拉着钟晚的说,解释:“嫂子,我不是吃你醋的意思,就是想谴责一下我哥这种区别对待的行为!”
钟晚笑着捏捏她的手,“再有下次,我跟他一起去接你。”
又是一年平安夜,澳城这套房子里只比去年多了一个人,但却热闹许多。
梁序之跟钟晚去楼上卧室洗了澡,换好家居服,再下楼时,庄伊禾和陈妈已经忙活着把准备一天的晚餐端上桌。
许久未见,陈妈还是那样。
明知他们就四个人,还做了整整一桌饭菜,怕是再添八个人都吃不完的分量。
从三年前开始,他们的平安夜就多了新的“传统”项目——热红酒。
庄伊禾白天就去超市买好了五大瓶便宜红酒,一支支用开瓶器启开,倒进透明的锅里。
听到脚步,她转身,笑着对钟晚招收:“嫂子你快来跟我一起。”
钟晚毫不犹豫就抛弃梁序之,奔向庄伊禾。
两人在流理台前准备水果和项链,陈妈还在忙着给火鸡摆盘,梁序之成了在场唯一无事可做的闲人,坐在餐桌前,双腿自然交叠,看着两个女孩捣鼓菜板上那几颗橙子。
庄伊禾一边把钟晚切好的橙子扔进锅里,一边压低声音笑着说:“嫂子,你都不知道,去年我哥非要用他酒柜里存的那些红酒煮这个,最后煮出来全倒了。”
“当时我都没好意思说他,难喝的要命,有股白人夏天穿拖鞋的臭脚味。”
“……”
梁序之扫她一眼,凉飕飕出声:“我能听到。”
庄伊禾笑:“知道你能听到。”
“我只会当面说人坏话,再谴责一下你浪费了好几瓶那么贵的红酒的行为。”
钟晚也故意啧声感叹:“小时候就学过,资本家会把牛奶倒进大海里,原来是真的,甚至会倒红酒。”
梁序之盯她一眼:“你怎么跟伊禾站一边了。”
庄伊禾笑着搭上钟晚的肩膀:“我们本来就是一边的!”
这一顿平安夜晚餐吃得非常热闹,满屋里叽叽喳喳都是两个女孩的声音,梁序之兴致也明显不错,连钟晚硬塞过来的甜品都吃了两块。
今晚的热红酒煮得非常“正宗”,比三年前的味道更好,煮开之后,整个餐厅和厨房都弥漫着馥郁的香气。
钟晚酒量不好,很自觉地只喝了一小杯,剩下的全都被梁序之和庄伊禾兄妹承包。
一锅红酒都见底时,零点的钟声也敲响。
钟晚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卢文茵还在,她每年平安夜都会在床头挂一只干净的袜子,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袜子里被装上糖果或者小礼物。
有一年她还问过卢文茵,那些礼物到底是不是圣诞老人送的,为什么班里别的同学说他们都没收到过。
卢文茵会笑眯眯地跟她说,因为圣诞老人太忙了,只给最喜欢的小朋友送礼物。
再往后,卢文茵离开深城,她也再也没收到过任何礼物,没过过圣诞节。
……
晚餐过后,陈妈回餐厅收拾整理,梁序之跟钟晚一起上楼回屋。
两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安静片刻,钟晚先开口:“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圣诞老人吗?”
梁序之很快回答:“不信。”
钟晚抿抿唇,“好吧,我确实也过了相信圣诞老人的年龄了。”
梁序之轻搂住她的腰,偏头看她:“你可以相信。”
钟晚眯起眼:“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把你当成圣诞老人?”
梁序之笑了下,未置可否。
钟晚也转过身,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也拥住他:“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圣诞老人了,就像现在这样一直过下去,就很好。”
“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睡吗?”
梁序之指尖划过她的发丝,嗓音温和:“等等,还有件事。”
大概是陈妈或庄伊禾提前布置过他们住的这间卧室,空气中有淡淡的果木香味,侧边的橱柜上有个新的烛台,蜡烛顶端有小灯泡,做得像真的烛火一样,在昏暗的房间中火光微微摇曳。
远处的天边,云层缓慢散开,一轮皎洁的月亮浮出来,透出冷白的幽光。
钟晚垂了下眼,看到旁边茶几上摆好了一盘平安果,应该也是特意挑选过,每颗都圆滚滚红彤彤的。
梁序之转身,走去床头,拉开一扇抽屉。
钟晚视线随着他移动,看见他手里的那枚精致的小方盒子,倏地笑起来。
她原本以为他们已经跳过了求婚这个流程。
梁序之的家人她见过、身边的人也改口、关系也早都公开……
钟晚看见他走到她面前,打开手里那只小盒子,将一枚镶嵌硕大钻石的戒指取出来。
她低头,看见盒子里还有另外一枚戒指,跟他现在手指上戴着的那枚很像,内圈刻了她的名字,看直径也是她戴的尺寸。
梁序之看着她,缓缓出声,嗓音缱绻,带着些许笑意:“…钟晚,愿意嫁给我吗?”
虽然一切都尘埃落定,钟晚看到眼前的场景,心跳还是加快,脑袋也有一瞬的空白。
梁序之就站在一盏灯旁,暖黄的灯光映得他面容十分柔和,笼着毛绒绒一层光晕,像是童话场景,或者文艺爱情片中的镜头。
“愿…”钟晚朝他伸出手,还是没忍住,笑着说:“也太正经了!”
“好吧,愿意。”
梁序之笑着把那枚戒指套在她手指上,取出另一枚,低声说:“觉得不方便以后也可以戴这个,都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赶工做出来也费了些时间,所以不得已拖到现在。”
钟晚把整个盒子接过来,踮起脚,浸润着月光,抬头吻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短暂离开,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那个…我也还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梁序之看到她突然认真的眼神,微眯了下眼:“嗯,你说。”
钟晚最终还是回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盯着两人贴在一起的衣摆,慢吞吞地、极小声地开口:“我…爱你的呀。”
梁序之也确实没想到她‘一直没说的事’是这件,停顿半秒,而后轻笑出声。
钟晚看他一眼,声音更小了,“算了算了,早知道还是不说了,反正不说你也知道…”
说着,就要转身往浴室跑。
梁序之及时拉住她的胳膊,眸光闪动,语气比她刚才更加认真,在她耳边一字字说:“我也爱你,很爱你。”
钟晚攥了攥拳,呼吸仿佛都凝滞住,抬手攀上他的肩膀。
平安夜,清冷的月光下,唇齿间清甜的红酒香味……
他们再次拥吻在一处。
-
其间梁序之睁开眼,看到窗外月光落下的清晖,深灰的树影被映在窗沿,疎疎密密。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他手中握着太多筹码,唯独没有能够换取她爱意的。
无论是最初遇见的那天,还是现在,他能给她的,只有瘦落的街道、绝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以及他的寂寞、苍凉、黑暗,早在她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也曾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她。
亦或是,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今生何其有幸,她全然接受,甚至愿意爱他。
两个灵魂,从来不会偶然相遇。
(正文完)